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咕着,也朝出事的方向摸了过去——事关简老太爷,如果不危及自身安全,她必须过去看看,以免和天大的功劳擦肩而过。
另外,她还想瞧瞧,这位三姑娘是不是真的会武艺,如果会,那日后可就要慎重了。
黄妈妈想多了。
简淡不会武,上辈子的她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只是跟着表姐妹们一起学了些花拳绣腿。
所以,她带着白瓷钻进路边的小树林里,悄悄溜过去,然后藏在一棵老柳树后,伸出半个身子,隔着三四丈察看前面到底什么情况。
拉车的两匹马倒在路边,抽搐着,一看就活不成了。
车厢倒在一旁,轱辘朝南,车门朝天。
车夫和两个长随一动不动地躺在车厢旁,血从身下流出来,汇到雨水里,一大片红色。
青瓷背靠倒着的车厢,把手里的九节鞭舞得噼啪作响,虚影化成一道防御大网,将六个黑衣人尽数挡在一丈之外。
还有两个黑衣人被简家的四个长随暂时困住了。长随们武艺低微,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其中两人已经受了轻伤,力不从心,另两人在勉强支应。
简淡吩咐白瓷,指着跟过来的几个长随说道:“你带他们过去帮忙。”
“好嘞!”白瓷双节棍一抖,也杀了上去。
她胖,但敏捷,力量也大,一棍子下去就敲断了一个黑衣人的腿,四个长随得到强援,精神大振,局面立刻有了反转。
围攻青瓷的黑衣人赶紧再分两个过来帮忙,然而没等那两人到位,就听到有人在浓雾中吹了声尖利的口哨。
“撤,撤!”一名黑衣人喊道。
其他几个黑衣人也不恋战,立刻冲进浓雾,眨眼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简淡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过三五息就到了跟前,几个穿蓑衣带斗笠的高手从马上一跃而下,将青瓷白瓷等人团团围住。
简淡老老实实地往后藏了藏,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外面。
领头的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看了眼翻掉的马车,脸色一变,快步走到车厢前,说道:“首辅大人,您怎么样?”
不是坏人!
简淡松了口气,赶紧提着长剑跑出来,边跑边喊:“祖父,祖父?”
祖父简廉是简家唯二真心关怀她的人。
上一辈子的这场祸事夺去了他的手筋脚筋,从此辞官归隐,带着继祖母马氏和四叔一家回了老家卫州,直到她身死,也未能再见他老人家一面。
“小淡?”马车车门从上面打开了,简廉站在车厢里,露出上半身,他的头发乱了,额头上还有一大块淤青,但精神还算不错。
“祖父,您有没有受伤?”简淡冲到车厢旁,用袖子抹了把泪,把手里的长剑朝青瓷那边一扔,“快把车厢劈开,让我祖父出来。”
简廉一摆手,道:“不要劈!”
他看看裂缝,双手压上使劲按了按,对青瓷说道,“青瓷,你上来给老夫搭把手,拉老夫出来。”
“是。”青瓷脚下一个错步,便跃到了车厢上面。
简廉身体不错,有青瓷和那瘦高个帮忙,轻轻松松地从车厢上跳了下来。
“他们怎么样了?”他顾不上客套,先朝躺在地上的三个人走了过去。
一个长随眼里含着泪,哑着嗓子禀报道:“大人,老王他们都去了。”
“唉……”简廉长叹一声,蹲下身子,亲自合上一名长随的眼,说道:“李诚,你派人去附近的村里买辆车,把他们带回去后厚葬。顺天府那边,你亲自去报案。”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李诚抹了把泪自去安排。
这期间,那位瘦高个带着人把官道清理了,车和马的尸体被清理到一边,车厢倒地时砸出来的坑也用脚填平、踩实了。
简廉看完几个长随的伤情,这才与那瘦高个拱了拱手,“多谢诸位侠士相助,还请留下姓名,改日必定登门拜谢。”
那瘦高个抱了抱拳,说道:“首辅大人客气,我家世子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简廉先是一怔,随后侧耳听了听,果然听见一辆马车正辚辚而来,驶得极为缓慢,不由捋着短须笑道:“原来是睿王世子。”
睿王世子,沈余之,便是简淡上辈子的死鬼夫君了。
他身体弱,最怕颠簸,马车的行驶速度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慢,人送外号“京城第一牛车”,这里的牛指的是蜗牛。其实用王八车乌龟形容更恰当些,但人家是泰平帝的嫡孙,除非不想要命了,否则无人敢叫。
简淡有些意外,暗道,看来上辈子救祖父回家的就是他了,所以睿王才敢向简家提出让简雅冲喜的无理要求。
如今她救了祖父,那段恶缘也就不会再开始了吧。
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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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言:《指尖上的战栗》by瓜子和茶
文案:
白茵印象中的林放,是锁在防盗门后面的小男孩,是没人瞧得起的“野种”。
孤单、瘦弱、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给他一颗大白兔,他的眼睛就会盛满星光。
白茵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他,因为他从不告状,即便再多嘲笑,也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十年后再见,他已是林氏财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财富、权势、地位……应有尽有,
他是人们追捧的对象,是女人仰慕的男神,强悍得令所有对手胆寒。
却是白茵避之不及的存在,
因为她知道,林放斯文的外表下,心里住的是恶魔。
片段:
林放喝醉了,整个人赖在她身上,品酒一样细嗅她身上的味道,手指点着她的唇,“三秒以内爱上我。”
白茵几乎被他压断腰,笑容可掬,内心咆哮,“三秒以内掐死你还差不多。”
废弃厂房中,白茵大喊:“滚啊你!”
