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看了信,神情极是不悦,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小唐说道:“少爷,怎么那会儿您也沉默不语,后来还赶英王走?”
从奕的眼泪都咽了回去,呆瞅着摊在桌上的家信,忽然起身,步向屋外。
“少爷!”另一个小厮叫道:“您做什么去啊?要我说,让英王拈个酸也好,她成日偎红倚翠,哪里知道您日日等待的煎熬?”
从奕的脚步忽又停住。
“你别净给少爷出馊主意!”小唐朝那人怒道:“哪个妻主忍得下夫郎三心二意?英王又是什么人?之前对侯主的气儿还没消呢。要是再误解了少爷的心意,这么多年,少爷不是白等了么!”
从奕心思霎时一乱,立刻疾步出了屋子。
“少爷怎么就喜欢上英王了,唉……”又有小厮叹道:“还一瞒几年,谁都不知道。”
小唐也是深深叹气:“要不是这次出使到了英王身边,谁能猜的出他的心事啊!”
……
从奕惶惶然出了自己的院子,举目一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天边一轮弯月,却被乌云挡住半边,越发衬得静夜黑沉。风“呼啦啦”响着,卷动他的袍袖,倒像是呜咽声声。
小唐两人追在后面:“英王早就走了。”
从奕脚步慢了下来,终于停住不动。
“少爷,我看您还是明日随英王游山去吧,寻机再和她解释几句,不晚。”小唐劝道:“这会儿先回屋歇下。”
从奕似没听见一般,辨了辨方向,问道:“她的正寝在哪里?”
“少爷!”另一个小厮有些为难,却还是抬手指了指南面:“都这么晚了,您不宜再出门,一会儿乳公公回来看不见您,又要唠叨!要不,奴才替您去请一趟?”
从奕径直往南走去,小唐长叹一声,也只得招呼后面的小仆,快步跟上。几人来到云瞳住处,从奕却停在了院门口,呆望着里面朦胧的烛火,一动也不动。
小唐和几个小仆面面相觑: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英王去看他,他把人家气走了。人家走了吧,他又追着要见,等到了地方,又不进去,只一个人立着发呆,也不知要呆到什么时候!
守在英王院外的仆从也觉奇怪:这什么时候了,从少爷怎么来了?
一个小仆过来施礼:“您是要求见王主么?”
“……是……”许久,从奕才应声,却又立刻反悔:“哦,不了……”
仆从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奕深深叹气,转身要走,不妨冯晚得了信迎出来:“从少爷?”
从奕转回身:“小晚,嗯……”心下直是踌躇万分:我来见她,却说什么好?
“我家少爷求见王主,请给通报一声。”小唐见从奕始终犹豫不决,干脆替他说道。
“王主……”冯晚却满是疑惑:王主不是探你去了?怎么你又来见她?莫非是没有遇到?
从奕见他语滞,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她……难道她吩咐了不再理我?
“王主未归。”冯晚不知他为何这样盯着人,目光又冷又恼,就像是自己刚说了什么谎话一样,就又问道:“您有什么事吗?奴才可代为回禀。”
“……”从奕不答。
小唐暗暗看了冯晚一眼:你不过和我一样的身份,作什么摆主子的谱儿?我家少爷找英王何事,还用向你报备?真是岂有此理!
“从少爷?”冯晚不知从奕来意,只觉奇怪。
“英王不在,是去哪里了?”小唐瞧自家少爷脸色不悦,替他问道。
她找你,你找她,想必两人是错过了。冯晚觉得好笑,语气中便带上了揶揄:“王主不是看少爷您去了?”
这话本没什么,可此时听在从奕耳中却格外刺耳,他咬了咬唇,一甩袍袖转身走了。小唐气愤地瞪了不知所措的冯晚一眼,急步跟上。
从奕闷头乱走,却是越走越慢,心上缠着一团乱麻,自己怎么理也理不清楚,云瞳的背影似乎闪在眼前,却又怎么抓也抓不住。颓唐之余,又是闭目长叹。
“少爷!”小唐赶上来搀扶着他:“您瞧见了吧?这些人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个个都想把着英王不放。就您干等着,等了几年还不够,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好容易她来了,您还往外赶,好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您还不言声。您这性子,处处都让人占去了先,那怎么成啊?英王说等您,您却不去,她以后还会等么?她身边都是美人,成日看不见您,以后还想得起来吗?少爷,若您能嫁作英府正君,这些都不算个事儿,可如今,说得准么?圣上的意思,侯主的意思,您左右的了哪个?”
