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为何还让公子以后吹笛?”六月稍一愣神,慢了半拍,正被撩中肩膀,“嘶”的叫了声疼。
“我怕这些小喽啰们太笨,回头再跟丢了。”云瞳忽然变招,一连攻出数拳,好似花瓣朵朵,缤纷而下。
“呃……”六月耳边刚炸了个雷,眼前又爆了花,直是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小院门一开,有个黑衣女子手捧竹笛闪身进来,才叫“主子”,就觉一股劲风扑面,手中已然空了。
云瞳收招,举着笛子骄矜一笑:“今晚上吹《相见欢》,明晚上吹《鹊桥会》,后晚上吹《蓝田日暖玉生烟》,公子会的才多呢。既然有人想听,那就听个够好了。”
“主子……”六月忍不住苦笑出声。
“不过,该办的事儿先要办好。”云瞳朝东寝走去,甩来一句密语传音:“你把几封密信安全送达。另外,将郝、赖秀才给我盯住,不许与人随意接触。”
“是。”六月忽然多问了一句:“若公子要见呢?”
“公子不乐意见她们。”云瞳先是一口否定,待进屋前,却又停住:“若真要见,也不行!”
六月松下口气。
“男女有别,见什么见!”云瞳“砰砰”两声,开门又关死了门。
“……”六月吐了下舌头,赶紧找补:“奴才就打算这么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亲忘了青峦是谁?别忘,别忘,这么厉害的女配。
第763章 凰鸟勃勃乌雀碌碌
“小七在绥城现身?”紫云昂获得线报,吃了一惊,忙在小书房里铺开舆图,仔细查看。
老宫监看她沿着绥城、豳州、芦城笔直画了一条线,也是皱眉:“看样子英王要去赤凤?”
紫云昂沉吟不语。
“凡史籍有载,临渊都是在赤凤境内显世,所以英王绕路,一如王主所料。”
“赤凤邙山、柯兰山至胤龙脊山一线均有傅临大军驻扎,防卫严密,是以今春传言汹汹之时,江湖人等俱不能往,而辗转入西川,希从昆山或瑶山一侧窥见奇景。”紫云昂在图中一个没标地名的山峦夹角处画了个红圈:“此地,便是二十年前胤凤两军误陷临渊之处。”
“别人或不能往,英王却不受此禁限。”老宫监言道:“老奴以为,若她果然欲遇临渊,是路正宜。”
“不然。”紫云昂闻言摇头:“小七去到赤凤军戊之区,岂能不通报傅临?”
“临渊不测之地,由傅帅派兵护卫,犹如猛虎更添翼助。”
“正因临渊乃不测之地,若你为傅临,可敢让小七随便闯入?”紫云昂眸光闪烁:“小七何人也?当今天女之同胞爱妹、名满天下之御国亲王、统领六军之常胜主帅。”
“嘶!”老宫监醒悟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或你为小七,又岂能让傅临承担此责?”紫云昂又是摇头:“倘若临渊一入不归,以后谁替你掌军挂帅,为国樊篱?”
“确实不能为此,也不敢为此。”老宫监叹息数声。
“所以说,小七去赤凤干什么呢?”紫云昂敲敲桌子,面露沉思之态:“自缚手脚,无助行事。”
“莫非……”老宫监自觉不好启齿了。
“阿公有话明言。”
老宫监在袖中拢了拢手:“会否……英王还是为去青麒?走合江不便,而绕路赤凤。”
“嗯?”紫云昂并不认同:“难道她还有闲心去给李后贺寿?”
“王主,老奴一直奇怪。”老宫监问道:“麒国为何挑这个节骨眼上力邀英王?”
“青泰李氏想趁乱把儿子赚回去。不邀小七,凌霄宫主也出不了门。”
“这理由也说的过去,只是……”老宫监垂下眼眸:“好像简单了点。”
“简单不怕,管用就行。”紫云昂冷笑一声:“这不正与咱家圣上一拍即合?她正找机会让小七复爵呢。”
“可……”
“要真去青麒,小七干嘛还和凌霄宫主分开两路?”紫云昂一再摇头:“难道把人家儿子留在合江大营,自己孤零零往见岳婆岳公?人家问起,何以作答!”
“这……”老宫监咧了咧嘴:“王主说的是。”
“我看还是小七在故弄玄虚。”紫云昂想来想去,一意笃定:“她这个人一向谨慎,又是这等去临渊的大事,怕被窥出行踪,遭了算计,所以要玩一个狡兔三窟。等在绥城绕够了弯子,她仍会前往西川。”
“……”
紫云昂见老宫监眉头紧蹙,便又问道:“小七没有发现咱们的人吧?”
