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产生幼稚。
廉雅韶很快就从电话的阴影中挣脱,温柔望着妹妹,表情温和认真。
偶尔聊些工作时认识的人,发生的趣事,以及各种可以借鉴的困难与经验。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廉雅韶忽然说:“木木,你以后打算在国内读大学吗?现在有没有心仪的学校,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就高考了,有些事情你也要尽早做准备。”
廉慕斯停下了手。
她没有任何计划,也不可能有计划。
但近些日子,一个想法撺掇进脑海,每当看见戎予安体贴的模样,这种温存体贴便加深这个想法一分。这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太快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清楚,戎予安还不知道和一个有病人相处太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那是连亲人有时候都无法承受的折磨,他太好了,这不应该让他来承担。
她应该说清楚。
第54章 留学 ...
一顿饭吃到后期, 吃出了不同的东西。
廉家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惯各不相同,尤其是已经成年的儿女更是忙得像旋转的陀螺, 也只有在偶尔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 才有时间聊聊天。
就连吃饭也透着个人的选择,廉雅韶喜欢日料,逢回必带小妹品尝;廉初然则完全选择廉慕斯喜欢的, 根本不在乎自身的想法。至于两个哥哥——廉嘉慕亲自下厨(厨艺属于杀人级别);廉霍离厨艺精湛, 丝毫不亚于主厨亲手烹饪的料理。
天才这种存在,根本可遇不可求。
两姐妹难得一起吃饭, 女生之间谈的话题太多, 不过姐姐们聊的永远是商场上的事。
廉慕斯尝着热食,忽然随意问了句:“留学的话现在准备来得及吗?”
“想留学?”
“也不是很想,只是想换个学习环境。”
饶是廉雅韶也有些惊讶:“留学倒是不错, 妈他们一直希望你多到外面看看。但托福SAT之类的考试准备也需要时间,你现在的学业紧吗?等你下学期会考结束以后,拿到高中毕业证,起码也要半年多的时间。”
提到托福,那就意味着定了去美国的路。
廉慕斯说:“只是想想。”
这个想法一直留存在脑海里很久,她早就脱离重度抑郁和一些奇怪的症状, 但治疗的过程说到底没那么美好感人,想要早点治好,还是得下点猛料。
换个完全崭新的幻境,或者能产生一些影响。
现在的生活太单一了, 有时候坐着就不想动弹,要治的话,也许应该做出选择。
“一个人去?刘姨可不会跟着。”廉雅韶说着,把刚送上来的铁板烧推了过去,示意对面的人继续吃。
瞧这孩子瘦的。
“带上我的猫,”廉慕斯想了想,觉得未知的留学还行,心中倒没什么恐慌的情绪,死水般一片平静,“想一个人去控制一下‘癌细胞’。”
廉雅韶笑了笑:“不跟你的小男友说?”
没有回答。
铁板烧香气扑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会说的。”
事到临头了胆子小,有点不敢。
廉家几个孙辈除了小女儿,基本都接受过视野熏陶。廉慕斯休学的半年也去过外国接受心理治疗,那时候去百老汇都配了专门的翻译。不过心里咨询师请的倒是会中文的亚裔。
留学不是一回事。
美国本科的课程节奏快,高校要求的主课分数线很高,综合分极难掌控,稍不留神,预定的留学时间就会延长,陷入刷新I20循环的噩梦。
在高压的学习环境中,让她一个人待着廉雅韶也有点不放心。
刘姨不懂英语,一个老妇女跑这么远照顾人也太难为人家了。廉雅韶沉吟着,想着解决办法。
除了廉雅韶,其他兄姐都有过留美的经历,大多只是攻读学术型硕士,在本科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教授,准备了考试设好了去路。
本科不一样,廉慕斯不可能到美国多读一年预科,要想在明年秋季准时入学,现在就要着手开始准备各种事宜,不过当事人只是说说,还不知道下定决心没有。
手指拂过打火机精致的外壳,目光落在正在小口吃着切好的铁板烧的小妹,廉雅韶说:“那你早点做决定,大哥他在美国那边待的时间久,要去的话先跟他说一声。”
日料店不能抽烟,廉雅韶没有点烟,随意把玩着打火机。
“好。”
饭后,廉雅韶将廉慕斯送回了家。
因为要飞回去,大姐没有进屋,只是在车里对刘姨打了声招呼,笑嘻嘻接下了保鲜碗里的水果。
临走前还冲小妹摇手:“早点做决定啊!这事我要找人商讨一下。”
晚上,廉慕斯拿出平日总会填上两笔的练习册。
桌灯黯淡,还是将纸面上的痕迹映照得清清楚楚——什么也没写,全是没有规律,昏暗晦涩的线条。
看了半天,书桌前响起了莫名的轻笑。
桌上还有水果,刘姨致意让她尝尝新鲜买的,但晚饭吃得有些多,根本没有食欲。
