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被斥责,立刻下跪请罪,书生却并未搭理他,而是在心底遗憾,还未来得及与那仙子互通名姓。
由于侍卫方才已经放过信号烟花,没过一会儿,便有大批人马赶到,月光之下,那群人个个身着身着轻铠、腰佩宝刀,分明是驻守在平州府的军队。
赶到近前,瞧见那伫立在林子前的身影,这群人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为首一名将军喊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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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舞赶着回到乐平县,又担心被那书生追查到身份,特意选了与乐平县相反的方向,等离开一段距离后再从别的地方折返。路上还脱掉了外头那件蓝色衣裳,好在已经入秋了,她身上穿得多,要不然她还真不敢脱。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乐平县。
傅家人早就知道她去外头买花种,一直等着她回来,她走进傅家时,傅老爷和辛氏还未用晚饭,见她终于回来,辛氏起身迎上去,问她:“今个儿怎的这般晚?快坐下,好在饭菜还是热乎的。”
林善舞身上有些乏累,心里却觉微暖,她在傅老爷和辛氏跟前坐下,就着暖黄的烛光,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晚饭。
之后的几天,林善舞一步也没有迈出傅家大门,她使人去外头打探消息,得知的确有人报官,县令听闻这么快又有了贼匪,立刻带兵出去,结果去了城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几个报官之人也一头雾水,连连说不可能,那贼匪杀了很多人,尸体都堆在乐平县十几里外。
可明县令查了又查,却什么痕迹都找不到,只得作罢。
又过了数日,外头风平浪静,什么动静也没有,林善舞还特意出了一趟门,发现并没有异样,总算放了心,看来那似乎身份不凡的书生并没有追查到乐平县来。
也是,她一路都极为谨慎,谁会怀疑乐平县中一个内宅妇人呢?林善舞于是继续做生意,时不时写信攒起来。
日子过得快,入了十月后,林善舞终于收到了傅家宝寄来的信,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
这信也不知他写了多久,厚厚的一沓。傅家宝在信里说,他已经到了青林县,也找到了住处,说那位郝大人慧眼识珠,看出他天赋异禀,实属良才美玉,对他十分亲厚,让她不必担心。还说了去往永州府一路的见闻,就连他一天上几趟茅房都写了。
林善舞蹙眉,有点小嫌弃,却还是耐心看了下去。傅家宝写到后头,又分享了一番在青林县尝到的吃食,说有一样糕点味道极好,特意请师傅新鲜做了给她寄过来,让她赶紧尝尝,否则过两日该坏了。
林善舞打开那盒子,再打开裹住糕点的一层油纸,却见那原本应当卖相不错的糕饼,已经碎成了好几块,一眼扫过去,竟没一块是完整的。
林善舞微微一叹,毕竟路途太远了,一路车马颠簸地送过来,变成这副样子也情有可原。
她指尖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微微眯起了眼睛。
还挺甜。
她一边捏着糕饼的碎块吃,一边继续看信,等看完时,不知不觉已经将那盒糕饼吃了大半。
看着手里厚厚一沓的信,林善舞再想起自己那至多两页纸的信,微微叹口气,有些苦恼地想:看来自己攒了十几天的信,要一次性给傅家宝寄过去了。要不然他这么厚一沓,自己却寄区区两张纸,那个小气的夫君又要嚷嚷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家宝真是我的宝啊,他在的时候我码字可快了,他一走,我就写不出来了o(╥﹏╥)o。
第72章
跟地处偏南,这会儿还只是有些凉意的乐平县不同,入了十月,青林县已经很冷了。
阿麦从小就在乐平县长大,不晓得青林县凉的快,只觉得昨天还好好的,今个儿一从被窝里出来却冻得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怎么一下就冷了。”
同屋的阿力不满地抱怨。好在出门前少奶奶考虑得周到,让他们多准备了厚实的衣裳,昨个儿穿两层就暖和了,今个儿却得在外头多加一件厚实的才不至于受冻。
两人在院子里提了捅凉水醒醒神后,一个去灶房帮忙准备朝食,另一个则提了热水去正屋唤少爷起身。
天气实在有些冷了,傅家宝整个缩在被窝里,连个美貌都未露出来。
阿麦搁下热水,去唤少爷起身。
天气冷,人也越发嗜睡起来,傅家宝沉在床上,动也不动。
阿麦:“少爷,时辰到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了。”那位郝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身为五品官,面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却没什么架子,还忙前忙后亲自帮他们少爷找了这栋宅子,虽说只是一进的小宅子,但他们主仆一共也就五人,少爷自个儿住正屋,他们四个住一间厢房,另一间厢房还能空出来给少爷当书房呢!且这地儿离郝大人府上也就隔了两条巷子,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多久,实在方便得很。
对那位郝大人,阿麦是打心底里感激的。只是他家少爷,天儿一冷就爱赖在床上不起,着实叫人难办。
阿麦劝了良久,大少爷只当他是只嗡嗡吵人的苍蝇,捂着耳朵躲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阿力已经在外头催促了,阿麦见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大声喊道:“少爷,少奶奶来了!”
