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牵了一下池南音的衣袖,抿着笑容说:“四姐姐,近日可还好?”
“好呀,我都好,你不要担心我嘛,长姐都知道的。”池南音倒是大大方方地牵起池澈的手,感觉小孩儿好像长高了许多。
果然没有池衡华这个老狗贼的虐待后,小孩儿吃得好睡得好,都开始抽条长身段了呢。
池澈低头看着池南音细白的小手握着自己的手掌,微微红了脸,眼底藏着暗自欢喜的笑意。
一番寒暄过后,三姐弟坐在凉亭里赏月吃月饼。
说来也是可笑,曾经热闹拥挤的池府,短短不足半月内,已只剩下池惜歌和池澈两个,府上的下人也散的散,走的走,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了,比如长姐身边的阿桐,也比如小八的阿蛮。
虽说冷清,却也清静,过日子么,不就是图个清静自在么?
而且池惜歌出嫁在即,池澈也在学着打理家中之事,日后也就是一家之主了。
池惜歌说她与瑞亲王的婚事就在下月,池南音真的好想打破系统的脑壳,问问他为啥要遛自己玩。
“长姐,你真的愿意嫁给瑞亲王吗?”池南音倚在池惜歌肩上问,“不是因为各种不得已,而是你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你真的想嫁。”
“是的,我自己想嫁。”池惜歌没有说谎,如今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前世错过了良人,今生不该一错再错。
那日宫中,顾鹤溪顶着明宣帝龙威说出那番求娶的话时,池惜歌内心的震惊难以言喻,她怎会想得到,原来从这么早起,顾鹤溪便已可为她奋不顾身?
他会不知道一旦向陛下开了这个口,将面临多少危险吗?
他若不知道,怎么会避开朝堂那么多年,专心地做一个富贵闲王?
但他依旧这般做了,她池惜歌得夫如此,更有何求?
池南音听了池惜歌的话便想,那就可以了,狗系统遛我就遛我吧,长姐你幸福就好,我安静地等着时限一到就狗带。
你待我这么好,我总不好为了让自己苟命,强行坏掉你的姻缘,非让你整一出虐恋情深呀。
可又忍不住在心里骂:顾凌羽你这个不成器的狗男主!我要你有何用!
“我听说,二皇子去国师府求过晏国师?”池惜歌提到。
“别提了,越说越生气,他被国师打了,哦不对,他被国师的小厮展危打了,一点皇子的排面也莫得。”池南音气呼呼地吐槽。
这男主他到底什么时候能站起来,你不能真指望我帮你扳倒姓阉的吧?
那你还是趁早等死吧。
“四姐姐,国师有为难你么?”池澈给池南音倒了杯酒,安静地问道。
“还成吧,虽然他有时候真的好气人,但是至少没有打我骂我更没有说要杀我了呀。我在国师府就跟以前在家里一样,还没有那些讨厌的人呢。”池南音说的也是真话。
至少在国师府不用担心宅斗问题,晏沉渊这种日天日地的主,根本不会让这种剧情出现,谁斗谁死。
池澈听着这些话,心头的疑虑却更重,国师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可他也只是轻声说:“那就好,四姐姐照顾好自己。”
池南音摸摸他的头发,让他不用担心自己,但池澈眼底的愧疚和不安,是她看不见的。
池惜歌却看出池南音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连逗她的小仓鼠都没什么精神。
“小音儿,你有心事?”池惜歌拉着她的手问。
“没有啊,没有的,长姐别多想啦,喝酒。”池南音跟她碰杯,这可是她“偷”拿的姓阉的一坛寒酥酌。
宫里的酒呢,外边喝不到的!
寒酥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请多多支持呀~
新文《命里缺德》,也希望小天使们能动动小手指帮忙收个藏鸭!
约瑟夫·哈特穆特,铅笔发明人,这个点纯粹用来好玩的,别真的走进科学。
第30章 (三合一)
国师府。
往日是清逸性冷淡风的国师府,今日不知是不是因着月色太白的原因,透出了阴冷的森然。
那些白墙玉阶如白骨所化,摇晃的树影疏落便似尖利鬼爪在舞动,就连那一池荷花都失了平日里的娇艳,惨红黯绿。
而且虽然平时国师府就不算热闹,但今日,却寂静得连蝉鸣蛙叫都没有了,静得如同一座坟墓。
晏沉渊盘膝坐在房中,四周缭绕着朱碧双色交缠的雾气,他的那串佛钏十四珠分立,围绕在他周身。
但见他掐指成诀,十四玉骨珠渐而转动,由慢及快,似在守护着主人一般。
只是晏沉渊的面上透出些痛苦的神色,眉心隐约有点点红芒,将要挣脱肌肤而出。
他感觉全身的骨头似在被碾碎,万虫噬心般的剧烈疼痛让他口溢鲜血,紧阖的眼皮都在轻微颤动。
守在此处的展危看得心急如焚,却不能上前相助任何。
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
这狗屁国师真不知有什么好当的!
