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忙,不更了。
第669章 并肩-3
“想!想呐,主子!”
离凤身后,东西南北四个小侍闻有热闹,都争先恐后的挤过来说道。
“别跟着捣乱!问你们了么?”六月皱眉扒拉开他们,又觑眼瞅着离凤:寒总管也看错了人,哪儿贤惠啊!
云瞳望一眼高高撑起的帽儿灯,唇角弯起,扬手把大氅扔进了离凤怀中:“等我!”
“主子?回头叫人瞧出来,圣上又要怪您生事!”六月着急要劝,被赶上来的三月把臂拉住。
“行了姐姐,不就是抢个彩头么!主子都憋屈多久了?她不上,我还要上呢!”
华彩辉煌的凤凰展开七彩羽翅,原来各由锁绳拧就。云瞳随意挽好一根,和那些舞狮舞龙高跷旱船队里的佼佼者们一起,闻得鼓乐大作,蹬地急起,旋身凌空,各自向着凤喙宝匣攀去。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与飞琼结伴,欲向九天揽月。接银汉,到天河,一动能使星摇落,洒向人间,处处灿火。云瞳未使内力,也同众人一样,在那铿锵锣鼓和百姓呐喊声中擎绳而上。耳边风呼啸,眼前影婆娑,仿佛又是当年的自己,在真武盛会出剑佩玦,一战成名。仿佛身临千军万马,挥长戈,破名城,一骑绝尘,踏碎烟云。仿佛又在普阳大道受万众瞩目,摘神弓,射赤乌,气如鸿,胆如铁。仿佛班师之日,献俘阙下,勋业有成,英气勃发。
眼见至顶,宝匣在望,云瞳忽然停住,回首下望。
她在看什么?看见了么?看清了么?离凤默默想着,衣袖随风猎猎飞舞,情愁缱绻丝丝缠绕。
一城灯火,万里山河!谁擎日月?谁主沉浮!
云瞳想起父君的画眉歌,想起晚晚的白头吟,想起阿恒临别写就的《谏废暗部旧制疏》;想起韩越斩下的那缕青丝,想起聂赢锁上自己的那把贞锁,想起沈莫绣在衣衫内里的那句莫失莫忘。
她想起清涟题在《丰宁仕女才辨纪要》上的诸多疑问;想起皇姐在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之中告诉她的谎言和真相;想起离凤当面请教她却没法回答的话:为何慈主、贤君、能臣治下,百姓依然至苦?
她想起带着面具的顾崇和李慕,想起看不清面目的大祭司和凌霄宫主,想起和自己结盟的素问,想起三次拒绝嫁来的柳昔。
想起凌讶问她:为什么当她的男人总要受伤?
想起从奕劝她:你到哪里我都陪着,只是你这个样子去了封地,山不自在,水不舒服,你过的也没意思!
上京变乱,她恨的太女四姐和铁后全族被屠尽,她敬爱着的豫王五姐和她一门老幼也成了火中灰烬。洛川惊变,她忌惮着的权相葛千华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将要黄袍加身的前夜,她还不认识的年轻太后葛岩铁血主政,敢于行刺,敢于动兵,敢与紫胤一争天下。枯藤岭,老谋深算让她和皇姐伤透脑筋的韩宜喋血魂断。姣水河,曾经计无遗策、傲称常胜将军的自己一败涂地……
这江山,这天下,难道就此放手?难道放手,能让她,和他们,一起平安的等待化成天边一串尘埃?
“主子怎么不往上爬了?”小西使劲眨眼在看:“她好像害怕了?”
“不会的!”小北急着反驳。
“紫卿……”离凤只觉一颗心紧紧揪起:“不上即下……”
“没有退路,所以……”云瞳猛然提气,冲顶一跃,抢在两个刚刚伸手的女子前面,从凤凰口中摘走了宝匣!
喝彩声顿起,犹如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涌来。正德门城楼上,武德帝终于展眉,说了一个“好”字。
“陛下多笑一笑,百姓们都看着您呢!”清澄低声言道。
武德帝微怔之后笑得便极亲切了,想起这是上元节自己正在与民同乐,还不时向城下人群招手,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
清澄悄悄看来:将上御辇之时长僖宫传来消息,戴贵人忽然破水临产。武德帝因念百姓翘首相盼,不能和凤后缺席每年这场彰显皇恩的盛事,只得让如君替她守候在侧,督命御医,等报喜讯。
“你是不是惦着龙胎?”
“不是!”武德帝淡淡言道。
“何先生说贵人那条婴沟收括自如,生产应不费力。你莫着急。”清澄轻轻握了一下妻主的手,递上一个安慰的笑容。
武德帝反手攥住了他:我确有心事,却是因为眸眸!她说当年铁后赐我、被她夺去喝下的东西是碧落十三香……碧落十三香,天下奇毒之首,中者只有十三年阳寿。当时她十三,如今她十九,还有七年……
“圣上?”清澄晃了晃手。
武德帝深吸一气:“你说何先生都拿不准的病症,再问谁去?”