林放优雅地摘下眼镜,脱掉西装外套,“忘了?你从来都赶不走我。”
他活动下手腕,对那几个混子笑笑:“林总最落魄的时候,是靠打拳吃饭的。”
第3章
两匹高大健壮的纯白色骏马,矫健而又优雅地从雾气中走出来。
两名穿着一样衣裳的车夫分列马车左右,二人眉清目秀,五官神似,是对孪生兄弟。
这样的车夫叫双飞燕。在整个大舜,用双飞燕的主子不会超过一巴掌,沈余之便是其中之一。
车厢是花梨木打造的,雕花精致,宽大舒适,车棚四角挂着精致的气死风灯,暗钉和车辕包件用的是醒目的戗金银丝。
简淡垂下头,不露痕迹地往简廉身后躲了躲。
车夫轻“吁”一声,马车停了。
车门大开,里面飘出几丝淡而清冽的松香,如果细品,还有一丝苦涩的药味。
沈余之盖着一张素色锦被,靠在一个同色大迎枕上,门开时,漂亮的婢女动作轻柔地把他扶了起来。
他朝简廉点点头,有气无力地拱拱手,说道:“简老大人无碍吧,我身体不好,就不下车了,还请简老大人见谅。”
他靠在绛紫色的车厢内壁上,整个人像极了瓷器上的美男图,刀裁的剑眉,水样的桃花眼,挺直的鼻,不笑自弯的薄唇,无一处不精致美好,却又无一处与女人相像。
简廉一年中总要遇到沈余之几次,却仍被少年姣好的面容吸引了视线,表情亦不自觉地柔和几分,说道:“世子不必客气,老夫无碍,多谢世子援手。”
沈余之道:“也没帮上什么忙,简老大人不必道谢,时辰不早了,简老大人先请?”他伸出白皙纤长的手,做了个让简廉先走的手势。
“世子先请,老夫的马车在那边,还要走一小段路。”说罢,简廉也不耽搁,转身欲走,恰好露出站在他身后的简淡。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了个正着。
少女身着男装,蹬短靴,身形颀长秀美,面容姣好明媚,柳眉之下,一双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高鼻挺翘,粉唇润泽诱人。明明是个十成十的小美人,手上却提了把长剑,不免有些不伦不类。
她不是简二,那么就一定是简三了。
沈余之琢磨着,桃花眼瞥了女婢一眼,手在座位上轻轻一磕,女婢便把正要关门的手缩了回来。
他满意地挑了挑眉,看看青瓷白瓷,问道:“是你救了简老大人?”
