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嫔和惠嫔都曾被周贵妃狠狠利用过,她们与周贵妃,那是结了死仇的,自然见不得周贵妃好过。
周贵妃的长春宫最近因二皇子与七皇子之间的冲突,颇不太平,但庄嫔和惠嫔看不出来,她们只看到,昭德帝一日比一日看重七皇子,留宿长春宫的时间多了,连带着周贵妃也很有要恢复昔日第一宠妃的架势。
两人心中打定了主意,得给周贵妃使个绊子才行。
只是,周贵妃手段了解,长春宫那儿她们可插不进手去。思来想去的,庄嫔和惠嫔就把主意打到了周贵妃的女儿,五公主姬清涵身上,不时地往皇家寺庙中传递些消息给姬清涵。
譬如,周贵妃复宠了,很快就可以将五公主给接出去了。
譬如,昭德帝听了周贵妃的话,也很想念五公主,过不了几日,五公主便要回去与昭德帝和周贵妃团聚了。
五公主听了这些话,自是十分激动欣喜的,日日都在盼望着昭德帝和周贵妃派人来将自己接走。
可是后来,传言慢慢儿的就变成“二皇子在朝堂上有些不顺,周贵妃此时正在昭德帝面前为二皇子说好话,一时之间,暂且顾不上五公主了”。
再后来,又是“七皇子颇得皇上和周贵妃看重,如今,周贵妃的满腹心神都在七皇子的身上,七皇子有一点儿不舒服,周贵妃都要亲自照顾着才放心……”
在漫长的等待中,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最终又变成了绝望,五公主的心态早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恨自己的母妃,为什么这样对她,事事为二皇子和七皇子考虑周全,却忘了还有一个女儿在皇家寺庙中受苦。
她恨昭德帝为什么这么绝情,把她往这皇家寺庙一关就是这么些年,对她不闻不问。
不是都说,她是他们心爱的女儿么?怎么到头来,一个个都是嘴上说着一套,实际上却做着另一套?在这宫里头,能够相信的,果然只有自己吧!
姬清涵看了看窗外渐渐转急的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
宫里头的太医来来回回穿梭着,一个个都面带倦容,十分忙碌。
不知情的宫人十分好奇,小声地问身边的伙伴:“可是长寿公主身上又不舒坦了?”
这样的情形,他们见得并不少。宝络三五不时的便要生个病,她生病时,太医们便是这副忙碌紧张的样子。
“这回你可猜错了。身上不舒坦的,是五公主,可不是长寿公主。”
“五公主?五公主不是好好的在皇家寺庙里头呆着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被问到之人见左右没人,小声地道:“听说,五公主在外头淋了大半夜的雨,被人抬着送到贵妃娘娘的长春宫时,人都已经快要不行了。太医们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保住了五公主的命。”
“如今,五公主身上的热都还没退呢。太医们说,五公主虽然现在性命无碍,但这热若是一直退不下来,只怕就要烧成个傻子了。”
问话之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五公主为了从皇家寺庙中出来,连命都不要了么!”
“谁说不是!皇上如今正在大发雷霆呢……”
昭德帝此时的大发雷霆当然不是在担心五公主的病情,而是恼怒于五公主在时隔多年之后,以这样的方式在宫里头又出了一回名。
为了离开寺庙,自己跑去淋雨,结果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死?
说出去都丢人!
昭德帝对五公主不是不疼爱,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五公主的疼爱,与他对宝络的疼爱,没什么区别,都流于表象。
而周贵妃呢,一方面担忧着五公主的病情,一方面,心中对五公主也不无埋怨。
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眼下的局势多好啊,小七多得皇上的欢心啊,待她位置稳固了,彻底从皇后那儿夺回主导权了,五公主一出来就可以享福,不是很好吗?现在出来,能做什么?只能给她添乱……
二皇子沉默地将周贵妃无奈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越发肯定,周贵妃对他们,也不过如此。
五公主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周贵妃想着的却是五公主会给她带来的麻烦。
或许,在周贵妃的心中,他们真的都不那么重要吧。
对于周贵妃来说,最重要的,甚至也不是小七,而是她心心念念的权势。
第52章
太医们医术高明,再加上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往长春宫里头送,五公主姬清涵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
只是,因为她这次病得太严重,身子亏空得厉害,日后,怕是会像病秧子的长寿公主一样,多走几步路都要喘气。
见姬清涵这么惨,昭德帝就是再恼怒,也无法狠下心把姬清涵赶出去。
姬清涵最终如愿留了下来,以健康为代价。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骨弱,三天两头要吃药,姬清涵的性子渐渐变得阴郁起来。
如果说,从前的她骄纵明艳,如一团会灼伤人的火焰,如今的她,便如一条阴冷的蛇,逮着不顺眼的,便要上前咬上一口。
姬清涵才醒来没多久,长春宫中不少奴婢都受过她的责罚。
周贵妃素有亲和的好名声,听闻此事后,斥责姬清涵胡闹,反倒被姬清涵顶撞了一通,回去之后便气得肝儿疼:“这哪里像是我的女儿?分明就是个讨债鬼!”
