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傅老爷骂不出声,又道:“那儿媳怎么说?”
管家:“少奶奶说让老爷夫人放心,她会劝少爷出来的。”
傅老爷闻言,面色缓和下来,甚至优哉游哉地叫人泡了壶茶。
与此同时,东院正房当中。林善舞熟门熟路地伸手进床底,把傅家宝给拖了出来。
傅家宝抱着床柱子大声嚷嚷,“除非娘子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我死也不去!”
林善舞眉头蹙得越来越深,“你先站起来说。”
傅家宝:“娘子先答应我。”
林善舞目光一冷,取出擀面杖狠狠抽在傅家宝身上……
不久后,林善舞坐在桌前喝茶,傅家宝捂着屁股站在那儿说,“第一个条件,我离开以后,娘子你要每日给我写信,当然,我会一一回信。”
林善舞头也不抬就拒绝了,“每日写信太麻烦,每个月给你写一次。”
傅家宝脱口而出,“不行!”见娘子面色冷淡,明显半点都不心软,傅家宝犹犹豫豫道:“那七天写一次?”
林善舞呵呵一笑,“至少半个月,爱看不看。”
傅家宝一下蹲在她旁边抱住她的腿不放,“娘子,八天成不?这数字多吉利?我求你了娘子!”
林善舞低头对上他软软的目光,禁不住心软了一下,点头道:“成。”
傅家宝顺杆子往上爬,“娘子,你每封信都要说想我,每一天都想我。”
林善舞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反正写一句她也不少块肉。
傅家宝眼睛一下就亮了,接着道:“第二个条件,我离开这几个月,你要是寂寞了,就打我的枕头出气,可不许去找别的男人。”
林善舞点头。
傅家宝道:“第三个条件,我给你买的首饰,你每天都要戴,每日必须换一样,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给你买的。”
林善舞不禁想起了那个拳头大的流星锤簪子,她忍了忍,才忍住没去掐傅家宝的耳朵,点头道:“好。”
三个条件都被满足,傅家宝喜滋滋的,说道:“娘子,为了以示公平,你也可以向我提三个条件。”
林善舞想了许久,才道:“一,用功读书;二,尊敬师长不许顶撞;三,每日练拳不可懈怠。”
闻言,傅家宝却是失望极了,反复问道:“就这样,没别的了?”
林善舞奇怪道:“还能有什么?”
傅家宝急急道:“我离开这么久肯定会寂寞啊,你应该严禁我去喝花酒找姑娘!”
林善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敢吗?”
傅家宝:……
不敢,不敢!
一番折腾,傅家宝总算是出门了。一家人把他送到城门口,傅老爷不放心地叮嘱他良久,才肯放他走。
城门口同往常一般行人匆匆,但也有人站在城门口看热闹,一名认识傅老爷的商人经过,见傅老爷送儿子离开,忙问傅公子是去哪里。
傅老爷立刻一抚胡须,用自觉克制实则炫耀的语气道:“犬子被一位五品大员收做弟子,这就前往永州府求学去了!”
那名商人闻言大为惊讶,连连恭喜。
傅老爷嘴里说着自谦的话,面上笑容却怎么也遮不住。
林善舞戴着幂篱站在傅老爷身侧,似乎在认真听着傅老爷说话,目光却遥遥望着那辆马车,心道:傅家宝这人还很是天真,希望他在外边别被人给骗了。
而此时,马车之中,傅家宝正清点着自己的收获。
傅家宝傻吗?他不知道不去永州府的后果?他当然不傻,尤其是在娘子同他分析了一番利害关系后,他就是不去也必须去!
但是娘子怎么也不肯跟他同去,他就只能用尽手段多给自己谋点利了,虽说此后他人在永州府,要一连几个月无法见到娘子,但是每隔八天就能收到娘子的信,娘子还会在信里说想他,怎么着也是他赚到了!
傅家宝已经在期待八天后会收到什么样的信了。想着想着,他忽然神情一凛,连忙招呼车夫停车。
车子一停,他就跳下车,拔腿往原路跑去,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路奔回了娘子身边。
“娘子!”他气喘吁吁道:“此行山高水远,相思难寄,今后漫漫长夜,叫我如何……”
林善舞冷冷道:“说人话。”
“哦。”傅家宝道:“娘子,给我件你日日带着的东西吧!我以后入睡时抱着,就跟抱着你一样。”
周围有下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掩嘴偷笑,就连傅老爷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傅家宝脸皮厚,半点不在意其他人,只一心盯着娘子看。
林善舞在他执着的目光中认真思考了片刻,而后取出一根擀面杖,放到了他手里。
傅家宝:……
林善舞声音慈祥,“这便是我日日带着的,送给你了。”
傅家宝:……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都是帕子、香囊或者簪子,而他就只有一根擀面杖!
