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任命自己的亲信镇守股东和董事会两方。
原以为滴水不漏,怎奈她的好侄儿脑经转得快,已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经此一举,双方队伍几乎形成互相制衡的形势。
张本的局面逐渐明朗。
张从徕一再失去掌控权,终于坐不住,从家里赶来公司,风风火火地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发动一部分股东,反对张昀生的增发行为。
一个手持大份额股权,一个坐拥高管团队。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此时的董事长办公室,只有姑侄两个。
张从徕扶着桌角,孤冷目光似藏了毒针,直扎着沙发上的人,“你一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不愧是父子俩,当年你父亲将你姑父从这里赶了出去,你继他衣钵,吞食股权,也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么!”
对方越是张牙舞爪,张昀生就越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我父亲已故,姑父在医院躺了10年,当年的真相如何,您说了不算。”
张从徕一声冷笑,“如果不是你父亲心中有愧,怎么会在临终之前将股份转交到了我的手里?”
张昀生起身走了过去,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站定,他压低嗓子说道:“我父亲有愧是他的事,我要您的位置,是我的事。”
张从徕立马抄起桌边的三才杯扔了过去,张昀生不躲不闪,一杯滚烫的茶就这么泼在了西装上,杯子砸向他胸口的位置,再滚落,薄薄的瓷片碎了一地。
她手指头指着他,指甲尖削,恨不得挖他的眼睛,“好,你有种!你真有种!”
张昀生神情冷肃,“您年纪不小了,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不如趁早退位,也好专心在家颐养,让昱尧早点安定下来,您也可以早一点享乐天伦。”
高层一个轻微动荡,足以震得底下人心惶惶。
中层领导谨慎观望,擦亮眼睛暗自站队。
等张昱尧听到消息,已经是当天晚上。
那会儿他在跟人喝酒,有人喝高了一脸神秘兮兮地透漏消息,酒桌上一时之间冷了场,都暗暗觑着张昱尧的脸色。
张昱尧面色如常,他掏了支烟咬在嘴里,点了火,狠狠抽上一口,俊雅的面容氤氲在薄薄青雾里,显得纨绔却不失贵气。
他抬眼见大家都愣着,忍不住一笑,“干什么?喝啊!”
众人愣了数秒,摸不着头脑,干脆举杯喝酒。
张昱尧情绪高涨,酒喝得凶,烟抽得猛。
大家整场地留神着他的反应,以为他受刺激,外人跟前强颜欢笑,可是凭谁仔细打量,根本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日升月落,昼夜更替。
世事人情无非是一门生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角落里权衡着利弊。
陈韵和於棠吃饭的时候,庆幸自己有远见,“老的手握大权却已经管不了事,小的那个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却无意管事,公司迟早落入张昀生手里。”
於棠一阵失神,然后说:“反正丢不了我的饭碗就好。”
陈韵喝着汤,一边说:“不过张董也挺可怜的,儿子不中用,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和亲侄子抢股份,这事儿说到底,也还是创始人和投资人的股权之争。”
於棠远离了张昀生这个人,但同一屋檐下,他的消息却源源不断。
当年张本还不叫张本,叫万本。
万本的创始人就是张从徕的丈夫王奎因,做建筑设计起家,当年公司刚起步,资金短缺,他找上了张从徕的哥哥张从君。
张从君权衡利弊,最终做为投资人入股万本。
郎舅二人合力,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然而没过几年,王奎因忽然对外宣布交出所持有股权,退出万本。事发突然,内部人员对此讳莫如深,外界人士众说纷纭,万本的股票也因此受了些影响。
再过不久,张从君将万本建筑和自己的地产产业合并,改名张本。
对此,外界仍有一番猜测。
张从君披荆斩棘20年,一路开疆扩土,才有了张本如今的盛况。
更万幸张昀生成得大器,担得大任。
集团发展至今,盛名在外。
这些资料,於棠从公司的内部信息平台,或者在一些金融杂志上面就能了解到。每看一眼,每了解一分,她的脑子就清醒一个度。
那个熙熙攘攘的名利场才是他的天地,和她所求的平静生活,实在无法重合。
他那么自傲的人,走过数千遭名利场风月所,算得上阅人事不计其数,生来优越,眼高于顶,她从不敢妄想。
高层之间的纷争仍在持续,僵局尚未打破,局面再次陷入模棱两可的境地。
但也并不妨碍有人自认极具前瞻性眼光,进行站队。
像於棠这样的,不靠人情只靠技术吃饭的员工,无论高层如何变动,只要她独善其身,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她。
她每日该上班时上班,该跑工地就跑工地。
她整日和工程部的人混在一起,专心工作,日复一日。
晚上,於母打电话过来,问起她有没有联系阿鸣。
於棠忙昏了头,整天跑工地里蹲着,见天地忙着糙活儿,把神经都忙粗糙了,到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反问阿鸣是谁。
於母一听就知道答案了,说:“我先前还和隔壁那家打过招呼,说让你和阿鸣处处看,反正在一个地方工作,挺方便,没想到你根本没放在心上。”
於棠终于想起来,拿工作的事搪塞过去,“我最近在负责一个工程,走不开。”
於母说:“好不好的先吃顿饭吧,吃个饭能费你多少时间?周末你们不放假?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我让他联系你?”
