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缄默等待,叶秋言词温柔:“请吩咐。”
“那个┉┉”从奕被将了一军,只得言道:“是宫主想┉┉”
李慕不等他说完,就抢在了头里:“是从哥哥想去敬神求女,拉着我和池公子一起。”
“┉┉”从奕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小脸“刷”的蒙上了几层红布。
离凤也没想到改了这样的说辞,见还没说到重点,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补了一句:“咳┉┉听说碧落大祭司赐福最灵验┉┉”
“啊┉┉对┉┉”李慕被从奕暗中踩了一脚,便在嘴皮子上报复:“从哥哥每天都想着给王主养娃娃。我羞他,他说这是男人家最要紧的事儿。那我┉┉”他故意扭捏了一下:“我也不能落后┉┉”见离凤偷着阻拦自己,转头又攀扯上他:“你老拽我干嘛?又不是不带你去┉┉”
“┉┉”离凤的脸色也红的不能看了。
圣后李氏心机深沉,怎么养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儿子,怪道呵护备至,果然是嫁到哪里都不能放心。叶秋和寒冬对视一眼,各在心下一笑:“侧君们和公子是想觐见碧落大祭司?”
从奕咬着唇狠瞪凌霄宫主一眼:“是!叔叔们且看宫主,一经大祭司赐福,眼睛好了许多,连人┉┉都变的┉┉”
“王主不让我闷在院子里,说要多到外面走动走动。”李慕把人家讽刺自己的话硬生生说成是紫云瞳的爱护:“我┉┉我愿意听她的话┉┉就得听她的话┉┉”
“┉┉”离凤暗替云瞳委屈:紫卿哪里是娶了个夫郎,分明是在替李后养着儿子。
“侧君公子这番心意,王主得知必然欣慰。”寒冬不紧不慢的回复:“只是不巧的很,大祭司自上次公堂作证,便感了风寒,近来一直闭门卧病,暂停一切赐福事宜。”
“啊?”从奕等三人都是一愣:只想着怎么说服总管让自己出门,没有想到大祭司会不能接见。
“临近年下,神山亦有许多仪礼,前已来使敦请法驾回程,因圣上诚意挽留,又为大祭司抱恙,先令黑衣神使携带大胤所献祭礼归山,日期定在本月初六。”
小晚圆房吉期后第二日┉┉离凤暗中掐算,心下一凉: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大祭司病体难愈,不会见人了。
“不知大祭司何时启程?”李慕问道。
“不会晚于吉祥节。”
胤皇是要留大祭司过年┉┉李慕急速思索:目的何在?是预备给沁阳主婚,还是估摸着皇女将生,抑或是为┉┉
“圣命多选吉日,想来喜事将临,钦天监眼下忙碌的很。”寒冬意有所指:“侧君、公子们还是安心在府,凛遵懿旨,以避不测之祸为好。”
从奕等三人都是一僵。
叶秋轻叹口气:“至于‘求女’,好歹也等王主回来。”
“┉┉”
离了画眉阆,寒冬搀着叶秋慢慢走回四季院,一路悄声聊着:“一个冯晚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若他们几个再出事,如何向王主交代?这几日务必要门户森严,任何人进出都要报我知道。”
“侧君公子们也是好意。”
“嗬┉┉”寒冬嗤道:“这节骨眼上就怕添乱。要是四处着火,你救哪一头好?钦天监正报吉星高照,他们却想鼓动大祭司造谣天象有异,这不是和圣上对着干?本来圣上看他们就不顺眼,碍着王主,勉强宽容,还晕头昏脑的往上撞!眸眸娶了一群麻烦精,这辈子都舒坦不得了。”
“尔之□□,彼之蜜糖。”叶秋苦笑不已,又问:“你都安排好了么?”
“嗯!”寒冬看四下无人,低声言道:“圣上为使王主彻底脱开与此事的关系,必然严密布防,确保冯晚能重回姬家。所以在京中不好动手,也不必动手。等他随使团归麒,到了边境┉┉事后藏到惜花山庄去,神鬼不知。”
“不会又节外生枝吧?”叶秋沉吟半晌:“圣上极力在为英府洗脱嫌疑,可教唆姬大香告状的幕后之人却一心让王主陷于困境。”
“我仔细想了想,对方即使还有后招,也不便在京中施行。”寒冬言道:“第一,之前我们没有防备,讼案一发,格外被动。可如今不同了,多少双眼睛盯着,任谁轻举妄动,都会留下痕迹。倘若偷鸡不成反蚀米,得不偿失。第二,对方设谋,环环相扣。要说把老底交给了姬大香,怕她反水再行灭口,这就显得累赘了。即便想杀,也不急在一时。出了上京,离了大胤,有的是更好机会。”
叶秋点了点头:“还有一条,得防着对方设局等我们钻。一旦暴露自己,又成众矢之的。”
“所以圣上不许一点插手。”寒冬“嗐”了一声:“我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折腾太过。”
“不敢折腾太过?”叶秋挑眉看来:“也就是说并非没有一点折腾了?”