林善舞语气无比温和,似那柔柔春风拂过脸庞,“怎么了?”
傅家宝一个激灵,连忙摇头,“没有,娘子这擀面杖甚合我意,我最中意不过。”
林善舞微微一笑,“夫君中意便好。去吧!”
“哦。”傅家宝转身走了,他登上马车,脑袋探出车窗朝着城门口的方向望,直到再也看不到林善舞的身影,才肯安心往永州府去。
当然,如果傅家宝知道这一趟离开,会有情敌趁虚而入,那他打死也要扒着城门不撒手……
第69章
永州府地处偏北,距离乐平县约十日的路程。
傅家宝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路舟车劳顿就别提了,当终于瞧见永州府青林县的大门时,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颗被晒干了水、蔫了吧唧的白菜。
车夫将车赶到城门口附近排队进城,就听见少爷问道:“这都第十天了,娘子怎的还不给我写信?”
车夫还未来得及回话,跟着少爷一起赶赴永州府的阿麦便无奈道:“少爷,咱们还没到地方呢,少奶奶怎么给您写信?须得等咱们在城里找到安置的地方,给少奶奶回了信后,少奶奶才能托人将信寄过来。”
“这么麻烦啊!”傅家宝叹息一声,觉得没有娘子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阿麦见大少爷提不起精神,立刻笑道:“少爷,这青林县咱们还是头一回来呢,您不出去瞧瞧?”
傅家宝靠在车里有气无力,只摆摆手。这一路上他不知看了多少永州府的风土人情了,初时还觉得新奇,后来看久了,觉得看来看去都一个样儿,也就懒得出去看了。
阿麦见少爷意兴阑珊,也就识趣得没再说话。
车子一路入了城,经过街市,繁华热闹的烟火气一下子从车窗外飘了进来。
傅家宝嗅到了一股饭菜香味,总算提起了些精神,忙道:“先找个地方吃饭歇息。”
阿麦道:“少爷,不先去那位大人府上拜会吗?”
傅家宝理直气壮道:“你傻了么?咱们刚刚入城,连个住处都没寻摸到,连份礼物都没备上,这就满身尘土两手空空地上门去?你不羞耻,你少爷我还觉得丢人呢!”
阿麦仿若醍醐灌顶,连忙点头道:“少爷说得对!哎,是我糊涂。”
傅家宝:“那赶紧的,找个地方打尖落脚。”哎,这一路车马颠簸风餐露宿的,可算是能吃上顿好饭了!
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吃饭沐浴歇息了一晚,买好了礼物,这才上了那位郝大人的门。
傅家宝一路上想着那位五品官的名字,就觉得有意思,郝德郝德,好的好的,他爹娘一定不会取名字。
暗暗吐槽的傅家宝没想过,他自己的名字也不怎么样。
在走进郝大人的宅子前,傅家宝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他只进过明县令一个官的家里,那朴素的宅子叫他产生了许多联想。明县令不差钱却住的朴素→明县令不想让人觉得他过日子奢侈铺张→明县令看重清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明县令的好友郝大人肯定也看重清名!
仅凭一封信,郝大人就收了他这素未谋面的人做学生,那他跟明县令的关系,肯定同他跟明景、史寇的关系一般。
于是傅家宝挑来选去,买了最贵的文房四宝当拜师礼。
找到了郝大人的宅子后,他心里更安定了,郝大人身为一个五品官,那宅子瞧着却也不比明县令阔气多少,应当也是个勤俭之人。
管家通传过后,傅家宝让其他家丁在外头等着,只带着阿麦进去。
进了大门后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待客的大厅。
郝大人早已等候在那里,傅家宝抬头一看,有些吃惊,这郝大人官阶比明县令高,瞧着倒比明县令年轻了十岁的模样。
正襟危坐、长脸高鼻,满身正气。
傅家宝觉得他有些像小时候给自己开蒙的老师,一开口便带了几分敬畏,“学生平州府乐平县傅家宝,拜见老师。”
郝大人瞥了一眼傅家宝身后那下人捧着的盒子,笑眯眯地道了声好。
师生俩客气地寒暄一番后,傅家宝便让阿麦将拜师礼呈了上去。
郝大人看管家接过那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道:“听闻你家中巨富,这送的礼物不会太贵重吧!”
傅家宝想起对郝大人的猜测,立刻道:“不会不会,只是寻常的文房四宝。”
郝大人脸上笑容一僵,“寻常的……文房、四宝?”
