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返胤之日,我就动身了。既有前盟,自当追随左右。”李慕笑答:“上京也有鄙堂分号。”
前盟?男子们又纷纷看来:她何时又招惹了一个……
“今日是来游山?”云瞳又问。
“我是专程往法华寺理佛。”李慕停了一瞬:“顺便也为查探你交付之事……”
“哦?”云瞳眸光一闪:“可有眉目?”
李慕往两边瞧了瞧,故意笑道:“英卿并未限以时日,就容我先潇洒两天。”
见他谨慎,云瞳顺势也笑了笑,本想再问:我交付两事中的哪一件与法华寺有牵连?又想此处人多口杂,不宜多言,便转而邀请:“我们也是去法华寺拜佛祈福,不如同行?”
“这……也好……”李慕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下来。
见紫云瞳与那金面男子并肩而行,不时低声交谈,清涟在后好奇,悄悄问向韩越:“月哥,他是谁啊?”
韩越极不喜欢李慕的面具,方才扫过一眼,心里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不知道。邙山行猎时遇到过他,古怪又邪性,不像什么好人、”
“这是神机堂堂主李慕。”叶恒小声向众人解释道。
清涟、从奕、韩越不知道神机堂是个什么所在,谢晴瑶与孙兰仕可都明白得很,心下都是一惊,脸上却没露出半点异色。离凤是见过李慕的,春藤馆他为救若怜,曾应下此人一个人情,此时暗中琢磨:原来他不是那里的狗腿护卫,而是神机堂堂主……神机堂这个名字,似乎以前在哪里听过……
“他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年纪?”清涟又问。
“估计又老又丑,得戴个骇人的面具遮掩一下。”韩越一嗤。
“不一定哦。”小西插了一句:“我听王主说,这年头越是倾国美人越该把容貌遮挡起来。”
“不是吧。”凌讶掏出小镜子,自己仔细地照了又照:“遮挡起来,谁都看不见,那不是白生成倾国美人了?”
小西挠挠头,心中暗想:也是奇怪,韩少爷和凌少爷都是美人,王主对他们的态度却不一样。听楚先生说,王主送面具给韩少爷,是让他收心养性,藏着掖着的意思,送镜子给凌少爷,却是由他随心所欲,宠着惯着的意思。
“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清涟瞧着云瞳的背影,轻声说道:“别人看得见看不见有何要紧?只给她一个人看就好。”
“我父君说,最是悦己者难求。”沁阳插了一句。
孙兰仕适时侧头,朝他微微一笑。
沁阳一愣,忽然红了脸庞,又偷偷去瞅谢晴瑶,见她如没听见一般,负手慢走,不由撇嘴暗嗤:谁嫁给她这副德性的可倒霉了,估计一辈子都看不着妻主的笑模样。
“悦己者难求……说的极是。”叶恒想到聂赢,摇头嗤道:“某些人有幸遇到,还不知珍惜。”
沈莫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心虚地低下了头。离凤不动声色,收回了徘徊在云瞳和诸多佳人背后的目光,正在心中琢磨着这他们,忽然发现跟在韩越身边的一个仆从在暗窥自己,见他诧异,竟不避不藏,还递来一个诡笑,似有深意。
凌讶对此话题却有些不以为然:“别人不悦你,你也得自己悦自己。你们想啊,自己都破罐子破摔了,还让谁稀罕你去?”
“讶哥,你注意脚下。”冯晚帮他撑着伞:“这地方正湿滑,小心摔倒,把镜子打破了。”
“说的就是你,别打岔。”凌讶一边低声数说,一边赶紧把喜爱非常的小镜子收回了怀中。
“公子,凌少爷的话在理。”若怜轻推离凤:“您总是蹙着眉,绷着劲儿,自暴自弃……王主不喜欢这样的……”
“是么?”离凤不置可否。
“王主近来不忙,伤又好了,几次宣召叶使,平日里又有冯晚和沈使陪在身边,和韩少爷他们也常有说笑。”若怜叹了口气:“就只不来亲近您。您就软下身段,多笑一笑……”
“从奕不是也没往她身边凑合么?”离凤淡淡答道。
“那不一样。”若怜往右前方瞧了几眼:“从少爷是王主要明媒正娶的人,凡事都得端着架子。他昨晚使个小性儿,说不来游山,王主竟亲自去请。您能和他比么?”
