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舒在难民所中反复挑选,最终选定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她的计划中,即将扮演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第35章 34
江舒并不是第一次造访难民所了, 反而有空便会来瞧一瞧,最初漫无目的,近年却生出一个想法来。
这难民所最初的雏形不过是一处破旧宅院, 几年来无数人来了, 又因找到新住处走了。
离开的人多数心存感恩, 时常自发前来帮忙修葺,久而久之, 旧宅便焕然一新了。
太阳正烈,江舒以手遮阳,未走几步, 就听到前方一阵嬉笑, 几个孩子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天真的脸上满是烂漫的笑容。
当“母鸡”的是一个少年,他刚来难民所的时候不过十二岁, 如今五年过去, 他个头蹿得飞快,却仍比她矮上一点。
她朝少年招了招手, 他笑着叫停了游戏, 跑到了她的面前。
“江大哥, 你找我有事?”
江舒模糊的“嗯”了一声,带他到荫凉处坐下,长久的凝视他。
这个孩子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知道他个性义气, 处事机变,难能可贵的是还有急智, 她甚至能察觉到,他对自己不曾掩饰的崇拜。
她明确的知道, 自己要是让他做一件事,他断然是不会拒绝的,可正是因为他会答应的毫不犹豫,她反而迟疑不决了。
过了良久,她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她长舒了一口气,最终站了起来。
她做不到挟恩以报,做不到辜负这样单纯的信任,只好另作他想。
少年有些疑惑的摸摸自己的头,望着江舒远处的身影,茫然的叫了声,“江大哥!”
江舒背朝着他挥了挥手,双肩无意识垂了下来。
她在街上买了份报童高举的报纸,回到家,她铺开报纸看了会,皱眉展开信纸,打算写信给异国的安。
她和安是前几年恢复联系的,那天她买了份国际报纸,便看到安和一个有名的商界名流结婚的消息。
她有些不确定的给安原来的地址寄了一封信祝贺婚讯,未料到安竟真的给她回了信。
后来安告诉江舒近况,她的父亲约瑟夫在蓝海列侬的帮助下,已经在纸媒界数一数二了。在安嫁人后,父亲的报业大部分事宜便交由她丈夫接管,但她的意见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江舒自己也有报社,当即闻到了商机,便向她提议,为什么不互相交换一下各自的新闻资源呢?
然而此时华国的新闻并不具备交换的价值,所幸在安的协调下,她丈夫同意了江舒可以用支付优惠费用的方式购买他国新闻。
江舒的报纸自此开了国际剪报一栏,常会刊登翻译自国外的精选新闻。
现在外国也不太平,不是这里打仗就是那里打仗,反倒是安所在的国家大概远隔重洋之故,倒没有受到炮火的洗礼。
江舒在信中告诉安,扶桑已打算和华国全面开战,或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们都不能通信了。
想了想,她又给自如和希孟分别去了封信,笔头一停,她揉着酸涩的手腕,一时竟觉得无事可做,倍感空落落的。
难得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她把信纸一一封好,打算出门寄信,顺便到处晃晃。
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她保持着懒洋洋的状态一个星期,就看到自如的哥哥陶自清出现。
陶自清虽争产失败,但当年也分到了不少家产。
他一直支持鸽派,按理现在鸽派得势,他也水涨船高。
然而几年前,他看错了形势,在白先印身上押宝,后来绪蒙上位,他之前的“投资”自然血本无归,现在用钱捉襟见肘,很是落拓。
江舒打听到自清的事后,眼珠转了转,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她又去找了莫汉笙,“大哥,这回我得向你借两个人。”
莫汉笙现在对她佩服极了,当下爽气的挥手,“随便挑!”
她点了两个彪壮大汉,当晚就趁着自清走小巷的时候,给他套了麻袋。
一个大汉当场把他扛在肩上,把自清吓得双股颤颤,声音都失了真,“好汉饶命!我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是要钱吗?要多少钱?!”
另一个恶意的拍拍他的屁股,“闭嘴,不然……”
未尽的话让自清吓得脸色煞白,当场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多话。
他被扛着东绕西绕,不知走了多少路,才被放了下来。
一揭开麻袋,只见四周黑洞洞的,两个大汉蒙着面巾,摸黑将他按在椅子上牢牢绑在,仍不放心的给他缚上了蒙眼布,就放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他全身微微颤抖,耳边便听到哒、哒的声音,他不由全身紧缩,心脏宛如被一只手慢慢收紧。
皮鞋后跟敲击地面,行走间衣料轻轻摩挲,吱呀一声,来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陶自清,你看你现在多失败,啧,我给你指条明路吧。”来人的声音低哑破碎,充满诱惑,“只要这条路走得好,你可以名利双收。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答应,马上就能走出去,或者选择拒绝……”
陶自清倒抽一口气,不禁冷汗直冒,几乎不假思索,“我答应!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江舒默默松了一口气,随即嫌恶得看着椅子上滴答淌下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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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扶桑向华国全面发起进攻,无数的华国男人应召入伍。
由于平京距离东北太近,绪蒙决定迁都南下。
不同于发布“不抵抗政策”的鸽派,鹰派一直主张强硬对敌,因此民望逐渐升高,让绪蒙倍感危机。
自几年前吃亏,他便一直暗中培养势力,趁南下之机,他决定一面剪除近来活跃的鹰派势力,巩固鸽派的政权,一面大刀阔斧的改革军队。
华国的军队还未曾正面和扶桑杠上,便陷于政治内耗。
江舒让人在报纸上分析国内形势,民众也看出了不对,纷纷游|行示威,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在强大的声浪下,绪蒙被迫做出和平姿态,发布同鹰派的停战宣言,握手言合。
之后,江舒收到了来自希孟和自如的信件。
希孟已随绪蒙定都宁市,离她又近了一些。
自如则被霍明征倚重,随军上了前线。
江舒虽然焦虑担忧两人的对立身份和他们的安全问题,但她仍有尚待完成的事。
她的报纸上接连发了几期青壮皆走,各种工厂只有老弱的照片,写了几篇长长的报道,讲述若是停工,普通的民众将受到何等影响。
报纸最后提出了疑问,“战争爆发,我们的工厂也要停工吗?以后我们所需的每件事物,是否都需向国外进口?”
