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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作者:荷塘春晓
  “哼”,清澄冷笑了一声:“圣上怎么说?”
  “圣上让问您的意思。”
  “你去把昨日圣上叫后宫人等‘学着懂事,各自安静’的旨意再宣读一遍。”清澄又恢复了自己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傲慢神态:“告诉他们,本宫不敢负圣上重托,必定竭尽全力,将小宫主们教养成人,使之性情温良,德才兼著,让他们放心就是。本宫病体初愈,免今日早觐。”
  “是。”杜献躬身领命,出去传话。没片刻功夫,就听那哭声骤然增大,杨、林两位贵人大约是跪下哀求,把头磕得“蹦蹦”直响:“千岁,千岁……求您劝劝圣上,收回成命吧?孩子是臣侍们的命啊……”
  清澄听了这一句,唇角立时讥诮上扬:“你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们的孩子能平安来到这世上,我的孩子呢……又去了哪里……”
  宫人们都是急急垂头,谁也不敢看他的阴霾神情。
  一会儿,杜献进来回禀:“如主儿求见千岁,两位贵人也不肯走。”
  “不见!”清澄眉眼一厉:“再敢哭哭啼啼,纠缠不休,就传廷杖。你去问问他们,违背圣意,咆哮中宫,该打多少?”
  杜献一溜烟地又跑了出去,来到如君面前,皱眉劝道:“如主儿,您是宫里的明白人,就莫使性子了。皇子大了要下嫁,也不能一辈子守在您身边。您早晚要舍,这会儿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小宫主在千岁名下抚养,能常觐天颜,日后说不定就得了‘御国’的封号,下嫁高门望族,前程似锦,那可不是一般的福气!若留在您身边,不是奴才放肆,就您这位份,怕是争到底儿,也难吧?”
  如君站在明光殿下一片阴沉的暗影之中,望着阔大狰狞的殿宇,紧阖而起的朱门,泪水夺眶而出:“何必……要这样的福气……”
  “呦”,杜献撇撇嘴:“那您打算给小宫主挣一份什么样的福气啊?是和亲四国,还是聘给北戎东夷?”
  “……”如君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献暗嗤一声,转又对杨、林两位贵人言道:“小主们还是快请回吧。圣上昨夜留宿,命敬事房记档,特意嘱咐了不叫千岁早起。您两位在此没接没完地啼哭吵闹,搅的千岁心烦,若为此误了‘得喜’,让圣上知道,怕不是传杖这么简单就能了的吧?”
  林、杨互视一眼,心头又怒、又恨、又怕,哭哭噎噎掩面去了。如君狠狠一咬牙,也转身而出,一路踉踉跄跄地奔向自己的长信宫,才一进门,只见地上乌压压跪满了宫人,都是珠泪莹腮,满含同情地看着自己。
  西配殿空空荡荡,桌上的膳汤盆碗还没来得及收拾,三岁儿子的爱物散落一地,有只毛茸茸的红眼兔子独自歪在床上,伶仃颓然,无精打采。
  如君抖着手把它捧起,连声追问道:“这个怎么没有带去,这个怎么没有带去?宝宝没有了它,会睡不着觉的!”
  殿中管事垂着头低声回禀:“来接宫主的御前首领公公说了,横竖到了明光殿,都有新的,这里的东西一样不要……”
  “……”如君呆着、颤着、银牙咬得“桀桀”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迤逦歪斜地向后倒去,吓的一众宫人惊叫连声。
  “主子……主子……”
  “为什么……为什么……”如君死死攥着那只白兔,泣不成声:“他霸着圣上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来霸我的孩子?我知道争不过他,也没想再和他争,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生不出孩子来,就要夺我的!他事烦劳累,就让我闭嘴安静!他心结难解,就要把我的心生生剜去!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主子……”首领公公黄阊被他的狂态吓得不轻,急忙令宫人们紧闭宫门,近前劝道:“您千万保重,且往长远看:这两年凤后病痛渐多,就是年岁渐长,仍无后嗣的缘故。越是拖得久,他越是难于受孕,性命就越是堪忧!再几年……您就要熬出头了啊!”
  “再熬几年……”如君哭哭笑笑,状如疯癫一般:“再熬几年……”
  “主子,主子!”黄阊扶住如君,使劲儿晃动他的肩膀:“您醒一醒,醒一醒,为了小宫主,您可不能松下这口气啊!圣上至今无皇女,宫里就这么几个人,您不如在这上面多花些心思?”