墨竹心中虽对姬清涵也不甚喜欢,但她到底是奴婢,不好轻言姬清涵的不是,便道:“主子莫恼,如今,公主身子不好,情绪不免大了些。待日后,公主身子康复了,自然也就好了。”
听了这劝慰的话语,周贵妃仍是摇头:“不,你是没有看到涵儿那眼神……她是怨上本宫这个母妃了,怨本宫没尽早把她给接出来呢。这孩子,被本宫给宠坏了,一点儿不知道利害关系……若是能尽早把她弄出来,本宫能不这么做吗?”
墨竹心道,您当然能这么做,您只是见七皇子正得皇上青眼,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皇上不高兴罢了。上次因为要将五公主接回来之事,宫里头才闹出那么些不愉快,依照您惯来的作风,自然要等到这些事被人淡忘了,您才会重新提要将五公主接回来的事。
心中虽这样想着,面儿上,墨竹仍劝道:“母女哪有隔夜仇?公主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待日子久了,她自然就能够体会您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周贵妃扶额头疼道:“哎,但愿如此。”
想到近些日子以来,二皇子对她也是不冷不热,渐渐不怎么听她的话了,周贵妃的脸色变得更为阴郁。
“那些离间我母子感情的小人,本宫必饶不了她们!”
周贵妃话语中的小人,自然包括了惠嫔、庄嫔、许皇后和瑞小仪。
哪怕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许皇后和瑞小仪与此事有关,周贵妃仍把这两人给记恨上了。
若是宝络在这儿,定要嗤笑一番。
周贵妃果然还是这性子,出了什么事,都是别人的不是,就她一个无辜。
只是,周贵妃大概不会明白,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她想要像玩弄权-谋一样,把人的心也玩弄于股掌之上,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
“宝络,这是父皇给你带回来的灯笼,你看看,喜欢吗?”
今年的元宵节,昭德帝兴致颇好,竟带着人微服出宫,与民同乐去了。
昭德帝原是想带着宝络一道出去透透气的,可惜,宝络夜间吹了点儿凉风,第二日起来又是头重脚轻,说话时都带着浓浓的鼻音,这灯会,自然也就去不得了。
昭德帝眼见着自家宝贝闺女都快要哭鼻子了,便向她允诺,会把灯会上所见到的场景画下来,还会为她带回灯会上最漂亮的一盏灯,宝络的情绪这才好转了些。
此时,宝络正仔细打量着昭德帝手里头提着的那盏灯笼。
那的确是一盏做工精致的灯笼,那灯笼有六个面,每一面上,都有一位惟妙惟肖的美人,让人见了便不舍得挪开目光。
“这盏琉璃美人灯就赠予朕美丽聪慧的小公主了。”昭德帝笑眯眯地将琉璃美人灯塞入了宝络的手中。
一旁的近侍上前对宝络解释道:“公主,这盏灯,是皇上亲自下场为您赢来的呢。那些读书人在这种节日中,就喜欢猜灯谜,可饶是他们自诩学富五车,也没猜过皇上呢。”
昭德帝在一旁笑而不语。
宝络颇为崇拜地看向昭德帝:“父皇好厉害!既然这盏琉璃美人灯是父皇为儿臣赢来的,儿臣就更要珍惜了,儿臣这就命人把灯挂在儿臣的房间里。”
昭德帝虽听惯了周围人的阿谀奉承,但面对自家闺女崇拜的眼神,还是十分受用的。
“不过,父皇啊,您可别以为有了这盏琉璃美人灯,儿臣就忘了您还欠儿臣一副画了。您出宫前可是说过的,您会代替儿臣把宫外的热闹情景全都看到,然后再画下来给儿臣看……您可不许耍赖。”
昭德帝指着宝络对身边儿的梁公公笑骂道:“瞧瞧她,最是个精明的,生怕朕亏欠了她的东西呢。罢了罢了,朕还是赶紧回去赶工吧,省得画卷送晚了,又要挨她一通说。”
梁公公亦笑道:“公主与皇上的感情真好。”
出了凤仪宫,昭德帝面上的笑容还没有卸下来。宝络这孩子,着实可人疼,哪怕长大了,也还像小时候一样,与他撒娇呢。
只是,一想到昨日留宿长春宫时见到的场景,昭德帝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你说,同样是体弱多病,怎么宝络就这么招人喜欢,涵儿却是那样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呢?”
