谢婉凝轻轻“嗯”了一声,听起来确实是有些困顿了。
萧铭修却一点睡意都无,他抱起她,跟她互换了一下位置:“你睡里面,明日朕早朝就不吵你了。”
景玉宫的宫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秋云就端着蜂蜜水和安神汤进来了,萧铭修扶着谢婉凝坐起身来,就着微弱的宫灯看她面色。
她脸上倒是没有惊惧之色,只略显得有些困顿,眼睛都不太睁得开。
萧铭修有些心疼,心里头恼恨王家,对待谢婉凝的时候却异常温柔:“乖,吃几口再睡。”
他亲自接过汤碗,喂她吃安神汤。汤药并不算苦,这只是助眠的代茶饮,因此谢婉凝很快就吃下一碗,末了又被萧铭修喂了两口蜂蜜水,这才觉得喉咙里舒服了,胃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睡吧陛下。”谢婉凝含糊说了一句,就这么睡了过去。
萧铭修却抱着她,从此再无睡意。
没过多久就到了晨起时,萧铭修轻手轻脚起身出了寝殿,苏年和赶来的沈雁来伺候他更衣:“陛下,给您备了一碗南瓜小米粥,趁热吃一碗再去吧。”
萧铭修点了点头,换好朝服便坐下来吃粥:“一会你写个折子给姜兴泽,朕要知道琅琊王家的所有事,听清了?”
沈雁来微微一愣,很快便行礼道:“诺。”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噩梦~以后就不怕了开始搞事~哈哈哈~
第80章
谢婉凝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巳时,她倒是没怎么为昨日的噩梦惊扰,很淡然就起来洗漱,慢条斯理用早膳。
春雨和夏草伺候她用早膳,边道:“娘娘,刚慈宁宫来了口谕,太后道今日不忙宫事,叫您好好在景玉宫休息。”
谢婉凝一愣,估摸着太后今日也要休息休息,便也没放心上,自顾自吃小米南瓜粥。
她很爱吃这个,养胃又清甜,连带着萧铭修早上也吃一碗,倒也吃习惯了。
“娘娘也得休息休息,总不能日日忙碌。”谢婉凝道。
今日不用去慈宁宫,猛然闲下来谢婉凝倒也不觉得别扭。她给自己的小日子安排的很丰富,上午在院子里修剪梅树,中午午歇起来,又去找了一本书坐在茶室里慢悠悠看。
刚看了没多一会儿,春雨就捧着一小碗樱桃进来了:“尚宫局刚送来的贡品,咱们宫里给分了两框,一样红色一样黄色,娘娘看喜欢吃哪个。”
为了往宫里送贡,各省都有自己的法子,比时节早晚的时候都有,只能让宫中用到便算完成了今年的岁贡。就是进贡的数量并不算多,只能紧着要紧的人用。
谢婉凝这里回回都不会少,有时候萧铭修不爱吃这个,也都给太后和她分了,倒是叫谢婉凝吃得很满足。
见了樱桃,她心情就更好了些。待慢悠悠吃完一小碗,又看完一章书,就放下来起身在茶室里走动。
她还是要想一想王家的事。
因为前一世病重,她不怎么出门,记性也不是很好,除了萍儿经常给她讲外面的趣事,也就大哥偶尔过去瞧瞧她,带着大夫给她看病。
那时候大哥还没管家,手里银钱不多,也几乎都花在她身上了。
是以她一点都没想明白王纯汐到底为何会把事情做绝,冒着下大狱的风险亲自动手杀她,毕竟病最重的那两年,她根本就没怎么跟她说过话,更不用说生嫌隙了。
另外,这一世的王纯汐居然上了相图,这就说明王家至少知道她要入宫选秀这件事,这令谢婉凝更是疑惑。
她总觉得王家这些事里里外外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潭,如果不去管,这深潭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她一并吞没,重新扯入深渊之中。
谢婉凝目光渐渐冷凝起来,她一个人站在茶室窗边,望着外面在寒风中飘零的梅树。
既然王纯汐想入宫,且就让她来便是了,她倒要看看王纯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谢婉凝下了决定,浑身都松快起来,她觉得前世那些阴影正一点一点从她心里被驱散开来,可能用不了太长时间,她就再也不会去在意那些小事了。
“春雨,”谢婉凝坐会茶桌前,“去尚宫局取今岁的春日宫例,说本宫要看。”
虽然因为年底事多,把交接的事换到明年,看太后的意思到底也没想紧紧攥着,因此不如趁着这会儿有空闲,她先把旧例都看一遍,等跟太后交接时心里也有数。
宫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若是一味按旧例操办,就最简单不过。但这样也会出许多新问题,每一年的情况尽不相同,如果雨水多的年份少发了防雨布,各宫室的瓦片就容易被雨水冲坏,造成更多的损失。
管宫事便一年四季都不能闲着,春日里要防雨,夏日防火防蚊虫,秋日防风,冬日要防雪,再加一年四季的份例发放,各年节准备宫宴,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但对于从小学习管家的谢婉凝来说,却也并不算难。
以她现在的贵妃位分,外有陛下支持,内有太后提携,自然能顺利把事情接到手中。旁人不说,就连尚宫局的钟姑姑也对她恭敬有加,定也不会出现管不了事的境况。
这么一想,谢婉凝就更觉得舒心,春雨刚出去吩咐差事,转头就又匆忙回来:“娘娘,班婕妤给您请安来了。”
谢婉凝便放下手里的书,也不去再梳妆打扮,很自然就笑道:“她倒是许久没来了,快快有请。”
春雨便又赶紧出去,客客气气把班婕妤请了进来。
外面正是最冷的时候,班婕妤穿着大氅,在外厅脱下后才问:“娘娘可有空?”
