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莫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飞一般逃将了去。
云瞳哈哈一笑,返身掩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眸眸说,她跟阿恒有事要忙,不让偷窥打扰。要不,下面的情节大家自行想象?
第275章 第271章 沈莫的回忆
沈莫一边暗骂英王是个风流鬼,一边信步走着,不时踢开几颗挡路的小石子,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寝门口。
冯晚迎了出来,见只有他一人,颇生诧异:“王主还没忙完么?”
“她和叶恒又忙别的去了。”沈莫撇了撇嘴:“你别等了,关门睡觉。她夜里不会回来的。”
“……”冯晚咬了咬唇,默默回身往里走,刚上台阶,忽又想起了什么:“沈使大人,您也早些休息吧。”
“好。”沈莫随口应下,却站着没动。
“我是问……”冯晚瞧了瞧他:“您今晚歇在何处?”
“啊?”沈莫这才回神:他尽暗卫长责这些日子,都是睡在英王寝房,自己并没个单独的屋子:“那个……”
“您要是不嫌弃,就还和我挤一挤吧?”冯晚体贴地说道。
“也好。”沈莫朝他笑了笑。
两人收拾了进屋,冯晚要将自己的床让给沈莫,沈莫不肯,寻了张小榻躺下,熄烛闭眼,半天却睡不着。听冯晚也是翻来覆去的,不禁笑道:“好容易今儿安静,怎么倒都不困了?”
“想是一路攀山,乏过劲儿了。”冯晚细声答道。
“哎呀,干躺着实在难受,我还是练夜功去吧。”沈莫翻身坐了起来,去够衣裳。
“外面雨下得正大,您别去了。”冯晚半抬起身,指了指窗外。
“还真是……”沈莫侧耳一听,果然外面风雨大作,不时还有利闪劈过,也不知自己刚才胡思乱想些什么,居然没有听见、看见。
“我陪您说会儿话,两个人谈谈讲讲就不闷了。”冯晚又躺了回去:“大人……”
“小晚,你叫叶恒‘大人’,喊我‘哥哥’就好。”沈莫也缩回了被子。
“我不敢放肆,听说上京王府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冯晚睁着一双澄亮的眼睛:“我有些害怕呢……”
“你又乖巧,又伶俐,总得王主夸奖,比我强多了。”沈莫叹了口气:“我犯了大错,回去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且活一日是一日吧。”
难道丢了东西,就要用性命去抵么?冯晚有些疑惑:“我看王主并没有生您的气啊?”
沈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怎么没有生气呢……”
“您……”冯晚劝道:“就有什么,您和王主实实在在的认个错,把事情说清楚,她一准儿就消气儿了。王主是个好脾性的人。”
唉,那些事儿怎么能说呢?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沈莫叹了一口气:“王主能容我,未必别人也能容我;王主能谅解的事,未必别人也能谅解。”
“阳总管、盛总管都很是通情达理。” 冯晚安慰他道:“阳总管虽然面上严肃,可心地慈善;盛总管更不用说了,待人一团和气……”
“我说的不是两位总管。”
“那是?”冯晚心中忐忑:看来上京王府真是个讲究多、排场大、森严庄重的地方,以后,我可要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别给王主添什么麻烦……
沈莫想着自己的心事,翻身把头蒙进了被中:英王若知道我是个冒充的暗卫,一定怒不可遏,杀了我倒没什么,可她会追查到底……表姐一心要出人头地,刚刚有了进身之阶,若遭牵连又被贬下尘埃,她怎么受得了?爹爹东躲西藏了半辈子,难道最终还是因为我不能保全性命?要是再连累了大爹和枫哥,我可真是百死难赎其罪了……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表姐新科及第,和枫哥定下秋日成亲,府中都已操办起来,量新衣,置妆奁,重修房舍。可是突然之间,姑母被锁拿诏狱,说是上了一本奏章,触怒龙颜,被问“大不敬”之罪,斩首示众。紧接着,表姐被虢夺功名,发配军前,全家也被赶出京城,家产籍没。
忘不了那一日,表姐被御林军锁走,家下凄凄惶惶,哀哭阵阵。她向枫哥和自己交待家事,枫哥含着眼泪一个劲儿地点头,柔声安慰,一再许诺。可自己却似什么也没听见,呆呆盯着她苍白唇瓣一开一阖。他只是想着,表姐是一个文弱的女子,平日养尊处优,只在花前月下吟诗作赋,怎么受得了牢狱之灾,配军之苦?他一定得跟着她,得想法子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回乡路上,他趁大爹不备,留书离开,返回京城,随着贺兰桑使团,一路寻找机会。出京不久,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叶恒护着贺兰桑游逛青楼,他想偷偷去看一眼表姐,谁知意外遇上了一场诡异的缠斗……他们都穿着暗卫的服饰,蒙着厚厚的面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他屏息注目,迷惑不解……正在这时,院外大哗,原来府中有贼行窃,兵卫稽查,他困在其中,竟不得脱身了,急迫之间便装作暗卫喊了一句话……
