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柔柔安抚道,“那你便到殿中先吃些点心,等哥哥来一起回去也不迟。”
华柔柔说不心急是不可能的。尽管与那家撇清所谓关系,但如今她在明处,有人在暗处,不可能不着急。
婚事在即,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阿逸似乎也察觉到如今的氛围,等到慕小小走开,才在华柔柔耳边道,“查清楚华桑桑那日马车的行踪了,那外面的车夫正好回来要赏钱,被我今日正好碰着了。”
“原来那二姑娘去的不是其他地方,回明洲前来得正是宫殿。”
“小姐,你怎么了……”
“我也猜出个大概了,华桑桑心思虽毒,到底也是浅薄些,那日雨中太学的诗赋与她的芙蓉裙,本就是应该有人准备的。只是我不知,那人竟然还在宫里。”
“那她应该不会不想放弃如今的机会。婚事未成,而我就进了宫门。只怕太惹眼些。”
“小姐何必惧怕?现在您与太子情投意合……未来夫妻琴瑟和谐,就算那人想要兴风作浪,小姐也未必势单力薄。”
“你想多了,太子事多,未必能处处顾着我。你知道何彩屏现状么?”
“听说她要和老爷共赴交趾,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好一个深情女子,你把她带回来,说我想和她唠唠家常,看她肯不肯?”
“小姐的意思是——”
“他们历史里多牵绊,想必何彩屏去交趾也过不惯,不过是因为留在本家和华桑桑不对付罢了。”
“话说如此,二小姐一人主持着华府,小姐能真的没有牵挂了吗?”
“不然怎样,我与太子不办这婚事了,把华府抢回手中?”华柔柔有些厌倦了,所有在华桑桑出现的日子里,华府都不像是一个家,不过,是一个看似锦绣实则变相的囚笼。
她的一笑一颦,必须按照囚笼里的生存规则来演。
“何彩屏会过来的,你不必担心,阿逸,不过这件事不要放在明面上,我们私下见,不会出太大的差错。”
“小姐,你这是……”
华柔柔低垂了眼,俯身嗅一簇木槿,“探知蛇的位置,顺便引蛇出洞。”
*
慕小小不想打扰到华柔柔太多,更不想的或许是被看穿所有吧。
这事,任何有所耳闻的人都可能觉得不符情理,何况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华柔柔,也许她们这一类人的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秩序井然的规矩吧。
人在任何一个位置,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慕小小不再作多言语,与华柔柔寒暄片刻后独自出了丙辰殿。
她没有想过的是,她方才踏出宫门,便见着那位已经许多日没有回家的“哥哥”。
若是以往,看到他胡须残留的痕迹,她必定是百般心疼,可现在,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心疼这么一位逾越了他们兄妹关系的兄长呢?
他那日自私轻薄的笑,便如一道光影,猛然划过长空。
他或许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等你很久了,一起走吧,小小。”他依旧的若无其事让她愤怒,可愤怒之余,她又不知如何表达。
“不要装作好心的样子了,我担待不起。”
“小小,如果你是因为那一晚的事情,那我想要告诉你——”
慕小小迅速地捂起耳朵来,“我不听我不听,哥哥你忘恩负义,简直不是人。”
“我的确过分了。”
慕瑾洲面色依旧温和,朝她轻笑着,缓缓拿开她捂住耳朵的双手,在碰触到她指尖的那一刻,温柔似春风,“不过,我想我会为我的过分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你要怎么做……”
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她仿佛走进了一个怪圈子,原本最为珍惜的兄妹情猛然之间荡然无存也就罢了,他如若还想做什么……
“我会从族谱里出去,我记得我原本的名字,我想先自立门户,然后娶你。”
“哥哥,你神智还清楚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做都做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这样去解决吧。”
“所以,小小,我也想问问你的心意,你说我误会过你和太子,还误会了你和吕二公子,那你心里到底还有人吗?”
