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求,这一次,她不要这么盲目的顺从上天的乖戾。
垂下眼皮,真的累极了呢。好想闭上眼,同她一样睡着,或许能在梦里遇上。那样,即使不会清醒,他也不害怕了。
如同想的一样,妄想着有不一样的遇见。手冢牵起她冰冷的手,掌心向内的捧住自己的脸旁。也不知道谁向谁取暖?总之,温暖了两个人吧。轻轻闭上了褐色眼眸,顿时整个房间毫无生气,似乎是真的睡着很沉。
金色阳光一点点洒下,一点一点的堆积,最后尽染全数散落在指掌纠缠交握的那两个人身上。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一夜未睡的自己太过疲惫忍受不了刺眼的阳光还是因为站在门口太过长久,已经麻痛了双腿?竟然让迹部仓皇的倒退了好几步。
或许都不是,那些原因……让迹部险些跌倒没站稳的原因或许都不是……
那样的手冢……依旧面瘫的脸,在淡淡阳光下,却柔软到成为陌生面部线条的人,那个满眼饱含深情的人,那个满是看不透却无比柔情的人真的是那个他认识的手冢国光么?
呵……他很笃定的,自己眼睛没有花到看不清楚。
所以,现在终于足以有理由充分说明了迹部的诧异了吧?于是,他仓皇了。
来晚了。
醒悟得太晚了。
已经没有机会了么?
那样的画面,即使,明明那个她逝去的孩子是另外一个人的,他也插不上一脚呀。插足的人,轮不到自己。他怎么能忍心去插上一脚?然后明明知道结局的自己,飞蛾扑火的燃烧了自己后,留下治不愈的伤再拍拍屁股离开?
缓缓勾起唇角。
那么不华丽的做法,怎能适合华丽的自己?
何必呢?迹部景吾,其实是早就知道的吧?明明知道调转车头,选择这个方向会是这样的经过,也或许是这样的结果。何必矫情的假装什么大度,假装自己受了伤,明明没有人给你致命一击的。
矫情完了过后就是受伤,伤心的转身离去然后忠心的祝福他们么?
不,他没那么圣母。
他不会转身离开的。
即使,是留下了治不愈的伤,也不拍着屁股离开。
呵呵,真的是生病了呢。而且病的不轻,病到不知道自己的愤怒和担心,还有酸涩只是因为他从来不屑于去碰触的爱情,那种只要一瞬便心动的感情。甚至需要依靠自己亲眼目睹手冢那小心翼翼的傻样才醒悟。
迟到了,没有关系。晚点了,也没有关系。知道是爱着的就好。这样清明,至少比以前懵懂不知的好。
虽然,心更痛上一点,更碎得彻底一点。
但是,这种程度,他能接受。
伸手,不是敲门。只是抓紧一块浮木支撑起自己那样沉重的身体,不让自己落下罢了。已经没有力气了,一整天没有吃饭,没有休息。是人都会累吧?
他莫名羡慕和嫉妒手冢的好精神。
是的,只是嫉妒那些好精神而已。别的什么都不是。不是嫉妒,他能那么轻易,而且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为她取暖。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讽笑,自己这样的神经。为,那个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女人。
突然间想起,那一次出现在神奈川的女人了。
其实,那个人是她吧?只是,那么熟悉的背影带着陌生的束缚,让他不敢承认了。
呵,她明明可以看见自己的,却始终没有发现。
松开紧捏着木门的手,迹部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不是离开,只是想要找个不这么累的地方休息休息……
晨光终于不留余地的全部显象,覆盖了整个病房,还有,刚才那个华丽少年占据的位置。
木门一角被晨光折射出莹白光点,清晰却模糊。远远的,只看见光晕,走近,才发现,只是一小块,折断了的指甲罢了。
那样一小块的洁白指甲边沿却夹杂着丝丝红狠。细心的话,一定会发现那只是已经干枯了的血渍。
傻瓜,不痛么?
