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除了吃这个哑巴亏还能怎样,两位大佬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更何况,这件事皇上明摆着偏向皇后。
永昌宫,皇太后收到消息后,气得病倒在床,听闻连呼养儿不如养只大母猪。
双陆绘声绘色描述外界的传闻,当提到皇太后被气得病倒时,还手舞足蹈表演了一番,一手捂胸口,一手扶额头,身子微颤,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陈以祯掩住唇,笑两声,继而,瞪大眼,嗔了她一眼,“调皮。”
“嘻嘻。”双陆靠过来,倚住她,“那边时常找咱们麻烦,偏娘娘您还得因为她的身份敬重着,小心着,如今好了吧,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
陈以祯摇摇头,让她不必多说。
不过,她心下不是不开心的,她以为皇上至多会冷眼旁观,不掺和进来,谁想到,皇上居然愿意给她做主。
所以,她要不要回报他呀?
陈以祯撑起下巴,兀自想的出神,嘴角不自觉带上一点笑意。
陈家进宫和紧接着皇上训斥夏家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出宫外,说实话,听到前者的消息世家虽说诧异,但也没有特别诧异,毕竟陈家落败后皇上做的不寻常事多了,再增添一件,即便往常觉得不可思议,但此时放到皇后身上,好似也没什么不可能。
更让他们感到吃惊的反倒是后者,再着人一打听其中缘由,便是再好脾气再随意的人都不由感到惊诧。
皇上好似,太过宠溺皇后了。
不废后能说过去,将掌宫权还给皇后亦能说过去,甚至,因着皇后对陈家网开一面还能说的过去,但这件事,皇上却是为了皇后落了皇太后,他亲生母亲的面子。
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又觉惊诧万分,皇上竟如此看重皇后吗?
而放在一众贵女眼里,却是羡慕嫉妒坏了,皇上啊,那是至高无上天子,整个国家的拥有者,却能如此体贴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这如何不叫她们羡慕呢。
但是,这个女子偏偏不是她们,又如何不叫她们嫉妒呢。
她们也想进宫,享受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但是再一想,皇上根本没有选秀的想法,她们便是想进宫分宠亦不能够,不由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不管外界再多想法,新年还是照常进行。
如果说拜会皇后那天,陈家人的出席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那后来的晚宴,皇上宴请重臣,陈家二老爷,皇后生父的出现,反倒让众人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错觉。
好似,他出席才是理所应当,不出席反倒是一个疑惑。
陈以祯着实过了一个好年,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家人,和皇上关系也愈发亲厚。
甚至,皇上还许诺她,日后若想见家人,随时可以传召入宫,不必那么拘束。
陈以祯笑着点头应了,她日后不会那么拘束,但会尽量挑皇上忙碌,无暇顾及后宫的时候。
一为家里好,二则,皇上对她这么好,她心中不是不感恩,自然要顾及他的心情。
忙活的新年过去,接下来正月也不是轻省的月份,好在不比新年那么忙。
等真正过了正月,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新年已过,春日将近,给各宫定制春衫的事该忙活起来了。
这次,针工局倒勤快,一连来了钟粹宫三趟,第一次,她没在宫里,去宁寿宫陪老祖宗说话了,嫁到外地的珺玉公主也在,珺玉公主常年不在京城,此次新年回京特意打算多住些时日,多进宫陪陪老祖宗,因此她也三天两头往宁寿宫跑。
第二次,她倒是在宫里,但前几日一直忙活,这两日就倍感疲惫,正在屋里歇息,针工局的嬷嬷候了一个多时辰,见她迟迟不醒,郑嬷嬷便先将她们打发走了。
最后这次,总算追到了她的人影。
但针工局的人却不敢言丝毫不满意,甚至还得拼了命地让她满意,问她想要什么花色,什么样式,领口是否要绣金丝,宽袍还是窄袖,等等,详尽体贴,讨好谄媚。
忙过正月,陈以祯一直懒懒的,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此时听针工局嬷嬷的问话,也懒得思考,直接挥手让她们看着办。
反正针工局的人比她专业,每次做出来的衣服又轻省又好看。
郑嬷嬷看着她懒懒的样子就发愁,娘娘这段时间的症状实在像极了怀孕,但他们满宫上下都知道,娘娘根本不可能怀孕。
因为皇上根本就没在钟粹宫过过夜。
她发愁,娘娘怎么就不知道开窍,不知道挽留皇上呢。
这两年好时光,宫里没有秀女,若是娘娘不能趁势怀上孕,生下嫡皇子,不说日后后宫充盈,她生育的机会更低,再说,便是皇上不想选秀,朝臣也会因后宫无子嗣催促皇上纳妃。
她叹气的时候,陈以祯该吃吃该睡睡,嘛事儿没有。
子嗣?随缘吧!
