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难寻——夜子莘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我在呢，怎么会睡不着呢？鬼故事看多了？”他记得前两天在操场上沈暮还捧着一本《鬼故事集》看得津津有味呢，原本觉得她是个胆大的。
　　沈暮趴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我这种人就是这样，不看好奇，看了又后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看黎迟不说话，她犹豫着开口：“那个……我今晚上跟你睡一张床好不好？”
　　黎迟心跳早就在她跑过来时加快了几分，如今听到这话更是吓了一跳。沈暮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以前没什么恋爱经验，他不太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男生到了他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如何抵得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诱惑？跟她睡在一间房里他就需要刻意隐忍才能睡得着，如今她还跑到自己床上来，他怕自己会受不住。
　　送上门来的，他是要还是不要？
　　黎迟整个身子已经彻底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沉默好久，黎迟终于开了口：“沈暮，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你是在故意引诱我。”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沉重，似乎在刻意隐忍着什么。沈暮抱着他腰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就要缩回手。谁知被他抢先一步握在掌心，稳稳地放在了他的心口。
　　他的心跳的飞快，沈暮的手禁不住有些发麻，一时间忘记了刚刚那些把她吓得半死的鬼故事，另一只危机感顿生。
　　“呃……我感觉自己不那么害怕了，你赶快睡吧，我也回去睡觉了。”
　　她说着刚要起身，被黎迟一抬胳膊给重新按了回去：“我敢打赌，你如果回去了，不超过半个小时你还会回来的。”
　　沈暮有些不服气地哼哼鼻子：“你干嘛小瞧我，我胆子是不大，那也比你强啊。你胆儿笑得连鬼故事都不敢看。干嘛非要五十步笑百步？”
　　前两天沈暮在操场上看鬼故事的时候黎迟就在她旁边陪着，她看到有一篇很恐怖很不可思议的故事以后强烈推荐他看一遍，结果他说他从不看那种东西。
　　她没想到，黎迟这样的人居然还怕鬼！
　　黎迟好笑地看着她：“我说我从来不看，却没说是不敢看。鬼这种毫无逻辑、全凭幻想的东西，也就能吓吓你这样的小女生。”
　　沈暮冲他翻了翻白眼，心里骂他一句：说大话！
　　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体自然而然地紧贴着，起初沈暮还不觉得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明显感觉到黎迟身上的温度高了不少。
　　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把自己往外面挪了挪，尽量让自己不贴他太近。夏天两人穿得衣服薄，贴太紧也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不过，他刚挪了一点，黎迟就会紧跟着继续贴近她。沈暮无奈，只好继续往外移动。
　　如此反复几次，悲剧发生了……
　　“哎呦！”沈暮龇牙咧嘴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床上坐起来的黑影怒喊，“黎迟，你故意的！”
　　黎迟强忍着笑意：“明明是你自己上了我的床，地方太小掉床了怎么能怪我？”
　　说完看她似乎生气了，赶忙下了床扶住她：“要不然这样，咱俩把两张床拼起来，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沈暮只好同意这么办。两个人开了灯把两张床拼一起，再次关灯躺上去的时候，沈暮明显觉得宽敞了很多。
　　就在她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的时候，黎迟却翻身压上了她。
　　沈暮吓得呼吸都停止了：“你，你要干嘛？”
　　黎迟在黑夜里勾了勾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沈暮心上一慌，勉强笑着：“……咱俩才认识一个星期，这，这发展的是不是有点快？”
　　黎迟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才一个星期你就跟我出来玩，还住在一间房里，难道不是你默认的？”
　　沈暮这次是真的急了，话语里带了哭腔：“黎迟，我还小着呢，实际年龄才十七，未成年呢……”
　　“你身份证上明明都二十了。”
　　“……上户口的时候报大了三岁而已。”沈暮的心跳越发快了。
　　黎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翻身躺下来：“快睡吧，睡得晚了明天起不来，还怎么出去玩？”
　　沈暮松了口气，但也不敢乱动，就那么僵硬地躺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沈暮扭过头来：“……你睡了吗？”
　　“嗯？”
　　“没，没事。”他怎么还没睡啊。沈暮想上厕所，但黎迟在这里实在有些尴尬，她觉得还是等他睡着了再说。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沈暮实在憋不住了，又小声问了一句：“还没睡吗？”
　　这回没有声音了。
　　沈暮松了口气，摸索着开了灯去上厕所。水流的声音让她一阵提心吊胆的，生怕将睡着了的黎迟给吵醒了。冲完厕所出来，见黎迟仍在睡着，她这才长舒一口气，默默爬上床关灯睡觉。