离凤微微一笑,打住他话头:“若怜,王主的喜好你不懂。”
“是么?”若怜怔楞不已:我怎么不懂,我在夜欢楼待了好几年,成天就是学怎么揣摩女人心思。
三月听了半天,笑对梅十二说道:“叶使大人说的极是。好容易遇见了,可不能错过。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啊?还不赶紧追去玄龙?回头那个小情郎要是变了心……”
梅十二斜睨着她:“王主都不急,我急什么?倒是你,老大不小的了,还不知道悦人是个什么滋味……啧啧,真是白活了……”
“哼!”三月忿忿甩开她,暗自骂道:当我不能么?我要是一出马,天仙都得自投怀抱……忽瞧见了发呆的若怜,立时想起那还没凑够的两万银子来,心中疼得不行:找机会得和这小倌儿说说,好歹我是为他破财,他不能假装不知道吧?更不能当袖手掌柜,总得赔出一半给我才好。
若怜觉得哪里射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头一瞄,正见三月舔着嘴唇,眯着眼睛紧盯自己不放,心头一片惊慌,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忙往离凤身边躲。
梅十二拽了拽三月的袖子:“你那是悦人啊,还是吓人啊?我可提醒你,眼睛看对地方啊,别一会儿让主子误会了,又得赔出多少体己去。”
三月一惊,赶紧别开了头,自己连着咳嗽了数声。
她是不是冻着了?想要我手里那把闲着的伞?若怜悄悄又窥望回去:雨这样大,她穿的那样单薄,头上就顶了个斗笠……
韩越想起即将到来的侍子大选,仰头一叹:“人悦你,你也悦人才好,否则就是一桩麻烦。偏偏这世间还有一大堆爱管闲事的,动辄拿所谓的道义、规矩限制着你……真是烦死人了……比如那个狗屁……”
“少爷,您请慎言。”跟在他旁边的小仆忙不迭劝阻道。
“我说的不对么?”韩越一瞪眼,小仆不敢言声了。
从奕听了这一句,倒是心有戚戚焉:可不是这理儿,恭王自作多情,总来纠缠,可母亲就中意她,半点不肯体贴自家儿郎的心意,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忽听得云瞳与李慕同时大笑,也不知两人谈到了什么趣事。小唐低声说道:“少爷,您瞧见了吧,王主不是一般女子,不过路遇,都有主动往上贴的。您今天要是不来,亏可吃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慕一出现,就惹出大话题来。
第269章 第265章 祈福
越往上走,香客越多,且多是妻夫同来,不避风雨,似乎在赶一场盛会。三月打听清楚了来回:“主子,今日寺中有高僧讲经授法,正是佛光普照的吉日良辰。”
“噢,来巧了。”云瞳朝清涟一笑,命六月奉上香资,并将石雕观音请去开光。又见进香的男子们叩拜之后,都转去西路领取一张画符的黄纸,不知做何用处。
“这是队尾不是?”有两个年轻男子结伴而行,站到了凌讶身后,见云瞳挡在前方,诧异地嚷道:“娘子请去东路,怎么混在我们队里了?”
云瞳一愣,这才发现只有自己站在了男人堆里,谢晴瑶并三月等亲侍都守在外围。
“请问,这是在排什么?”凌讶问道。
“咦,这都不知道?”年轻男子上下瞅瞅凌讶:“你不是本地人吧?”
凌讶摇了摇头。
“那你今天可来着了。”男子笑道:“法华寺是大胤男子的福地,赶紧排队领吉纸,留下个心愿。”
福地?凌讶拿目光询问韩越、清涟、从奕,叶恒、沈莫,他们却各个一头雾水,都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连福地都不知不晓,还好意思拿紫胤摆谱儿!凌讶心下极度鄙夷,面上却礼貌地向那两个年轻男子问道:“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规矩,请指教一二。”
“过年之后的第一场大法会,男子们会到寺中领一张吉纸,写明自己的心愿,投去供桌之下,必能灵验。”
“必能灵验?”韩越瞪大眼睛:“我不信!”
两个男子互视一笑:“你爹娘或妻主没和你一起来么?”
韩越下意识看了看云瞳。
“娘子,您不要挡路,请等去东边。”年轻男子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戴斗笠遮挡容貌的女子还站在中间,就又朝外轰道。
云瞳忙不迭钻了出来,招过三月问道:“这怎么回事?”
