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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是末日——甲虫花花

时间:2019-12-24 08:58:58  作者:甲虫花花
  到尧曳面前,姑妈伸手捏了捏她的衣服下摆:“小姑娘衣服太薄了吧,海风一吹冷得很。”
  尧曳说:“我还有外套,不冷的。”
  姑妈转头嘱咐张晓:“晚上把炉子烧上吧,要不睡觉冷得不舒服的。”
  张晓点头答好。
  姑妈又问:“要不要厚衣服啊,我家里有几件还不错的,你挑着喜欢哪个拿着穿啊。”
  张晓替她回答说:“不用的,我家里也有厚衣服,需要的话都能穿。”
  姑妈点点头:“那好吧,我就回去了。”她走出院门,又嘱咐说,“你们可以去海里玩啊,你们家那个小船就在岸边呢。”
  张晓说:“我们收拾一下,就打算去海边看看。”
  姑妈带上院门,脚步走远了。
  尧曳把头上的毛巾摘下来,披在肩上,轻轻擦拭发稍。
  上午的阳光正好,稀落照在院子里,清冷而温暖。
  张晓走到尧曳面前,伸手摸摸她的脸,道:“我去洗个澡,要不水该凉了。”
  尧曳看着他点头。
  “你在院子里随意转转。”张晓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迈步朝屋里走。
  尧曳摸自己的脸,不服输地叫:“喂。”
  张晓扭头,尧曳想回他一下,脑子还没转,直接伸手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他的裤子布料厚,臀肌又结实,像是打在了实心的沙袋上一样。
  还没挠痒痒劲大,张晓好笑地看回她:“想干嘛?”
  尧曳甩甩手,瞅着他:“没事,好好洗澡。”
  院子里是土地,偶有凉风,可以看到空气里浮动着细尘。尧曳一边擦头发,一边顺着楼墙走到石头屏风前。石料厚重,稳稳扎在土地里,她细细看着,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福字,立体的,很光滑,只是布了层灰。
  尧曳又绕过屏风,看到后面有个半砖半茅草的小房子,像是曾经养过动物的圈舍。但如今里面已经放满了杂物,除去一些农作工具,还堆着高高一摞绿色的网兜。
  尧曳无所事事,走到近前,研究半天,也不知道这网是做什么用的。
  张晓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
  他走过屏风,尧曳正好叫他来问。
  张晓走到面前说:“这是放到海里捕货的网。”他蹲下,拎起一块网兜解释,“鱼虾或者螃蟹之类的,从网缝这里钻进去,就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尧曳点头。张晓的身上还带着沐浴完的气息,湿润温热。他的头发聚着水,阳光一晃,好像发丝里藏了很多小金珠。
  他伸手拨拨头发,突然仰起脸:“这样,一会儿拿上网,我们把网下到海里去。”
  尧曳好奇:“去捕鱼?”
  张晓捡起网开始整理:“没捕过鱼吧。”
  尧曳说:“没有。”
  张晓一笑:“带你见见世面。”
  正愁不知道带她玩什么,一下子就有了灵感。
  尧曳看着那一大堆网:“这么多网,能捕到很多货么?”
  张晓说:“看行情,捕到的多,可以在码头附近卖掉。”他把网一段一段理好,规矩地收在另一边,“以前我爸就几乎天天出海,打完鱼虾,就去挖螃蟹撬生蚝,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三五百。不过太辛苦了,天天在海水里泡着身体受不了,年纪大一些,就转行了。”
  简单理好网,他站了起来。
  尧曳道:“走吧,去海边?”
  “下午再去,先吃午饭。”张晓看了她一眼,“海边风大,等你头发干了。”
  他们回到厨房里。张晓打开小灶上的锅盖,搅动一下,然后弯腰烧火。
  尧曳说:“简单吃一点吧。”
  感觉刚吃完早饭,睡了个回笼觉,洗了个澡,什么也没干就又吃午饭了。
  张晓嗯了声:“我把早上的粥热上。”
  生好火,张晓拿来一只大蒸锅,把鲜虾倒入锅中蒸上,然后走到墙边,从挂着的一辫子蒜上揪下来一头。
  尧曳说:“我来剥蒜吧。”
  张晓把蒜放在她面前的案台上,又转身拿来一个捣蒜罐。
  “打点蒜蓉做蘸料。”
  尧曳仔细剥了半头蒜,扔进罐子里碾碎。她低头时,看到自己的甲油底下长出了一截明显的白边,像是一个个小月牙。
  一天天过得无声无息,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会帮你悄悄记录时间。
  尧曳捣蒜的功夫,张晓从她这里偷走了瓣蒜,素炒了个小白菜。
  快火半分钟就出锅了。
  张晓把菜和粥都端到窗前的小桌子上,搬来两把折叠椅,打开支好。
  他走过来看看尧曳手里的蒜罐,道:“可以了。”
  倒出蒜蓉,张晓加了些酱醋香油,兑了一小碗蘸料。熄火后把蒸虾盛出来,就开饭了。
  剥着虾,张晓突然问:“你平时爱吃什么?”