“……”
慕小小停住了脚步,“难道心里没有人就要和兄长成婚?”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老父亲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背脊,他咬着牙,依旧侧脸扬起微微朝她笑着……
“没有的话,你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兄长,兄长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你罢了。”他说的极其自然,好像名誉名声什么的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做不做世家子弟本就无所谓,不过,如果荣华富贵是你要的,我必定也争取。”
“你如果希望继续以‘哥哥’称呼我的话,就算这样的话出现在夫妻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能接受。”
杨柳树下。
慕小小被震惊得不像话,他……这是连婚后之事都考虑好了?
但凡她只要一脸想起一身秀禾的她扑进他的怀抱,娇嗔地唤他一声“哥哥”,想必她自己心里都要起疙瘩。
“我们把那件事忘掉不就好了……兄长何必这样子?”
就连她自己差点浮想联翩起婚后的事来。
不可以,这样绝对不行。一定是她慕小小行为和言语上不小心刺激到了哥哥,才让他产生了误解……哥哥这么多年没有接触什么女人,这才偏执了起来。
“可是,为兄觉得应该为此负责,而事实上,我此次回去,已然在宫里和太子等人有过商量,我另立府邸的话,应该也不会拖太久的。”
他的双眸告诉她,她应该放心。
放心什么?这么做叫放任啊。以后,纵使是两人成了家,路上孰人不会议论,何尝不就是为别人的茶余饭后增加一点谈资……
“父亲会打死你的。”
她的警告并非毫无道理,她思忖着只要他放弃这个念头,她愿意不计前嫌,依旧和他是好兄妹。
“小小你是在心疼我,不是么?”他毫不狐疑地一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撑着。”
“哥哥,”慕小小面色有几分凝重,“你要是有病,自己去治治,这样每每误解我的意思,那我可必须要告诉你一个真相。”
“我对哥哥从来就没有过其他的心思……”她对他有尊崇,有骄傲,有依赖,可所有的情感长久以来就没有往男女之情的方向靠过,直到那一个吻的出现。
慕小小低垂着头,不愿继续纠结过往。
可她也并非没有想过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月来第一次提前发啊~渣枝承诺,今日有二更。溜了溜了。
二更后一定要和基友吹hhh~
第42章
*
未来是什么,是她的兄长另娶她人,而她,也不过是找个合适对等的人家罢了。
慕小小无法继续面对他,只有独自默声道,“别提了。”
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把这段历史尘封掉,变成隐蔽的过往。
再一抬头,慕瑾洲已经走远很多了。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等她,哪怕中秋月夜的争执过后,他冷着脸,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始终沉默。
他的背影孤寂而萧索,总是让她在犹豫与压抑里徘徊。
她很不习惯。
可这时他偏偏又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压抑住所有的情绪那般,眸中确是不容质疑的冷静,“就这么一次。慕小小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兄长只是告诉你未来的另一种可能,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接受与否。”
“但离开族谱这一件事,兄长想在你的答案之前结束掉。”
慕瑾洲等待着妹妹跟上他的脚步,她缓缓地走出那一片柳荫,虽是不情愿那般,但到底是跟上了。他一瞬间回忆二十五年来的人生,大概这是他唯一一次的任性吧。
也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与这关联的一幕,幼年时被接到这么一个毫不知深底的高门府邸里,转送他的远房亲戚告诉他,他的人生从此将不同了。
一方面,他是幸运的,不必在困苦的环境里与几个姐姐艰难生存,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隐藏住他所有的缺陷,让这一个陌生的家族接受他。
其实更为重要的是,他以后的日子不能有半分任性,也不能忽视任何一个人的脸色,他要学会做人,才能不被这高门抛之门外。
初来乍到,这慕府与亲戚说得并无不同,冷冷清清,门客皆为利来,也皆为利去。慕老爷漂泊在外,很少有真正关心到他的时候,除了过问功课以外,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期待。