清澄一愣:“谁生病了?”
何先生说中碧落十三香者必有三大症候,放在眸眸身上……仍然存疑!武德帝皱起眉头:不能确定是否中毒,这五年之间必忧心如焚,除了全力以赴寻找解药,它事皆不能为。若确定身中此毒,更是晴空霹雳,留给她和朕的时间都不多了……
云瞳顺着锁绳一径滑下,被引至城门楼下叩首谢恩。因有易容,帝后并不晓其身份,都是和颜悦色慰勉一番,便将宝匣赐予。
“圣上隆恩浩荡,大胤万世昌隆!”云瞳将宝匣高高举起,在百姓激赞声中辞去。才一转身,就见人前立着一个小郎,艳艳桃花面,濯濯春柳姿,一身衣锦,半掩轻纱,正定定凝望自己。
清涟?云瞳微一怔楞,暗想他并不知我是谁吧!此地不便多言,便只拱手为礼。
清涟浅浅垂下眼眸还礼,温柔沉默,真似一朵含愁的水莲,却又向她绽开芳甜的微笑。
云瞳不知自己在他眼中是何面目,笑得便有些勉强。擦肩而过,却又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待回到离凤身边,在东西南北四小侍环绕雀跃之下打开宝匣,见里面装着一枚特大的雕母样钱“武德通宝”,中间夹着一粒晶紫玉髓,上有小孔,想是凤后曾经佩戴。云瞳取下紫玉,对着离凤比了比,就直接给他插到了簪尖上:“好看!”
小东几个都嘻嘻笑了起来,笑得离凤红了脸。
云瞳又在灯笼下照照那枚大铜钱:“这还没有铸行流通吧?”
“听说年后就要替用‘绍定重宝’了。”六月答道:“主子有福气,得了头一枚。”
云瞳“哦”了一声,仔细用黄绢裹好把样钱揣进了怀中。
“紫卿?”离凤似乎想问什么,又迟疑着没有问下去。
云瞳一笑,披上大氅,把他搂入怀中:“从上面往下看,景色美极了!”
“你喜欢么?”
“那还能不喜欢?”云瞳笑道:“以后带你也上去看看。”
离凤静静依偎着她,过了半晌,忽在伊人耳边轻道:“紫卿可要记着……”
帽儿灯夺宝之后,按惯例要放焰火,百姓们都在仰首等待,却迟迟不见动静。云瞳也有些纳罕,看城楼上龙幡凤仪,威严依旧,却有宫监卫领来回穿梭,似乎有事发生。
“怎么还不放啊?”小东脖子都仰的抽筋了。
小南好心给他揉着,还叫靠在自己怀里:“听说放烟花的声儿可响了,我帮你捂着耳朵吧。”
若怜最是胆小,闻言就要后退,被三月哈哈笑着抓住:“有我在呢……越响越好!”
又等了一会儿,城上更见不同寻常,凤后整衣加冠向圣上行了一个端正大礼,宫监卫领跪倒一片,山呼万岁。梁铸传口谕给司礼官,司礼官又写了圣旨,捧出正德门当众宣读。
离得远,听不清,云瞳听前面围观百姓大起喧哗骚动,不知出了何事,急命六月上前打探。
“真龙有继!”
“大胤永昌!”
“万岁万岁万万岁!”
祝福声此起彼伏,欢叫声震耳欲聋,六月来回话时都笑得合不拢口:“主子,是好消息!长僖宫贵人诞下皇长女!”
“真的?!”云瞳大喜过望,立时合掌敬天:盼了这么多年,皇姐终于有个女儿了!神佛保佑,神佛保佑!
“恭喜圣上!”离凤笑道:“也恭喜主子,以后不能再称七殿下了。”
皇女要是清澄哥生的就更好了!云瞳微觉不足,却也不敢太过贪心:嗐!皇姐立嗣还早,等清澄哥再养一个就是了!能先解此社稷之忧,是我大胤之福。
“腾!”一声巨响,焰火漫天,有如花海,有如星流,有如鱼龙舞,争奇斗艳,绚丽多姿,映照的整个上京美如仙境。三月紧搂着若怜给他指指点点:“美不美?”
“美!”若怜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只觉都看不过来了:“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一直这样……离凤痴望云瞳,望着望着,悄悄把手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并肩揽山河,携手度此生。
多好!
(第五卷 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大家要求小包子剧场?晚到了一天。嘻嘻!
