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控制住表情紧紧抿住唇,不让嘴角的笑意流露出来。
闺女得宠是件好事啊!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闺女在后宫受欺负了。
但大老爷,却捧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抬起手,哆哆嗦嗦,好似手中捧着的是无上珍宝。
二老爷转头,看见大老爷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了?娘娘受宠是件好事,你怎么哭了?”
大老爷眼里含泪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若是平常,他定然心生嫌弃,觉得弟弟不像陈家人,太过老实,连带着教养出来的识哥儿也刚正板直,但此时,他心中忍不住生出感慨——
也许,弟弟的心态才是正确的。
更何况,弟弟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娘娘得宠给家族挣出来的。
他抹了把脸上的泪花,笑道:“我是替娘娘高兴,看到娘娘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二老爷忙不矢点头,“以前我总担心祯姐儿在宫里受委屈,虽说皇上不仅没废后,还将掌宫权还给了祯姐儿,但说到底,这没亲眼看见祯姐儿,到底不能彻底放心,好在这次新年,咱们能亲自进宫瞧瞧了。”
大老爷开怀大笑,“二弟说的没错,咱们能亲自进宫了。”
二老爷不解地看向大老爷,大哥今日好似格外高兴。
大夫人含笑道:“别忘了告知凝姐儿,好不容易能进宫面见娘娘,凝姐儿定然盼着呢。”
老夫人颔首,“应当的,说来凝姐儿有些日子没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过得好快呀
第六十九章
陈家能进宫的事没在世家贵族之间引起一点浪花,因为, 根本没有世家知道陈家今年能进宫。
这是皇上和皇后的家事, 当初皇上直接去钟粹宫跟陈以祯商量, 并没有在朝堂上大肆宣扬,陈以祯和陈家心里,也都忖度着低调再低调, 因此, 直到春节慢悠悠地到来, 陈家要进宫的消息居然也没传开。
陈以祯对这个现状十分满意, 大家现世安好, 她便能安好。
时间眨眼即过,转眼间, 就到了过年这两天。
这段日子,宫里要忙翻了天, 陈以祯自己, 也忙翻了天, 她身为皇后,要和皇上一起接待来国使臣, 还有各番邦王爷郡王, 几天下来, 养了一冬天肚子上的圆润就没了。
午后,她总算能稍微歇歇,身旁伺候的人,双姝双陆等围在她身旁团团转, 揉肩捏背,顺便陪她闲聊天说话。
瞥一眼她脸上的神情,双姝抿嘴一笑,“明日就可以见到老夫人她们了。”
皇后在后宫招待外命妇,大老爷他们是不能进后宫的,只能等到晚上的晚宴,陈家式微,到时候说不定宴席排在最后头,娘娘便是火眼金睛,恐怕也瞧不清楚,因此她只提了老夫人她们。
果不其然,陈以祯两眼发亮,嘴角忍不住高高翘起,她跟身边两个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道:“也不知祖母和母亲,大伯母怎样了,半年前我还得空瞧了眼父亲,堂兄和弟弟,但是祖母他们我却许久未见过了。”
双陆大大咧咧安慰道:“定然都好着呢,老夫人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大夫人和二夫人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陈以祯“噗嗤”一声,逗笑着问她,“你如何得知?”
便是知道她在说巧话,她仍忍不住喜笑颜开,这世上哪有不喜欢听好听话的。
双陆得意一笑,昂起头,道:“您忘了,沛公公派出去联系的人每次回来都要讲述一遍,您保管放心,老夫人和夫人们都踌躇满志准备明日来见您呢。”
陈以祯和双姝望着她,齐齐好笑。
期待的心情在殿内无声蔓延。
当晚,皇上过来,果不其然又遭了一番礼待,自从他答应陈以祯可以将家人请进宫,这些时日过来钟粹宫,陈以祯待他简直热情似火,体贴万分,比冬日里灼灼燃烧的暖阳还要令人发烫。
一/夜无话,万众瞩目的请安日到来。
此次觐见大都是往年的老臣,新出头的新贵十分稀少,几乎没有,彼此之间,言谈交流,面带微笑,十分熟稔,关系亲近的凑一处,不怎么亲近的面对面也能温和自然地交流两句,都是勋贵世家,又是在宫里头,彼此那点小龌龊就必须往身后放了。
一年过去,有些人更进一步,有些人再也没了进宫的资格,贵人们聚集一处,难免不讨论到这个问题。
当然,变化最大的当属陈氏。
曾几何时,陈氏就是所有勋贵头顶的一座山,去年,还曾肆无忌惮地驱车进宫,进出长春宫宛如回到自个家,但是今年,哪还有陈氏的踪影。
人们心照不宣,当然,没人敢主动提及这个名字。
皇上不喜,皇后动气,何至于呢。
勋贵们眉眼翻飞,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笑意,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过了会,中宫开,宫人迎外命妇觐见。
人们排队列好,规规矩矩进去,温暖如春的气息迎面扑来,人们抬起头,嘴角带笑,随后,看到了立在皇后身边的三人。
一名老态龙钟,鹤发童颜的老夫人,两位身着喜色但布料略显普通的中年妇人,三人立在皇后身旁,神态恭敬却难掩亲昵。
望见那三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皇上同意她们进宫?
