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思越一拍脑门,“对啊,大哥都忘记了,这件事还得跟表哥说一声,往年他们不在京城倒也罢了,如今人在,怎么也该走一趟的。”
简淡的嫡亲大姑母的夫婿是吏部侍郎赵孟春。
赵孟春的母亲姓崔,是崔氏的堂姑,也是崔家兄弟的堂姑祖母。
简淡点点头,“表哥那里,就由大哥去说吧。”
前世,这个寿宴她也是去了的。除了给简雅捧捧臭脚,以及傻乎乎的附庸风雅一番之外,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
如今简雅崔氏都不在,只该更顺利才对。
“大哥,高家姐姐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这两天让人送些小礼物过去,顺便请她来家里坐坐,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简思越的脸红了,他犹豫片刻,说道:“祖父和父亲都不在,这件事我们不好擅自做主,等祖父回来再说吧。”
“那也好。”
……
简思一宿没睡,仗着年轻,仍旧去上学了。
简淡洗了个澡,强撑着去了松香院。
她以前讨厌去松香院请安,今天却很积极——独自呆着有些无聊,稍不留神就会在杀了一个人这件事上来回打转,太可怕了。
简家分了家,四房各自为政,尽管简淡一夜未归,但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家问了安,便聊起赵家的这场寿宴来。
往年寿礼都是从公中出,今年分了家,就得各房送各房的了。
赵家是京城大族,礼轻了不好看。
每房三百两银子是基本礼仪,四家合一处就是一千二,极不划算。
所以,马氏的意思是,还是大家绑在一起送,每房出一百两银子,如果哪一房想多送,也可以单独送,其他人合伙。
做法小气了些,但经济实惠。
简淡同意,其他三房也同意,大家伙儿痛快地给了银票,把寿礼交给管家采办。
……
用过早膳,简淡有些疲惫,就让红釉去锦绣阁请了假,窝在床上补了一觉,快中午时才醒。
“姑娘醒啦,正好儿,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看你了。”蓝釉带着一身的油烟味儿走了进来。
“好,我这就出去。”简淡起了床,趿拉着布鞋出了卧室。
简然看到她,小跑着迎上来,牵住她的手说道:“三姐,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简淡摸摸她的小鬏鬏,“三姐没事,就是这两日睡的不好,有点儿偏头疼。”
她在主位坐下,看了看简静简悠,“厨房做了鸡丝凉面,听说爽口得很,你们要不要留下用午饭?”
简悠抚掌笑道:“好啊,早就听说白瓷手艺好,今儿正好尝尝。”
简静犹豫片刻,也道:“叨扰三姐了,那我让人回去告诉母亲一声。”
简悠看了简静一眼,眼神有些不善。
简静似乎懒得理她,喝了口凉茶,关切地问简淡:“三姐有心事吗,怎会睡不好觉呢?”
简淡笑了笑,“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卧房天天进蚊子罢了。”
简悠托着腮,阴阳怪气地说道:“三姐心善,怎会有心事呢?只有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才会良心不安,睡不好觉呐。”
简然同仇敌忾:“就是!”
简淡有些惊奇,既然记着愁,怎么还凑到一起了呢?
简静有些无奈,“五妹,你太固执了。”
她殷殷地看着简淡,“三姐你来评评理,我若会游水,岂能不救她们?我当时不过去,只是怕静娴郡主连我一起算计了。我如今年纪大了,亲事还没定下来,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将来可就艰难了,三姐你说是不是?”
简然“嘁”了一声,扒着大眼睛做了个怪相,“那三姐就不怕了?四姐张口闭口说亲事,羞羞羞!”
简静红了脸,“砰”的一声撂下了茶杯。
简淡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立刻起身走人。
然而并没有。
简静的身子纹丝不动。
简淡先是觉得有些意外,但联想到上次月牙山赛马会的事,再想想大伯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无非是刺探而已嘛。
她只是不大明白简云帆的想法——他们之间的矛盾关系着朝政和帝位,跟她小小的一个民女八竿子打不着,简静看着她有何用?