第七十一章
夜深,万籁俱寂, 偌大的皇宫灯火零星, 大部分人都已陷入深睡。
一个小太监打扫完庭院, 将扫帚放到一边,打着哈欠去关殿门,谁想, 刚走至宫门口, 就见一个黑影拔步冲进来, 差点把他撞倒。
小太监吓了一跳, 随即, 怒火丛生,跳起来就骂, “哪个兔崽子,没看见人啊?半夜闯进钟粹宫所欲何事?吵到娘娘睡觉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来人停在原地, 呼哧呼哧喘气, 摆摆手, 小声道:“对不住,事态紧急, 我就冲动了些, 娘娘睡了吗?”
如此, 就着宫门口的灯笼,小太监总算认清来人。
好像是内膳房那边负责采买的太监,沛公公经常让他帮忙娘娘跟家里互通书信。
想起来人身份,小太监顿时不敢抱怨了, 笑话,满钟粹宫都知道娘娘对家里人的重视,若他在这里得罪于他,回头他一状告到娘娘那里,那他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念翻转,小太监眼睛咕噜噜转,忙笑着迎上前,“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娘娘已经睡了,怎么?难不成外面有信送到?”
不对啊,外面不是一般都白日来信嘛,哪有大晚上,都快落锁宵禁了,特意着人送封信进来。
来人面带急色,顾不上与他寒暄,听闻娘娘已经睡了,又是着急又是犯愁,“不行啊,外面送信过来的人交代务必要快点让娘娘看到信,小公公,麻烦你进去跟双姝姑娘说一声行不行?”
双姝是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她若同意将娘娘唤醒,娘娘醒来后就不会动怒。
“这个……”小太监迟疑。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洒扫太监,平日里连和双姝姑娘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此时贸贸然求见,说实话,他腿软啊!
来人见他犹豫,干脆一咬牙,道:“不瞒公公,我猜测外边应当是出事了,这封信既过了咱们的手,那咱们就都是历经者,若因咱们一时胆怯误了娘娘家里中之事,过后娘娘追究起来……”
陈以祯很少动怒,但一旦动怒,绝不像其他人那般发过火就算,她会很干脆利落换人,不再在身边留蠢笨无用的庸人。
小太监顿时浑身一个哆嗦,他还想长长久久留在钟粹宫呢。
虽说只是一个洒扫太监,但出了钟粹宫,谁人不搞看他一眼。
想到这,他忙应道:“好,好,你在此稍等片刻,我进去请示一下。”
说罢,他转头就往正殿跑去。
今晚恰好是双姝值班,他过去也恰好碰到准备去茶房沏茶的双姝,待他立住身,恭敬详细地将事情经过禀报一番,双姝立即道:“快将人叫进来。”
她则转身,飞快朝内室走去。
她明白陈家人,不到万分紧急绝不会半夜打扰娘娘,定是家里出事了。
陈以祯被人从梦里叫醒时还有些懵逼,紧接着双姝凑到她耳边说家里来信了,她一个咯噔就清醒了。
过了一刻钟,双姝伺候她梳洗打扮好,命带信的人进来。
带信的人走进来,先是恭敬地伏下身叩首,随后双手将书信高高捧起。
陈以祯几乎迫不及待地接过书信,打开,飞快溜过一遍,脸色瞬时青了,紧接着,无边怒火蓬勃而起。
隔日,大清早,人们刚起,街市尚没有摆摊,一道谕旨便随传旨太监飞快遁入宁远侯府。
路上与刚下朝的朝臣擦肩而过,一位朝臣没注意,脑子困得迷迷糊糊,脚下踉跄,往旁边一歪,恰好御马飞奔,迎面而来,一阵惊呼,他险些差点被踩到。
他整个人立直,身子僵硬,好半晌,长呼一口气,擦擦额头,此时方发现自己后背居然生了一层冷汗。
大臣先是侥幸,紧接着,怒从心起,“这谁呀!大清早的,不长眼睛啊!”
“嘘!”旁边一位大臣拽住他,悄声道,“那是钟粹宫大太监的领服,你可别这个时候上赶着奉上把柄。”
现下钟粹宫红红火火,皇后娘娘上次和太后娘娘对上都不落下风,他们这些朝臣,外人,又岂能是皇后娘娘的对手。
那个大臣登时住嘴,心下一阵后怕,还好传旨太监着急赶路,没停下,也就没听见他的唾骂,不过,他疑惑地望向御马飞奔的方向,喃喃自语,“大清早的,皇后娘娘着急给谁家下谕旨呢?”
