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得意地说:“那是,我哥哥最厉害。”
时恒咬住下唇,看了看那条大鱼,说:“我哥哥也厉害,我哥哥是太子。”
在小皇子有限的认知里,太子是除父皇母后最厉害的人。
辛夷不放心鱼,在火堆旁又挖了个洞,把那垂死挣扎的鱼扔了进去。
闻言眼睛终于从鱼身上扯下来,看了他一眼,“你哥哥是太子,我哥哥是世子。”
萧湘如回京之后,为了不让娘家的母亲因爵位又闹得她家鸡飞狗跳,索性禀了皇帝,封辛灏为世子。
六岁的时恒还不明白世子和太子有什么区别,小孩子特有的偏执和胜负欲让他想要在这场比赛中获胜。
时恒想了想,扬起下巴说:“我哥哥字写的特别好,先生经常夸他。”
辛夷:“我哥不仅字写得好,画画也特别棒。柳溪居士你知道不,那是京城有名的画家,他都夸我哥哥的画画的好。”
柳溪居士就是他们二伯,辛灏的画还是他教的。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能不夸么?
“我哥会吹埙,我睡不着他就吹埙哄我睡。”时恒声音变得大声,给自己壮气势。
“我哥会绣花,我小时候的衣裳都是他给我做的。”辛夷站起身,插着腰,音量绝不输时恒。
“我哥会骑马!”
“我哥会做饭!”
……
“那两个小孩叽叽咕咕地在争什么呢?”太子抱着一手臂的果子,看着那边的两个已经跳起来脚来了。
辛灏把最后一条鱼取下来,清洗了一下,皱了皱眉,“大概是两个小孩争怎么分鱼的吧。”
“有可能,小孩子都这样。”太子瞧了瞧辛灏手里的鱼,“这里这么多鱼,也不怕他们不够分。”
辛灏洗了洗身上的淤泥,拭去脸上的水渍,顺了顺杂乱的头发。又是粉雕玉琢的辛家二公子。
“五殿下平时被太子惯得无法无天,倒有可能为了条鱼争起来。我家福妹从小吃到好吃的都会给我留一份。”辛灏看了太子一眼,言下之意便是两个小孩因为鱼争起来多半也是你家弟弟干出来的,她妹妹是无辜的。
“嘿,”太子抱着果子不好卷衣袖,只能无语地看着辛灏走远的背影,“到底谁才是宠坏小孩子的那一个啊!”
辛灏走近,就看见原本好的不行的两个小孩分别坐的远远的,五皇子的嘴撅得都可以挂茶壶的了。
“你们在争什么呢?”。辛灏问。
辛夷先头气势汹汹地插腰与时恒据理力争,到底皮子下的灵魂比时恒多活了十几年,这场比哥大赛上她力压另一名选手。但当时怎么较真是一回事,让她承认欺负小孩儿是另外一回事。
“哥哥!”辛夷以雉鸟归巢的姿态投入辛灏的怀中,扬起笑脸,转移话题:“还烤鱼么?”
辛灏笑着摸了摸辛夷的包包头,说:“好!”
太子走到时恒的身边,“阿恒,怎么了?独自一人坐在这里。”
时恒抬起脸,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他猛地抱住愣住的太子,委屈极了,“哥!”
时恒没有辛夷伶牙俐齿,刚才被辛夷说的一愣一愣的,可他又不想承认辛夷哥哥比他哥强,只好无言以对地转过身,表达自己无声的愤怒与不满。
太子看着弟弟的小模样,急忙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
时恒已经知道什么事都找哥哥不是个男子汉的行为,而且辛夷是女孩子。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问:“哥哥去哪里了?”
“哥哥去摘果子去了。”太子把千辛万苦摘的果子在时恒面前一字排开,笑道:“这就是我今日的收获。”
时恒看着眼前红红绿绿的果子,吞了吞口水,手往最为鲜艳的果子伸去。
另一边的辛灏已经把鱼一一串好,许是太子急着向弟弟炫耀的声音太大,辛灏往那边看了一眼。
辛灏眼睛骤然瞪大,大喊一声:“别吃!”
太子的反应很快,一听到这声音便迅速地把已经快到时恒嘴边的果子给扇飞。
“为什么不能吃啊?”时恒还有些懵。
辛灏拿着那殷红的果子反复看了看,肯定地点头,“这是珊瑚樱不错。”
“珊瑚樱?”太子问:“不能吃吗?”