“没有。”老宫监言道:“英王一行扮作了生意不顺当的归乡客商,带着家眷仆从,租住都在民居,很不起眼。要说出格的事儿,也就买了把值钱些的笛子。”
“嗬……”紫云昂不禁笑道:“又是为讨美人欢心。”
“王主觉没觉怪?”老宫监往前倾了倾身:“英王不与凌霄宫主同行,反倒带了另外一个‘累赘’,去临渊也好,往青麒也罢,不都给自己添了麻烦么?”
“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紫云昂不以为意:“小七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我哪能顺利的在她身边楔个钉子,又哪能顺利的把她算计去临渊?”
老宫监微微掀起眼皮。
“买笛子……”紫云昂一笑:“她偷偷带走了池敏。阿公可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老奴不知。”
“说明小七已不再信任她那龙椅上的三姐了。”紫云昂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自己喜欢的大侍被驱走,喜欢的暗卫被问罪,喜欢的侧君被落胎……如今就剩一个池敏,还是姐姐的眼中钉。她非得要自己护在身旁了。”
“看来圣上几次痛下决断,都没能让英王幡然觉醒。”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紫云昂一哂:“亏得拿住小七这个短处,否则,真不知怎么料理她才好。”
“王主,那眼下?”
“先跟住了人,余事且等一等。”紫云昂附上老宫监右耳,细嘱几事,末了言道:“要给咱的盟友们通个消息。”
主仆正在商议,忽听管事来报:“寿宁侯世女来拜,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请王主示下。”
紫云昂“哦”了一声:“把她忘了,请到东书房去吧。”
时已秉烛,从奂正等的烦闷不堪,忽见恭王慢步进门,赶紧理了衣冠上前:“王主安好。”
“恪之(从奂的字)久等了。”紫云昂拉手便笑,不令行礼:“圣上交代了件要紧的事儿,不得不先办妥。你没着急吧?”
“没有,没有。”从奂满面堆笑:“王主日理万机,哪似我这闲人镇日无事?正好有机会品了恭府香茶,瞻仰了王主书画。真是精妙绝伦,令我受益匪浅啊。”
“皆属玩笑之作,不值一提。”紫云昂面露谦逊笑容:“现因国事繁忙,无暇它顾,平日些许雅好,都已丢开手了。唉!恪之该来分担相助,怎好以悠闲两字气我?”
从奂本就是来求官的,碍于脸面,正不知如何开口,不想先听恭王言此,登时心中大喜:“王驾但有所命,奂定义不容辞。”
“好,好,好。”紫云昂便命摆酒:“你也没吃晚饭吧,正好一起,边吃边谈。”
“谢王主。”
“怎的这般客气,咱们可是正经亲戚啊,我该对从侯叫声表姨。”
从奂见紫云昂话语亲切,眉眼和蔼,心中更生亲近之意。
两人落座,随意又谈了些闲话,说到官缺,紫云昂言道:“圣上志在扫平五国,统一天下,赏爵止看军功。从家先祖即凭此立业,封夫荫女,爵传数代,亦结帝姻。今大争之世,机会之多,更胜从前。得爵者,非只勋名,而有实利,扩良田、免税赋、建美屋、充珠财,可以怡晚景、教女孙、传家业。是以平常百姓之家,亦人人送女投军。恪之才能不凡,能无意乎?”