“就是祈福。”三月挠挠头:“只不过换了个形式,把心愿写在吉纸上,寄给菩萨。西边男子一队,东边女子一队。”
云瞳瞧了瞧,果然如是。
“你们这一堆人怎么不往前走啊?看把我们都耽误了。”耳边又想起那两个年轻小郎的嚷声。
凌讶觉得有趣,自动就排队向前。沁阳是最好热闹的,也跟着行走。韩越嘟囔道:“我也求一个,看灵是不灵。”清涟琢磨了一下,拉着从奕也凑了上去。叶恒见云瞳朝自己使眼色,知道男子队中,亲卫们护持不便,就对沈莫悄声言道:“你在前,我断后,把几位少爷护在中间,别出什么乱子,惹主子焦心。”
离凤想起自身际遇,凰都、徽州、观音庙中自己曾无数次求神佛保佑,重重劫难却接踵而至,可见世间哪儿有什么真正能救苦救难,使人心想事成的菩萨?想得心灰,不愿凑这虚热闹,便迈步而出,谁知却被李慕拦下:“官人如今苦尽甘来,不谢观音大士相护,怎么反倒漠然而走?”
离凤默默无语,又见云瞳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在看自己,便退回了队中。李慕排在他身后,低声言道:“官人与我的约定,可还记得?”
“请讲就是。”离凤见他不称自己公子,却用闺中敬称,十分奇怪。
“不急,你没忘就好。”李慕微微一笑。
小西向云瞳求道:“主子,我也想弄一张吉纸,我有好多心愿呢。”
云瞳失笑:“那就去吧。”回看冯晚、若怜、小北等人也都一脸期待,便挥了挥手:“既然来了,就都求一个吧。”
人流缓缓移动,各人领了吉纸,寻到笔墨,勾画起来。云瞳凑近韩越,想瞧瞧他写了些什么,被一把推开:“你别捣乱,回头不灵了。”
“……”云瞳一撇嘴,又伸长脖子去看从奕的。
从奕脸一红,背过身去,草草几笔,就投到了供桌下面,谁知却被守在旁边的僧侣给拾了出来:“檀越,请标注上妻氏或家主姓名。”
“啊?”从奕一愣: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却见清涟红着一张玉面,偷偷摸摸地在吉纸上划了个符号,看形状似乎是一只“眼睛”。
从奕暗自咬唇,浅浅画了个“眸”字,慌乱地又投进了供桌下小筐。
凌讶写好自己的,大大方方标上“紫卿”两字,笑问冯晚:“你那什么鬼画符,还一个摞着一个?”
冯晚尴尬万端,不知该往哪里藏吉纸才好:“讶哥,你别笑……我……不会写字……”
“啊?”凌讶一愣,暗悔自己粗心,就笑着把他拉到身边:“怎么你认字却不会写?我帮你。”忽一皱眉,写谁好呢?姬家是不能再提,他又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姓。“写个‘冯’字?”
“那是我姑母家的姓……”冯晚垂头低声说道。
哦,他不愿意。凌讶暗暗忖度,瞟了一眼等在旁边的云瞳,试探着问道:“那……写她……你现在的主子?”
冯晚俏脸绯红一片,也不应声。
凌讶“吃吃”一笑,在他耳边低低一句:“怪不得你一直管我和离凤叫哥哥,原来是存着这个心……”
冯晚又愧又惊:“不是……我……”
凌讶大笔一挥,也在他的吉纸上填了“紫卿”两字,投去供桌:“别急,我没吃醋,吃醋也吃不过来。”
韩越瞧着自己写的心愿,暗道若让母亲知道,怕又得生气,不如填上紫云瞳的名字……才折好吉纸,就见李慕也写了一张,并不遮掩,直接递给了供桌旁的和尚,那边角处大喇喇划着个“瞳”字。
韩越一皱眉,瞧了李慕两眼,只觉那金色诡笑面具分外邪气,便掏出云瞳送自己的那个“怒目金刚”来戴上。
沈莫提着笔,半天没有落下一个字,听旁边孙兰仕低声问向沁阳:“这里该有厢房,不如您休息一下,慢慢写。”
“不用。”沁阳舔舔笔杆:“我都快写完了。”
“菩萨只应一件事,你写那么多,小心把人家惹烦了。”谢晴瑶在另一边嗤笑道。
“谁说的!”沁阳不高兴了,暗道:你不开口,我还把你给忘了。上次山间,你胆敢对我不敬,七姐不管,我请菩萨伸张正义。今晚上就替我揍你去,狠狠揍你……一想到此,又恶狠狠添了几笔。
“你又发什么呆呢?”叶恒一推沈莫,往他纸上看去,还是空白一张:“听说今日写的心愿,它时都能成真,你可别错过了。”
沈莫咬唇不语,边想边写,到落款处却犯了难,犹豫再三,胡乱描了几道,弯弯曲曲的,也不知是什么,偏生又被叶恒看到取笑:“呦,这小蛇怎么这样难看!别让王主见着,要不然还得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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