辛灏点头,“珊瑚樱模样圆润,颜色艳丽饱满,含有剧毒。一不小心使用,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吓得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幸好阿灏阻止了我。”
他指着那一排的水果,“快看看其他的这些是不是也是有毒的?”
辛灏仔细地一一辨认,摇头,“其他的都是普通水果,虽然都不怎么好吃,但吃不死人。”
辛夷小跑着过来,在那吃不死人的果子挑挑拣拣。
“福妹,这些果子都不好吃,我们吃鱼算了。”就算是太子也知道辛夷爱吃,怕她嘴馋吃了这些嘴苦,蹲下身要把这些果子全捡起来扔了。
“等等,”辛夷拦住太子,从那一堆五颜六色中捏起一个不起眼的深绿色果子。
“这是酸橙吧?”辛夷说。
辛灏点头,“酸橙太酸了,而且这颗好像还没有长大,不能吃。”
辛夷:“这么吃当然不能吃,但我有办法能让它好吃。”
她记得柠檬好像就是酸橙和枸橼杂交出来的,这里没有柠檬,那她拿柠檬他爸当柠檬使应该也没问题吧?
小心地把它切开,在炙烤着的鱼上滴了几滴,浓郁的鱼香顿时有了几分清香。
“唔,好吃。”太子惊喜地看着手里的烤鱼,说:“没想到加了几滴酸橙,这鱼竟一点都不腻。”
“我妹妹最是聪明。”辛灏无时无刻不在找能夸妹妹的点。
“这是你的。”辛夷把烤好的鱼递给时恒。
辛夷是胎穿,就算里面的是成熟的灵魂,也难免被稚嫩的身体给影响了。等她反应回来,她已经把人家给气得气鼓鼓了。
欺负一个小孩儿,实在太可耻了。为了消减这点愧疚,这条鱼还是辛夷亲自给烤的。
时恒鼻尖都香气笼罩住,露出馋相,看着辛夷,“你给我的?”
辛夷:“不给你给谁,拿着。”
时恒喜形于色,拿过烤鱼,咬下一大口,“好吃!”
另一边,辛灏一手拿着烤鱼,一边轻声地问:“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五军营?不去上书房念书?”
“你这个陪读都不去,我去干什么?”
辛灏笑道:“让我猜猜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让你逃课,三皇子?”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辛灏了然,“三皇子生母是宸妃,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他招惹你有她母亲周旋只能定性为骄纵任性,而你作为大晋储君不去上书房……不怕陛下生气?”
太子眼神滚过一道黑暗,说:“宸妃又有了身孕,他才没时间理会呢。”
辛灏吃鱼的动作一顿,旋即笑道:“有孩子好啊,那样才能给后宫各宫娘娘机会承恩怀上龙嗣,宸妃娘娘没有身孕时便独占君恩,有了孩子总要好好养胎才是。”
太子眼睛一亮,笑道:“阿灏你是我的诸葛啊!听君一席话,果然茅塞顿开。”
辛灏优雅地咬下一块鱼,笑了。
时恒:我哥敢骑马射狼!
辛夷:我哥敢亲自上战场!
时恒:我哥敢拨黑熊的皮!
辛夷:我哥也敢!
时恒:我哥敢吃屎!
辛夷:我哥也敢!
太子/辛灏:我不敢!
第18章
“太子殿下,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萧湘如急匆匆地跑来,上下地打量了几个孩子,见他们除了衣裳有些脏污外人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太子带着时恒行了个晚辈礼,说:“在外人面前,姨姨何必如此拘礼。殿下来殿下去的,唤我一声阿琛便是。”
萧湘如从善如流地叫了声。
太子立马喜笑颜开。
辛柳缓缓地走过来,说:“你们几个衣裳都脏了,还是去里屋换身吧。殿下这次来没有带随从,便穿灏哥儿的吧?”
辛夷举手,问:“那阿恒呢?”
这个年龄段的友谊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原本为了谁的哥哥最厉害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因为一条鱼又好得跟什么似的。
辛灏与太子年纪相仿,身量也差不多长,而年纪比他们小的时恒便不能穿辛灏的衣裳了。
辛夷渐渐浮起一个笑,“让阿恒穿我的衣裳吧!”
时恒长相随了皇后,凤眼朱唇,只不过皇后美的沉静,他的脸就浓烈得多,有些男生女相。
时恒尚还仅有六岁,处于男女分不清的年纪,跟她一同梳个双丫髻,他们就能做姐妹啦!
