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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考验 ...
许嘉川走了。
走之前, 留了一条微信给她,说回去处理一下家中的事情, 忙完了会联系她。
林蔚兴致恹恹, 又在这边逗留了一天, 提前乘大巴返程。
在陌生的地方辗转, 又几近迷路。这时再没人能帮上她, 只能自己看着地图APP上错综复杂的路线和陌生的街道名称咬着牙寻路。
林蔚离开没告诉蒋一頔他们, 直到她坐上了车, 蒋一頔发现她不在房间,打来电话询问。
“我回去了。”她说。
蒋一頔有些生气:“你回去就回去,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还以为你跑哪去了。出点事怎么办?”
林蔚还没回答,听喻远航的声音贯穿其中:“哎——林蔚!”
喻远航凑上来, 声音终于大了, 火急火燎的:“林蔚, 你别挂电话, 我问你个事儿。”
“啊?什么事?”
“许嘉川走的时候跟你说啥了没?”
“就说他家有事……”林蔚想了想, 补充道, “他家最近那事, 你应该知道吧?我感觉应该是他妈妈那边……”
“不是的, ”蒋一頔把手机贴到喻远航耳旁,喻远航拿着自己手机,上下左右滑动,皱紧了眉, 语气严肃,“他爸被双规了,难道你不知道?”
林蔚惊叫,“双规?!”
如此一声,如平地惊雷,在安静的车厢里着实乍然突兀。周围投来不悦的目光,她立马压低声线,却始终无法压抑心里的震惊,低呼着:“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知道的?他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别激动。”喻远航安抚她,解释道,“我是听我一个亲戚说的,也是事业单位的……我看到他把那个消息分享在朋友圈里,点进去觉得这名字好眼熟……他爸,是叫许鸿志吧?”
林蔚心如擂鼓:“嗯……是。”
“听说是被人举报的……惨了。哎,许嘉川真的啥也没跟你说?”
“……对。”
她惊愕的同时,感到非常难过。
他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她,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他父母离婚那事也是,这个事也是,每次都要别人来告诉她。
他是在刻意跟她拉开距离吗?
“你听我说,这个事挺严重的,”喻远航深呼吸,平复一番心情道,“弄不好,他爸要坐牢的。”
“那许嘉川……”
“家人可能也会被牵连吧,被查查罢了,应该没啥事。”喻远航立刻换言说,“不过你别担心,真的牵连到了,他就和他妈出国呆一阵回来就行了,没啥大事。再说了,他爸妈不是离婚了吗,估计可能还牵扯不到呢……”
后头说了些什么,林蔚却再也没心思听了。
挂了电话后,她点开和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心潮翻涌,始终难安。打出一行字,改了又改,删了又删,如此反复,她最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询问,还是该安慰。
目光停留在他的那句:“忙完了我联系你。”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安抚的话,却丝毫起不到抚慰的作用。
总想着这个事,她回家强迫自己闷头睡了一天,多半情况是半睡半醒,无法心安,醒来后,一个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他还是没有联系她,她也不敢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去问,旁敲侧击家人,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两家,已经开始有距离了。
*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七号。一早,陈深就打电话给她来催。
陈深问:“要我给你派个造型师过去吗?”
林蔚无奈地笑,“你是看不起我的技术吗?还是觉得我审美不行啊?”
“那你打扮漂亮点,”陈深懒懒的说,“才配得上我。”
林蔚做了个口型“自恋”,然后就要挂电话。陈深叫住她:“对了,这事跟你男朋友说了吧?他可别吃醋了,我可吃过这种亏,白白挨了顿骂。”
“我早说了。”她翻了个白眼,“你惯犯啊?”
“什么惯犯,说那么难听,搞得我要对你不轨一样。”陈深说,“哦,对,我今天晚上可能忙不开。有人去接你,到时候你直接下楼就行了。”
林蔚心不在焉地“哦”了声,开始拆那个盒子。拿回来很久了,她始终没拆开过,不是不想拆,是最近很多事情堆在一起,完全想不起来这回事。
一条洁白的鱼尾晚礼服,配一个精巧的小披肩,设计大气。
上半身是浅V,略厚重,然而下半身的鱼尾设计却十分灵动轻巧,她拿出来比划了一下,裙摆有点短,刚能到她膝。
“小了。”她随口一说。
电话开着免提,陈深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通,说的大多是工作上的事,林蔚就一直没挂电话,听得心不在焉。
陈深的声音戛然而止,怔了几秒,问:“什么小了?”