寒冬眯起了冷峻骄傲的眼睛:“虽然我很不喜欢冯晚,但更厌恶那个姬大香!”
┉┉
初五,吉日
天还未亮,冯晚就被几个内役架进一间小屋浴洗,等再押回来,见礼部派员已到,不是别人,正是贺兰桑。
“大人,这就是冯氏。”刑部奉命作陪的提牢伸指示意。
“还不磕头!”牢差指挥着内役把冯晚按倒。
“免了,免了。”贺兰桑看那单薄如纸片似的小郎被几个粗壮男子横拉硬拽,心头早起怜惜。再看他的面容,记忆中娇花一朵,被折磨成了枯木一株,眼也无神,唇也无色,神情不是憔悴,已成死寂。
“瞧这瘦的,哪有半点新嫁郎的模样!”
“打扮打扮,还是能看的。”提牢赔笑,连命快去梳妆。
“刑部不会干这些差事,我特意带了人来。”贺兰桑拦住牢差,挥手向后招呼:“小┉┉咳!小的们,抓紧时间。”
“是!”三位冠帽小厮在个梳洗公公带领之下,低着头从内役手中接过冯晚,急匆匆连搂带扶的拥进了小屋,“啪嗒”几声就想顶门关窗。
“慢着!”提牢看着奇怪,有心阻止,又不好得罪贺兰桑,便命牢差:“让医士跟进去,先检查一番。”
“是!”内役领着医士也挤进了门,把冯晚放倒在床,欲褪裹裤。
“不用再查┉┉”冯晚一手挡去:“我┉┉已经好了。”
“没好呢,还得再抹点药。”医士打开匣子翻检起来:“这些都是上面特意赏赐给你的。”
小厮中的一位不过瞟了眼医士拿着的东西,又看冯晚因恐惧难堪两股都在颤抖,已然心上发疼,当即喝道:“还查什么!耽误了吉时,如违圣命,谁能担待的起!”
这声音┉┉冯晚下意识转了转头:人在侧后,看不见是谁。
小祖宗喂!贺兰桑听见那一嗓子,魂儿在顶上晃了三晃:小姨怎么嘱咐你来,小心谨慎,不许惹事,可你┉┉忽见提牢眉头大皱,似在疑惑小厮为何也敢嚣张,想要进门去亲眼看看,忙伸手拉住:“哎!他说的没错。赶紧打扮了冯氏好上轿,青麒使节还要观礼呢,绝对不能耽误了时辰。”
“大人。”提牢堆起笑容:“您看天色还早。”
“早什么啊!”贺兰桑瞪着大眼:“男人家梳头抹粉很磨蹭的,你不知道么?”
“哦┉┉”提牢呆了一呆:“谢大人指教。”
贺兰桑梗着脖子顺了顺气:“不谢。”
“可您有所不知。”提牢低声提醒:“冯氏谷道伤重,若不埋药,怕坚持不了成礼。”
“他是和妻主圆房,又不是┉┉咳┉┉”贺兰桑僵硬的眨了眨左眼:“你懂吧?谷道伤重有何妨碍?又用不到那里。”
“┉┉”提牢挠了挠头。
“这大冷天的,你我就站在这里干等么?”贺兰桑干脆一搭提牢的肩膀:“老妹儿啊,我说你会不会当官哉!”
“大人恕罪。”提牢这才反应过来:“下官失职,您请这边用茶。”
她们刚一挪走,梳洗公公就以“屋子太小,人多站不开”为借口把医士和几位内役都赶了出去:“风大,先关上门了。”
内役面面相觑,只得守在阶下。
屋中,冯晚被扶坐到桌前,正对着一面光滑圆镜。他默默抬手,去摸镜中人消瘦的脸颊:“这是┉┉谁啊?”
“呜!”身后陡起一声悲啼。
冯晚手下一僵。
“小晚┉┉”
镜中忽又照出了另外一张面庞,柳眉蹙起,眼眶通红,一滴珠泪正颤颤而落。
冯晚的手下意识往旁移了移,似想为镜中那人抹去泪水:“贺兰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桑桑阿姨越老越可爱!