春雨冲她福了福:“给婕妤请安了,娘娘听闻您来可是高兴,正在茶室里等您呢。”
班婕妤位分不高,但她到底是南陈的郡主,且谢婉凝挺喜欢她的,景玉宫人就多了几分客气和亲近。
她们是一切以娘娘为先,娘娘认为这个人好,他们就敬着,准不会错。
“娘娘真好。”班婕妤轻快地说。
春雨没听明白,不过也恭恭敬敬把她请进茶室:“娘娘,婕妤到了。”
谢婉凝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枫叶红的身影跑进茶室,见她一脸开心,不由也笑了:“还以为你之前是逗我的,怎么回了宫这么久都不来找我玩?”
班婕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皮肤比楚人要白得多,红起来就更明显。
“知道娘娘您这里忙,就不好意思来。”
谢婉凝指了指隔着书榻另一边的主位,叫她坐下说话:“哪里能有这么忙,不过你倒是赶巧,正巧今日我在宫里。”
班婕妤捧着春雨送上来的兰馨雀舌,小小抿了一口,就被里面的甘甜震惊到,小声嘀咕:“真好喝啊。”
虽说两个人真没怎么讲过话,但最近这一来二去,却相处特别愉快。人与人的缘分自来也说不清,大概两个人秉性相合,倒是很能玩到一块去。
“娘娘,其实不是巧合的,”班婕妤凑到她身边,小声说,“我知道的德妃娘娘上午去慈宁宫了,所以下午才赶紧过来。”
谢婉凝挑了挑眉:“德妃倒是胆子很大。”
班婕妤撇了撇嘴,好半天才说:“她胆子就没小过呢。”
德妃被罚要在宫中闭门思过一月,如今才过了二十来天她就偷偷出了门,这不是藐视太后懿旨吗?不过既然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只要太后不说她目无尊长,旁人瞧见也不会说她什么了。
“娘娘,我跟您说,德妃娘娘最近很生气很生气,下回见了她您可得注意着些。她想当贵妃很久了,可太后娘娘却让您做了贵妃,她今天是憋不住找太后说理去了。”
班婕妤住德妃的灵心宫后殿偏殿,对灵心宫的事也多少有些了解。德妃倒不是会磋磨人的那种主位娘娘,不过她脾气不好是真的,有什么都喜欢直接骂出来,其他的几个小主都很不喜欢她,背地里说她是“炮筒”。
一点就着的那种。
谢婉凝看她一脸认真,又忍不住笑了:“就叫她去吧,太后娘娘准能说服她。”
太后娘娘一看就很了解自己这个被宠坏的外甥女,小事情上会惯一惯她,大事情却严肃得很,轻易不会叫她心想事成。
说德妃天真也好,说太后心狠也罢,如果没有太后在上面坐着,这一次德妃就不止降位分那么简单,恐怕也要跟宜妃一样被直接由妃位降到嫔位,那脸上才不好看。
班婕妤一听谢婉凝这么说,顿时就道:“娘娘说得是,娘娘真聪明。”
谢婉凝又被她逗笑了,发现这小会儿工夫自己已经笑了很多回,班婕妤真是个小开心果。
“咱们也算有缘分,只是你在德妃宫里,到底还要受她辖制。若是她真欺负到你头上,你就找我来,我给你撑腰。”谢婉凝想了想,还是说。
在宫里头还真没有她不能管的事,她这么说便意味着自己一定能做到,心里十分笃定。
班婕妤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就又飞了一抹胭脂色。
她面对着谢婉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脸红,仿佛有许多事值得害羞,叫她难得有些小女儿情态。
“德妃娘娘不敢欺负我的,娘娘且放心。”她冲谢婉凝笑,就像春日里刚开的迎春花,绽放着勃勃生机。
“我是南陈郡主,便是位分低,宫里头也没人欺负我。”班婕妤又说了一句。
谢婉凝便放下心来,她自己心里有数,能立得住,比位分重要许多。
她算是来和亲的,身后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就是太后也不可能任由她在宫中备受欺凌。这一年因为南陈内部局势动乱,跟大楚也多有摩擦,是以她的位分提不上去,绝不是因为长信宫肆意欺凌外族郡主。
入秋之后南陈稳定下来,大楚也重新派任天使驻南陈,两国往好的方向发展,班婕妤的位分肯定不会还停留在下三位。
“你这么想就很好,自己活得敞亮,才不会任人欺凌。”谢婉凝道。
两个人说小一会儿,班婕妤便把自己的大宫女迎儿赶了出去:“去给我暖暖鞋,省得走的时候脚凉。”
迎儿倒是个老实性子,行过礼闷头就出去了。
班婕妤等茶室里就剩她们两个,便神秘兮兮凑到谢婉凝身边:“娘娘,我听说了个秘密,一定要给您讲讲。”
谢婉凝挑眉看她,倒是没有意外。
班婕妤这显然是要给她透风的,她能忍到这会儿才说,已经不算容易了。
班婕妤也不喜藏着掖着,直接就说:“前头陈才人过来找我玩,说了几句宜妃娘娘那的趣闻,我听了倒是觉得有些门道,就拿来请娘娘分析一二。”
什么分析一二,倒是刚学会说几句小话就要拿来卖弄,谢婉凝没戳穿她,一脸认真听:“你说。”
班婕妤声音压得很低:“听说贤妃娘娘其实不是伤寒,她是真的吃不下东西去。”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震惊,十分震惊!居然有人不爱美食??