  “圣上只想要贺兰清澄给她生孩子!”如君嫉怒如狂:“当年若非先帝逼迫,她不会让我们怀孕的。后来见生的是儿子,先帝失望,她倒高兴!哼……呜……自她登基以来,后宫再未添过婴儿的哭笑,你知道为什么?她是一直等着,等着要一个嫡出的皇长女,因为她答应过贺兰清澄……”
  “啊……”
  “我和杨秀、林锡好歹有了儿子,可那几个卿侍贵人呢?”如君直直盯着窗外:“青春耗尽,黄泉路近,没有一点指望……贺兰清澄,你还想再生皇女?你夺人子息,毁人幸福,误人性命,做下这么多冤孽事难道不要还吗?”
  “主子……”黄阊见他眼神渐渐由空茫转为了狠戾。
  “贺兰清澄……”如君的眼睛已血红一片:“我要亲眼看着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
  借用一下独孤信侧帽风流的典故。
 
 
第261章 第257章 娘家人
  几日之后的明光殿
  清澄哄着几个男孩儿正玩得高兴,忽听宫人回报:“千岁,贺兰家主夫请见。”
  “就知道他得来。”清澄亲了亲怀里坐着的小宝贝的红脸蛋,笑着说道:“父后有事出去一会儿,你们把这个拼完了,等我回来瞧。”
  “那父后得快着一些,说话我就要弄好了。”小宫主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玩意。
  “好,宝宝,说话我也就回来了。”清澄又仔细嘱咐了宫人几句,叫给孩子们预备精致点心,这才转去前殿。
  “拜见千岁。”贺兰桑的正夫渠氏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跪叩大礼。
  “起来吧。”清澄指了指下面的座位:“坐。”
  “臣侍今日进宫,是特为千岁贺喜。”渠氏喜滋滋言道:“一来是贺您康复如旧,二来是贺您千秋喜辰,三来是贺明光殿添了童音稚语,四来是贺圣眷隆宠不衰,五……”
  “好了。”清澄摆手打断他:“怎么您也和小姨一个样子,动辄奉承话说起来个没完。”
  “我是打心眼里为千岁高兴呢。”渠氏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见左右都是清澄心腹,也就不再谦称“臣侍”了。
  “圣上下旨为我操办千秋节,想必府中也会收到不少贺礼。”清澄瞧了他一眼:“小姨不在,您心里该有个数。”
  “是,那是。”渠氏忙不迭说道:“我瞅着精致的,新鲜的,值钱的,千岁可能喜欢的,就都给送到宫里来。”
  杜献微微握拳,轻咳了一声:这话说的……您老怕是误会了吧?
  “我的意思是说,东西是谁送的,送的什么,送的目的都要记清楚。”清澄皱着眉头,敲了敲桌案:“回头先存在府里,不要乱动。写好名目册子呈上来,我看过后要禀报圣上,不宜留在咱家的都要上交国库。”
  “啊?”渠氏瞪圆了眼睛,小声嘟囔道:“怎么还要上交国库啊?那都是人送的,又不是咱贪的。”
  “奇珍异宝,价值几何?官员们的俸禄银子才多少,有些人是怎么鼓捣来的,还不明白么?”清澄揉了揉额角:“她们鱼肉百姓,贪赃枉法,把民脂民膏搜刮来送给你,你摆在家里日夜看着,不难受么?”
  渠氏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圣上推行新政,提倡节俭,内室寝具,经年未换,一日三餐,简单至极,而把百姓忧苦常挂心间。”清澄严肃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臣子,上不能体贴圣意,为主分忧,下不能综理民情,为民办事,中不能洁身自好,两袖清风,而以贪财弄权为己任,朝廷要她们何用?”
  “千岁……”渠氏挠头半天:“可也不能说给您送礼的就都是贪官啊。这礼送到了咱家,咱不好不收,收了却转手把人家卖了,这往后,谁还敢再送啊?您是为了讨好圣上,可也不能不顾及……那个……别的‘名声’啊!再说了,圣上明旨给您过千秋节,百官不送礼说不过去,送礼了又担着干系,礼送的不如别人还不甘心。为难到这个份上,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么?”
  看他搓手吐舌的,清澄倒笑了:“送礼可是门大学问呢,有人摸不出门道,可有人才是拎得清楚呢。我只是叫你先记周全,呈给我看,至于怎么处置,甄别之后自有圣断,不需你们操心。”
  “那我得和亲戚们说,就别挖空心思地送礼了,倾家荡产淘换来的宝贝,回头都缴到国库里去了,咱不是害了人家么?”渠氏两手一摊,连连叹气。
  “你最好还嘱咐她们,有打着我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的,趁早收敛。有收取贿赂帮人不轨的,也赶紧回报。若捅出什么篓子来,我第一个就要参她。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清澄冷笑一声。
  “是,她们不敢。”渠氏皱着眉头:“家主(指贺兰桑)上次办差去了趟凰都,回来又是挨骂又是受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谁还没事折腾啊?”