忽然靠近的脚步声让晏沉渊眉锋急皱,一口黑血倾洒而出!
展危脸色一变,他家大人闭关是绝密,绝无第三人知晓,就连府中的下人也全都被点晕过去,今日来人是谁!
他拱手道:“大人放心,属下这便去查看!”
展危提刀出鞘,跃在院中,却看到……
看到池南音提着一个食盒在这里来回度步?
但今日情况不同,任何人来此,展危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只是背藏刀锋,冷声问道:“池姑娘为何在此?”
池南音见到他连忙跑过去,“你在呀,你在就好了,我看这府上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以为你们全部都出去了呢。”
“你有何事?”
“这个!”池南音举起手中的食盒:“这里面是些月饼,还有些点心,今天过节嘛,你们拿着吃呀。”
展危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松了松握着刀柄的手,问道:“你大半夜地跑回来,就是为了送这个?”
“对啊。唉呀,你快接下吧,我还要回去呢,不然我长姐发现我不见了,肯定要着急的!”
“你偷偷跑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吗?”
展危忽然有些动容,动了动嘴唇才说:“我说了,我家大人不过节的。”
池南音看了一眼那边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说,“那,总要意思意思的嘛,图个好彩头。”
“知道了。”展危接下食盒,又看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跑也不知道怕,“你,这大晚上的……”
“没事的,我先回啦!”池南音向他挥手。
只是她又望了望房间的方向,她闻到了好重的血腥味,进府门的时候就闻到了。
走了两步她回头:“国师大人受伤了吗?”
展危镇定道:“没有,只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早早歇下了。”
“哦。”池南音心想,我信了你的邪!
“我送你出府吧。”展危道。
“不用了,你就,就留在这儿吧。”池南音连忙摆手,然后快步离开这里。
她一口气跑到外面,掏出怀里的阿雾:“他在说谎诶。”
“姓阉的是不是伤得很重,我都闻到血味了。”阿雾问。
“不知道,我又没看见他,但是阿雾……”池南音望了望旁边的阴春池,“我们好像,做了坏事。”
“啥玩意儿?”
“那些药是狗皇帝送来的,是不是给他治伤用的呀?”
“有可能哦!”
“可是我们都扔了,我们扔得还可开心了!”
“对哦!小音音你这个坏人!”
“你这只坏鼠,你也扔了的好不好!”
“是你叫我扔的!”
“我……有没有读档功能的,我们读档看看!”
“这破系统崩得亲妈不认,有个毛线的读档功能!”
池南音恼火地把阿雾放在石头上,瞅着那一池子的水,心里纠结得要命。
“小音音,作为你的监督AI,我有义务提醒你,他是本书反派。”阿雾又开始语重心长。
“但是那些药是我们扔的,虽然是他叫我扔着玩的吧,但也是我扔的。他今天还放我回家和我姐姐小八他们团圆呢,我……”
“小音音,你这样心软是要出事的。”
“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要太坏嘛,你看,他叫我们扔那些药玩,他就要完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我想把那些药捡回来嘛!”
“你疯球啦!里面好多人骨的!”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呀,真的是要死啊,搞那么多骷髅在里面干什么!玩哥特风吗!我不跟你说了!”
池南音踢掉鞋袜,狠狠心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拧着眉头跃进湖里。
好在今日是中秋,月光如霜,照得天地间一片亮堂堂,也照得湖水清透澄澈,她意外地发现这里面已经没有骨头沉底了。
之前她因为害怕一直都不敢仔细看,又有荷叶挡着,就没注意过,原来早就没了啊。
害,白担心了!
没了这重顾虑之后,池南音往下潜进湖底,惊开了花纹漂亮的锦鲤,捡起一些药材浮出水面,往岸边扔去。
然后又沉下去,继续找着能看见的药材。
早知道就不扔了嘛,真是的,唉,讨不讨厌了!
糟蹋宝物一时爽,现在就赴水葬场!