於棠无法,答应了下来。
距离春节到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既然两家互相打过招呼的,於棠自己忘了这事,那阿鸣也不见他来主动联系。可见这个阿鸣也是兴致缺缺,却又被逼无奈,索性消极对待。
於棠做起事,转头就把这件事给抛到天边去。
最近温度升高,时不时刮一下风,她在工地里忙得灰头土脸,形如糙汉的时候,阿鸣终于打电话联系她,约她周末吃饭。
於棠看着镜子里那张脸,这回得丢老於家的脸面,皮肤倒是白净,最近雨水多,滋养得多,顺便把黑眼圈给滋养得意气风发。
前段时间,於棠还给自己办了□□身卡,定时锻炼,会抽时间学习厨艺,买衣服也莫名勤快,她的生活忽然积极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她大概觉得自己不够忙。
和阿鸣吃饭那晚,於棠化了个淡妆,遮住黑眼圈。
其实她和阿鸣小时候就认识,只是读高中以后就没再见过面,如今再次见到他,於棠记忆深处的影子慢慢地浮现。
熟悉感兜上心头,她亲切地冲他一笑。
阿鸣久久看着她,一会儿失神,等反应过来时,因暌违而生的拘谨以及重逢的惊喜和,交替出现在他脸上。
於棠觉得自己就该和这样的人相处,自然,坦诚,话题围绕工作,生活,发现彼此的兴趣有交汇时,内心会生出志趣相投的感慨。
他们两个共同点,这点小小联系能让她感觉到安心且平静。
吃完饭,阿鸣安排看电影。
於棠思索片刻,就这一刻的功夫,她忽然兴致淡淡,想回去了。
阿鸣很绅士,说:“我送你?”
於棠仍是拒绝,明确地表达:“不,我想自己回去。”
回到租屋,於棠坐在沙发上,脑袋一放空,浓浓的情绪没有丝毫预警地翻上心头,鼻腔一下子酸涩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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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凑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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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迫,投雷的姑娘们,恩情我记住了,早睡。
第33章 其君也哉
赵征然几乎是临风会馆的常客,因为他的领导和张本的副总有交情,所以局里一应大小应酬,首选临风,光顾这里的生意。
一般情况会捎上他。
这晚一如往常,他喝了点酒,领导让司机送回去了,他稍后出来,这会儿风急,莽莽灌入大堂,起了点凉意。
赵征然刚走出大门,瞧见旁边石阶上坐着个人,他原本无意搭理,却鬼使神差站住了脚,大概是那身影在暗夜里显得太凄凉。
这丫头向来很会唬人。
赵征然走过去,抬脚踢踢她的腿,“嘿,大晚上的在这儿干什么呢?”
张愔愔仰起头,猛眨几下眼睛,把那人的长相瞧清楚了,又压下脑袋,抻着腿松松膝盖关节,说:“不干什么。”
赵征然说:“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半夜在外面晃什么?”
张愔愔重新抬起脑袋,拍拍她旁边的位置,笑道:“等有缘人。”
赵征然摇头笑,“多读点书,少看点儿电视剧。”
她问:“读书有什么好处?”