  “她就是个糊涂脑子猪油心,又不长眼睛,若不是我盯得紧,骂得勤,早不知出多少回事了?你们还做梦呢。”清澄撇撇嘴。
  渠氏不高兴地想:没有你家这个“糊涂脑子猪油心,不长眼睛”的傻蛋小姨,你兄弟到得了今天么?当初,你娘随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进士撺掇先帝闹什么新政,结果合江大战一败,那两位被当成替罪羊砍了头,你娘也锒铛入狱,关了一两年,不是你小姨跑前跑后四处打点,她能得来一个“带着家眷流放西疆”的恩典么?到后来你爹娘双双亡故,也是你小姨千里奔丧,把家底都折腾光了,才把他们的灵柩运回来,又接下你兄弟两个大包袱,养在身边,比自己的儿子还疼。我们得着什么好处了?反过来倒被你骂!
  清澄看他嘟着嘴不说话,已明其意,便开口问道:“家下生计怎么样?”
  “艰难着呢。”渠氏故意长叹了一口气:“家主不过从四品的闲差,那一抠抠俸禄够干什么的呀!”
  “她成日出门喝花酒,是不够。”清澄白了渠氏一眼:“你该劝着小姨,也有年纪的人了,好好保养就是,还到处寻花问柳的干什么?”
  一说这个,渠氏也觉糟心:“喝喝花酒也就罢了,她还生了一副仁义心肠,瞧着谁家小子可怜,就非接回来,个个养的如花似玉,倒把她那把老骨头给蚀空了。可我能说什么呢?架不住她自己乐意,全家喝西北风也是活该!”
  杜献立时清咳一声,暗道:这主夫爷说话有把门的没有?在千岁面前竟然发起这样的牢骚来!
  清澄自然听出渠氏话外的意思,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非先帝觉得亏欠了自己的母亲,若非圣上感念小姨十余年如一日照顾自己两兄弟,就凭贺兰桑那份愚昧庸常,还能在精明强干的二圣眼皮子底下当上从四品的礼部高官?因自己当了凤后,还给了娘家承恩公的爵位,不时赏个出巡的肥差,从中赚些程仪。若还嫌不足,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渠氏见清澄不再说话,怕他恼了,又赶紧往回找补:“我的意思呢,是求千岁得空教导教导她。跟前有人侍候就得了,那天底下薄命红颜多着去了,哪儿救得过来呢!眼看家里又要有大开销,不攒着点不成的。”
  “大开销?”清澄不知他指的是哪一项。
  “您的千秋,外人无可无不可的,娘家的礼可不敢薄了呢!家主早就说了……”
  “小姨和你的美意,我心领了。”清澄再次打断渠氏:“就别多做破费了。让小涟他们几个照着旧例,每人给我做双鞋,不饰珠玉,要耐磨好穿的。”
  “那合适么?”渠氏一愣。
  “怎么不合适?圣上每年万寿,我也是亲手给她做一双,她喜欢着呢。” 清澄微微一笑,转而又问:“您说的家下大花销,就是这个?”
  “嗐”,渠氏笑着摇摇头:“侍子大挑说话就要举行,小涟今年应选,甭管选上选不上,都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不得紧着预备预备啊?”
  清澄眸光一闪,没有说话。
  “大胤谁不知道,我贺兰家有个小‘玉人’,官媒的公公早就盯上他了,一等撂牌子,即刻就得踏破门槛。可要我说啊,他们都是白忙活,小涟能被撂牌子?”渠氏说得眉开眼笑,不妨清澄给她泼了盆凉水:
  “小涟怎么就不能被撂牌子?”
  “啊?”渠氏一愣:“不是说这次的侍子大挑,不为圣上广纳后宫,是为英王遴选正君。小涟那模样、性情要是选不上,谁还能选上?”
  “从侯的锦衣郎和韩家的梅花月郎都要参选,你怎么就笃定小涟能胜过那两位?”清澄伸手要茶:“论才华,他和从奕差得远去了;论长相,也未必及得上韩越仙姿玉貌。”
  “哎,可我们小涟有福气啊!”渠氏辩道:“当年大姐夫梦月入怀,就有了千岁,如今您正位中宫,这可不灵验?后来怀小涟时,又梦见……”
  “行了!”清澄一皱眉:“圣上不爱听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你们少在外面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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