卷六 临渊(下)
第670章 却被多情恼
胤武德五年元月十五,帝将三旬始得皇女,举国欢庆。
热闹直至午夜。云瞳驾车回到府里,一问两位侧君,凌霄宫主早已安睡,从奕尚未安枕。小唐并画眉阆几位管事提灯来接,看见自己,一拥上前请安:“王主!”
若怜扶下离凤,没想到这时辰还会看见他们,不由得心往下沉。
“这一晚折腾的,我也累了……”云瞳刚说一句,步子都没来得及挪呢,右手忽被离凤从后握住。
小唐看的清清楚楚,眉峰就是一跳:这什么意思?
云瞳也觉意外,转眸去瞧,离凤只是低头。
今儿这样的日子,主子该去哪里,公子不知道么?小唐虽不敢当面直说,却没法不在心中腹诽:我们少爷撇开妻主回娘家是做的不合礼法规矩,可这已经赶着回来了啊。
云瞳手刚一动,就觉被握的更紧。
离凤咬了唇,仍是不言。
云瞳的目光从两人紧连着的掌心处移到了他脸上,夜色浓,暗影重,灯火恍惚,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微怔片刻,改用左手入怀取出那枚包裹好的大铜钱递给小唐:“这是我爬帽儿灯得来的彩头,圣上亲赐,荣耀非常,叫你们少爷好生替我收着。”
“是!”小唐双手接过,并不甘心,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请云瞳移步,却见她已携了离凤往邀凤阁去,走不多远,忽拦腰一把抱起了那个男人,惊的跟在后面的若怜低叫一声。
阁中安静,寝床温软,似无似有的香气朦朦胧胧。云瞳把离凤放倒在身下,碰了碰那颗簪头紫玉,又摸了摸那粒耳徽上的明珠:“阿凤……”
“嗯……”离凤虚搭着她的肩头,微微喘气。
两人就那么看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忽就吻到了一起。
花灯摇摇摆摆,串铃咽咽琅琅,小金炉轻烟漾荡,玉围屏双影生香;红雕漆大妆盒上玉桃新熟,梅花树盆景中仙人渡浪。
古铜花樽岿然未动,如意纹瓶晕染娇红;乌木簪斜倒,锦罗袍软松,翠鸟偏停仙人洞,巫山云重雨蒙蒙。
“紫卿……”
“阿凤……”云瞳的唇流连在他耳边(本章为删节版)。
……
次日晨起,云瞳先去了四季院,见寒冬伤势确实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到外书房同蓝月忆等人商议了几事,问到凌霄宫主,说是一晚安静。
“可有派人过去请安?”
“叶总管亲自去送了晚饭,宫主听说您带池公子出门观灯,揪然不乐,早早便熄烛安睡了。”
“他与青麒使节近来有无联系?”
“麒使循例拜贴问安,宫主都让奴才代为答复。偶写一封家书,也是先呈寒总管过目。出门几次皆是谒见碧落大祭司求赐灵符,平日也是深居简出,不大喜欢走动。”
听来没甚毛病,云瞳暗想:小鬼儿让我留意,我倒忘了问他何时见过宫主还看出人家是狐狸精……又想:凌霄几次见大祭司都只为求灵符么?或许是与他另有瓜葛吧。上次两人一齐头疼,颇见蹊跷。还有小鬼儿,他说听经能解头疼,可大祭司自己都会头疼,又怎么念经给他?若说他们这些头疼不是一档子事,全让我碰上可够“巧”的,若说都是一档子事……云瞳苦笑:那又要叫我头疼了。
六月见云瞳开了昙花匣,取出孝慈皇后两卷遗作来,有些好奇:“主子,您怎知沈励要去文津阁盗书?”
“因为他想去临渊,又不知临渊何时显世,希望能从亦安法师遗作中受些启发。”
“您怎么知道他想去临渊?”
“莫……”云瞳想说是莫莫告诉过自己,话到口边僵住,改成了咳嗽:“沈励既知书在我处,还会再来交易的。”
“咱们现在就闲等着么?”三月问道。
云瞳挑了挑眉,不答这句,吩咐她去办另外一事:“近来外面有我不少传闻,查查都说的什么?”又命蓝月忆:“年已过完,我该延师课读了。去问贺兰大人,她家小少爷几时得闲?”
“主子,还真请啊?”三月笑得揶揄。
云瞳白了她一眼:“我同池公子说了你想纳若怜之事,公子尚未应允。”
“啊?”三月笑不出来了:“主子您应允了的事,怎么还要公子再应允一遍?”
公子没有应允,主子应允的大概算不得数!六月几人都是低头暗笑。
云瞳“哼”了一声:“公子说三月言笑无忌,行事鲁莽,最糟糕的是年纪低幼还极不正经,哪里值得男子托付终身!本王细思其言,颇觉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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