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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温凉盏

时间:2019-01-24 09:05:46  作者:温凉盏
  “还是——你喜欢她?”
  ——
  堂内,方朝清被阿圆问地一滞,脸上因愤怒而涌起的红晕瞬间褪去,脸色又变做一色雪白。
  阿圆嗤之以鼻。
  “哼,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你真的……喜欢她啊,可是,你连说都不敢说吧?宁愿眼睁睁看着她跟乱七八糟的男人胡搞,也都不敢说一个字。”
  “是为了崔珍娘?怕惹她伤心,怕伤了她的心就违背了的誓言,就伤了你谦谦君子知恩图报的伟岸形象?”
  他又哈哈笑起来。
  “所以我说,你现在就是个孬种!”
  “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就罢了,连喜欢个女人都畏手畏脚,说都不敢说,你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你还生气什么,你活该呀。”
  “我跟她你情我愿的,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有什么资格打我?”
  他洋洋得意,一脸倨傲,眼里的嘲讽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想狠狠揍他一顿,可是方朝清看着他,扬起的手臂却只觉得发酸无力。
  他缓缓放下了手臂。
  “阿圆。”他轻声唤道。
  “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可是……你不懂,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做那么简单的。但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我也会考虑。”
  “但是——”他定定地,直盯着阿圆的眼睛:“答应我一件事。”
  “别再招惹甄珠了。”
  “离开她。”
  ——
  悦心堂外,甄珠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
  炽热的日光洒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地灼烫着她娇嫩的皮肤,叫那雪肤上涌起淡淡的红,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耳边蝉鸣一声接过一声,却也盖不住堂内人的声音。
  她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然而,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刻,听到的第一句话开始,似乎便不适合现身,而扭头走掉——她根本迈不动脚步。
  直到听到堂内传来阿圆高亢又愤怒的喊声:
  “凭什么!”
  “你凭什么叫我离开她!”
  方朝清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没说,她听不清。
  她只是终于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再度提起裙摆,往前走。
  她走得不快,却也没刻意放轻步子,只提着裙摆,低头看路,迈过门槛后,才抬头看向堂内。
  寂静的、除了两人争吵便没有别的声音的堂内,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哪怕极轻,争吵中的两人也很快便反应过来。
  方朝清先看到了她,脸色瞬间一变。
  而从他的脸色中,背对着门的阿圆也很快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地转头。
  脸色霎时雪白一片。
  甄珠没有看两人的脸色。
  她一步一步,平平稳稳地走到柜台前。
  伸出纤长雪腻的手指,指着那引起这一切的《登临贴》。
  “这个,需要澄清一下:我并没有将它借给任何人。”
  她看向阿圆,“阿圆,不,应该是——方朝元,方公子。”
  “送您一句话:不问自取,谓之贼。”
  甄珠又看向方朝清。
  往日能够坦荡无忌直视的面孔,此时却似乎看一眼都尴尬。
  有些事,隔着一层纸也比说破了强,说破了,原本的交情便也难以为继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鬓角:“方老板,原本来便是想还你字帖的,现在字帖在这里了,那我也就无事了。”
  “再会。”她轻轻说道,原本准备要告诉他自己搬家的事,以及询问他其他书画铺子老板的事,终究咽了下去,没有开口。
  说罢,便转身了。
  方朝清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手微微抬起,却又缩回。
  阿圆呆了一瞬,眼见她转身要走,忽然醒过来一样,猛然大力拉住她的手。
  “你、你听到了……多少?”他的眼睛红地像兔子一样,声音颤抖,常常带笑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反而满是惊恐。
  甄珠微笑着:“很多。”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讨好情郎、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我很嫌弃她、举止放浪、不知道多少男人了……甚至连她的图,在他嘴里都是“难等大雅之堂”的。
  一切一切,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啊。
  阿圆嘴唇颤抖,眼睛更红了:“不、我不是——”
  甄珠微笑:“方公子,请放手,不然我叫护卫了。你知道的,我家下人虽不多,但为了防登徒子,却养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幸好,刚才出门我便带上了,如今正在门外。”
  “缺七少八今日没跟你来吧。”
  阿圆眼睛酸涩,几乎看不清她的模样,却死咬着唇,手掌更是握紧了她的手。
  “不、我不放,你听我说——”
  甄珠高喊:“杜师傅!”
