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开花会时,邀请的姑娘们只要出身家世清白的官宦人家,不拘官位品级,也不拘文官武官,她都邀过,包括元奉清,她早先也是请过两回的。
只不过她对元奉清的印象不怎么好,在她的记忆中,元奉清是个有些假清高又端着放不开的女子。
说话做事虽算知礼有度,却拿捏得很,给人一种不能深交的感觉,总之,不大对她的胃口,所以之后就没怎么请过了。
因而她万万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入她眼,又没来过公主府几回的女子,竟与他的儿子暗通款曲私定了终身!
何况,她还有过那样的名声?秦王退了亲不要的,他的儿子却当个宝非要娶回家,她不气才怪了……
但许沛东无疑是真心的,不然他不可能明知父母会不同意还要说出口,甚至以绝食相要挟。
这件事,元庆帝不便插手,只能交由公主府自己解决,但心里难免对元淑妃生出几丝迁怒。
毕竟许沛东能这么死心塌地,定是早在元奉清出事前,二人就有什么了??????
这样一来,一想到自己曾经还将元奉清指婚给过秦王,元庆帝就觉得很不爽,因为要不是出了那桩意外,自己儿子这顶带颜色的帽子如今可就戴在头上了!
这一点,少年意气的许沛东可没想过,他从小长在五个哥哥下面,备受父母兄长呵护,庆宁长公主又尊贵护短,这京城的公子哥儿们,除了皇子,哪个不让着他?
是故,他从小就养成了一副我行我素的张扬性子,要说纨绔也算不上,但也不是那等志大才高的人,就是最典型的勋贵子弟样子。
说起他和元奉清的相识,确是起源于一次宴会。
当时,元奉清受邀到了长公主府上做客,只是不知怎的,竟被几位同来的闺阁小姐们堵在了一处小花园奚落,此事恰好叫正遛着家中大狗的许沛东听了个正着。
原来是那些女的看不惯元奉清出身低微,却靠着元淑妃的关系,到处到此类老牌贵胄们的宴会上露脸。
在场的几人俱是出身高贵,打头的便是一向与安仪公主不对付的曦和郡主。
元奉清性情清冷,不卑不亢地回了几句,对方却仍旧不饶人。
那一刻,平时也没少混账过的许沛东,突然就正义感爆发,觉着有些看不过眼,于是便放狗吓跑了那几个欺负元奉清的人。
大狗跑过来时,元奉清面上虽也有几分慌乱,但并未乱跑乱动,所以没一会儿功夫,院中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
许沛东这才拍拍手,缓步从林后走了出来。
元奉清见到搭救自己的男子,也并未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只简单道了声谢便转头要走。
许沛东本来也不是为了听她一声谢谢才帮的她,但不知怎的,在看到元奉清那副‘不诚挚不热情’的敷衍谢法时,当下就有几分动气,竟直接一把抓过了元奉清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
元奉清被他一个大力甩的有些发愣,退了两步没站稳,被地上石子儿绊了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许沛东回过神儿后,也觉得自己放才力气使得有些大了,正不知怎么开口,就见对面的女子脸上忽有泪珠滚落,只是刚一落下就被女子伸手拭去了,莹白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与自尊。
那一瞬间,许沛东的心突然有点乱了,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他,当时竟是连句安慰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只定在原地,望着元奉清远去的背影呆了许久,直到回去时,还晕晕乎乎的??????
之后,他开始打听元奉清会在哪家的宴会上出现。
如果是自己相熟的人家,他就提前招呼一声;如果是自己不熟的,他就想方设法找自己认识的狐朋狗友问,看哪个认识,就叫对方带他一起去。
这样半年下来,元奉清终于不排斥他,肯跟他多说几句话了。
当初元奉清被指婚给秦王时,二人已互通过心意,许沛东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宫和元庆帝说清楚,但被元奉清拦下了。
她担心,这样会让许沛东在元庆帝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一直叫许沛东多点耐心,想个周全的法子再行动。
谁知,这一等,就等出了事!
幸而,元奉清这次没有看错人,即便她的名声受了这么大损害,连元家都放弃她了,许沛东对她却依然初心不改。
庆宁长公主这一关,不好过,可一旦过了,一切就是柳暗花明??????