如此几个来回后,她有了一堆收获,浮出水面呼了口气,看到展危一脸错愕地站在那儿望着自己。
“池姑娘,你在做什么!”
“我把这些药捡回来,等下挑挑看哪些能用。”池南音泅着水,往岸边游去。
展危都给她整懵了,连忙伸手将她拉出来,这,池家的千金不知道怎么用毛笔,但是识水性?
姑娘,你莫不是土匪窝里出来的吧?
池南音甩了甩身上的水渍,夜间风凉,她被晚风吹得打了寒颤。
展危赶紧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无奈道:“这些药都泡过水了,没什么用了。”
池南音抓紧外袍,道:“但我也不知道你们府上其他的药在哪儿呀。”
“你都在府上住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而且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这又不是我家,我怎么可能到处乱跑乱翻,上次茶阁那事儿我吃的教训还不够么?问你的话,你一脸不愿意告诉我真相的表情,刀都拿出来了,我问你不是……自讨没趣么?”
池南音小声咕哝,又打了个喷嚏,“而且我看,府上的下人好像都回去过节了,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大夫问方子,所以我想把这些药洗洗,然后煲个药膳。”
“给谁?”展危敏锐地问。
“你不要骗我了,晏国师受伤了,是吧?”
“……”展危无奈地笑,“对,大人,是受伤了。”
“那这些药应该够用的,你去照顾他吧,我去厨房煲汤。”池南音脱下刚才展危的外袍,将捡回来的药包起来,一边包一边嘀咕:“你们可都是宝贝,别那么金贵,别泡两天就没药效了啊。”
展危不知自己该做何表情,一边他觉得这池姑娘真的好蠢啊,一边又觉得,她真的好好啊。
望着池南音的背影,展危忍不住喊了一声:“池姑娘!”
池南音回头:“怎么了?”
“没事,没事了。”展危叹气,“你记得换身衣裳,别着了凉。”
“嗯,我会的。然后辛苦你找个人传个话给我姐吧,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好。”
展危知道,那些药不说浸过了水,就算没浸过,煲了药汤对大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但是他想,大人应该想喝的。
药有没有用,要看怎么用。
他望着池南音的背影兀自发笑,也不知道,这位池姑娘,能不能改变大人的心意啊。
池南音抱着那堆药材,在厨房里生着了火,撸起袖子找了只已经杀好的鸡,放进瓦罐里,又挑了些药材清洗干净,再加了清水在火上慢慢地炖着。
趁着火势正好的功夫,她回雁芦阁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度回来盯着火侯时,她表情有些郁郁。
“小音音啊……”
“别说话,我头疼。”
“你是心烦吧?”
“都叫你不要说话了嘛。”
池南音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双臂里,不想抬头。
她是有点心烦,又不知道为什么心烦。
阿雾也就不再出声,只是坐在她旁边陪着她,找了根参须,抱着啃起来。
“我本来还想今天和长姐一起睡一起说悄悄话的嘛,还有小八,我想问问他的书读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就又跑回来了,我是有病么?不过节就不过节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我不让他过的!”
她突然哭出声,委屈得瘪起了嘴,问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明明之前天天想着回家看长姐和小八的,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以陪他们,自己在干嘛呀!
一边哭她一边抽抽答答地说:“我还想明天早上给长姐做玫瑰奶茶呢,我试了好久才试对的味道,我想第一个给她尝的,现在我又出不去了,我干嘛要跑回来啊!”
“我长姐好讨厌姓阉的,她要是知道我中秋节大半夜的跑回来,还不回去了,她肯定特别生气,我在干什么呀!”
“姓阉的不是天下无敌,日天日地吗?怎么就受伤了?谁能伤着他啊?这个人出来我们拜把子好不好?拜托他要么就把姓阉的一下子打死,要么就不要搞事啊,烦死了!”
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笑声:“你就这么想我死?”
池南音猛地从胳膊里抬起头,看向身后,晏沉渊他屁事没有地坐在轮椅里!
刚才自己说了啥?
卧槽,是不是死定了?
卧槽,我怎么把内心OS说出来了!
卧槽,不要啊!
“我没有!”她果断否认,“你听错了!”
晏沉渊自己推着轮椅近到她跟前,弯着身子看着坐在小矮凳上的她,她哭得一抽一抽地,眼睛红得像兔子,噙着眼泪水涟涟的,眼睫都湿嗒嗒地结在了一起。
看上去,真好欺负啊。
他轻声唤道:“池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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