一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
还是陈以祯率先给双姝使眼色,双姝站出身,出声打断了她们的浮想联翩,“命妇觐见,行礼。”
三人急忙回到下方,同所有恍然回神的外命妇一同跪下,行礼。
陈以祯端坐上方,雍容华贵,气质卓卓,微笑道:“平身。”
这三人正是早早就入宫觐见的老夫人三人,陈以祯想了想,虽然皇上说可以留她们用一顿午膳,但陈以祯又哪里敢赌皇上的心思,于是就对家里说早点进宫,中午就不要留下了。
她吩咐宫人,“给夫人们看座。”
众位贵妇神色恍惚地坐下,抬头望望她,又看看陈家三人,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在这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宁远侯夫人脸色格外苍白。
好在,过了会,夫人们渐渐回过神,知道不能在宫中失了态,逐渐有人开口,你一言我一语,钟粹宫逐渐热闹起来,大家墨守成规地不主动提起跟陈家有关的话题,就好像没人注意到这件事一样。
不过,同陈老夫人和两位陈夫人的搭话却不能落下,就跟普通勋贵世家交往一样,不能叫皇后娘娘看见她们不搭理那边,觉得她们集体排挤陈家人,不然她下决心给谁小鞋穿,深宫之中,谁能顶得住。
好在,热闹一阵后,永昌宫那边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想见命妇们了。
在外命妇和陈以祯的迫不及待中,所有外人被送走,顿时,钟粹宫只剩下了陈家一大家子。
挺直的腰板软下来,陈以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忙招手使唤宫婢,“快,给老夫人和夫人换两把得劲儿的椅子。”
等宫婢换完,她又摆摆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双姝和双陆,她要和家人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室内只剩下自家人,陈以祯忍不住眼角带泪,起身走向几位亲人,“祖母,大伯母,娘亲,祯姐儿好想你们。”
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同样激动不已,“民妇何尝不是,不过看到娘娘万事无碍,民妇就放心了。”
二夫人则是直接抱住了她,整个人快哭成了泪人儿,“娘娘,祯姐儿……您不知道,自家里出事,我便一/夜一夜睡不着,担心您在宫里受委屈,是家里没用,拖累了您,还劳您一直惦记着。”
陈以祯笑着给她抹去泪水,道:“快别说这些话,咱们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又对老夫人道:“祖母,这里没人,您可千万别再说什么民妇之类,就自称我吧,这样孙女心里也没那么难受。”
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连连笑道:“哎,哎,我听娘娘的。”
陈以祯将一旁默默抹泪的大伯母唤过来,同样拉住她的手,几人亲切倚在一起,她问道:“家里都怎么样?大伯父的腿脚痊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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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夫人笑着点头,“你放心, 已经无碍了。”
“那就好。”陈以祯颔首。
大夫人凑近, 小声道:“此次宫宴, 你大伯父便不打算参与了,皇上心中存有芥蒂,你大伯父唯恐牵连家里和宫里的你。”
他是陈家一系的顶梁柱, 也是当初镇压京城, 经常在皇上跟前晃悠, 惹他不快的人, 若是陈家一派中排个名次, 他定然是皇上心中最痛恨厌恶欲除之而后快之辈。
陈以祯心中叹气,面上却笑道:“大伯父腿脚尚未痊愈, 多在家休息是好事。”
老夫人和大夫人点点头,“正是这个理。”
几人细声交谈一通, 问及家里都好, 大堂兄和弟弟都在专心读书, 父亲近日迷上了下棋,时常约上新认识的三五好友, 一块儿去街头下棋, 陈以祯放下心, 顺带将自己的事交代一遍,也无什么特殊,大体跟从前差不多。
老夫人她们最担心的就是皇上对她的态度,听闻皇上经常过来陪她用晚膳, 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彻底放心了。
老夫人忍不住面上带笑:“能经常过来,说明皇上心里有你。”
现下皇上皇权在握,后宫朝堂哪还有能逼迫他让他弯腰的人,皇上过来钟粹宫,那就是纯粹自愿,心甘情愿,乐意,因此,这样推理,皇上应当很喜欢过来才是。
陈以祯笑笑,没回答,望望四周,转而问起刚刚就一直挂在心间的事。
“堂姐呢?怎么没来?”