反正总是达官贵族,这么一想,诸位顿时精神抖擞,着急地往家赶,生怕这道谕旨下到自个家,自己来不及应对。
宁远侯同样位于这些人中间,他望着前方依稀不可见的人影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情绪。
皇后传旨:皇后倍念宁远侯世子夫人及小侄女,着夫人立即带小侄女进宫。
宁远侯紧赶慢赶,回到家正好遇到宣旨完毕准备回宫的太监,他心一跳,下意识走上前,拱手行礼,“这位公公……”
宣旨太监抬起手,止住他,脸上一副奇怪的神情,似笑非笑,“侯爷免礼了,娘娘所下谕旨夫人已经接旨,侯爷快进去吧。”
说罢,他就走了。
宁远侯立在原地,愣了会,突然回过神,抬脚就往家里冲。
“娘,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袁如茹使劲儿抓着宁远侯夫人的手,脸上一派狼藉,慌张失措的她甚至没注意到来势汹汹的宁远侯。
宁远侯夫人同样心急若焚,心思急转,不停思考这事究竟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宁远侯一声雷霆打断了她们母女情深,“好好给我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脸色阴沉,冷冽的眼神不住在她们母女之间打量,其视线之冰冷,好似幽幽地狱吹上来的阴风。
袁如茹心惊胆战,吓得尖叫一声便逃窜离开。
宁远侯夫人脸色一变,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微笑着走上去,“侯爷回来了,您……”
“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皇后娘娘的谕旨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这不孝女惹了祸?”
“侯爷这是什么话?茹姐儿,茹姐儿只是不小心罢了,又不是故意的。”宁远侯夫人强作解释。
宁远侯猛然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果然是这不孝女,你还不快快将事情经过说一遍。”
宁远侯夫人颓丧地垂下了肩膀。
原来,选秀当日,陈以祯狠狠地给袁如茹落下颜面,袁如茹回来后一直记恨在心,加上她向来厌恶嫉妒陈以凝,便将满腔怒火都朝陈以凝撒去。
好在老夫人知道皇后已然崛起,家里要善待陈以凝,因此约束着底下人不可对她不敬,袁如茹即便找茬也只是偶尔克扣饮食衣饰等,不敢对她太过放肆。
这一日,她去后花园的湖边散步,恰巧见琳姐儿在那边玩,琳姐儿身子不好,加上一直被陈以凝拘在自己院子里,她见到她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但是再不多她也认识,这是她那位好长嫂的嫡亲女儿。
她心里厌恶,走过去,见到怯生生一双跟陈以凝一模一样的眼睛,心底不由更加暴躁,一时不爽,就推了琳姐儿一下,谁想,旁边恰好就是一块石头,琳姐儿脑袋磕上去,晕了。
这时,她才知道怕了,不管怎样,这都是家里嫡长孙女,当今皇后的亲侄女。
她吓得丢下晕倒的琳姐儿,慌忙跑回自己院子里,只敢让身边丫鬟打听那边的事儿。
丫鬟回禀她,琳姐儿被奶嬷嬷抱回院子里,及时找过来了个大夫,保住了一条命,但不等她松口气,丫鬟便吞吞吐吐道,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琳姐儿额头上划了一道长痕,大夫说,可能会留下疤痕。
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有伤,便跟残疾差不多,更何况,伤的还是脸,此后嫁与勋贵世族,几乎已经无望。
她怕了,就找了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母亲先是训斥她一番,可是这事不是训斥一番就可以掩盖过去,宁远侯夫人深思一番后,只得先将世子夫人软禁起来,不让她跟那边通信,若皇后不知道,一个失去娘家庇佑的世子夫人还有什么依仗。
她本来想先软禁陈以凝,等她服软,答应不将这事说出去,再将她放出来,谁想陈以凝此次跟疯了一样,见到她就不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双目充血,恍似要吃人一般,她心里膈应,就命人不许送吃的喝的,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儿媳妇。
再后来,新年进宫请安,她居然见到了陈家人。
当时她诧异,惊慌,恐惧。
谁成想,皇上居然疼爱皇后如斯,居然同意她宣召一直厌恶的陈家人入宫。
皇上为了她,连自己的心情都放到了后面,区区一个宁远侯府大小姐算的了什么,皇后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从宫里回来后,宁远侯夫人彻底慌了,思考一/夜后,她咬住牙,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方设法让陈以凝暴毙,暴毙的人总没有机会开口了。
可惜她刚拿到药,还没等将药下去,宫里就来谕旨了。
皇后怎么知道的?
听完宁远侯夫人的话,再看她振振有词,颇为懊悔没早点将药下去的模样,宁远侯血液倒流,脑袋一晕,一个踉跄,举手挥掌。
“啪!”
宁远侯夫人被扇倒在地,脑袋嗡一下,好半晌,缓过神,捂住脸庞,不敢置信地抬头望他,神情悲愤,“老爷——”
“蠢妇毒儿害我侯府啊!”宁远侯踉跄扶住扶手,悲痛之下,两串泪花竟流溢而出。
他伸出手,颤颤悠悠指向她,“你只以为让陈以凝闭嘴便可以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但你可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陈以凝突然暴毙皇后怎会不生疑,若皇家想调查什么,岂是你一深闺妇人可以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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