“好啦。”简淡拉开手边的抽屉,取出几个瓷挂件,“都是亲姐妹,没有隔夜仇。四妹一向胆小,五妹六妹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大不了下次你们也看着她遭难嘛。”
“来来来,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这个给你们,一人分两个,拿着玩吧。”她把几个瓷质的小动物放在茶盘上,让蓝釉给她们端过去。
“三姐你藏私,好好看啊!”简然欢呼一声,飞快地从里面捡走一只鹿和一只猪。
简悠挑了一只羊和一块喜鹊登枝。
简静选的是一匹马和一个绿色的小青蛙。
三人不约而同地选了自己的属相和一个喜欢的小动物。
话题聊过了,就没必要再捡起来反复咀嚼。
简悠不是没眼色的人,再开口时,说的就是赵家的几个表兄妹了。
简悠笑道:“听说那位二表哥前一阵子又挨打了。”
简淡摇了摇头,二表哥赵鸣成不爱读书,只爱女人和乐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怎么,他又欠银子了?”
“对啊。”简悠轻轻一拍桌子,“三姐,你居然也知道这事儿?”
简淡抿了口茶,“二表哥在京城也算一号人物了,我怎能不知道?”
简静道:“传言未必是真的,二表哥不过喜欢玩闹罢了。”
简悠撇了撇嘴,“四姐,睁眼睛说瞎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小心阴沟里翻船。”
简静蹙着眉,瞪了简悠一眼,“五妹,姑娘家说话刻薄也不是什么好习惯。须知,二表哥虽然爱玩爱闹,但对我们这些表妹一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我们,就是看在小时候的面子上,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吧。”
简悠翻了个白眼,“那是对你们好,可不是对我们。”
大姑母是林氏所出,与继母生养的简云恺和简云泽的关系极为一般。
“三姐,你也觉得我说的不对?”简静又把话头递给了简淡。
简淡道:“你们说的都对,但四妹也要知道一点,二表哥人虽不错,但名声到底不好了,小时候关系再好,大家也得保持些距离,你说是吧?”
“呃……”简静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白瓷做的鸡丝凉面没有睿王府的卖相好,但味道足,而且加了足量的辣子。
简淡胃口大开,吃了满当当一盘子。
用完午饭,她送走几个妹妹,从自己亲手做的瓷器中挑出一对葫芦瓶,用匣子装了,写上信函,让白瓷驾车,带着蓝釉往高家走了一趟。
——虽然三婶陈氏已经送了谢礼,但简淡还是想表示一下,讨好讨好未来的嫂子。
上午睡多了觉,下午就睡不着了。
简淡画好一只“戏猫”的茶盏后,去梨香院安排了晚膳,又顺便去后花园走了走。
崔晔也在。
他摆了画案,正对着荷塘涂涂抹抹。
“大表哥好。在画什……咦,怎么重新画了?”简淡屈了屈膝,凑近后,仔细看了看画,“不一样了,还是大表哥画得好,功底深厚,表妹甘拜下风。”
崔晔摆了摆手,“表妹不要误会,大表哥之所以重新画,是因为表妹的那幅画被人撕碎了。”
撕碎了?
简淡扫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黄妈妈。
黄妈妈正好惊诧地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三姑娘,那画绝不是老奴撕的,老奴都不知道有这事儿呐。”
“确实与黄妈妈无关,她那晚不在前院。”崔晔解释了一句,“也不是其他两个,此事来得莫名其妙,我就没有细查,也没有声张。”
“哦……”简淡心中无奈,脸上却没有带出来,“我的画技稚嫩,表哥重画一张也好。”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件事应该是沈余之的人干的,那个人孩子气得很,崔晔明年春试,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七表哥不在吗,晚上我让人做了几道加辣子的菜。”她转了话题。
崔晔笑了起来,清澈漂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激赏,“三表妹有心了,我和你七表哥都喜欢食辣。他正在前院看书,到饭点儿就上来了。”
简淡道:“好,那表妹就不打扰表哥了,告辞。”
第96章
蓝釉和白瓷回来时带来了高瑾瑜的信和回礼。
信笺精致, 措辞文雅, 字迹隽秀。
回礼是两方绣帕和两只荷包, 绣工精湛, 配色讲究, 好看得让人爱不释手。
白瓷把简淡画好的瓷坯放在架子上,笑嘻嘻地问道:“姑娘,高大姑娘说初十来咱家, 初十大少爷休沐,她是不是来相看咱家大少爷的呀。”
简淡把帕子和荷包放进妆奁里, 说道:“看来这桩婚事,祖父和高大人已经达成一致了,高姐姐还真是个爽快人呢。”
蓝釉点点头, “高姑娘行事大方,不娇气,长得也好看……”
简淡看向蓝釉,这姑娘沉稳,很少评价旁人, 她如此说话一定会有转折。
蓝釉停顿片刻,轻轻咳嗽一声, 又道:“姑娘, 高大姑娘这么好,怎会没订过婚呢?十五岁,可是不小了啊。”
简淡笑了起来,“原因肯定是有的, 但绝不会不堪,不然就不是做亲,而是做仇了。”
简老太爷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那位高大人没有得失心疯,就不敢在此事上欺瞒简家。
蓝釉点了点头。
简淡道:“白瓷去找你哥一趟,让他办两件事,一是打听打听这位高小姐的情况,谨慎一些,不要让人察觉了;二是澹澹阁的事。铺子一开业,他就是二掌柜了,除做好大掌柜让他做的事情之外,主要帮我留心市面上的各种器物的售卖情况,就像以前那样,明白吗?”