第600章 圆房-2
“贺兰少爷……”
清涟一把握住冯晚那只伸在镜前的手,只觉青筋突兀,骨节硌人,掌心手背都是一片冰冷,当初是何等丰润,如今已羸弱不堪,令人一见哽咽难言:“小晚……小晚……”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厮庆余和幸宁不知该如何解劝,都是默默低头。
冯晚没想到清涟会来,愣了一会儿,对着镜中人谢道:“您的恩情我都记下了。之前伴我一程,今又相送一程。”
他这一谢,清涟哭的更厉害了:“可惜我没有本事,救不了你……”
冯晚对镜浅浅一笑,并无凄婉之色,只问:“您会梳朝云凌仙髻么?”
“会。”清涟颤颤拿起了梳子:“还很拿手。”
“那……恕我僭越了……”
清涟含着眼泪朝镜子里的冯晚笑了一下:“你比比,我有没有你巧?梳的好看不好看。”
青丝一缕,相思一系。
过了一会儿,冯晚缓缓问道:“大胤小郎出嫁,也会唱梳头歌么?”
“也会。”清涟微微咬唇:“我听月郎哥哥唱过,可自己学不来。”
我会唱呢……守在门边的梳头公公瞅着两人,不知何故竟开不了口。
“赤凤是什么样的?”清涟转问。
“我也唱不来。”冯晚露出了浅浅酒窝:“好像都是吉祥话:祝你富贵不用愁,无病又无忧,多女更多寿,妻夫恩爱到白头。”
怎么倒像是他在祝福我一样?一个银卡子没有别住,清涟忽就捂住了眼睛:“小晚……”
“嗳!”冯晚抬手又去抚镜中人的脸颊:“赤凤规矩多,不过风景也美。等王主有闲了,请她带您四处看看。”
庆余见清涟似乎梳不下去了,想要接过梳子帮忙,不妨又被少爷劈手夺回。
“……好!”
“今儿天气怎么样?”又过了一会儿,冯晚问道。
清涟朝小窗外看了一眼:“还不错。日头已经升起来了。”
“哦。”冯晚点了点头:“我先前出嫁是个雨天,雨下的可大了……”
“今儿这兆头好!”幸宁刚接了个茬儿,一看少爷怒目瞪着自己,赶紧捂住了嘴。
冯晚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嗯!老天奶奶也有打盹的时候。”
清涟从怀中掏出一根凤尾紫玉簪,给他端端正正的别在头顶:“梳好了,你自己照照。”
冯晚仔细看了两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给的东西……太贵重了……”
“你配的上最好的。”清涟的眼泪就在眶中打转:“小晚,爱惜自己!甭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爱惜自己!”
冯晚直直坐在镜前,笑容一点一点敛起,半晌轻轻一叹:“不是我不想……”
穿了红绣衣,踏了红绣鞋,都很合身合脚。梳头公公捧了红盖头来,上面绣着成双成对的吉祥鸟。冯晚自己拿小指蘸了胭脂,往眉间唇上一点:“这就都妥当了。”
他久站无力,斜靠着门柱,喘了一回气,抖手去够盖头。
“小晚!”清涟忽然就再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冯晚,悲声难抑:“怎么是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要老天奶奶打盹,我要她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冯晚被他晃了个趔趄,呆了一瞬,反手抱住清涟,泪滴终于止不住掉了下来:“贺兰少爷,谢谢你……你告诉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我都听见了,也都忘不了……就送到这里吧!以后的路……请让我一个人……一个人走……”
清涟哭的越发凄烈,但终于还是一点一点松了手:“……好!小晚!好……”
……
贺兰桑与提牢催促几次,正有些不耐烦,忽见小屋门开,两个小厮扶着一位新嫁郎走下了石阶,交给内役。牢监上前揭开盖头,仔细辨认了一番,回报:“冯氏已经妆扮好了。”
“那就上轿吧。”贺兰桑也是暗叹一气:自古红颜多薄命,假若美人让我疼……可惜苍天不与人方便,唉!
出了养蜂胡同,走唐槐后街,绕前正街,又经荣盛大街,一路吹吹打打,轿子晃晃悠悠,引得无数百姓侧目,都知道是那件‘告英王案’了结,为图荣华富贵叛弃糟糠妻主的男人又被送了回去,可见天理昭彰,大快人心。
圆房之地仍在姬家租住的茂庆胡同大杂院。经京兆尹衙门安排,原先合住的几家人已被遣出,里面简单收拾收拾,整个披红挂彩,布置的十分俗艳,户门上贴了斗大的喜字,院子里摆了几十桌酒席,任来凑热闹的百姓们随意吃喝。刑部差役围在里面,护军守在外面,姬大香穿了簇新的喜服,胸前十字扎红,被摆布的似个玩偶一般僵站在大门口。姬四公守在她身边,听着围观人群的各色闲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绿,不成个颜色。因怕女儿支持不住,还只得悄声相劝:“忍一忍,等你妹子回来,就打死那个败坏门风的贱妖精!”
458/679 首页 上一页 456 457 458 459 460 4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