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池南音可是讲义气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轮椅推起来一点也不费力呢。
一定是因为太兴奋,所以力气都大了许多的原因!
用早饭的时候她可殷勤了,讨好一样地给晏沉渊布菜盛粥,拘谨小心到有点笨拙,但眼中的光点点发亮。
原来这样就可以换得她的殷勤体贴啊,那可太简单了,晏沉渊心想。
他低头用筷子缓缓地搅动着碗里绵稠香糯的白粥,舌尖尝到一点血腥,咽下之后,才慢慢地往口中又送了一些。
池南音看他吃得这样慢,就问道:“不合你味口么?”
“嗯。”晏沉渊放下碗筷。
“那你想吃什么?”
“奶茶。”
“不行,你没有味口再喝奶茶,会更加坏味口的,而且奶茶里面茶味很浓,你空着肚子喝茶,对胃不好。”池南音一脸认真地说了这一长串,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帮你做玉米羹吧?”
“你会?”
“会啊,你等我,很快的。”
池南音不等他说话,撂下碗筷就往后厨去了,她今天是铁了心要感谢晏沉渊带自己玩了一出好玩的。
等池南音一走,展危连忙上前扶了一下晏沉渊:“大人?”
晏沉渊推开他,靠在轮椅里紧闭着双唇,可溢出的血还是渗出了他唇角。
他抬起手指抹了一下,看着指尖上的血迹,“今日几号?”
“八月十二了。”展危心急,又道:“大人,您今日真不该将那些药扔了。”
晏沉渊嗤笑:“你真以为狗皇帝是想救我?他试我罢了,而且那些药于我而言,并无用处。”
展危听着心焦如焚,道:“那您入定吧,反正正好借着长老院的事,您不去早朝陛下也不会起疑,属下这就去帮您安排!”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吧?”
“大人!”
“再等等。”
……
池南音端着一碗新鲜出炉香喷喷,金灿灿的玉米羹跑回雁芦阁。
热腾腾的玉米羹有点烫手,她将碗放在晏沉渊身前后,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耳垂降温,对晏沉渊道:“试试看?”
晏沉渊瞧着这碗玉米羹,颜色甚是喜人,看着倒是挺让人有味口,他有些讶然道,“你居然会做饭?”
“只会一点点,大菜不行,这种小东西我以前做来哄自己开心的。”池南音小手扇着风,帮他将玉米羹扇凉些。
“那你现在是在哄我开心?”晏沉渊抬头看她。
“你?我可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我不惹你生气就很好了。”池南音笑道。
晏沉渊看着那碗玉米羹,抬了下眉。
“哦哦哦,对了。”池南音拿起汤匙往她自己嘴里送了一口咽下去,然后“啊”地张大了嘴,说:“你看,没毒的,我没有下毒。”
晏沉渊瞧着她一本正经试毒的样子有点想笑,其实你下了毒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也毒不死我,我只当不知道就是。
他放下佛钏,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块送进口中,尝了尝味道,还真的挺不错的。
“怎么样,好吃吗?”池南音乖巧脸等表扬。
“勉强过得去。”
“噫,你好挑剔啊。”池南音皱了下鼻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喝粥。
晏沉渊笑了下,慢慢地将吃完了整碗玉米羹。
旁边的展危低头皱眉不敢看,每年到这时节,大人便是什么都吃不下的,什么食物进到肚子里都是遭罪。
这一碗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晏沉渊咽下最后一口,收起佛钏放在腰腹的位置,看着池南音吃东西,看她吃东西特别有意思,她吃什么都香。
她活得认真,会认真地吃饭,认真地睡觉,认真地跑步,就好像活着是一件多有乐趣的事情一样。
乐趣在哪儿呢?
“大人,我送您回房休息吧?”展危看不下去了,轻声说道。
“嗯。”晏沉渊点了下头。
池南音看着他两,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觉得晏沉渊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可能是真的味口不太好吧?
展危快速地将晏沉渊送回他独居的院子,合紧房门。
晏沉渊抬手,让他出去。
展危还有些不肯,但晏沉渊的眼神不容他反对,他也只能守在门外。
无人后,晏沉渊十指掐诀,佛钏浮于身前,泛出幽绿光泽,缠绕在他指间。
半晌后,一口朱红的血自他口中倾出!