这么想着,辛夷的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时恒紧张地看了看身边的辛夷,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穿女装的模样,像是被闪电击中般抖了抖。
“姨姨,我是男孩子,不要穿女装。”时恒紧紧地看着萧湘如,生怕她真的让他穿辛夷的衣服。
萧湘如笑着摇头,“莫要听福妹胡说,她逗你玩呢。”
辛夷看着时恒那小可怜的模样,玩心上来了,故意道:“可哥哥的衣裳你穿不下嘛。你看看这屋里的这些人,除了我,谁的衣服你穿得下?”
时恒眼睛在屋里的人中转了一圈,果真除了辛夷他找不到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人。
小脸瞬间苦成苦瓜。
“我不换衣服了!”时恒认真地说。
“那可不行,衣服脏了就得换,要不然别人要说我们家不会待客。”辛夷斩钉截铁地拒绝。
“行了,别逗他了。”萧湘如睨了辛夷一眼。
太子说:“阿恒别担心,姨姨家里没有与你身量相同的男孩儿,但这里是军营,军户住的地方离这不远。那么多人家,肯定能有阿恒你穿的衣裳。”
时恒眼睛一亮,又谴责地看向辛夷,“你又逗我玩,我不想理你了。”
说的气势如虹、慷慨激昂,可等换完了衣服第一个跑到辛夷身边要一块儿玩的还是他。
每个小孩都穿戴整齐后,辛柳才直奔主题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不与我们通报一声就跑来了?还不带不名侍卫随从,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萧湘如点头,“若不是皇后娘娘见你私自出宫,悄悄来信与我,我还不知道你竟跑到五军营来了。”
太子愧疚地低着头,说:“今日是琛鲁莽了,让姨姨,姨父担心了。”
“我们担心都不算什么,你母后才是真的吓死了。你说你出宫,怎么也要与你母后说一声。你倒好,不仅不通个口信儿,还把五殿下一同带走。若真的有个什么,那都是成双的。”
皇后不得宠,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宫里,两个皇子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寄托,若是今日这两个皇子出了事,宫里的皇后恐怕也好不了。
“其实这次我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怕,”太子说:“幸好我来找姨姨,不仅我与弟弟两人都未平安无事,还与阿灏在池边尽情地完了一会儿。”
太子三岁便被立为太子,帝后感情平淡,但皇帝对这个嫡长子是给予了厚望的。从小便放在身边教养,卯时起,亥时睡,风雨无阻,可想而知太子的生活有多无趣,而这次看似平常的野炊对他而言有多珍贵。
萧湘如知道太子的功课有多密集,心疼道,“太子你是储君,但也要劳逸结合才是啊。”
在星际,人们已经有了更加科学有效的学习方法,萧湘如对这个世界动不动就提倡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方式很看不过眼。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看看历史上那些勤奋的,谁的命长了?而且,若你不好好休息,现在你还小看不出来,等你注意到时,你的头发就要掉没了。到时候连金冠都戴不稳。”
在场唯一一个脱过发的辛夷一听身子抖了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还好,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现在每天睡五个时辰,她没脱发,没脱发。
时恒歪头看着辛夷在自己头顶一阵鼓捣,也学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看吧,你弟弟都怕脱发。”萧湘如指了指时恒。
太子失笑,母后劝他多休息都是让他注意身体,还是第一个人告诉他不睡觉会脱发的。
但想到以后头发会稀疏得连冠都带不上,太子觉得以后还是早点睡吧,功课可以第二日做,头发没了是真没了。没看他父皇现在都因为脱发的事都找到辛神医这里了么。
不同于萧湘如,辛柳则更喜欢直来直去一些,“太子今日可是逃了学出来的?”
太子点了点头。
辛柳微微蹙眉,“可否告诉微臣是什么原因?”
太子与辛灏对视一眼,笑着说:“这件事是我莽撞了,阿灏已经开解了我,劳烦姨夫挂心了。”
辛灏静静地看了太子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辛柳这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儿子与太子有秘密,他对于这件事喜见乐闻的。
彼此有秘密代表两人关系亲密,可以称做是朋友了。
辛柳对于儿子做太子伴读这件事是有几分考量与担心的。他们家与皇后私交甚好是一回事,太子是另外一回事,做太子伴读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太子若是个脾性不好的,太子伴读首当其冲。
辛柳不想自己的儿子受委屈,若是辛灏与太子性格不合,他可不会看皇后的面子。皇帝对他的丹药很是推崇,若他亲自开口让辛灏回家,皇帝也会同意。
现在见两人相处融洽,辛柳把担心放回了肚子里。
太子不好在这里久呆,起身就要告辞,在临走前顺便还看了一场军营中的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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