感情是一种痛苦的东西,外人看起来那么美好,其实产生的羁绊就像一条链锁。如果性格中再加点讨好,那么过程就会格外痛苦。
所以讨厌产生羁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感情中诞生的喜欢和讨厌都太过沉重了。
廉慕斯迫切体会到那些倾泻在心上的东西有多么沉重,而且越来越沉重,在这片沉重的土壤中开出的愧疚太多,背负本身的感觉让人厌烦,她不想要。
她是个人渣。
一个整天负面情绪,惹人厌烦,想一个人走下去——什么也好,无论什么结局也好,都可以认下的人渣。
无止境的负面连自己都厌恶,旁人不可能宽容相待,连这种想法也负面得不行。
一想到自己编织的那些理由,以及毫无征兆的放弃,廉慕斯想,她或许根本不喜欢戎予安。天上的太阳被云遮住了,像要落雨,黑压压一片,于是她想要一把临时用的伞。
现在伞上沾了水,越来越重,她就不想要了。
这种自我感动和理解也让人沉重。
最初还是会怜悯的。
但久了,这份怜悯也会变质。
唯一能保持爱情鲜艳颜色的方法,只有别离。别离太好了,将尚且完美的一面留为最后的印象,这样一来双方的形象不至于一落千丈,无法挽救。
——不停想着放弃的自己也让人讨厌,多愁善感?阴郁?颓废。
到底要怎样才能挣扎出来。
第二天到学校,在找戎予安之前,他却先一步主动找了过来。
不需要迟疑怎么说了,男生一见面,就直截了当说:“去吧。”
“……?”
廉慕斯一脸震惊,也不顾手臂被抓住了,抬头问:“你怎么……”
“廉雅韶昨天找上门了。”一气呵成地将罪魁祸首卖掉,戎予安抚着女友的背脊,神色从容:“你要留学就去,一个人去也行。”
“我……”话都让对方说了,廉慕斯呃了声,神色茫然地皱眉,感到哪里不对。
这场面顺畅到仿佛要去留学的离开对象的不是她,而是戎予安。可对方的神色显然也不是特别从容,狭长的眼下有些阴郁的黑,连安抚的手也像尽力克制般加重力道。
行,又在装。
至于大姐……
是了,昨天廉雅韶走之前说过“这事我要找人商讨一下”,所以并不是没有提前交代,而是狡猾地利用了语言顺序,让她以为是要决定后和其他亲人商量。
这种大人的狡黠令人痛心。
廉慕斯神色变一变,抽动了嘴角,眼里闪过无可奈何。
“戎安,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戎予安坐到椅子上,两条长腿又长又直,轻松分开,还不忘把人拥着:“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藏不住不开心了,语气中隐隐透着低沉的威胁。
廉慕斯在一双黑黢黢,不带任何暖意的眸子中镇定心神,整顿了一下语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戎安,你没有必要迁就我的生活,打乱你的步骤。”
她不想要更多的宠爱。
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个体,没有谁天生就应该被人宠,她不希望被人注视、忍让、关心,那种泛着温暖的东西,一旦清晰捕捉到,除了雀跃的情绪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幸福,甚至会生出恐惧。
戎予安用平静的声音应着,想着昨晚廉雅韶上门的场景。
不愧是廉家的二把手,谈自己妹妹的病就像谈一件公事公办的事物,那双眼看起来不像在审视,反而亲近客气,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就是说出来的话很不悦耳。
“慕斯她打算留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摸出烟,叼着,戎予安顺手给她点上,对方倒接得理所当然,仿佛习惯了作为被敬烟的一方。
烟雾缭绕,但还不足以让他犯瘾,真正让烟瘾蠢蠢欲动的只有突如其来的消息。
她想要逃走。
廉雅韶呵了声,笑眯眯打量了眼兀自沉默的少年:“年轻就是好啊,这点事都能气到眼红。”
戎予安扯了扯唇角,深不见底的瞳仁中融着一抹瘆人的情绪,懒得搭理。
“这点问题都过不去,劝你趁早放弃。”廉雅韶直接用指腹掐灭了烟,“这样一来,木木一身轻松,你另寻新欢,结局皆大欢喜。”
她眼尾颤颤的笑意,眼底笑意分明。
廉慕斯发现了戎予安没有在听她说话。
他眼底虽然光芒清淡,但双手牢牢箍在身侧,只是单纯看着。
戎予安看着廉慕斯,心中那一份执着越发清晰明了,那是一种深刻到可怕的暖意;正因为格外深刻,所以体验的时候,才越发平静。
“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有点看上你了,”廉雅韶若有所思说着,“她在意一个人,就不想让对方受苦。”
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喜欢慕斯,喜欢阴郁的慕斯,讲理的慕斯,笑着的哭着的烦恼着的,不需要他人心疼,又不想心疼别人,自私狡猾的慕斯;但她真正在意的时候,又那么可爱,让人欲罢不能。
他喜欢这个人。
第55章 过渡 ...