“尺码啊。”
陈深嗤笑着:“是你胖了吧?”
“不是啊,”林蔚不悦,“我说这裙摆有点短了。”
“不短吧?”陈深思索着,“你也不高啊。”
“这位陈先生,你知不知道说女性胖,又说个子不高很不礼貌?”林蔚没忍住,吐槽着,气得要挂电话,“挂了,不说了。晚上,你让接我的人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没听到?”陈深愠道,“你这业务水平堪忧,我要是Cindy我就开除你。”
“……”她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
“哦,那我再说一次啊。”陈深清了清嗓,“晚上晟夏的助理来接你。啊,就是上回咱俩看到的那个女的,对了,你可别跟晟夏和她说我们撞到的那事啊。一码归一码。”
林蔚沉默了一下,“您平时日理万机的,就没个自己的助理,司机什么的?”
“老实说,我最近在物色。”陈深笑道,“我觉得,你可以胜任。”
“刚才不是还说我业务能力不行吗?”林蔚没好气地说,“还有,你换人来接不行吗?非要是她?”
“是人家说要来接你。”陈深表示不理解,“我本来今天就挺忙的。这送上脸的好事,我也不好拒绝,是吧……”
“她怎么知道的?”
“这事嘛,就说来话长了。”
林蔚听他又要开始跟念经一样絮叨,心烦地打断:“算了,她接就接吧。”
缄默片刻,陈深忽地问:“那个事,Cindy好像知道了……今天她爷爷打电话,还旁敲侧击地问我。不是你说的吧?”
林蔚自然知道陈深在指晟夏和项柔的事情,她冷笑,“我还没那么闲。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也没那么损。”
“好一个不破一桩婚。你是不是还想说,夜路走多终见鬼啊?”
“对,是这个道理。”
“哎,那天你不是拍照片了吗?”
“我吓吓她罢了。”
“吓吓她?你认识项柔?”
“何止认识。”她冷冷一笑,没解释他们之间的纠葛,转而,声音也轻了,“对了,陈深,”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大呼陈深的名字了,“我……你看,我当你的女伴,也算是帮你,是不?”
陈深顿了一下,哂笑:“你要求我帮忙?心思挺深啊,你直接说吧,什么事?”
林蔚静了很久,鼓起勇气说:“那个……能帮我个小忙吗?”
*
傍晚六点半,林蔚坐上了项柔的车。老冤家相见自然气氛异常紧张而微妙,一呼一吸都充斥着火.药味儿。
项柔把林蔚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勾唇笑:“挺好看啊。”
这是真心夸赞。
林蔚却没领情,报以假笑,没说话。
项柔也识趣,也不说话了,这种在沉默中流窜的硝.烟味儿终于在项柔接到晟夏的时候浓烈到了极点。
林蔚大感不妙,她早该料到项柔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上回在网球场她给了项柔下马威,又拿照片威胁,如此,一定是项柔伺机报复,终于借着晟夏找到机会让她不舒服。
于是,林蔚也挂不住了。
上回她还跟陈深大拽其词,说什么——坐在副驾驶的是狐狸精,坐在后座的是领导。她本来攒好了足够的气势坐在后座应对项柔,没想到项柔还留了晟夏这一手。
晟夏打开车门,看到后座坐着林蔚,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顿了顿,看到前座副驾驶堆着东西,无奈,还是坐到了林蔚旁边。
车内的气氛一时诡谲。
林蔚自认为自己一身清白和坦荡,没对不起过他们,而剩下的这两人私下却有苟且之事,她便有了些底气,努力挺直腰板,不让自己的气势落他们一截。
“换上吧。”
项柔把刚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递给后座的晟夏。晟夏接过,脱了身上的外套换上,伸展之时,他有意蜷缩拳脚,避开林蔚,恐怕跟她有肢体接触。
所幸车厢足够大。
不过,林蔚还是下意识地向左侧躲了躲,几乎黏在左侧的车门上。
晟夏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还是问:“Cindy给你打电话了吗?”