班婕妤:是是是,我也震惊,娘娘震惊得对!
第81章
谢婉凝无疑是个吃货,她欣赏美食,也喜欢变着花样点各种御膳房的好菜,是个绝对不会吃不进去饭的人。
倒是真的没想到,贤妃居然会因为厌食而病。
“若真如此,御医又怎会瞒报?”谢婉凝疑惑道。
若是风寒暴瘦,这无可厚非,事情不闹大就让她自己在宫里头好好养着就是了。可若是因为食不下咽而生病,却肯定有什么因由,这种情况太医是不会帮着隐瞒的。
班婕妤便道:“这个妾也不知,陈才人只说前殿近来管教很严,根本不允许她们请安看望,她也是耳闻小宫人私底下聊天,才知道的这事。”
别看她是个外族郡主,在宫里头人缘还算不错,下三位的小主们偶尔也会相互串串门,也好各留几分人情。
谢婉凝就笑道:“陈才人品貌端方,你可同她玩。”
陈才人以前是萧铭修的侍寝宫女,一直老实本分,是以萧铭修继承大统之后便封她为才人,是个从来不多说话的人。
不过她一直住在贤妃的绯烟宫,被贤妃管束严格,常年也没个人说话,又可能觉得班婕妤没旁人可以说闲话,便有什么事都跟她讲讲,要不然得憋死。
班婕妤就笑道:“陈妹妹其实也可怜,绯烟宫宫门冷清,贤妃娘娘又偏爱管束她们,过得还没我自在。”
可不是,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贤妃在外总是端庄自持,性子却分外古板,不仅对自己要求极严,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也不容易,总是有诸多要求规范,错一点都不行。
“你只要自在就好,日子都是自己过的。”
谢婉凝跟她说说笑笑,仿佛没把贤妃的厌食症当回事,等把笑得脸都红了的班婕妤送走,谢婉凝才又叫来黄灿:“绯烟宫你可打听出别的什么?”
黄灿忙行礼道:“回娘娘话,绯烟宫事实在很难打听,如今也只知这许多。”
谢婉凝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却令黄灿心中一凛。他当即就知道自己差事没办好,干脆利落就跪了下去:“是臣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谢婉凝吃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道:“你进宫小二十年,却还不如刚进宫一年的班婕妤,确实是该罚的。”
黄灿却并未求饶,他给谢婉凝磕了三个头:“臣领罚。”
谢婉凝对手下宫人一向赏罚分明,该赏的时候从不手紧,该罚的时候也从不手软。却正是因为如此,景玉宫上下都恪尽职守,每个人都努力把自己的差事办好,不叫娘娘费心。
之前萧铭修问谢婉凝为何景玉宫人这么听话,其实这里就是答案。
因为在谢婉凝手下,只要努力当差为她办事,她绝对不亏待。有本事的人不会被埋没,哪怕没本事却也兢兢业业,谢婉凝也都看在眼里,职位上不如旁人,赏赐却一点都不少。
不叫人白白辛苦却了无盼头,所以景玉宫的宫人们精气神都跟旁人不同,瞧着总是开开心心的,没一个哭丧着脸。
谢婉凝淡淡道:“罚你一个月俸禄,这一次你可要长点记性。”
黄灿只觉得身上一轻:“谢娘娘开恩。”
“我知你很用心查了,只是以后脑子还是要灵活一些。贤妃手下的宫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可以问其他小主的宫人或者扫洗宫人和杂役黄门,他们虽然在宫中看似无足轻重,却能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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