“二掌柜!”白瓷一蹦三尺高,抓住蓝釉的手,“哈哈哈哈,太好啦,太好啦,蓝釉你听到了吗,我哥要当二掌柜啦!”
这疯丫头!
简淡笑着摇摇头,又对蓝釉说道:“你弟弟十一了吧,就让他跟着青瓷,往来府里传个信儿,或者在铺子里做做伙计什么的。”
“谢谢姑娘。”蓝釉心花怒放,跪在地上就是三个响头。
红釉拍手道:“那可太好了,小三聪明着呢,嘴巴也巧,正适合做这个。”她每个月都有一两多的月银,弟弟妹妹还小,哥哥在外院伺候简老太爷,一点儿都不嫉妒白瓷和蓝釉。
……
简老太爷在简淡出事的第三天下午回了家。
简淡听说后,主动到外书房探望。
简老太爷让她在书案对面坐下,说道:“这几天的事祖父都听说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结痂了,祖父不用担心。”简淡笑着说道。
简老太爷摇摇头,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女,“你这丫头啊,吓坏了吧。”
简淡下眼睑发青,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睡眠不足。
简淡捏着手帕,垂着头说道:“别的倒也罢了,就是总梦到那个死人。”她第一次杀人,总也过不去那个劲儿。
简老太爷道:“大道理祖父不想讲,这种事安慰解决不了问题。祖父只告诉你一句,怕是正常的,等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地就能过去了。”
简淡抬起头,“祖父说的是,时间是最有力的武器。您放心,孙女坚强着呢,很快就会过去的。”
“甚好。”简老太爷欣慰地颔了颔首,“祖父收到你父亲的信了,你哥的婚事基本上定下来了,就按你说的办,让他们两个见一见。”
简淡道:“祖父,高家姐姐退过婚,听说还是表兄妹,你知道这件事吗?”
青瓷说,高家在一年前主动退的婚,理由是订婚对象不求上进。
因男方家不在京城,所以青瓷只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不明。
“哈哈哈……”简老太爷笑了起来,“精明的小丫头,放心吧,祖父派人查过了,确实不是不求上进,但婚的确该退。”说到这里,他捻了捻胡须,“罢了,你小姑娘家家的,不用知道这些。”
“那些事都不要紧,反倒是你,管家说,有人故意造谣,说你命硬克亲,并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成一串,编了好大一通故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简淡嘿嘿一笑,“孙女这阵子可是结了不少仇家,庆王府,睿王妃,次辅家的大少爷,公主家的二公子,猫猫狗狗一大堆,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吧。”
简老太爷哈哈大笑,“庆王妃和静安被庆王撵到庄子去了,静娴被睿王亲手打了三十棍,听说卫家和方家的两个小子自打赛马会之后一直没敢出门,嗯……你这丫头还挺能折腾。行吧,你祖父这把老骨头还管用,只要你占得住理,祖父就能兜得住事,咱不怕他们。”
至于名声,坏了就坏了吧。
反正有睿王世子兜底。
就算沈余之身体不行,娶不了简淡,他也一样能保睿王得到一个太平盛世。
睿王在,他的首辅位置就在,孙女的婚事就不会成为问题。
何怕之有呢?
简淡从简老太爷那里得到准信儿,回去后就开始精心准备初十的小聚。
安排好吃的用的玩的,剩下的就是找几个陪客了。
初九早上,简淡去锦绣阁上课,打算跟简静简悠说一声,请她们到香草园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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