  堂外立刻冲进来几个身着短打的壮年男子,一见甄珠被男人拉扯,正要动手,看到阿圆,却又愣了一下。
  甄珠道:“杜师傅,帮我拉开这个登徒子。”
  为首的杜师傅只稍微停顿下,便不再犹豫,上前便扯阿圆的手。
  “别拉我!”阿圆怒吼。
  “杜师傅。”甄珠又叫了一声。
  杜师傅再不迟疑,手腕用力,生生便要扯开,然阿圆攥紧了,本来有些圆润肉肉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都变得发白。
  杜师傅一用力,便将甄珠的手也一块扯着,叫甄珠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掰他的手指。”甄珠忍痛道。
  杜师傅应了声,伸出有力地、铁棍一样的手指,将阿圆那相较之下脆嫩软弱的手指,一根根地从甄珠手上掰开。
  阿圆用尽力气,也抵不过常年练武的男人的手劲。
  终究被全部掰开,他还想伸手,却被杜师傅狠狠攥住了拳头,又用身子挡住了他。
  甄珠甩了甩被他攥地留下清晰指印的手。
  一边甩,一边发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没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往外走。
  杜师傅以及其他几个侍卫赶紧跟上,高大的身影挡住她娇小的身形,隔绝了身后人的视线。
 
 
第45章 
  那身影被护卫们阻隔着,只有柔软的裙摆露出一角,是一抹清凉的水绿,沁人心脾,也寒人心扉。
  阿圆愣愣地看着那水绿的裙摆消失不见,连脚步声都没有了,他忽然回过神,拔腿跑出去。
  然而人烟滚滚的大街上,哪里还看得见那人的影子。
  日光已经偏斜到西边,将他的影子拉长,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大街中央,一身打扮精致富贵,面孔更是漂亮夺人,却凄楚地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身边人群来往,他却兀自不动,失了心一般。
  路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方朝清走出悦心堂,就看到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人群里寻找,同样寻不着她的踪迹,回头再看,阿圆还是那副模样。
  一瞬间,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
  他走到阿圆身边。
  两人比肩而立,阿圆只比他稍稍矮一些,落在地面上的两道身影,只看长度,便是一般的大人了,再不像小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稳重早慧小大人一样,一个圆圆矮矮,永远仗着受宠无法无天。
  方朝清伸出手,目光落到阿圆头顶,下意识地想像小时候一样揉他的脑袋,最后,手却落到他背上。
  “阿圆,你该长大了。”
  他轻声道。
  “还有,不要招惹她,不要再纠缠她,你们……不合适。”
  阿圆茫然的眼终于聚焦,看着他,圆圆的眼睛瞪起来,里面有泪花在聚集。
  不等那泪珠滚落,他猛地一擦眼睛,拔腿就跑。
  风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去找她解释!我不会放弃的!我才不像你一样没出息!”
  方朝清的手还悬在半空,身前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望着人潮涌涌的街头,阿圆的身影迅速淹没其中,和那抹水绿一样,再也看不到踪影。
  “东、东家?”