  尧曳抬头:“嗯?”
  “没有停电的时候,你一般,吃饭爱吃什么。爱吃海鲜么?”
  尧曳想了想:“我一般吃蔬菜比较多,配点牛肉,或者面条。其实,我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就随意吃点健康的,有时候晚上都懒得吃饭了。”
  张晓剥出一只粉嫩的虾仁,沾了沾料,放在她碗里,又问:“你是不是爱吃火锅?”
  尧曳挑眉:“火锅?”
  说完她想起来,刚停电那几天,她跟张晓去公司拿钱,事后提出请他吃附近的铜锅涮肉来着。
  不过,那会儿他也没去。
  尧曳说:“跟同事聚餐的话,比较喜欢吃火锅,挺热闹的。”她也剥好了一只虾,递到他面前。
  张晓在饭桌那头抬起眼睛,他手里握着筷子,筷子上夹着几根小白菜。他没放筷子,直接凑近把虾仁咬了过去。
  他含吮过她的指尖,然后离开,只嚼了一下,就把虾仁咽了。
  尧曳眼睛笑眯眯的,收手又拎了只虾:“真乖,我再给你剥一个啊。”
  张晓等了一下,才把筷子上的菜又填进嘴里。
  他又继续问:“那你,平时爱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尧曳:“咖啡喝得多。”她想着说,“其实我前一段时间,突然发现奶茶挺好喝的,我们公司楼下有好几家网红奶茶店,我经常让同事给我带一杯。不过啊,就是不健康,我一般都忍着只喝一半。”
  张晓“哦”了一声。
  尧曳看着他:“怎么了,又问吃又问喝的,想给我创造宾至如归的感觉?”
  张晓立即说:“不是。”他的眼神投向她,似乎在思考措辞,顿了一下,才道,“你不是客人。”
  尧曳微微一愣。
  张晓的措辞到底没思考清楚,还是重复说了遍一样的话。他低声说:“这是我家,你不是客人。”
  但他坚持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了。
  尧曳觉得心里软得直迷糊,她怔怔地问:“张晓,你喜欢我,为什么?”
  没人能不迷惑。张晓说:“我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
  “从我们一起上路的时候?”
  张晓重新抬起眼睛:“我说了,我都不知道。”
  尧曳轻轻蹙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认定我了?”
  张晓说:“对。”他看着她,“我就要你,别人我都不要。”
  窗外的阳光色泽很浅,一点也不晃眼睛,只是给脸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面具。面具之下,细微表情都显得脆弱。
  尧曳眼皮动了一下,眨眼像是个慢动作:“那……”
  那要是来电了呢?来电之后,我们会怎样呢?
  我们可以,一起一直留在这里生活么?
  尧曳没有问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因为她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哪怕在世界上最偏僻的角落,似乎也很幸福安稳。
  这是错觉么?
  真的来电了,这种想法将会变成错觉么?
  基于环境而生的情感,又怎样战胜环境而存在呢?