这一句话就跟平地落下个惊雷似的,原本睡得一动不动的傅家宝刷的一下直挺挺坐了起来,一对尤带睡意的眼睛有些惊惧地左顾右盼,生怕娘子突然就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然后给他一棍子。
呆了片刻,傅家宝的意识渐渐回笼,明了自己眼前的处境,眼里的惊惧消失,露出失望来。
原来还是在青林县,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乐平县。要是娘子真能出来给他一棍子就好了。
傅家宝这矛盾的心情阿麦是没法理解了,他见少爷终于起来,立刻喜上眉梢,道:“少爷,快洗把脸吧,赶紧吃了朝食就上路吧!”
傅家宝抓起软枕砸了他一下,不高兴道:“什么上路,你小子能说句好话吗?”
阿麦咧嘴嘴躲闪了一下,笑道:“是是,是上学,小的笨嘴拙舌。”
傅家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时,阿力在外头喊道:“少爷,辰时一刻了!”
辰时一刻!傅家宝一个激灵,立刻掀开被子去穿鞋,“快快,要迟了!”
阿麦也吓了一跳,不想竟然这般晚了,立刻手忙脚乱帮少爷穿上衣裳……
大清早的一顿鸡飞狗跳,等傅家宝洗漱好,已经辰时二刻了,他没法好好吃朝食了,只能抓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郝大人收的学生不止他一个,为了教导这群学生,他还在家里辟了个地方充作学馆,只不过傅家宝是第一个连童生身份都没有的,郝大人只好单独给他授课,便将时间定在了辰时三刻到巳时六刻。在这将近两个时辰里单独教导他一个,并布置下课业叫他下午完成,明日再带回来,七天才能休息一天。
傅家宝一整天都会待在郝府,晚上才回到那座他刚买的小宅子里,他跟其他同窗交流过,发现只有自己的学习计划这么紧,其他人都是三天休一次,而且他们是申时才来上课。只有自己得大一早就爬起来。
傅家宝觉得有些不公平,他虽然下定决心要考科举了,骨子里那股懒劲儿也在娘子的打磨下消去了七分,但到底还有三分在,他偶尔也会想着出去玩一圈儿,或是结交几个新友,或是给自家娘子买些新奇的玩意儿,一整天不是读书就是写文章,搁久了是真的十分枯燥无味。他还是很想偷懒的。
为此他特意去问了郝大人。
而面对这样的问询,郝大人当时第一句话就是:“你的那些师兄们能将《诗》《书》《礼》《易》《春秋》等等倒背如流,你能吗?”
傅家宝僵住了。
郝大人第二句话,“你的那些师兄们再不济也有个秀才功名,其中最出色的还是院试的前十名,你有吗?”
傅家宝:……
他不但没有,他连个童生都不是。
见傅家宝哑口无言,郝大人生怕这有钱学生太受打击,于是温言安抚道:“但你也不必沮丧,在我看来,你的资质并不逊色于你的那些师兄,只要你按照我教你好好学,保管你明年能考上秀才。”
闻言,傅家宝眼睛一亮,“真的?”
“那是自然。”郝大人微微挺起了胸膛。曾经跟他同窗的那些人有好多还只是秀才,而他却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当上五品官,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傅家宝基础差,他没法在短短时日内将他拉拔到举人的位置,但区区一个童生试,要带着这学生过去自然是轻而易举;且他收了这学生那么多束脩,要是不尽心尽力,怎么对得起那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在郝大人笃定的态度下,傅家宝拾起了信心,他想,老师毕竟是五品官,既然他说他能通过童生试,那肯定就能,只要按照老师的方法去做他就能成功!
于是傅家宝拿起了笔,开始认认真真听郝大人讲解他那偏诗赋的错漏之处。
傅家宝也是开始读书才知道,原来科考还分两种,一是明经,二是进士。前者简单些,只要将四书五经等书背全了就成,因为明经考的就是对古文的熟识,换句话说,只要肯下苦功夫加上记忆力好,想要通过考试并不难。后者却难得多,除了要考诗赋,还要写论议文章和对策,以及经义。
要按傅家宝原本的想法,那自然是考明经啊!多简单多快捷,但是后来他得知傅周考的是进士,也卯这股劲儿想要跟傅周争上一争。
老师不是说了么,考试除了要实力,还要运气,万一他运气好,考上了呢?看娘子以后还凭什么说傅周比他厉害!