从奕脸色苍白,心中既痛且哀,甩开小唐,脚步踉跄的向自己院落行去。忽然,他瞧见门前似有一个黑影立着……
“少爷,您明天还是去吧?奴才敢打包票,只要您去,英王铁定就不生气了。否则僵到最后,英王未必如何,还不是您自己伤心……”小唐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不妨从奕倏然刹步,自己差点撞到他身上,循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啊,英王?”
兜了一大圈,她怎么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春妈问眸眸:你们俩能和好如初么?
眸眸答春妈:敢跟我使小性儿,哼!
第265章 第261章 遐思
静夜微风,春愁如雾。
从奕心跳怦怦,却见云瞳一动不动,正眸光复杂地盯着自己。
小北从她身后闪出,绕过来截住小唐等一众内仆,往院子里一指:“哥哥们,请跟我从这边进。”
四下已无人声,从奕攥了攥早已冰凉僵直的手,颤颤向她伸去,伸到一半却又停住。
云瞳微微一嗤。
心凉了半截!从奕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刚才还想着该怎样向她解释,这会儿又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云瞳慢步走到他旁边,故意停了停,却又一言不发,擦肩而过。
见她竟是如此,从奕身子一颤,立时红了眼圈。
云瞳迈了两步,似乎又刚想起什么来,不慌不忙地停下,淡淡问道:“你追出来见我,有什么事?”
“……”从奕倔强地咬着唇,生生憋着两眶泪珠,肩膀却不住抖动着。
云瞳一边瞥着地上他的影子,一边耐心等待,始终不闻回答,不由苦笑了一声,转回身又到他面前:“既然没事,那你哭什么?”
从奕一点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避身要躲,却被她一把箍住腰肢,揽进了怀里:“你以前不是说过,不会再为我哭了么?”
“我没为你哭!”从奕挣扎了两下,挣不开。
“那是在为谁哭?”云瞳恶狠狠地逼近他。
从奕委屈的眼泪“哗”就落了下来:“我……谁也不为!就是没哭!”
“还嘴硬呢!那你这里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云瞳又好气又好笑,干脆吻上他脸颊,连着吸允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儿:“又咸又苦,又酸又涩的。”
从奕涨红了脸,想推开她,却被反握住双手,背在了身后。
云瞳趁机亲了他好几下:“小白鸽,原来‘口是心非’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你。”
“你说走却不走,‘口是心非’这四个字明明说的是你!”从奕又气又羞,越是抗拒就越被她抱得死紧。
“我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打你屁股,你就追出来了。”云瞳低低一笑。幸亏刚才在这里捶墙踢树,耽搁了些功夫,要不然可就错过后面这一段了……小白鸽虽然嘴上别扭,心里却是舍不下自己的,那便好了……
“你追出来要和我解释什么?”
“……”从奕别开脸不理她。
“还来劲儿了!”云瞳抬手捏住他下巴:“这会儿又不怕我生气了?快说。”
“……”从奕嗔怨地瞪了她一眼:你怄得人难受,倒好意思来诘问我……
“喔,我知道了。”云瞳邪邪一笑:“你是不好意思说,想让我抱抱你,亲亲你……”
“胡说……唔……”从奕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她迫上来堵住了唇瓣,几个辗转,就松了齿端,由着她长驱直入了。
“小白鸽,你要是敢变心……”云瞳反反复复吻弄他的唇舌,一寸一寸攫取属于自己的芳香,听他为自己气喘,为自己□□,方才因家信和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而积攒的阴郁才渐渐消散。
谁变心了?是你不知道人家的心……从奕一腔委屈没地方诉,想要辩解,却又被她霸道的纠缠着唇舌,说不出话来。
该推开她才是,还没成亲,不能这样……从奕晕晕沉沉的,可又想到:说话就要回上京了,回了上京就见不到她了,见不到……她会不会就忘了我……
越吻,越是缠绵,越吻,越觉得不能松开。心中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会儿难受,一会儿舒悦。不知不觉中,从奕双手揽上了云瞳的肩背,贴得越发紧密,回应得越发热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留下,才能让自己永远住到她心里去……