可有这么一天,书读厌了,疲倦涌上心头,有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的小姑娘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里,用稚嫩的声音喊他“哥哥”,他忽然觉得前路未必是孤单的。
他只是温和地应了声,她便跑到了他的怀里来。
他忽而想要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她像一只乖巧而讨喜的小兔子,只是碍于身份,他短暂地拥抱了下,他深刻明白暂且不能那么做。
他也没有资格那么做。
可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同了,他无法永远地陷于等待之中。
夕阳渐沉,晚霞之下,她就这样走到了自己身侧。也许她心底会有埋怨吧。可他并不想放弃。
*
丙辰殿,西厢。
华柔柔与阿逸安排妥当以后,她独自一人留在寝殿里,找了台扬琴,随意敲了敲,声调柔和婉转,但却不那么平静。
她不是有什么多余的闲情逸致,只是空守着一个人是最没有意思的,成煜回来,她不知道他何时来。
这好像一切回到了初始的位置。
近些天来,她似乎有无数次机会去探知他的心底,他却与酒后的模样不同,微微有些抗拒。
不会因为回想起那多余的一段,他们之间种种摩擦全都消磨了。
她或许应该做些什么。
“太子,在忙?”她去了他的书厢。
“的确是在,不过并不代表不能与孤的太子妃交流的时间也没有。”他回答她眉心渐渐舒展,那不经意的“孤的太子妃”仿佛就像是设下的圈套那般,引诱着她的心思不断偏离。
一切,好像又在某人的主导之下了。
风起云涌之中,局势总是要有变化的。
华柔柔娓娓道来,“时间匆忙,臣女竟忘记了端碗东西来,这么直接来找太子希望太子殿下不要为难。”
成煜不擅长客套,开门见山那般,“柔柔,有何要求?”
“想要出个宫门。”
“让仲景陪你一起去吧,婚事紧迫,孤不得不着急,万一太子妃真的要跑路的话,孤可会是个大笑话。”
“那殿下可会伤心?”华柔柔顺着他的玩笑盘问下去,成煜不作言语。
却转身见他放下笔墨,作势起来,手臂揽过她的锁骨,紧紧靠着她的身后。
华柔柔不由自主地觉得很不自在。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她或许能够感受到她侧脸的微微发烫——
“怎么,那日不还是主动向孤投怀送抱,今日怎么害羞了?”
“殿下,你是有所不知,臣女那日昏昏沉沉醒来,怕也是无心之过,殿下何必念念不忘?”
他的另一只触碰至她的腰肢,她几乎本能地往后躲闪,反而遂了他的心愿,却只是更加深入地进入他的这一个怀抱。
他就这样在她身后抱着她,如同从未离开那般,他俯身,埋入她的脖颈之中,女子温香气息扑面而来。这么多天难以释怀的那个拥抱,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新的慰藉。
他一直犹豫在想,一切是不是都应该推迟到他们心结解开以后,或者说她愿意将那梦境般的过往说给他听,他告诉她他真正唯一的答案。
可现在,一袭水蓝色的衣裙,不经意显露的柔软身段,仿佛轻而易举地将所有计划打乱——
他在她耳边细语那般,“要不婚后不必找母亲细谈了,如今我们便坐实了这一件事。”
她没有回答。
华柔柔也在克制的边缘,仿佛随时被这猛然感官的刺激所模糊,又好像深陷于沼泽而不能自拔。
她醒来的所有的想法都是围绕着他,她的视线里仿佛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他不过游离在她脖颈上的一个吻,她已然足够意乱情迷,也或者说,七窍灵魂的诉求告诉她,她也不过是个凡人。
她无法不回头,指尖琢磨起他的嘴角,摩挲过他的肩膀,而嘴唇便落在他唇间的位置,试图探知他的世界,他回吻着她,不断加深着这个吻。
可他没有停歇下脚步,那个吻在坠落。
停在的位置让人触不及防,她终于恢复了几分神志,喃喃道,“我约了人,还要出宫呢。”
纵使她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时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男女□□之间那般的迷离。
他愈发肆无忌惮,想要挪开她那领口的位置。
“成煜,你清醒点,大婚前我们如此,那大婚与否,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成煜浮起一抹淡然而慵懒的笑意来,仿佛在这一刻,所有沉沦的开端已经准备好。
也是,忘了应该有的期待。
成煜没有俯身低进那春色,只是仓促地落在她额头几个凌乱的吻。
看着她固执而坚定的小眼神,没有什么比她的想法更重要的了。
“去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应该和自己的夫君来说。”
“夫君?”
何时起成煜喜欢这样的调调,华柔柔猝不及防,几乎是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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