想象着将来等他考上举人,娘子对他敬仰倾慕的样子,傅家宝不禁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郝大人严厉地拿戒尺拍了下他的桌案。
傅家宝立刻回神,专心听讲。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等郝大人布置完功课离开后,傅家宝就开始收拾书案上的东西,打算先去吃顿包饭,再来看书。
这时候,守在外头的阿麦见郝大人离开了,立刻抱着手里的包袱冲了进来,“少爷少爷,少奶奶的信来了!”
“娘子回信了!”傅家宝惊喜地回过头。
他连午饭都顾不上去吃了,直接就在这学馆里打开娘子托人送过来的包袱。
这包袱十分厚实,除了那封信外还有一件大氅,傅家宝匆忙打开了信。
厚厚一沓信件里写了家中不少事,更重要的是,每两页信的末尾,都会写上一句想念傅家宝的话。
傅家宝看得如痴如醉,见阿麦站在一旁守着,忍不住抬高了手臂,好叫阿麦能看清那信上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见阿麦毫无反应,傅家宝又在“甚是想念”那一行字上摩挲了一下,见阿麦还是没有动静,他忍不住不满地瞟了他一眼,见阿麦一脸茫然,这才想起来这家丁不识字。
傅家宝没地方炫耀,却又忍不住。
吃过午饭后特意在学馆里待到了申时,几乎要把厚厚一沓信背下来了。
等到那些个师兄陆陆续续走近,傅家宝立刻咳了咳,扬声道:“阿麦啊,你知晓我娘子这封家书里写了什么吗?”
阿麦一脸茫然,却很识趣地附和道:“少爷,少奶奶写了什么?”
傅家宝几乎迫不及待道:“她在信里写到多日不见,在家中十分挂念我,恨不得能亲自来青林县陪伴我。”说着就叹了口气,“哎,我这娘子啊,就是太过担心我,还亲手做了这么件大氅送过来,她身子那般娇弱,我早就说过不要给我做衣裳,可她偏不听,偏要给我做。”
阿麦又是疑惑又是吃惊,心想少爷是做梦了吧?少奶奶什么时候给少爷做过衣裳?且这大氅他眼熟得很,分明是少爷去年买的,什么时候成了少奶奶给做的?
清楚真相的阿麦无法张口,那群师兄们这会儿却已经听到这话,得知傅家宝家中的娘子给他送了那么厚一封家书,还送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大氅过来,纷纷表达了羡慕。
有一个同傅家宝差不多年纪的道:“要是我将来的娘子也有这般贤惠就好了,傅兄,你家娘子对你可真好。”
傅家宝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她身子娇弱,我早就同她说过不要太为我操劳,可她偏不听。在家中时就一刻也离不得我,恨不得粘在我身上,这次我远赴青林县求学,她还抱着我不让我走。”傅家宝摇摇头,语气似乎恨铁不成钢,“是我觉得她也到了该当母亲的年纪了,不能这般,才狠心舍下她来了青林县。”
阿麦目瞪口呆,心想怎么有少爷这般颠倒黑白的?
第73章
傅家宝在学馆吹了一天,第二日就穿了那件大氅。
青林县的天儿虽比乐平县冷得多,但也还没到用得着穿大氅的时候,因此当傅家宝穿着一件厚厚大氅走出家门时,一路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等到了郝府学馆,就连郝大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见这学生穿着大氅坐在屋里,热得满头是汗,不由道:“这大氅……”
话未说完,傅家宝立刻眼神亮晶晶地看了过去,说道:“我娘子给我送的。”
郝大人一愣,随即恍然道:“哦。”
傅家宝继续唉声叹气,“哎,我家中那娘子,生性柔弱,做什么都要找我拿主意,偏偏在照顾我这事儿上固执己见。我都同她说了,让她不要给我做大氅,她偏要,也不知做了几天……”
一提到娘子,傅家宝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叭叭叭说个没完,郝大人一开始还有兴致听两句,可听到后来,见傅家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忍不住道:“既然你那娘子生性柔弱,又是怎么开起那么大一间胭脂铺子的?”
傅家宝前些天就跟他提过,说他家娘子本事大,擅经营,将一家大胭脂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可郝大人今日听傅家宝这番话,却又觉得不对劲。
傅家宝闻言,顿了一顿,继续道:“她虽身子柔弱,但心性坚韧,做事有始有终,做胭脂的本事又厉害,所以才能将胭脂铺子开得那般好。”
郝大人又疑惑了,“可她既然心性坚韧,又怎会粘着你不放?还抱着你不让你来青林县读书?”
傅家宝卡壳了,眼睛转来转去着急地想圆过去。
郝大人见状摇摇头,看来他这学生口中的娘子未必是真的。哎,如今的年轻人呐,就是好面子,尚未娶亲没有娘子算什么,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至于编一个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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