后来他想:暗卫戴纱,面貌成谜,自己暂时假扮,也无人识得。那位沈使也是沈师傅的弟子,兵器是刀,惯练夜功,事事都极凑巧……出赐英王,远奔凰都,他正可名正言顺地照拂表姐,等以后返回紫胤,再伺机溜走……他穿了暗卫的衣饰,找到玉牌,刻下“沈莫”两字,给自己改成了父姓。
第一次以暗卫的身份见到表姐,吓得她冷汗直流……两人说了好些私密的话,他暗自高兴,自己终于不再一无是处,能为她做些正经事了,他甚至还有一丝期盼:枫哥不在,也许表姐的眼里就能留下自己的身影了……他不怕被问起暗部法则,不怕被查察内力武学,也不怕被质疑为何没喝过漪澜草汤,可唯有一样他怕,他想起骨哨晚了,再没机会去找……
是表姐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要说也确实奇怪,使团失窃,暗卫替换,都是多大的事儿啊?谁知却安安静静,毫无风浪。恍惚那一夜杀斗只是梦中虚幻,并未真实存在过。叶恒同他说起,猜是贺兰桑游春不谨,恐遭弹劾,所以才偃旗息鼓,闭口不提。他暗暗放下心来,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神鬼不知,旁人不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进了凰都,英王竟然令他摘纱侍寝……他不能违抗,他找不到任何违抗的理由,他更不敢连累表姐、遗祸家人。他极力躲着英王,尽量少说话,知道她是狐狸脑子色狼心,可越是躲,她越是注意自己……
唉,这是什么道理?沈莫哭笑不得地探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英王有聂赢,有叶恒,有离凤,以后还会有许多美貌的男子,为什么还老盯着自己?叶恒骂自己没有心,不知珍惜,不懂回报……他不是那样的,可他该怎么珍惜,怎么回报,怎么把心交出去?他左右为难,不知所措,焦虑万分……
虽然,他惦着保护表姐,可没有想过去害英王,为什么事情总是出乎意外,一件一件,扰人心神……英王说等着他,他紧张害怕,脸红心跳;表姐说让他等着,他不知自己还能再等几天,回到上京,暗部问责,他丢失骨哨之罪,死不足偿。就算是吉人自有天相,他能侥幸活命,表姐能飞黄腾达,有朝一日英王能赏他嫁人,还有爹爹那一关呢……爹爹不同意他和枫哥共侍一妻,爹爹一直都不喜欢表姐,说她城府深沉,心口不一,不许自己同她亲近……
唉!想起爹爹,沈莫长叹一声:不知他老人家现下知道不知道我冒名暗卫,若知道,会是怎样的生气担心?可事已至此,难于转圜……
爹爹,要是儿子死了,你该怎么办?
沈莫眼圈一红:表姐有枫哥,原就看不上我又呆又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可爹爹你只有我,白白教导了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切成空……
“哥哥,你怎么了?”冯晚听他断断续续呜咽着,担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沈莫抹了一把眼泪:“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好。”冯晚不便再问,只简单补了一句:“哥哥,你真有事就求一求王主吧?”
求一求王主……沈莫闭上眼睛:怎么求呢?丢失骨哨,是我一人死罪,冒名顶替,却是要夷灭全族。事到如今,潜逃不能,我也只有死命硬抗了……
……
夜已深,灯长明,孙兰仕坐在桌前,画完舆图的最后一笔,又将今日游春路上所见所闻仔细回忆了一遍,忆到沈莫身上,脸色阴沉了下来:今日这么多说话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来和我通一通消息呢?之前在凰都见面,我惦着紫云瞳私离帅位之事,忘了问你拿到骨哨没有,你也一点儿没提,让我以为一切顺利,哪知到了青麒,此事竟节外生枝,虽被紫云瞳一力抹平,可毕竟多有蹊跷,你拿出骨哨的方式和那个叶恒不一样,难保紫云瞳不起疑心。我一直在为你担忧,连密折都偷偷写好了……可后来,看紫云瞳只是让你尽暗卫长责,我才略略放心。你该是拿到那枚骨哨了,否则失哨大罪,很容易牵连出替卫大事,紫云瞳如何不处置,还对你宠爱有加?可要说以后全不需防备……
孙兰仕连连摇头:英王毕竟还是有所惩戒的,让你尽暗卫长责。这是把你看管在她眼皮子底下了,说不准就是设下了一弯钓鱼钩。我按捺着性子不和你联络,多少夜里睡不成个囫囵觉了,好容易熬到今日,寻了个空隙,你怎么又白白放过呢?我去查吉纸,没有给孙娘子的,我在昆山故意落后了两回,也不见你心有灵犀地跟来……小莫啊小莫,你是觉得此事无关紧要,不需同我说,还是怕我受牵连,不敢同我说?可你一没脑子,二无口舌,呆直蠢笨,哪儿斗得过英王!不是我尽心尽力地帮着你,你的秘密早泄露多少回,你也早死多少回了。难道要等东窗事发,你再来向我求恳?那可真真就晚了啊!