简廉见他问起,停下脚步,介绍道:“这是老夫的孙女,行三,今天刚刚回京。小淡,快来见过世子。”
简淡不得不上前一步,长揖一礼,说道:“小女见过睿王世子,给睿王世子……见礼。”她本想说请安,但忽然想起这位最烦“请安”二字,又生生咽了回去。
沈余之勾了勾浅淡的薄唇,说道:“原来真是简三儿,我看你跟简二不怎么像,倒是挺像你大哥的。”
简家与睿王府是邻居,每次见面简淡都会都被其挖苦讽刺,早已明白他的套路——这厮是在说她穿衣打扮不像女人呢,不过是顾忌着祖父的面子,没好意思那么直白罢了。
她看向沈余之,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女子在乡野地方长大,确实粗糙了些,让世子见笑了。”
沈余之的长腿在被子里拱了拱,又坐起来一些,他重新打量一遍简淡,似笑非笑地道:“倒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一点就透。”
简廉不喜欢沈余之对自家孙女评头品足,但对简淡落落大方的应对十分满意。
他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强行插入二人的谈话,打发了沈余之,带着简淡上了马车。
祖孙二人相对而坐。
简廉说道:“睿王世子身体不好,性情古怪,我们与睿王是邻居,打交道的时日较多,小淡日后遇到了务必谨慎些。”
简淡乖巧地点点头。
沈余之不是身体不好,而是极不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病着的,轻易生不得气,去年得了痨病后,更是每况愈下。
她与简雅将一及笄,睿王就向简家大伯提了亲,目的便是给昏迷的沈余之冲喜。
大伯和她爹同意了,但简雅和母亲崔氏坚决反对。
后来,她招架不住简雅和母亲的百般恳求,这桩婚事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仓促地替简雅嫁了过去,连嫁衣都是从绣坊买回来的。
出嫁那天,她跟一只公鸡拜了堂,被送人进沈余之的房间后,换下嫁衣,拆下头面,与几个婢女一起,守在沈余之的病榻前,期待着他能撑过这一晚。
冲喜大概真的有用,凌晨时分,沈余之醒了。
她亲手捧来温热的药,打算喂他服下。
却不料他突然变了脸,指着她叫道:“你不是简雅,简家好大狗胆!滚出去,简淡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马上,哇……”
鲜红的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一口又一口,喷得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吓坏了,她更是如此。
亲王世子妃,是要上宗室玉碟的,代嫁的事一旦败露,不但她要倒霉,整个简家都会被牵连进来。
虽说如今早已时过境迁,但简淡仍然无法形容那一晚的兵荒马乱。
她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一会儿可怜沈余之,临死也没娶到他喜欢的简雅,一会儿又恶毒的盼着他死,他死了,她和简家就安全了,一会儿又盼着他赶紧好过来,十八岁的俊俏少年不该死,生命中还有许多美好等着他去一一尝试。
惶恐不安,怜悯,以及内疚像三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宿她连眼睛都没敢闭一下,隔壁的每一个动静都像炸雷一般劈在她的头顶上。
好在沈余之挺了过去,之后也没再追究她到底是谁,只说不想看到她,让她别碍他的眼。
三个月后,他死了,留下的那张放妻书如同刑满释放的官文,把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过了七七,她想回家,然而亲生爹娘却亲手把她的漫长的余生钉死在他的棺材里。
所以,她今天不但救了祖父,也是救了她自己。
她再也不用嫁给沈余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简淡:诶,怎么就没听到这痨病鬼咳嗽呢?
沈余之:笨蛋,你才是痨病鬼,你全家都是痨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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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权阉之女》by瓜子和茶
文案:
秦桑过了十五年没爹的日子,可娘临死前说,她有爹,亲爹是大太监朱缇,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朱缇。
这话秦桑根本不信,但面对虎视眈眈的族亲,她果断贱卖家产,独自上京,敲开了朱缇私宅的大门。
门开了,一个身着锦衣的人站在她面前,饿得头昏眼花的秦桑抱着那人就喊爹。
朱闵青笑了:错,叫干哥哥!
***
九千岁朱缇有亲闺女啦——,一时间京城沸腾了,各路人马奔走相告,欢欣鼓舞,看秦桑的眼神都发着绿幽幽的光。
无数人想利用秦桑做文章,却发现她身边始终站着朱闵青。
那个阴鹫狠毒犹在朱缇之上的朱闵青!
朱缇摸摸光滑的下巴:挺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哦,忘了告诉你们,朱闵青随的是皇上的姓,如假包换的太子爷!
PS:真是亲闺女;1v1,甜爽文,秦怼怼 & 朱狠狠
第4章
简淡沉默的时候,简廉把朝中所有的政敌都仔细梳理了一番,最后把目标放到庆王身上。
泰平帝今年五十八岁,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远不到考虑身后事的时候。
是以,前太子病逝后,至今未立皇储。
庆王是嫡次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在朝中结党营私,小动作不断。
泰平帝借助他的手,几次敲打庆王,也许,这就是这场灾祸的根源所在。
庆王手下能人甚多,这桩案子顺天府多半是查不出来的,皇上定会让拱卫司负责,而拱卫司都司是庆王的亲舅舅,估计仍会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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