他转了下佛钏,呼出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撑着轮椅站起来,缓走到床上和衣躺下,将佛钏放在小腹处,缓缓地捻着。
他一身血骨,早已异于常人,活似个怪物。
国师一脉,得天独爱,也是逆天所在,总是要受些苦,才配得上这一身玄机。
晏沉渊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的东西多去了,不在乎这天下兴亡,不在乎大乾国运,不在乎外人疾苦,更不在乎他自己的生死。
这荒唐人间一夜寂灭了他才高兴。
活着的每一日,他都在厌憎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都在想着要不要拉着世上所有人一起死,要不要干脆散了这一身功力,管他们或痛苦或绝望呢?
晏氏一族守了大乾国脉三百五十余年,得到了什么?
得到这佛钏上的十四颗玉骨珠罢了。
而沧京城里的那些人,居然会以为自己有心逐鹿朝堂,以为自己贪慕权势,他需要这么做吗?
只要他愿意,心念一起,这天下都是自己的。
那些苍蝇真是太可笑,也太可憎了。
他想起了娇憨可人的小姑娘,忽觉人间,有些光亮。
他的小姑娘,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的小姑娘却觉得晏沉渊这个国师当得真的太爽了!
全世界应该没有比国师这个官职更爽的职位了,这位老哥,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去上班了!
不用早起打卡,不用听上司训话,自己就是甲方,最重要的是配车配房,工资还高,三不五时的下发各种高额补贴,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爽的差事吗?
她都想当国师了,反派就反派吧,这么爽的反派,谁不想当?
不过他都已经这么爽了,干嘛还要当反派呢?天天混日子多好。
唉,自己果然是个渣渣,不能跟晏沉渊这种倍儿有抱负的人相提并论。
她宅在自己的雁芦阁里,看阿雾跟煤球跑来跑去地嬉戏玩闹,就挺满足了。
煤球可喜欢阿雾了,可是阿雾老觉得煤球要吃它,所以死活不让煤球碰它,自己却敢跳到煤球头顶上撕泼,简直过份。
“小音音救我啊!”池南音又听到了阿雾的呼救声,回头一看,黑煤球把白阿雾叼在嘴里甩来甩去。
池南音都看呆了,阿雾不会被它吃下去吧!
但煤球只是玩了一会儿,就把阿雾吐出来了,然后用爪子碰了碰它,发出“喵呜”的一声细细猫叫。
阿雾简直要吓破胆,蹿到池南音肩上破口大骂:“蠢猫,你再咬我我跟你拼命啊!”
“你又拼不过它。”池南音小声吐槽。
“小音音,我觉得你有猫之后你就不爱我了!”
“那是当然了,谁不想要猫呀?你不知道云吸猫有多火么?”池南音故意气它。
阿雾一怒之下,跳到了睡在一边的煤球身上,“吱吱吱”大骂:“你这朵黑莲花,你说,你是怎么勾引的小音音!”
“喵~”煤球一脸无辜。
池南音让他们两个玩儿,其实阿雾挺喜欢跟煤球扑腾的,它就是嘴硬。
她正在画素描,虽然这个“笔”吧,它真的很不好用,但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就那么多,她得努力给自己找乐子才是呀,不然天天在这府里岂不是要被憋死了?
晏沉渊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进来问:“你为何不用府上的笔,要用这个?”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不会用毛笔。”池南音这个人有个长处,那就是特别有自知之明,不会的事儿坚决不逞能。
“……”晏沉渊却觉得,这个小姑娘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哪家府上的千金小姐不是自小学着琴棋书画长大的?
其实池南音也想吐槽,这都什么狗币系统,不给外挂就算了,原主的初始技能你都不留给我,你让我怎么在这里混下去?
“我教你。”晏沉渊说道。
池南音脑补了一下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每个男的教女的握笔写字的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要了吧!
这么暧昧的动作,我这条母胎单身狗是很难把持住的,我要是饥不择食了怎么办?
我要是扑了你,你会不会一巴掌把我拍成肉泥?
所以她快速眨眼,清了一下喉咙咳声道:“咳,这个,就,就不用了,我画这个用毛笔也画不好。”
晏沉渊指尖勾勾,勾着池南音又飘过去。
这两天他老是这么把自己勾着飘过来飘过去的,像个阿飘一样,池南音都习惯了,就当是自己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叭。
晏沉渊拿过她手里的画看了看,她画的是阿雾和煤球,两个小可爱憨态可掬。
“我倒是从未见过丹青还有这般作法。”
“……”
那我厉害的地方可就多了,我还会用电脑画画呢。
算了,不提了,这辈子都摸不到电脑,上不了网了,唉,我的爱豆啊……永别了!