“眸眸,别走……”
云瞳刚放开他喘了一口气,就听见这样如怨如盼、含羞带嗔地轻唤,登时忍耐不住,把他推向后面的歪脖树,后仰下腰肢,自己反压了下去。
唇瓣再次不留缝隙地贴合住,舌尖紧紧缠拌在一起,两颗跳动的心也越挨越近。小小的嫌隙似乎被无边情火填得圆满了。
微风细细,花香淡淡,情意绵绵。
……
一旁高树上,沈莫拿双手盖着眼睛,脸颊红烫的比从奕还厉害:怎么亲起来没完了?还大家闺秀呢,又没成亲,就哼哼唧唧的,真是不嫌害臊……一会儿又捂上了耳朵,暗自埋怨云瞳:这主子也是,偷香窃玉还让人家守在身边,给她望风,帮她赶人,这叫什么呀!尽这暗卫长责也快一月了,劳累倒谈不上,只是不得自由,成日和她拴在一处,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去……
沈莫的眼睛不由自主瞟向了歪脖树,长指却摸向了自己的唇瓣,想起一个个暧昧的夜晚,她不招叶恒的时候,就把自己按到床上欺负个够。
“王主,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就别闹了。回头出了岔子,凌少爷又得大发脾气。”沈莫记起那一日刚出青麒边境,他和她拆招打赌输了,被强搂着不放,全身上下逮哪儿摸哪儿,实在受不了只得求她放手时说的话。
“你得和阿恒好好学学……”那女人邪魅地刮了刮自己鼻头:“知道他是怎么和我说的?王主,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我来……”
沈莫想到此处,闭目一颤:叶恒这家伙,丢死人了!还他来……真是的!却又有些好奇:他真能来?他倒是怎么来的……
一时又想到那一夜,船过合江,自己不过走了一会儿神,没听见她问话,她就恼了,变着法儿地来折腾人:“小莫莫,你在我身边,竟敢不想我?竟然不怕我?”
怎么不想?怎能不怕?你都闯进来我的梦里来了……沈莫怨恼地捂着脑袋:梦里你都不老实,总扒人衣裳,亲这儿亲那儿的,羞死人了……
还有那一夜,她与跟在身边的三个月侍议事,议着议着,不知怎么就议到男人身上去了。等三月她们走了,她像老虎馋肥羊似地凑了过来,吓得自己主动说道:“王主,我给您唤叶恒去。”
“阿恒昨晚累了。”她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不时舔舔嘴唇。
“他不累……他累也愿意……”自己结结巴巴都不知在说些什么了。
“可我心疼他,怕他伤着身子。”
那你还一宿一宿的折腾,沈莫想到此处轻啐了一口:风流鬼!怕人家伤着身子,就不怕你自己也伤着么?
“不是还有离凤公子么?他也是你的男人,你总没招他,他会不会不高兴?”后来,自己被她一下子扑倒,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你不也是我的男人么?我总没幸你,你是不是也不高兴?”她坏坏笑着,依旧动手可劲儿地撩拨自己:“莫莫吃醋和别人不一样呢,居然把妻主往外推!谁许你乱推的?”
“你应下过我,不强迫人的!”自己已经快招架不住了。
“我强迫你了么?”她眯着眼睛,危险地抵了过来:“你现在是自己愿意,否则,干嘛把那东西竖得老高,还一个劲儿地朝我点头……嗯……这不是邀请又是什么?”
不讲理,说话不算数,这个讨厌的女人!沈莫咬着唇,一边着恼,一边想着后来那些说不出口的事儿,心跳快得似要飞出胸膛,脸上晕红一片:她可真是烦人,烦人,烦死人了……
还是正经的时候像个样子,英武绝伦,睥睨四方,引弓射日,神采飞扬,就如天女一般;她在帐中认真做事时也很动人,目光沉着,表情坚毅,仿佛一切成竹在胸,让人看着心里就觉踏实;她气量宽宏,心地仁慈,虽恼着自己有苦相瞒,可也没有逼迫穷究,反倒明罚暗护;她喜欢抱着什么睡觉,喜欢骗你去吃她爱的点心,喜欢看我脸红的样子,喜欢把人亲的气喘吁吁,她,就只一点不好……沈莫转向歪脖树那里,看着两个兀自纠缠不休的人影,发起呆来:好色风流,到处留情……
忽然间,一声脆响打断了沈莫的遐思。
“哎呀,少爷!”从奕的乳公端着做好的乳酪,正兴冲冲地回来院子,不防瞧见树底下影影绰绰,似有人在,走进了一瞧,被吓得魂飞魄散,失手打了盘碗,惊动了正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天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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