  伙计迟疑的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转身,便见两个伙计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
  是……听到什么了吧。
  他想着,收敛了脸上异色和眼里的茫然失落,慢慢踱回铺子,在两个伙计异样的眼光中,一步步走回内室,愣愣地站了半晌,忽然又去前面铺子货架上拿了一块崭新的墨锭,一方简朴的石砚。
  又重回内室,倒水,研墨,待墨里的松烟味儿酽酽地透出来,墨汁如黑油在砚台里静静流淌,他取笔,蘸墨,姿势标准地悬起手腕,稳稳地在雪白的纸上落下笔。
  他先写了个“悦心堂”。
  三个字方方正正,工工整整,仿佛有无形的格子框住了,从起笔便知走势,每一笔画都固定在格子中的固定位置,分毫不得逾越,固然工整,却欠缺灵性,失了魂魄。
  好的字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抓起纸,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
  又重新起笔。
  “辛酉年廿月初三,吾登泰山,临沂水……”
  十年前兴之所至写下的文字,成就了他一时盛名,却也就此成了绝笔,手受伤后的日子里,他很久不敢再看往日书稿,然而那些文字却一直都牢记在心,从未忘却,此时稍一思索,便通篇浮现脑海。
  他垂眸闭目,试图回想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的心情,又毅然下笔,不管不顾,一气呵成。
  整张纸都写满时,他才停下笔,看着刚写的字愣怔。
  不对,还是不对。
  故作潇洒,强装肆意,简直比方才的循规蹈矩更糟糕。
  就像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强行染黑头发,穿上鲜亮衣裳,绷紧松弛的脸皮,又混到少年人堆里,佯装自己还年轻,然而,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的老态,所有的伪装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可笑。
  心态变了,再强求也回不来。
  那个飞扬肆意,意气风发的方朝清,再也回不来。
  可是书法并非只有一条狭径。
  少年肆意,中年沉稳,老来淡泊,字字笔意皆心意,以人生历练,以心底柔肠,化诸笔端,再以笔端抒胸臆,所谓观字知人,便是如此。
  字的灵性,便是人的灵性,只有以最坦白无伪的心境,最直面心底的状态,才能赋字以灵性。所有的强求、模仿、束缚、伪装……都只会让字如戴上假面,纵然技巧再足,也欠缺灵性和感情的流露。
  他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甚至没有看纸,手腕便微微地、温柔地转动起来,笔尖在纸上游走,速度并不快,却从容流畅,一气呵成。
  直到笔尖传来的触感从有摩擦感的宣纸变成涂了清漆的光滑桌案,恍如大梦初醒一般,方朝清猛然睁开眼,那已经写满了字的纸张瞬间冲入眼帘。
  他的瞳孔猛缩。
  纸上写满了字,那字并不工整,用笔也不熟练,然而却字字清圆挺秀,温润内敛,仿佛为情人画眉,小心翼翼,极尽工致,不似少年时的飞扬意气,唯多一份历经风波后的平静温柔。
  风格初成,灵性俱现。
  技巧可以重新捡起,笔力可以日日练习,然而个人的风格和灵性,却是得之不易的。
  方朝清看着那纸,却猛然一把抓起,再次扔进纸篓。
  然后便像避讳猛虎一般,再不敢看纸篓一眼,身子颓然地倒在内室的矮塌上,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那纸上的字。
  满纸的“甄珠”二字,再无其他。
  “还是——你喜欢她?”
  “连喜欢个女人都不敢说,你算什么男人!”
  “我才不像你一样没出息!”
  ……
  阿圆的话声回荡在耳边,那样不容置疑,轻狂无畏,充满了少年人的热血和笃定。
  然而——“你说得对,我就是没出息啊……”
  方朝清忽然伸手,捂住双眼,捂住整张脸,将所有不可对人言的心思都用双手掩盖。
  仿佛一只蚌壳紧闭的蚌。
  ——
  阿圆没有骑马,没有坐轿,只一直跑,跑到脚底发痛,头发凌乱,鲜亮的锦衣也被风吹地不再整洁,路人侧目而视。然而他不在意,只一直跑,直到脚底痛地像要与鞋子粘在一起了,才终于跑到了甄珠的家门口。
  他上前拍门。
  “方、方公子。”门房期期艾艾地唤道,“我家主人说了,您以后……别来了,您走您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两、两不相欠。”
  阿圆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房,把本就紧张的门房看得更紧张了,猛地后退几步,“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阿圆孤零零地站在门外。
  一直站着。
  期间缺七少八找来了,劝他回去。他不说话,只是站着不走,缺七少八又不敢硬拉他,便只能陪他一起站着。
  期间大门也又打开几次,有几个下人进出,然而似乎各个都得了指示,避着他的眼神,进出都匆匆,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他。
  他看着大门一次次开开合合,仿佛他骤然起起落落的心。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依旧没能进门。
  门房临睡了,挑着灯笼,壮着胆子向他道:“方、方公子,您还是回去吧,我家主人……她是不会见您的。”
  “公子,回去吧……”缺七少八也低声劝道。
  透过守门人打开的一条窄窄的缝隙,夜色里的甄宅安详静谧,花木屋宇遮挡着,看不到她住处的情形,她在做什么?想什么?是否像他一样焦躁不安?是否在为他白天的话难过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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