傅家宝点头,有些疑惑,觉得这郝大人怎么忽然就不太高兴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初来乍到,坐在他面前的还是一位五品官,他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
聊了一会儿,郝大人问起他的学习进度。
傅家宝闻言有些骄傲道:“学生不才,刚刚背全了四书五经和《春秋》。”
郝大人面上笑容更僵硬了,“只是背全了?”
傅家宝点头,目光里透着疑惑。这老师怎么瞧着不是很高兴啊!要知道他全背出来时,娘子可是夸过他好几次呢!
傅家宝怎么知道郝大人心里在翻腾什么。原来这郝大人虽说是一名五品官,朝廷该给的俸禄没少给他一分,但他家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全靠他的俸禄养活,除此之外家里下人的月钱,官场之上的应酬一个也不能少,他又不敢去贪污受贿,这日子就过得捉襟见肘了。
好在他如今在家丁忧,闲着倒是能收几个学生,收点学生的孝敬还是可以,他还想趁着在家闲着这段时日,多收几个学生呢,因此明县令给他写信,说这个学生家里是县里首富,郝大人立刻就答应了。
首富多好啊!他收了这个学生,还怕日后一年四季少了孝敬?
郝大人心里头算得美得很,这学生家里有钱,听说出手也大方,自己是他的老师,他一个商户之子,除了拿钱,还能用什么来孝顺?就算一季只孝敬自己一百两,那一年也得有四百两银了,再加上他的俸禄,那他这一家子,总算能过的稍稍体面些了。
因此郝大人寄出那封信后,可是在天天盼着这学生过来,没想到这学生来倒是来了,送礼还不送些实在的也就罢了,基础竟还这般差!这么大年纪了,才背了这点东西,还想考科举,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去吧!
可是已经答应过的事又不能反悔!而他堂堂五品官,若是教出来的学生将来连个举人都摸不上,那他还当什么老师?岂不是要一世清名扫地?
一想到傅家宝基础这般差,而他要把他带到举人,得耗费无数心力,郝大人心里头就老不高兴,老后悔了!
傅家宝对此无知无觉,只觉得这老师一直沉着脸,瞧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两人说了一阵话,傅家宝忽然拿扇子一拍脑门,说道:“哎,出门前娘子交代过,前来拜师得先交上束脩的,我竟给忘了!”
“束脩?”郝大人一愣。
傅家宝一边让阿麦取出银票一边对起身对郝大人道:“连个上私塾开蒙的童子都得带齐束脩,我却险些给忘了,还请老师勿怪。”说着,就将银票递到了郝大人面前。
郝大人一瞧那银票明晃晃写着“三百两银”,不自觉咽了咽唾沫……
*****
乐平县,傅家。
林善舞估算着时间,觉得傅家宝应该已经到青林县了,她还在家里担心那位五品官会对傅家宝很严厉,或者对傅家宝不尽心,却不知道对方已经在傅家宝的金钱攻势下沦陷了。
她想了又想,觉得担心无用,索性提笔给傅家宝写了两封信,这些日子她已经写了五封信,都攒着放在箱笼里,等傅家宝那边将地址送过来后,再隔两天送一封出去,多督促督促他,省得这小子在外面没人看管懈怠读书。
其实也可以寄到那位郝大人的家中去,只不过对方到底是五品官,对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而言高高在上,直接将信往那儿送,她怕影响了傅家宝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写完信,她吹干墨迹,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傅家,出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我也担心傅家宝去了五品官家里,人家会不看重他,好在现在解决了。
第70章
月容庄原本就是县城里最好的胭脂铺子,各处都敞亮精致,改成露华轩后,也只是多挂了几幅画,将那些华丽有余清雅不足的装饰去掉,再打上几个柜子罢了。
这点工程,多雇几个经验老道的木匠,不过七八天也就完成了。
原本的牌子拆下来换成露华轩的,新店开张那日门口挂了吉利的红绸,请了舞狮的艺人,放了鞭炮,引起了东街不少人的注意,半点不似原先在西街开张时那般冷清。
如今人人都知露华轩是傅家儿媳的产业,开张那日傅老爷还亲自去撑场面,不少原先看不上露华轩的大户也亲自带着贺礼前去,热闹了一天方才散去。
林善舞便将这些事写在了信里,开端先写当时的天气,接着写家中诸事、一日三餐,再写铺子经营的情况,末尾附上一句思念傅家宝。每封信都认认真真写足了八百字,确定能让傅家宝看上一会儿后才搁笔。规矩得如同写小作文。
46/78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