第66章
转眼已到九月,大魏朝是在马上打下的江山,历代君王都有围猎的习惯,元庆帝虽好文治,但也不会背了祖宗的遗训,今年的行围定在了塞北。
三皇子晋王被命留京监国,其它成年皇子除了尚在禁足中的成王,皆奉旨伴驾。
这个人选,也是元庆帝用心良苦的做出的抉择,大皇子早夭,如今大魏皇族成年的皇子仅有六人。
行二的废太子纳兰箴不仅为嫡,更是居长,所以才能在东宫做了十六年的储君。
按理说,监国的重任是应交由太子的,但如今太子被废,东宫无人,正是众皇子虎视眈眈争权夺位之时,不管选哪个,都难免令其生出些不合宜的念头。最重要的是,元庆帝心里还未拿定主意,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朝臣们多想,是故,才选了太子之下居长的晋王。
说起晋王此人,倒也是个妙人。其母妃乃是宫女出身,与元庆帝一夜春风后仍是个无名氏,还是靠着怀了皇嗣,才捞着一个常在的位份。可惜福薄,在生下晋王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晋王又天资平平,在众皇子中算是不大起眼的一个。
许是因其幼时,曾在崔贵妃宫里养过一阵儿的原因,他一向与成王走的还算近,但有意思的是,他并非成王一|党,也从来不会开罪太子及其他立场不同的皇子,与每位兄弟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成王出事后,他去探望过几回,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仿佛他与成王仅仅是私交不错而已,在政事上从无如何什么瓜葛。
将京城交由这样一位没什么背景靠山的皇子暂守,元庆帝倒也放心,朝廷那头有他信任的心腹看着,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加上塞北之地离京城仅半月多的路程,有什么重要的奏报,快马加鞭也能送来,上次出赛行围还是三年前,元庆帝自己也想出来散散了,总待在京城那座高墙深宫之内,即便是皇帝也有觉得憋闷的时候。
这次跟来的,除了几位皇子与宫妃,还有不少文武大臣,一眼看去,俨然有不少都是深得皇帝信众的,毕竟好不容易出趟门,谁愿意带些自己瞧不顺眼的人?
在这样倒场合,当然都是能叫元庆帝数得上名儿又看得上眼的近臣。另外皇帝的安危也很重要,所以禁军、骁骑营、甚至锦衣卫中都有随同而来的。
城阳公主听闻这一消息后,当即进宫请旨、以求同行,至于这其中一番声泪俱下、动之以情的倾诉就暂且不表了。
元庆帝对成王虽没个好脸,但对这个自小性格开朗爽利的女儿倒是喜爱的,最后便应下了,因此顾小楼这次也奉城阳之命一同跟了来。
城阳此举,自然是为了胞兄,塞外一行,光来回就要月余,全部算下来怎么也得数月。伴驾的皇子中,可是既有谜团重重的韩王,又有前太子|党秦王与雍王。
几个月的时间太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成王被限制了自由,她就必须代兄长看着,身为这场皇权博弈中的人,他们不能容忍敌人在自己视线里消失这么久??????
这次要去的塞北草原,地处京城正北,再过一道关就离燕北不远了,因而越往北行,顾小楼便越思念堂兄,她甚至一路都在思考借此机会潜往燕北的可能性。
只不过越想越清醒,跟着元庆帝的车驾同行,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一程,她更应该做的,是好好研查几位皇子,尽快确认韩王究竟是不是那个幕后人?
回京后,可就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将几位金尊玉贵的王爷同时聚到一处这么长时间。
连赶十几日路程,终于到了塞外行宫,此处建在山林草原,据打猎的营地仅几里地的脚程。
此地官员早在外等着迎接,只元庆帝一路颠簸,根本无甚心思多聊,简单应付了一下便回行宫歇息了,随行众人亦是如此。
三日后,就是开营扎寨,举行秋猎的日子。
这次跟来的公主只有两位,就是安仪和城阳,所以二人营寨也是挨着的。
事实上,秋猎对金枝玉叶、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可称不上什么好行程,安仪公主之所以会来,是因元庆帝存了借这次机会为她选婿的意思。
毕竟这次来的,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平日里元庆帝没太多时间了解,如今正是这些人好好表现的机会,给皇子寻个伴读或给公主寻个驸马的事儿,顺便也就解决了。
这一点,众人也心中有数,所以这趟行程,城阳与安仪的心境可谓完全不同。
城阳的心思全都在皇帝和几位皇兄身上,顾小楼也是直到现在才知,成王在废太子、秦王并雍王身边都放了自己的人……
至于这些钉子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只有成王和他的心腹知道,若不是城阳此次跟来了,见她可能有用到这些人的机会,这件事就连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既然能跟来秋猎,这些人应当确实爬到了贴身随时的位置,看来成王也是留了一手的。
只可惜以前并未注意到韩王,导致韩王那头没人盯着,所以这次,韩王成了城阳公主这边盯梢的重点对象。
秋猎第一日,营前黄绸飞扬,军.队威武成列,男子们个个劲装甲胄,在元庆帝一声令下之后,便分为几队,策马扬鞭而去。
今日是秋猎第一天,取得头名的能得元庆帝的一个奖励,也是个好彩头,故而参与的人皆是一脸斗志昂扬精神饱满之气。
顾小楼一身正红窄袖骑装,披暗金纹流风回雪斗篷,跟在城阳的队伍中穿林而去。
城阳马术精湛,顾小楼亦不遑多让,这一行中会骑术的女子不多,倒显得她们这支红妆分外惹眼,今日运气不错,进入山林后,一路还猎到不少山鸡野兔。不多时,一群人已行出山林外围,再往里走就是有一定危险的内圈了。
城阳并无争彩头的打算,此行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可就在她欲转身掉头之际,突然,一只白尾狐狸嗖地一下从众人眼前闪过,逃往林中深处。
城阳眼睛跟着一亮,立时对身旁众人下令道:“给我跟上,追!”