　　却不知，夜色里身旁的男人渐渐睁开眼，看着她娇小的身躯眉眼间俱是宠溺。
　　*——*
　　思绪回转，沈暮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那个时候我的脸皮也很薄的，只是因为太害怕顾不得其他了而已。”
　　“是吗？”黎迟的上身倾压了过来，“那第三次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可是自己主动的。”
　　黎迟说去开封那次沈暮也不觉得什么，毕竟黎迟还算君子，那晚两人并没有怎么样。但第三次出去……她面色一红，尴尬地推开他站起身来：“那天晚上我喝醉了。”
　　她跟黎迟分手前的半个月曾去过泰山，那时的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了，正是如胶似漆的，处于热恋当中。说起那晚她实在羞愧的无地自容，具体的细节她不太清楚了，只隐隐记得是她稀里糊涂主动扒了黎迟的衣服。

第24章 chapter24
　　“那个……我怕萱萱长时间看不到我会着急，我出去看看她。”她说着逃也似的打算出去。
　　“小暮！”黎迟从后面抱住她，眉眼处皆是深情，“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一定不会。”
　　温热的气息扑在颈肩，沈暮脚下的步子顿住，怔在那里突然说不出话来：“阿，阿狸……”
　　黎迟的眼神亮了亮，扶着她的肩膀迫使她转了个身朝向自己：“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再叫一次给我听。”
　　“我……”沈暮红着脸低头，“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说太幼稚。”
　　“但我现在喜欢听你这么叫我。”黎迟抚上她的侧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小暮，你知道吗，在美国的这几年我就像是着了魔，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你这么叫我。可我每次一回头去找，却总是什么也找不到。”
　　沈暮微微咬了咬下唇，目光看向别处：“其实……三年前的一个暑假，我和齐微一起去过美国。她想去美国游玩，非要拉着我一起。到了美国，我说我想去哈佛，她就陪我去了。”
　　说完惋惜地叹了口气：“不过哈佛实在太大了，我没有看见你。”
　　黎迟眉头拧了拧：“三年前？你们俩是不是去过商学院的图书馆？”
　　“是想去的，不过里面我们进不去，只在门口看了看。我是想着你那么爱学习的人，应该会去那种地方的，饭点的时候我和齐微在外面站了好久也没看见你在哪儿。还害的齐微以为我是看上了哪个外国人。”
　　黎迟突然想起来了，三年前有一次他在图书馆楼上看到了她，当他激动地飞奔下去时，人却已经不见了。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原来……她真的去过。
　　如果那时候能够遇见，他们俩之间会不会少分别三年？
　　他伸手将沈暮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小暮，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过去的种种我都可以不去计较，谁让我黎迟这辈子爱惨了你……”
　　沈暮的眼眶渐渐凝了水花，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坚定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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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张嫂拌好了饺子馅儿放在小圆桌上，对着郭芸说：“太太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和童杨两个人就成了。”这童杨原本是郭芸的护工，如今被聘请到家里照顾郭芸，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手脚却很利索，也确实减轻了不少张嫂负担。
　　童杨也说：“张嫂说的对，阿姨你回屋歇会儿吧。”
　　郭芸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包饺子一边笑着摇头：“不用，平时都是你俩忙活，我也好久没动手了，今天好不容易高兴一回，我乐得干点儿活呢。说起来，沈暮也好久没尝过我做的饭了呢。”
　　童杨好奇地往郭芸旁边凑了凑：“说起这个，阿姨，沈小姐跟黎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两个人真般配。”
　　郭芸将手里捏好的饺子格外案板上，笑着另拿了一张饺子皮：“他们俩啊是大学同学，以前每到星期天小暮就会去我们家做客，关系好着呢。”
　　童杨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那刚刚那个小女孩……”
　　郭芸脸上的笑意一僵，没有说话。张嫂正在煲汤，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扭头看过来：“小童，去再剥两个大蒜给我拿过来。”
　　“哎！”童杨应了声赶紧起身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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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做的很是丰盛，鸡鸭鱼肉样样具有，摆满了餐桌，只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郭芸笑着招呼：“张嫂，小童，今天做的多，我们几个也吃不完，你们俩一起吃完了饭再下班。大家都辛苦了这么久，不吃点儿哪儿成啊。”