“这次月考大家发挥得不错, 除了一些小问题。以后做题的时候,要养成一个习惯——遇到不擅长的题型时该怎么办,要在脑海里产生下意识的意识和反应。特别是……我们把试卷翻到第二面, 看看第五大题, 这一题有很多人没有注意到‘充分不必要’这个条件,所以在解答的时候思路……”
每个人的桌面上都堆积着厚厚的教科书和试卷。这次的试卷相较于期中考,难度简单, 题型较为善解人意, 同学们体验很不错。
如果有五星好评的话,那一定要颁发给出题的老师。
台上姚班讲题, 台下廉慕斯撑着下巴, 心不在焉想着事。
虽然戎予安主动答应了留学的事,但完全显露出了不情愿的模样——与电视剧中深情放手型男主相差甚远,更不论淡然型的宽阔胸怀——事实上, 他很生气。
教室里除了翻卷子的声响,就只剩下唰唰的动笔声。
昨晚大姐在闲暇之余来了电话。
不仅轻飘飘将背着人偷跑主意的事情一笔带过,且以成熟大人的姿态淡然处之,轻松就将话题从“你这个邪恶的大人竟然玩文字游戏”转换成了“戎予安到底能不能处”上。
“我刚说完你要留学他的脸色就变了,要吃人一样。”电话另一端传来嗤笑声,一如既往地恶劣, “小男生啊,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廉慕斯:“姐,你已经二十七了不是七岁,把怪阿姨的心理收一收。”
廉雅韶秉承“爱情是自由, 人也自由,爱谈不谈”的理念,交往次数小妹望尘莫及。
对戎予安这种十几岁的年轻人,自然有着另一角度的看法:“看样子在意不像是假的,你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搞”这一字既直白又简洁,一边接电话,一边把糖糖赶到床的另一头(猫毛掉落+N),随手捻起床罩上的猫毛:“搞……搞什么,我们是正常的交往,顺理成章。”
老派式浪漫,投递情书后鬼迷心窍。
新式阴郁刺激,情绪不稳,女主疑似选角错误。
“上床了?”
“……姐,你委婉点。”
“行,冲动了没?”
“……”
她是老年人,受不得开放式刺激。
“怎么可能,”廉慕斯像老太太一样皱紧了眉,眉心间的皱纹小小蹙在一起,“没有结婚不做那种事。”
“亲过了?”
“嗯。”
想起戎予安经常性的肌肤相亲,廉慕斯从容转移了话题:“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他。”
廉雅韶笑了声,那种低低的笑,像猫一样。
“你上半年还不喜欢我们呢,在意就行了,你在意戎予安吗?”
“我没有……”廉慕斯想了想,解释了句,“只是病得有点严重,没有不喜欢你们。”
这回没有应声,隐约传来另一个人的低声交谈声,以及文件翻动的声响。过了一会,廉雅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看戎家那小子挺喜欢你,你能挣一挣就跳高高。”
“我和他才认识两三个月……”算上圈子的日期,五个月不能再多了。
“我觉得我不是单纯地喜欢他,他也不是单纯地喜欢我。”
“两三个月够长了,”廉雅韶漫不经心,“一般一周就能交往,我组里的小姑娘们到了年龄,年纪轻轻就被催着去相亲,见面四五次结婚的多得是。至于单纯的喜欢,这点道理还需要姐给你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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