不行!孙兰仕推桌而起,目光沉郁,终于下定了决心:明日借往英王驾前议事之机……唉,少不得让你这小呆子知道知道表姐的能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从沈莫的角度回忆了一点,不是整个事件的全貌,估计大家会有不少疑问,先不忙,后面还会有其人人陆续回忆。
第276章 第272章 水患
第二日,雨下得越发大了,泼天连地,密如水箭,似洪河倾倒一般。孙兰仕守在前堂,见六月奉命迎来了琅郡郡守傅春江,两人寒暄了几句。等了好一会儿,云瞳方到,甫一落座,直接便问沧河水患之事。
孙兰仕见她一人独来,暗自疑道:小莫不是在尽暗卫长责么?怎么没随在她左右?莫非已预先藏到了什么地方?
转回神思,正襟危坐,等着沈莫来窥视自己,再行联络,就便听了几句傅春江的长篇大论:沧河洪水如何凶猛,西川百姓如何困苦,筑坝围洪如何艰难,粮米财资如何短缺,吐沫横飞,滔滔不绝。又见英王紧皱眉头,不时提笔记录两句,孙兰仕大不以为然:旱涝之灾,由天而降,非人力可治。自碧落王朝至今,由来已久,六国皆患,又非西川一处,何必大惊小怪。
懒与插话,感觉再三,并无人如平常那般暗窥自己,孙兰仕禁不住便往房梁屋脊、屏风立柱后瞄去,一点没有沈莫踪影,心中隐生躁烦:看来真的未到。是暗卫长责取消了,还是他另被差派?
云瞳见她东张西望,开言问道:“兰仕,有何疑问?”
“啊……”孙兰仕赶紧坐好:“下臣是听傅大人讲解之后,见外面暴雨倾盆,恐今春亦有洪灾之患,陡生忧虑。”
傅春江点了点头:“孙大人所忧不差,今春防汛之责尤重,下官寝食难安。”
“本王看你履历,供职西川已有八年。”云瞳言道:“之前五年,每春洪患成灾;之后却好了许多。你就任琅郡郡守,近三年都是平安度讯,看来治水颇有成效。”
“此非春江之功,实托圣上洪福。”傅春江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天行礼。
孙兰仕暗中一嗤:什么治水颇有成效!不过是因绍定(世宗皇帝年号)末年,皇女夺嫡,形势严峻,顾不过来西川水患。今上登基之后,每年拿国库里的真金白银撑着,把大坝的缺口堵了又堵,修了又修,这三年雨量又不算多,洪灾才未大兴。可这些举措治标而不治本,所谓防汛有成,不过一时假象而已。
云瞳又问防治之法,傅春江絮絮而言,孙兰仕更不耐烦听,又去琢磨沈莫的去向:若不需尽暗卫长责,以后和他更难于见面了,可反过头来说,没了这份苦差,或小莫被派它任,不都表明紫云瞳又对他信用起来了?那我也就没必要非见他不可了。昨夜我想骨哨之事想得太过忧心,倒忘了一件,若英王为赚鳌鱼故布金钩,不该将小莫十二个时辰都禁锢在自己身边。不留缺口,他如何与人联络,她又如何顺藤摸瓜?如此想来,所谓尽暗卫长责,还是英王明罚暗护之举……我那密折可写得有些草率了……
一颗心既落回肚中,忍不住就笑起自己来:原本无事,我切莫生事才好。小莫不来呼应我想因它由,登山时我冒然与他说话,才只两句,就被生生打断,可见紫云瞳对他盯防甚紧,他怕牵累我,再不敢过来。我还担心他为英王神魂颠倒,怎么可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年我生辰,很多个夜晚他独自藏在园中,不知疲倦地用野草编了几百只小老虎,想挑一个最好的作为礼物送我,可当看见小枫送的是亲手缝制的书袋,内里一幅精致鲜活的鸳鸯戏水图时,他就懵了,怎么也不肯把那只丑陋的老虎拿出来,红着脸只说忘了预备。那时,他是多么可爱……哎呀,我明白了,我为了避嫌已冷落他许久,昨儿又故意和毓庆宫主亲近,他必是吃心了……男子们就好拈酸呷醋,分不清什么是正事,什么是闲情,动辄误事,实在烦人,以后找着了机会得好好教导教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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