“这……”从奂顿时语塞:投军戍边,征战沙场,那是多苦多险之事!风沙万里,血路一条,真能挣回军功的又有几人?说不定早变堆城白骨。就算侥幸活着,也不知已换掉了几层皮肉。
紫云昂看她犹豫,便又劝道:“大军有攻外的,也有守内的,譬如紫衫军,只在禁城、猎场、御苑、山陵等处值卫,最得圣上青眼,居身安稳,立功容易,升迁也便利迅疾。”
紫衫军那是说想去便能去的吗?即使选拔普通兵卫,也要能拉八石弓,敢骑乖戾马,全副披甲持弩半日可行百里以上,身手矫健,头脑灵活,作风彪悍。至于校尉以上,条件更有许多,凡没上过阵、对过敌、流过血的都要先往边戍区历练,立功之后才能备选。紫云瞳十三岁入习军中,也因其名列真武盛会魁首,非等闲皇族女娣。其她如齐晖、身经百战;冉骁,万人莫敌;邱韶、廖禾,虽出身平常,却无不有过人之处。
我……连沉一点的刀都举不动……从奂从紫衫军将校身上想到了自己,面色都有些发绿,偷着瞄一眼白皙修长手指,那是挥笔为夫侍们画眉所用,若被粗粝兵刃磨出难看老茧,多叫美人们心疼。
老宫监在恭王身旁下意识也伸长了脖子窥望,暗道:瞧这腕子白的嫩的,估计连烈日骄阳都没见识过,还能挽弓射箭,斗战杀人?只怕王主想用她打开紫衫军壁垒的心思是白费了。
紫云昂也看出从奂为难来了,还想再劝:“虽说紫衫军难进,可若寿宁侯愿意为勋戚们做个表率,圣上难道不给面子?至于进去之后,恪之只要勤加训练,早晚出头,到时……”
“咳,王主。”从奂生硬把她打断:“幼时有个道士给我算命,说这辈子宜避刀枪。因而家父看管甚紧,自小不叫习武。为人女者,孝亲事大……多谢王主栽培,然我实不敢违背母父之意。”
紫云昂被直直噎了回去,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尴尬笑容:“恪之既然无意,本王岂会强求。”
“我自来以王主为榜样,虽不尚武事,但可以在民生民务上为国报效。”从奂大约也觉得自己说话直白了些,忙又忝笑解释。
老宫监偷着一瞅恭王脸色,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夸我家王主,还是贬损于她?不尚武事,那是同英王相较,若同你比,真称战神一般了。
紫云昂清清嗓子定定精神,努力保持着和颜悦色:“傅春江获罪之后,琅郡郡守之位尚还空缺。此为四品官位,又为西川河道、粮道、兵道重地,非才能之士不能就职,圣上嘱着意遴选。恪之可担其责。”
西川?穷山恶水,连鸟儿都不愿拉屎的地方!从奂一听就大摇其头:一会儿水灾,一会儿旱灾,一会儿又不知被谁家的兵打过来打过去。在那儿当官,别说发财,连保命都难。你看邱韶、傅春江,声名丧尽,家业无着,我堂堂侯爵世女,能受那罪?
“母父高年,奂该侍奉膝下,实不忍远离!”
“……”紫云昂不想又被拒绝,脸色顿时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咱家昂昂郁闷了,虎摸。
第764章 转眼碧树已妆成
“那……恪之想在哪里高就,报效朝廷呢?”紫云昂再开口,语气已有些冷淡了。
从奂话到口边,想起母亲曾经叮嘱,不可在恭王面前无礼嚣张,便极“谦逊”恭敬的拱手言道:“我听王主安排。”
“……”紫云昂又是语塞。
老宫监眼见气氛尴尬,忙将小碗燕窝奉上:“这还是三小姐双满月宴上,寿宁侯封君送给君上的,君上说真好东西,请王主也尝一尝。”
紫云昂吃了半盏,大约润泽去不少燥气,方又款款言道:“京缺里翰林院侍讲、户部粮算处总领为正五品,若做的好,升迁较快;督察院给事中虽官阶不高,名声响亮,是朝中瞩目之职;其余还有太常寺丞、通政司知事、工部营缮所正等。”
从奂细想她推荐的这些官职,各个都不满意:当今圣上倡学,经筵日讲从无荒废,还每每亲临,命学士等解疑,解的不令满意,动辄申饬。当这个侍讲,终年无歇,读书之余,还得揣摩上意。唉,劳心费力不讨巧……不去。户部粮算处,成日要看账本记账目,枯燥无味,还不许出错……不去。督察院给事中,乃谏诤言官,得罪人的差事……不能去。太常寺丞,要受贺兰桑督管,想着就憋屈……不去。通政司知事,传送文书的七品小官,只怕老出外差……不去。工部营缮所,以前倒是个肥缺,可圣上继位之后,尚简恶繁,不兴土木。那一处上下,从所正到文书,各个儿跟着喝上了西北风,前儿还有既往熟识的到我家里来打饥荒。我不接济她们,还去抢人家破了边的饭碗,成什么事儿呢……都不能去。
“啊,王主,不知吏部可有像样职位?”
紫云昂闻言已经蹙眉,暗道:原来惦着当管官的官儿,可那也要你有那能管的本事才行。
“考功司有个空缺,但要圣上评择之后才能就职。”
“哦。”从奂一听要被武德帝考校,先就胆怯了。
“再有就是文博馆里有个编修的职位,官衔儿说高不高,银钱说够也够,事情么,说忙也不忙。”紫云昂已经烦了,最后指个闲差问道:“恪之若觉凑合,本王写个条子,明早即可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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