  尧曳启唇,又立即吞下了全部的话语。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要怎么问出口。
  张晓看着她,缓缓地回答说:“我不怕来电。”
  “以前我怕。跟你一起在路上骑车,我总担心会突然有汽车驶过,然后你发现来电了,就会立刻离开我回到你原本的生活里去。抱着你睡觉的时候,我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偷偷看窗外有没有路灯亮起来。看到一片漆黑,我就放心了。”
  他的眼神透明而干净,明明表情郑重,眼里却仿佛有笃定的笑意。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也喜欢我。即便来电了,你也离不开我了。”
  尧曳望着他。
  她觉得自己有些轻轻发抖。
  她觉得这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太刺眼了,简直让人无处可躲。
  到底是冷,还是热,她不知道。
  停了几秒,尧曳低头喝了一口粥:“饭都凉了。”
  她把剥了一半的虾重新拿起来。
  张晓点点头,也喝了一口粥。然后他抬头说:“没凉,温的。”
  “……”
  尧曳把剥好的虾仁丢进他碗里:“再不喝就凉了。”
  慢悠悠吃完饭,张晓把剩菜用网罩罩住,然后来到院子里。
  他将三轮车上剩下的几样行李拿进屋里,把渔网和几样渔具搬到三轮车上,又多带了两瓶水,看尧曳穿好外套,他们就朝海边出发了。
  沿着石板路没走多久,开阔的海面就展现在眼前。
  看着近,但实则还有一段下坡的泥路。刚开始的泥地很干燥,嵌着大块礁石,礁石上布满干涸的贝壳。后来泥地开始变得湿润沾脚,细细的海水渗进沙砾缝隙里。
  张晓在这时停下,从三轮车里拿下一个塑料袋,又从塑料袋里拎出两双乌黑的塑胶雨鞋。
  “换上鞋,前面都是水。”
  他将鞋底比较了一下,把小号那双递给尧曳。尧曳坐在三轮车上,脱下鞋子,把雨鞋蹬上。
  说是号小,可蹬在脚上还是肥肥咣咣的,尧曳踩在地上,低头看了看,感觉自己踩在两只桶里。
  张晓也换上胶鞋,把他俩的鞋子都收进袋子装好,然后继续向海边走。
  海畔的泥地上竖着许多杆子,杆子上零星拴着渔船。有的船很大,安着锃亮的发动机,有的船很简单,只搁着两根木桨。
  张晓走到一辆棕褐色的木船前停下了。
  这辆船在这一排里,都算是朴素的。简单的木板架构,头尾微翘,形成船的模样,船底很旧,凝着一些干涸的水草。
  张晓把渔网等搬到船上,解开拴绳,用手拉着,对尧曳道:“上来吧。”
  尧曳扶着他的手,踩到了船上。
  张晓随即往船上一跃,将绳子收好。随着他的冲劲,船体朝前漂出了几米,张晓走到船中,拾起木桨,开始摇船。
  或许是靠近泥滩的缘故,这里的海面发浑,但细看水却是清净的,贴着水面有细细的鱼苗在游动。
  待船远离岸边一段距离,厚重的水体撑起船底,张晓放下船桨,伸手擦了擦船边,转脸对尧曳道:“坐吧,都是干净的。”
  尧曳收回望着海面的目光,问:“我们在哪里撒网?”
  张晓说:“你定。”他目光朝左右望了望,指着一处说,“你看,海面上有浮漂的,底下就是别人撒过的网。没有浮漂的地方,我们都可以放网。”
  看着海面上间隔飘着的一串白色泡沫,尧曳恍然:“我以前去海边玩,常见海面上飘着小泡沫,原来底下有渔网。”
  张晓说:“嗯,这种网我们也叫地笼,一般放在浅水域,深海还有更结实的网。”
  他们选定了一片空阔海域开始下网。
  张晓拎起渔网的一头,开始往水里抛扔。这些网是成条状绑接在一起的,扔下几节网,张晓就再向前摇几下船,使得网子抻平落进海水里。
  下了一大半的渔网,张晓终于停下了。抛扔也需要一些气力,张晓的额头出了一层汗,他抹了把,在船舱的另一侧坐下。
  他下过网的地方,均匀飘着摇晃的泡沫浮漂。此时回看岸边,那些遥远的房屋与草木,都变得小了。
  尧曳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收网?”
  张晓说:“明天早上来收。”
  “明天?”尧曳以为在海面上稍等一会儿就可以收网了。她问,“渔网不会被别人拿走么?”
  张晓笑了一下;“不会的。大家都是附近的邻居,谁家的网谁家自己记着。”
  尧曳点了下头,回望海面:“我们明天应该可以收获不少。”
  张晓说:“很有可能,这个位置是河海交接的地方,没准能遇到鱼群。”
  海面上扑过来一股凉风,小船微微摇晃。张晓重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身后的岸上是一片渔村,木质房舍,泥土路面,原始而淳朴。
  张晓的朴实却与这纯粹的农家风格又不同,他站在船上,背对阳光,是独立而凛然的个体。
  他的衣角被海风掀动。
  汗意被风带走,换来些许凉意。张晓拉上拉链,朝尧曳走过来,他揉揉尧曳的脑袋,低头问:“冷不冷?”
  尧曳摇摇头,张晓捧起她的脸,头压得更低一些,细细亲吻她。
  他的掌心垫着一层粗糙的硬皮,磨蹭在她的脸上。尧曳闭上眼睛,伸手叠在他的手背,轻柔抚摸。
  海面阔远,飘着一只孤舟。
  亲吻了很久,张晓才抬开脸。他眼神黑沉,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然后把她轻轻按在胸口。
  他低促喘息,心跳有力的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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