望着那被折断指甲的中指,迹部深锁着眉头问自己。
忍不住回头,望着那道没有关上的门。
当然会很痛。
暗自咬牙,终于还是忍住了想要回头看的强烈欲望,似乎是害怕犹豫一秒自己都会后悔似得,收回目光,握拳,加大了脚下的步子,转角走进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黑漆漆的办公室里没有被一丁点阳光照耀,黑的沉寂。安静了,心跳声也平复了。掩上门,迹部倒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管不得这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的主人是否在。
仰头的瞬间吞没了某种苦涩。
至于是什么,迹部不想知道。
……
不同往日的阴沉,今天的阳光好似特别灿烂,也很刺目。或许是太长时间没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病床上的人在莹莹残光下微微颤抖了睫毛。然后,如预料的一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那双昔日美丽的瞳,变了,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同。只是呆滞了少许。
她静静的望着被阳光折射过后的白色天花板,明明什么也没有,她却看的及其认真,好似,那个位置有她最珍贵的东西。
右手手心里是一片温暖。终于,调转着眼眸朝那个温暖的地方望去。熟睡的侧脸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就好像,阔别了爱了千年的那个人突然间又闯入你的梦境。
热气告知着她不是梦,他真的是真实的存在的,可是,有什么关系?
现在,出现又能怎样?
抽不出被紧握的手,浅上唯嗳抬起另一只没有被束缚的手,一点一点,似确认什么一般,将手附在那个曾经驻有希望的小腹。
平坦的小腹,还有些许微微的疼。
那个位置……什么也没有了。
嘴角抽搐,被什么打湿了的眉睫不住的煽动。终于支撑不了那样激昂的抖动,不得不缓缓闭上眼。
顷刻间,原本只是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已经蔓延,晶莹模糊了整张面颊。
是不是泪水?浅上唯嗳突然间有些不明了了。因为,她连哭都哭不出声……没了哭声的泪水,算什么泪水?
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做了,愣在当场,哭不出声,只好任由咸咸的液体不停的落下,打湿枕巾,打湿凌乱的发丝。
“唯嗳……你醒了么?”
带着不确定和沉痛的震惊,手冢望着那张布满泪水的脸低低喃语。原本只是想静静的,当作没有发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的。但是,他忍受不了她隐忍到连一个简单的单节音都发不出的样子。那样子看了,让人更心痛。彷佛,下一秒自己就要失去她一样。
那样沉静,无比沉痛却无任何变化的脸。比起嚎啕大哭更让他心碎。
没有声音的女人,不做回答,也无任何表情。任由着泪水流下,像是断了束缚的琉璃,总也停不下来一样。
“不要……”不要这个样子……
手冢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笨拙伸出手,不停的擦着眼泪。心乱了,慌了……不知所措了。
开不了口,说不出一句话,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办法开口。她还能怎样?只能这样了呢,只能流着眼泪控诉老天爷的乖戾了。
老天,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她这么悲惨……甚至让她唯一活着的希望也失去,那么……是要怎样?要她生不如死么?活生生被折磨,才能甘心对吗?她明明都已经妥协了,已经任由处置了。可是,为什么,连死都不要她死?
可不可以告诉她,到底,自己犯了什么罪不可赦的错?造了什么孽?
无语了呢,大声控诉的话,她都没有力气反驳。
身体,心,所有的所有都那么疲倦……疲倦到,一句话也难得和总是与自己作对的老天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不应该那么决绝的,他不应该离开她身边半步的,更加不应该亲手在杀死她孩子的合约书上签字的……一切的都是他的错。也许真的是他自私吧。只要她能活着,好好的活下来,孩子……真的不重要。
于手冢,最珍贵的,也莫过于是她了。
他的道歉,他的自责,唯嗳一句也听不见。她只知道,手心里的那个地方空缺了,心的那个位置也空缺了。什么也没有了,连曾经积怨的抱怨,不平,都全部散了。
空空如也……
收紧指掌也抓不住一丝丝……即使是嚎啕大哭,怨天忧人也没有办法留住啊……还是没有了,提心吊胆了不知道有多少个日子……就那么……轻易失去。
她,还能活着么?
连活着的理由都没有了……
而,手冢,从来,都不是她活下来的理由。
第62章 疑虑
眼泪终于干枯,终于不再湿润。
停下来了,不知疲倦的擦着她脸颊的手也终于有喘气的机会。
没能松口气,捧起她终于不再无声落泪的脸。手冢埋下脸亲吻那些泪痕低低呢喃:“那个孩子他知道……自己是因为拯救自己的母亲才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他不会怪罪你。看见你活得好好的才对得起他呀。”
不是……才不是那样的。
说不出话的人在心底激烈反驳。
她算什么母亲?需要用孩子的生命来换取生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是母亲?