　　说完见张嫂和童杨有些犹豫，郭芸对着黎迟使了使眼色。
　　“我妈说的对，今天你们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黎迟说。
　　张嫂和童杨没再拒绝，一起在旁边坐了下来。
　　郭芸夹了个螃蟹给沈暮：“阿姨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了，来尝尝味道如何。”
　　“谢谢阿姨。”沈暮忙拿了小碟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剥开，夹了块蟹肉送进萱萱口中，“快尝尝奶奶的手艺好不好。”
　　萱萱边吃边点头：“真好吃！”
　　沈暮也夹了一块品尝着，眉眼带笑：“阿姨，您的厨艺还和当年一样，这味道我现在还记得呢。”
　　“好吃今天就多吃些。还有那鱼、虾是张嫂做的，也多吃一些。”
　　沈暮点头：“阿姨，你也吃。”
　　沈暮看看姥姥，又见舅舅将剥好的虾嫁给萱萱，顿时感觉自己受了冷落，忍不住嚷嚷：“姥姥，这个螃蟹太难剥了，你帮我。”
　　“以前不是挺会剥的吗？今天怎么了？”郭芸一边说着一边剥给他吃。
　　杜元拽拽耳朵：“我刚刚写作业，现在胳膊太酸。”
　　黎迟瞪他一眼：“妈，别理他，作的。”
　　杜元哼哼鼻子，小声嘟囔一句：“什么破舅舅嘛。”
　　旁边的沈暮见了忍俊不禁，附在女儿耳边低于几句，萱萱拿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杜元碗里：“杜元哥哥，吃牛肉会长高哦。”
　　黎迟揪了揪杜元的耳朵：“萱萱可比你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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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黎迟家回来，沈暮和萱萱两人都洗了澡，换上睡衣，缩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天越来越冷了，沈暮怕萱萱一个人暖不热，这几日都是母女俩一起睡觉。
　　沈暮将女儿搂在怀里，把她的两只小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暖着，听女儿讲学校里的事。
　　“今天牧登给了我两颗牛奶糖，说是她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里面是夹心的黑色巧克力。胖虎看见了想跟我抢，然后被老师给骂了一顿。”
　　“妈妈，你都不知道，现在胖虎再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我没有爸爸了。因为他害怕黎叔叔。”
　　“妈妈，今天我们在黎叔叔家看到的奶奶，她是杜元哥哥的姥姥，是萱萱的亲奶奶吗？”
　　“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管黎叔叔叫爸爸？”
　　萱萱正说着，黎迟打来了电话，沈暮接听后给了黎迟：“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问问你黎叔叔，看他怎么说。”
　　电话那边的黎迟听到母女两个的谈话，温和地问：“萱萱，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叔叔吗？”
　　萱萱有些害羞地缩在沈暮怀里不敢问。
　　沈暮宠溺地点点她的小鼻子：“现在当着叔叔的面怎么不敢问了？”
　　见女儿不说话，沈暮接了电话：“刚刚跟萱萱闹着玩儿呢，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天周六，一起去F大走走吧，回国到现在还没去过呢。”
　　F大，那所学校是她和黎迟六年前所有的记忆了。沈暮愣了一会儿，轻声应着：“好啊，我也好久没去过了。”
　　“嗯，那……晚安。”
　　“你也是，拜拜……”沈暮话刚说完，萱萱抢了电话，“叔叔，叔叔，我刚刚问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叫你爸爸，妈妈不回答我。”
　　沈暮没料到萱萱真的问出来了，也着实吓了一跳，脸色微微有些发热：“萱萱，咱们该睡觉了。”说着伸手抢她的手机。
　　萱萱吓得缩进被子里，把头蒙起来，小手却紧紧抓着手机，贴在耳朵上不放。
　　站在落地窗前的黎迟唇角渐渐上扬，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萱萱，你妈妈是不是跟你说……黎叔叔是你的爸爸？”
　　“是啊。”对面传来萱萱乖乖巧巧的回答。
　　“那……你现在叫一声爸爸给我听听。”
　　那边小声咕哝了一句，黎迟皱皱眉头：“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爸爸听不见。”
　　另一边，萱萱高兴的把手机给扔掉，爬到沈暮的身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开心地手舞足蹈着：“妈妈，妈妈，我有爸爸了，我有爸爸了！”
　　“你……”沈暮心跳快了几拍，拿过手机对着黎迟说：“你刚刚跟她说什么了？”
　　手机那头沉默一会儿，传来黎迟的声音：“小暮，我承认萱萱是我的女儿，这样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沈暮瞬时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你……”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知道怎么跟萱萱交待她的身世吗？你现在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就是她的爸爸，我会永远把你们母女两个放在心上，捧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