她正打到行头上,本来还有几分不够尽兴的流连忘返之意,被那只罕见的白尾狐一刺激,瞬间挑起了兴致。再说,内圈之戒只是针对女队的,男队还不受这个限制,皇兄们进得,她也没什么好怕的,怎么说她身边好歹还跟着十几个侍卫,捉不住那只狐狸再出来就是,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城阳的第一反应就是进去追,命令也下得很没有心里负担,随行众人见城阳已御马前行,当下来不及劝便都跟上了。
追的路上,有人想出声劝阻,一出口就被城阳拦下了:“进都进来了,就别再说那些没用的,都给本宫好好追着,今日谁抓住那只白狐,回去有赏!但尽量不要伤其要害,本公主想要捉活得!”
众人闻言,只好歇了再劝得心思。
顾小楼倒是和城阳一个想法,这林子男子既进得,她们这些有侍卫保护的女子也没什么怕的,这里可是元庆帝行猎的地方,提前早被清理过不知多少遍了,如果真有危险,外围也不会让她们进的。
心里这么想,表现就难免积极,不一会儿功夫,顾小楼已经冲到了城阳的前头。
就在此时,右侧方忽有一身形轻快的小鹿飞速奔过,顾小楼原地转蹄,对城阳大喊一声:“殿下,前边刚有一只鹿过去了,我去追它。”
“好,本宫再派两个人给你,洪大洪二,跟上!”
“是!”
这二人皆是公主府的侍卫,顾小楼往日也都处的很熟,三人转了方向,驾马疾驰,很快就与城阳那头分道扬镳,走上了两条路。
这两人都是兵器使得好,但箭术一般,顾小楼箭法倒准,臂力却不行,现下距离太远,必须再近点才能瞄准。
追出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将距离拉得差不多了,三人立刻拔箭搭弓,齐齐朝前面的小鹿瞄去,箭矢擦风疾过,到底有一支击中的,小鹿背部受箭,瞬时蔫倒在地。
洪大洪二撤身下马,忙去收拾猎物,顾小楼驾马上前,正打算走近了看看??????
倏地,就在此时,山林前方突然响起一声烈马嘶鸣,似要刺穿苍穹。
顾小楼座下的马听见同伴的痛苦叫声,竟像受了惊一般,开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蹄狂奔,顾小楼对它的命令根本不起作用。
洪大洪二被吓得立时丢下手中猎物,欲返身驾马去追,但且不说他们的马屁也受了惊,正原地乱转着不太听使唤,顾小楼的马跑得简直飞快,有这一来二去的功夫,很快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洪大洪二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追上,只能分头去找。
此时,顾小楼正俯身趴在马背上,一边顺毛捋着马鬃,一边喋喋不休地暗骂,该不会这么倒霉,自己骑的这马正好和出事儿的那头马是一对儿罢?不然,刚才怎么不见另外那两匹马像她骑的这匹这么疯?
一年前在青山书院的时候就有过这么一遭,今天又来?别人是流年不利,她这是年年不利啊!
她简直是上辈子跟马有仇、才叫她这辈子连着两年被马坑,说起来,她马术能学得这么有模有样,还是因了她幼时在外祖府上被马撂过一蹄子,激起了气性,才不惧疼不惧险地学了。
不过哪怕这样了,顾小楼心里想最多的还是,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怪她好奇心重,实在是跑了这么一会儿,她也看出来了,这马不是真疯,它还是有理智的,说不定前头出事儿的真是它亲戚??????
第67章
顾小楼一路随马颠簸,眨眼已往北行出老远,勉强找到机会侧头向后瞟了一眼,却不见半个人影,看来洪大洪二是没有追上。
此处并非平原草地,冒然滚落怕是会被两旁的树杈割伤,顾小楼只好继续安抚马儿,希望它过会儿能够平静下来。
颠着颠着,忽听见前面有箭矢擦着树叶咻咻飞落的声音响起,顾小楼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她不会闯入别人的捕猎区了罢?
咦…好像哪里不对,如果是捕杀猎物,箭声应该是一阵阵地响起,不会出现地这么密集,也不会持续这么久。
因为动物的五感是很灵敏的,一次最多三人同时出箭,再多了动静太大反不易击中,也是个浪费,且加之动物奔逃的速度极快,所以捕猎人每次停留的时间大都很短……
可听前面这动静,怎么倒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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