急切的想要辩驳。可是,张大嘴巴直直瞪着手冢的时候浅上唯嗳失了声音。
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瞪大水波流转的眼眸恳求一般盯着手冢。
手冢叹气,只得将她缓缓拥入怀中,曾经……那么骄傲的浅上唯嗳,即使是在经历那么多伤害后依旧骄傲的浅上唯嗳……变得好胆小,好胆小。
轻拍着她瘦弱的背部,还在发抖呢。
“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唯嗳,我会给你幸福。”
说服她,也说服自己一般。他保证,这一次,不再是空头支票。一定会让她幸福,即使,压力大到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也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可惜,他的话,她听不见。耳朵失聪了般听不见,眼睛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上一层薄膜一样看不见。
呆滞的将头轻靠在他肩膀。
幸福……好遥远……
……
卡擦——
门被推开了,也惊醒了沙发上垂头沉思的人。
猛然抬起头,迹部像是受惊了一般,望见来人才恍然回神:“啊,忍足叔叔。”
“景吾,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边关上房门,忍足杰士一边奇怪的打量那个异常疲惫的少年。
掩饰疲惫似得微微扬了嘴角,迹部难得的礼貌的站起身:“我想要知道……昨天那个女孩的情况。”
早就知道这个家伙一定会询问的。
忍足杰士若有所思的看了对面的青年的一眼,摇头叹气:“那个孩子的身体很虚弱呢,不过好在已经清醒。”来医院的时候已经通知那个女孩醒了。
只是,他担心到不是这个问题。
“景吾……”
“嗯?”欲言又止的忍足杰士让迹部有些疑惑,不过,听见她已经清醒比任何疑虑都重要吧。
“那个女孩……最亲密的人是?或者,我换个方式说……你们当中谁才是孩子的父亲?是手冢?还是……”感觉上有点是在打听别人的隐私,所以,忍足杰士问得很含蓄。这个女孩子牵涉的人,牵涉的关系很混乱,他不能妄下定论。也不能当做是以往医生那样对待。
忍足杰士的话让迹部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那个午夜,还有自己仓皇的逃离。
忍足侑士……
忍足侑士……
该死的,是在讲笑话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是,那个家伙……怎么会用这样的玩笑来玩?即使再怎么玩世不恭也不会半点怨言也没有的承受着他重重的那几拳。
伸手,轻抚着那滴耀眼的泪痣。
迹部迷茫着双目,那双好看的媚眼甚至都看不清眼前的人是何种表情。
“你不会想知道的……那个孩子……你不会想知道是谁的。”
低低呢喃,他以为,那些话眼前的人没有听见。
“什么?”忍足医生当然清楚听见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迹部要这么说?。
没有必要为忍足那个家伙隐瞒掩饰什么的不是么?
迹部忽而扬起高傲的头颅,双眼也不再迷茫。摄人心魂的眸无情的像是宣判恶鬼的死罪一般:“如果我说,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忍足侑士,您会不会相信?”
忍足侑士,那些荒唐的日子终究还是遭受报应了对吗?
原以为,自己说出来会痛恨一点点那个女人的,原以为,这样便不会再为那个女人担心受怕的……
结果全然不是这样,全然不是他要的结果。
她不是自愿的不是么?
那么,最可恶的是不是就是忍足侑士?自己的好兄弟。
真田小梓说错的人只是忍足侑士……可是,他又错了什么?错的是谁?浅上唯伊的判例?真田小梓的善妒?仓本明义的变态?还是,自己的骄傲,自以为是的认为娶了忍足最爱的人便是为了大家好?
呵呵,原来,全然不是忍足一个人的错呢。
错的,也有他。
事实原来是这样……不仅仅是忍足那个环节出错。而是,每一个环节都在出错。然而,受伤的人,却只是浅上唯嗳。
那个原本最最不相干的人。
呵呵,手冢国光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无关的不是么?
“你说什么?”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也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迹部说出的那个名字,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关系匪浅的人。忍足杰士不敢相信的再次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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