晏沉渊接过她手里的“木头炭笔”,在纸上描了几描。
池南音看着他下笔如有神,再次怀疑,这货绝壁也是穿书玩家吧?
你特么过份了啊!
我学画画学了差不多十年才考进美院,你凭啥看一眼就知道笔法啊!
凭啥看一眼就画得比我还好,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如何?”他还举起画让池南音看。
池南音咬牙切齿地赞美:“您真是棒棒哒!”
“此物不好用。”晏沉渊看了看手里的“木头炭笔”。
当然不好用了,但我没有2B我有什么办法?
然后池南音就眼睁睁看着晏沉渊手上一团白雾出现,那截木头在白雾里迅速变黑变细,形成……石墨铅芯???
大哥,其实你是不是来错频道了?你应该去玄幻频道吧?或者隔壁走进科学了解一下?
这不科学!!!
池南音目瞪狗呆!
“给。”晏沉渊将……铅芯递给她,“找展危在外面裹一截木头,用的时候削一段出来便是了。”
……
池南音精神错乱。
“晏……晏……”
“嗯?”
“国,国师啊,其实,你知道约瑟夫·哈特穆特么?”
“那是什么?”
“没事了,国师大人,你真的太厉害,太卧槽了!”
你不当国师了可以去当个发明家!
哦,还有,可以当个辩论家,你特别会杠!
晏沉渊也不去细究她颠三倒四的话,只是将画递回给她,看了看外面庭院里的蓝楹树,说:“今日中秋,等下我会让展危送你回去,与你长姐团圆。”
池南音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他说什么?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不是,呸呸呸,他是不是发了菩萨心肠了?
晏沉渊看着她一脸惊喜加错愕的表情,又道,“你可以在你长姐那里待一晚,明日一早,展危会接你回来,但你若敢跑……”
“不敢!”池南音生怕他反悔,连忙举起小手发誓,“我绝对不跑!我绝对只待一晚!我绝对等展危去接我!谢谢!”
她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漆黑的瞳仁都在放光,兴奋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是好的样子。
她喜怒全在眼中,不擅矫饰。
晏沉渊看着摇头笑叹,真是个小孩儿心性。
等晏沉渊走后,池南音就火速忙碌起来收拾东西,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各种金银财宝,她跟个打开了地窖的土财主似的,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包了起来,准备带回去。
反正她在这里也用不着,拿着也没用呀。
展危看她大包小大包地装了一车,又有点一言难尽了。
“池姑娘,您不会是想……出逃吧?”展危试探着问。
“没有!你不要胡说,我是拿回去给我姐的!”池南音活怕他跟晏沉渊告状瞎说,连忙解释。
展危望着这堆东西无奈地笑了笑:“你们两姐妹的关系可真好。”
“当然啦,她是我姐姐嘛。”
“走吧,我送你。”展危扶着池南音上了马车。
池南音从马车窗子里兴奋地看着外面的街市,看什么都稀奇,走街串巷的小贩,结伴而行的闺秀,还有临街酒铺的浓香,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这都是鲜活的人间滋味呀。
其实她来这儿以后啊,根本都没出过门,以前天天关在池府维持原主人设,后来天天关在国师府不得外出。
这外面是什么样儿,她从来都没好好逛过看过。
现在看着,可真新鲜呀!
她一路跟小阿雾絮絮叨叨地惊叹着所见所闻,让展危怀疑这姑娘是不是真的从来没出过门。
马车很快就到了以前的镇国公府,如今的池府,池惜歌和池澈早早就得了信,在门口迎着了。
池南音跳下马车扑进池惜歌怀里,赖在她身上软软地撒娇,池惜歌抚着她的长发,也满目怜爱。
只是池惜歌毕竟是长姐,到底沉稳周到些,拉着池南音跟展危道谢。
池南音对展危道,“谢谢呀,展危,明早我等你来接我,我不会跑的!”
“嗯,姑娘中秋安康。”展危笑道。
“也祝你和国师大人中秋安康。”
“我家大人不过节的。”展危笑了下,眼底滑出些落寞,但也只是说:“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接姑娘。”
池南音却奇怪,怎么会有人不过中秋节呢?中秋节可以放假诶!
好像晏沉渊没有家人……的……吧?
池南音望着展危驾着马车远去,撅了撅嘴。
“四妹,怎么了?”池惜歌问她。
“没事。”池南音笑道,又摸摸池澈的脑袋瓜:“小八!”
“四姐姐!”池澈依旧是那副天真懵懂的少年模样,冲池南音露出羞涩又腼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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