项柔边发动车子,边平静地答:“嗯,打了。”
晟夏静了几秒,“哦。然后呢,她说几点到?”
眼下还有林蔚,他刻意避开辛蕊问起他和项柔的话题。
“七点吧。”项柔看表,“这会儿过去,应该差不多能到。她那边是她助理送她,今天老爷子在白鹭湾那头打球,她作陪,说直接从那边过来。”
一问一答,例行公事一样平淡无常。
如果林蔚那天没撞到他们,林蔚就真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林蔚正在心底冷笑,忽然听项柔很轻声地问晟夏,“晟夏,你跟她,还结婚吗?”
林蔚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偏偏要在林蔚面前问起。
是要证明晟夏的薄情寡义,还是要证明……他们是真爱?
林蔚能感觉到,项柔在考验晟夏。
“……”果然,晟夏偏头看了看林蔚,犹豫该不该说。
项柔降下车速,似乎是在给晟夏缓冲心情的时间。
整个车厢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大概两分钟后,项柔苦笑着,有意挽回自己的面子一样:“算了,我不问了。你们的事……”
“结。”
晟夏终于冷冷抛出一字。
这个字过于冰冷,有种寒凉的金属质感。就连林蔚这个局外人听着都有些心颤。
项柔那边恢复静谧,几秒后,平静地说:“好。”
此时,林蔚却丝毫没有什么看到昔日情敌不得善果的快感,她甚至有点心疼项柔。不过这种心疼的感觉也很快消失了。
取之而来的心情,充满了复杂。
*
万万没想到,晚宴的地址设在了婵宫,邀请函上的地址只写了具体的街道和建筑编号。
林蔚上次来大概是一月前,犹记得那晚在这里喝的烂醉,被许嘉川扛走。
想起了他,她下意识地划开微信,他还是没发消息。然后,点进他的朋友圈,最上一条还是他们的那张合影,配字:“睡不醒的许太太。”
收不到他消息的怅然还是被喜悦淹过了,她点开了,放大开来,手机画面停在这张照片上,久久没有回神。
“到了,等电话吧。”
项柔把车停在婵宫外的停车坪。
林蔚放下车窗,仰望着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建筑,与上次来一样,还是不禁心生感叹。
车内的三个人,明明都认识,这一刻却像三个拼车的陌生人。
林蔚与他们二人陌生已不是一时的事,不过她也能理解项柔和晟夏之间为何突然变成了这般无话可说的境地。
晟夏拿出iPad刷新闻。他的手指在上面一下一下地滑动着,百无聊赖,偏头之际,林蔚一截白皙的小腿自鱼尾裙浪花似的裙摆下滑出,在座位上晃来晃去,像是一团莹白的月光落入他眼底。
林蔚瘦的纤细匀称,胯宽腿细,并不是干瘪单薄的身材。
从前高中时,女孩子的身材都藏在宽大的校服里,大学时,未完全成熟落入社会,她的打扮也偏保守。
如今近距离地观察,晟夏才惊觉,昔日那个稚嫩的姑娘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成熟娇媚的小女人了,不再是那个对他纠缠不止,为他寝食难安,肝肠寸断的傻姑娘了。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手机上,屏幕里,是一张两人合照。照片里的男人他认得,剑眉星目,很有辨识度,是许嘉川,是高三一年都与他为敌的许嘉川。
曾经,许嘉川热衷于与他为敌,另一边,他也乐意享受被林蔚追捧的感觉,大学时林蔚还对他念念,难以心安,他觉得有趣,随口一提交往,她立刻答应,几乎出乎他的意料,那时候,他甚至有一种征服了死对头心上人的快感和得意,就是对她没有过喜欢。
他也尝试过喜欢她,然而,少年时代的自己过于心浮气躁,喜欢走马观花,他受欢迎,喜欢他的女人不少,项柔也是其中之一,而林蔚也只是沿路的一朵,并不惹眼,如此罢了。
这一刻的她,却万分惹眼,甚至可以说,吸睛,让他难以下决心移开目光。
他早就知道,林蔚的确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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