整天对着那样一张病恹恹、没精打采的脸,饶是昭德帝从前再喜爱姬清涵,如今这份喜爱之情也淡了。
最近长春宫的氛围有多不好,连昭德帝都感觉到了。
昭德帝下了朝,入后宫,本就是为了放松放松。去了长春宫,倒反而不自在,他便去得越来越少。与之相应的是,昭德帝去上书房的次数开始变多了。七皇子聪慧灵秀,如今在功课上又颇为用功,每回都能得到昭德帝的赞扬。
众人见状,便知周贵妃虽然是真的不如以前得宠了,但七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得昭德帝的看重。一时之间,众人心中不免对周贵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如今,什么也不必做,就可以母凭子贵了。”
这消息传到周贵妃耳中,周贵妃心里头虽有些不痛快,到底松了口气。
虽然五公主如今已经失宠了,二皇子最近也失了昭德帝的欢心,但只要昭德帝还看重七皇子,一切就还没有发展到最差的地步。
此时,梁公公听了昭德帝的话,垂眸道:“奴才不知,许是因人而异吧。”
“因人而异?你说得倒也没错,宝络素来比旁人讨喜些,至于涵儿……”昭德帝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
宝络最近小日子过得颇为悠闲,养养病,吃吃许皇后亲自下厨做的滋补汤羹,与进宫来陪她说话的蓝初妍聊聊天,陪着久久小狗狗玩一玩,茶余饭后再听听周贵妃最近是如何倒霉。
真是没有比这更美好的生活了。
只可惜,在宫里头,这样的生活,注定不会持久。
开春的时候,从边关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顿时让前朝和后宫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年关刚过,北戎人就兴兵来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北边的三座城池,守将谢将军亦被暗杀。北方驻军一时群龙无首,慌乱了起来。
北戎人趁此机会,又夺了大夏两座城池。如今,五座城池在手,其中两座还是要塞,北戎人自觉有了与大夏决一胜负的底气。
北戎首领一时嚣张狂妄了起来,对昭德帝遥遥叫嚣,除非昭德帝遣公主和亲,并陪嫁一大批的钱财和物资,否则,绝不退兵。
朝堂上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主战派说:“边陲小国也敢冒犯我大夏,若不狠狠将其打趴、打服,我大夏泱泱大国的颜面何存?其余小国也效仿北戎,又该如何?”
主和派说:“我大夏乃礼仪之邦,不可像北戎人那样蛮横无理。北戎人犯糊涂,我们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犯糊涂,当以礼仪教化之……一旦开战,必然劳民伤财,边关的那些百姓也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于心何忍?”
是战还是和,这是前朝最关心的话题。
后宫最关心的则是,如果昭德帝究竟会不会派公主去北戎和亲。如果他最终决定派公主和亲,那么,去的会是哪位公主?
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均已出嫁,这事儿自然跟她们没关系。宫里头如今适合和亲的,就只剩下了已经及笄的五公主,年方十三的六公主与年方十二的七公主。
五公主在年龄上倒是颇为合适,只是,最近五公主一直病恹恹的,怕是离不得皇宫。六公主和七公主年纪虽小了点儿,婚期定在两三年后,倒也刚刚好。
考虑到三位公主的得宠程度,若是真要派公主和亲,恐怕到时候去的会是最不受宠的六公主姬常乐吧?
第53章
宫人们的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六公主姬常乐处。
自打北戎提出和亲的提议起,六公主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
姬常乐出身低微、性格怯懦,没有过人的天资和容貌,也没有圣宠。这些年来,她在这宫里头,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五公主姬清涵欺负她时,她不敢吭声;三公主姬茗墨使唤她时,她也不敢说“不”;在面对昭德帝的宝贝疙瘩七公主姬宝络时,她更是恭顺异常。
姬常乐这么谨小慎微地活着,日复一日地忍耐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离开这令人窒息的皇宫,过自在些的日子罢了。
别的事情,姬常乐都可以忍,都可以让,唯独这件事情,她绝不愿意接受。若是她真的被送去北戎和亲,她的一辈子就毁了!且不说北戎气候恶劣、土地贫瘠荒凉、民风彪悍,这一代的北戎王室骁勇好战、野心勃勃,若是她真的嫁去了北戎,日后北戎和大夏相安无事还好,一旦双方开战,她立刻就会沦为弃子!
姬常乐咬着下唇,心中恶狠狠地想,凭什么!凭什么,往日里有好处时,都是别人在得,遇到倒霉事儿了,就第一个想起她来?姬宝络和姬清涵是父皇的女儿,难不成她就是捡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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