她还以为家里四个女人都会过来,原本还给琳姐儿准备了礼物,结果没想到堂姐根本没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大夫人心下担心,却摇摇头,不欲让她担心,平静道:“前段时间她还跟我通信,说夜晚窗户没关严,琳姐儿发烧了,想来是在家照顾琳姐儿,分不出身,家里递给她的信也一直没回音。”
想到宁远侯府的为人,陈以祯有些担心,但又一想,有她在,宁远侯府应当不敢得罪她,可能真的是琳姐儿病了吧。
她转身,进去内室,过了会,手上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递给大夫人,“喏,这是给琳姐儿准备的礼物,本来打算今日给她的,谁想到堂姐居然没来,大伯母你就代替我转交吧。”
大夫人也没客气,笑吟吟地接过来,“那我就替凝姐儿和琳姐儿谢谢娘娘了。”
陈以祯摇摇头,“都是一家人,不必说客气话。”
几人在钟粹宫待了会,眼看时间不早,又被陈以祯领着给老祖宗和太后娘娘请了个安,便准备出宫了。
老祖宗亲自接见了她们,态度挺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虽不免疏离,但陈以祯心里却很感激。
太后娘娘就……总之,就让她们在门口行了个礼,连殿门都没进,就打发她们走了。
陈以祯虽已经提前料想到,但仍不免动气,这算什么,宫婢到年龄出宫还会进去拜个礼呢,轮到她家人,连殿门都没让进,就打发人出来说太后娘娘疲倦了,累了,就不必进去,只在外面行个礼就算。
太后娘娘完全把她的家人当宫婢处置呢。
她暗自冷笑,心里记下这一茬,过后宫里给朝臣分发福字,她特意将夏家的挑出来,改赏给了安老王爷家,安老王爷跟皇上这一支已经远了,这些年也一直在走下坡路,但陈老夫人进宫请安时特意跟她提起,安老王爷家的嫡孙近日跟识哥儿关系不错,明里暗里帮了识哥儿很多,因此,她就惦念着给安老王爷一个体面。
本来还犹豫给什么好,正好,太后娘娘将气出到她跟前,她不回敬回去还真让她以为自己泥捏的。
过后,夏家委婉将这件事桶到皇太后跟前,皇太后果然气坏了,当即捂住胸口差点气昏过去。
她没想到,家族已经彻底坍塌的皇后居然还敢跟自己叫板,她有什么资格!
当即就想将皇后唤过来,狠狠教训一顿,但是宫女出去一趟,回来却犹豫地回禀她,皇后宫里的人说皇后这两日去宁寿宫给老祖宗抄佛经,每日早出晚归,根本捉不到她人影儿。
皇太后气得眼前一晕,立即就朝勤政殿闯去。
宁寿宫她是不敢闯的,只能找亲儿子撑腰。
皇上听闻事情来龙去脉,十分无奈,他立即猜到定然是母后惹皇后动怒了,不然皇后性情向来平顺,又岂会做出这种打人脸的冲动。
他当然不能听母后的话将皇后叫过来,好生训斥一顿,只能好说歹说,许下一堆事儿,总算将皇太后送走了。
晚上,过去钟粹宫,问起这件事,陈以祯立即迫不及待将心中的怨愤说了一遍。
末了,挨着皇上,神情哀婉地抹眼泪,“皇上,那是臣妾的祖母和母亲,她们又做错了什么,何至于让母后这般羞辱,您不知道,当时祖母虽没说什么,但转眼却身子踉跄,险些没站稳,永昌宫一行,臣妾只觉这整张脸都被母后按在地上蹂/躏。”
她哀哀戚戚,柔弱无骨的手腕搭在眼下,整个人瘦弱又可怜,皇上看得心都要化了。
他揽住她,神情抱歉,“母后性子直爽……”
陈以祯的哭声顿时高一个嗓音。
声音哽住,无奈叹口气,他转了个弯,说:“这事朕心里有谱了,你放心,朕定然不让你受委屈。”
陈家人是他开金口让进宫的,又不是皇后擅作主张,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因跟陈家有旧怨而跟她们过不去,更何况,她们只是一行后院妇人,当年的事,又不是她们推动的。
皇上心里有成算。
但另一方面,那边是他母后,他不可能像训斥底下人一样将母后叫来训斥一番,所以这事,最后还真得落到夏家身上。
于是,大过年的,皇上下旨将夏家骂了一通,也找不出什么大过,无非吃喝玩乐,奢靡浪费,不求上进一类,但只是给皇上找个借口,这些就足够了。
反正,此次突然下旨将夏家人都骂蒙了,他们又哪里招惹那位祖宗的眼了,吓得忙派人进宫打听是非,将事情来龙去脉打听清楚后,十分无奈,原来他们一家成了太后和皇后过手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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