赵征然走下两个石阶,想要点烟,但晚来风急,缕缕刮灭打火机的火焰,张愔愔起身,两只手罩住打火机,帮他挡风。
他抬眼看她,还是马尾,俏媚的脸蛋过分惹眼,此刻低眉顺眼,仿佛天生这么乖巧温柔。
烟点上火,她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读书有什么好处?”
赵征然夹着烟,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能让你误会这个世界,也能让你看清自己。”
张愔愔盯着他看了半天,又问:“你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么?”
赵征然笑,“还成。”
“为什么?”
“嗯?”
张愔愔背着手,真诚地问:“你喜欢上学?”
赵征然一听就知道这小姑娘在烦恼什么,他说:“没什么喜欢不喜欢,能力有限,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唯有做好眼前事。”
她说:“我能干的事情多了,不一定要读书。”
赵征然掸一掸烟灰,“等你发现天大地大无处容身的时候,你再来说这话。”
张愔愔一阵沉默。
赵征然抽完一支烟,准备要走了。
她急忙叫住,“诶,我能给你打电话么?”
他顿住,回头说:“不能。”
张愔愔几步跑了过去,“为什么?”
赵征然微微垂脸,神情和这夜一样隐晦,“要聊天找你的小同学,我没空。”
她难得显得落寞,“我从来不和同学聊这些,没有人跟我聊这些。”
他却漠然,“和我无关。”
张愔愔看着他夜色中远走的背影,末了冲他喊了一句:“就是因为和你无关才会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你?”
赵征然只是一个回头,目光触及一个少女,柳条一样细韧的身段,迎风驻足,裙摆飘摇,一个错眼就晃了神。
张愔愔在原地站立良久,风一阵阵地猛掀过她。
走出来以后,她打车去了姑姑家。
张从徕还没休息,经过张昀生这一番动作,她寝食难安,卯着劲儿想出口气。
这十年来,她就为这一口气挺着,挨着,挨得她性情不定,都说面由心生,日子一长久,就生了一脸的愁淡孤冷。
张愔愔过来以后,难得看见姑姑在忙,一时也觉得无聊。
张从徕抽空对她说:“你总这么乱跑,大晚上的来这里干什么?快回去,省得你哥又来问。”
张愔愔对于姑姑和她哥之间的纠葛,算是知道一点,但并不了解,她书都读不明白,生意上的恩怨完全一头雾水。
她茫茫然,想找寻点什么,可是她的生活并不需要她亲自去找一个依附,她的领域很安全。大家很关心她,但也无心理会她。
她想起赵征然的话,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她在这世间,又不在这世间。
忽然,她羡慕起於棠。
她哥把她放在心上,赵征然也把她放在心上,陈司诺愿意和她亲近,所以她也愿意和於棠亲近,她想知道为什么。
……
周末她就去找了於棠,第一次去她的租屋。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客厅有一扇很大的窗户,采光充足,临窗就是沙发和茶几,於棠把头发夹起来,一身居家服,白白净净。
她说:“我给你煮碗面吧,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张愔愔观察半天,没有个所以然。
人还是那个人,很有包容心,没有攻击性。
於棠把面端出来,一人一碗,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她走到窗口接听,对方约她出去吃饭,她忽然庆幸张愔愔的到来。
因为不用另外找借口拒绝。
不是借口,所以拒绝的时候虽然带着歉意,但也理直气壮。
张愔愔问:“是男朋友约你出去?”
於棠放下手机,“不是,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张愔愔觉得这女人真厉害,被一堆男人惦记着,这会儿又来一个,别人永远惦记着她,她永远拒绝着别人。
她妒忌,也崇拜。
张愔愔问:“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你不喜欢他?”
於棠的筷子稍稍一顿,应:“嗯。”
她又问:“那你喜欢谁?”
於棠这回不答。
张愔愔好奇,“没有喜欢的人么?”
於棠慢慢吸口气,说:“有,就是因为有,所以才拒绝其他人。”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不喜欢你么?”关于挖掘於棠的内心,张愔愔显得兴致勃勃,毕竟这是她今天过来的原因。
“嗯。”於棠点头,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好吧。”
张愔愔回去了。
於棠洗了碗出来,站在客厅怔愣许久。
日子还是这么平淡,但她似乎没有恢复状态,时时刻刻的无所适从,有的时候还会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径自平淡,却听闻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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