之后,她又“无意间”发布了战后倾兰苑陷入闲散的场景,引发了民众的注意。
凭什么平民要花多一倍的钱去买进口货?
华国的青壮年是有大部分上了战场,可不是还有女人么!
既然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让她们去做工啊!
不知是谁这样嚷着,另一人觉得有道理,也开始应和,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江舒点着报纸,眸中闪过精光。
长久以来的引导,让人民以为是自己产生了意志,然而事实上呢?
控制了消息的源头,民意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影响操控的。
而若是将民意汇聚集中,便可以将其当做武器,倒逼政府。
如潮水般的民意再次迫使政府不得不宣布,先开放倾兰苑的女人,让其去工厂做工。
当倾兰苑开放,无数女人们结伴走到街上,引来街边其余男人新奇的眼光。
在华国,有谁能在大街上见过这么多女人一齐出现?
他们一错不错的望着这些姿容妖饶的女人扭腰摆臀,又羡又妒的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的互揽着肩,兴奋的走进了工厂。
哦,他们要是也有一家工厂就好了。
几分钟后,女人们满眼畏惧的看着那些庞大的机器,“我们要操作这个?”
“是啊,会不会很危险?”
“我力气很小的,我能不能不做啊。”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人退缩了。
“哎呀,要不你帮我做嘛,我很笨的,学不会的呀!”有人还仗着女人的身份,软软的朝着剩下的工人撒娇。
江舒拍了拍掌,示意她们安静下来,“在我眼里没有女人,只有工人!机器的操作很简单,我现在示范一次,你们谁完不成,谁就不许吃午饭。”
人群中有个叫香琴的吹了个口哨,“小帅哥,你别板着脸,太凶啦,吓得人家的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现在还跳得厉害呢!”香琴朝她抛了个媚眼,“要不你来摸摸我的心啊,看是不是真的跳那么快……”
她冷冷看了香琴一眼,“看来你是不想吃午饭了。”
“喂!”香琴恨得跺脚,其他人哈哈的嘲笑,“这下吃鳖了吧!”“早看她不爽了,骚成这样给谁看啊!”
她站到高台上,面无表情的扫了一圈,声音渐歇。
她这才拉起杆开始演示,一边讲解。
香琴最终还是吃上了午饭,但心中仍恨恨的,“我这手酸的哦,之前在倾兰苑,哪有这么累!”
江舒站在高处,双手撑着栏杆,看着女人们一个个有模有样的操作机器,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许多年前,她甫一看到这个机器,眼前就曾浮现过这样的场景。
她曾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等到此事真正实现,她心中却一片平静。
她的确把女人都推上了舞台,可显然,她们还未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之所以想建立传媒帝国,就是想做这样大型的“洗脑”。
不知道写出来会不会敏感……
第36章 35
自觉在吃苦的女人, 明显的表现出适应不良来。
女人因稀少而珍贵,所有华国的男人都认同这一点。
另一方面,世间种种皆由男人创造建立。
他们创造了灯带来光明, 搭建了房屋来遮风避雨, 他们靠智慧或劳动创造财富, 也换取食物,理所应当的, 他们掌握这世界的话语权,可以制定世间所有的规则。
华国男人单方面决定了女人从生到死,该如何豢养的一生。
而女人呢?
除了接受, 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她们在这世间毫无立足之本, 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只能依附男人生存。
这个国家不曾对女人做出除了生育之外的期许,她不需要工作, 也不需要学习过于艰深的知识, 只需要知道如何取悦男人。
身为女人,她的容貌和体态决定了男人是否对其钟情, 所以, 如何妆扮才能更突显自己的魅力、怎样向男人撒娇示弱引起怜爱、如何在行走间婀娜多姿吸引注意、如何揣测讨好男人的欢心, 是女人们毕生的课题。
“征服了男人,也就征服了世界。”
想一想,女人只需要笑一笑, 张一张腿, 就能获得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啊!
既然有了生活的捷径,再让其换一种生活方式, 不是天方夜谭吗?
工厂的女人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干这么繁重的活, 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她们纷纷叫苦连天,怨声载道起来。
晚餐时分,香琴伸了伸酸痛的胳膊,小声抱怨江舒的“冷酷残暴”,其余人也小声的应和。
她忽地想起一个主意,以肘支桌撑起脸,“嗳,既然我们大家都觉得累,不如我们团结起来啊!”
大家对视一眼,多数低垂下头,继续吃饭。
少数几个眼前一亮,“行啊,那江舒最可恶,不管对她说多少好话她都不听!不如我们一起罢次工,让她瞧瞧我们的厉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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