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拦的就是顾府的马车。”
阿豹被对面为首玄衣男子这话给噎住了,心道不好,对方行事无礼还是个王爷,这样当路拦下他们的马车怕是不怀好意,难缠的很??????
车内的顾圣宓听到这句话,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听声音,外面的男子还很年轻,如今这个年纪里,还有资格在京城这片地界儿上放肆的王爷,只有一个??????
顾圣宓正要说话,突然被一旁的顾小楼按下了,“交给我”,读出顾小楼这句口型后,她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顾小楼对着外头启声道:“敢问外面的是哪位王爷?”
清脆女声隔着车帘传出,纳兰朝瞬间被定在了当场,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可这句话背后的涵义,却教他不敢深想,这一刻他甚至在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两个人,可以从身形到声音都如此相像?
顾小楼没听到回答,微有些怔仲,正欲再出口时,就见身侧的顾圣宓突然连幂篱都未顾上戴,便撩帘出了车厢,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了她一句话:“恳请姐姐听我的,先不要出来!”
说罢,便关上车厢跳下了马车,径直一人走到纳兰朝的马前仰首道:“敢问可是雍王殿下?”
“你是?”
“小女顾圣宓,有几句话相同雍王殿下单独谈一下。”
“本王没兴趣。”
纳兰朝说完这句,利索地松绳下马,在众人地注目下,开始阔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快,没等顾圣宓反应过来便已走至车厢近前。
阿虎阿豹不觉瞪眼傻看着来人,越发不知所措,他们有点搞不懂这位王爷想要干什么,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很不客气,但走近了却会发现,他的眼里并没有怒火,反而有些悲怆。
车厢里的顾小楼也坐不住了,外面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一开始她本来以为是顾圣宓认识外面的这个雍王,但听到对方的那句没兴趣后,她有些明白了,那个认识雍王的人,可能是自己……
在纳兰朝停住脚步的那一刻,车帘倏地一下被人从内挽起,掀开帘布的那一瞬间,顾小楼看到一张很英俊的脸,但很奇怪,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官上的美丑,而是脑子忽地有点胀,好像触到了什么记忆。
想到这里,顾小楼忽觉得脑子有些胀痛,她慌忙忙低下头,不再看向男子,心中却暗暗惊讶,她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她遇到顾延庭的时候。按这段日子得到的信息来看,顾延庭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之一,是她非常重要的人。可为什么她在看到对面这人的时候,会产生相似的感觉?
纳兰朝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却觉得恍惚,恍惚到生出恍然隔世之感,他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她的衣袖,看看这是否只是如从前出现过无数次的一场大梦,可顾小楼脸上那种迷茫、甚至还有点痛苦的神情,却让他瞬间从这种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四周静得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莫名跟着生出一种紧张之感。
顾小楼闭上眼试着回忆了一下,可惜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偏对面雍王也不说话,她只好再次抬起头,认真看着对方道:“雍王殿下可是认识民女?”
“阿九……”纳兰朝的心沉了一下,只看着顾小楼不似作伪的神色,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车前的阿虎兄弟此刻已是如坐针毡,二人互使了个眼色,忙低着头向两边撤开。
“原来如此,听殿下所言我们从前似是相识的,不过殿下或有不知,民女此前出了点意外,失去了记忆,过去的很多事都想不大起来了……”
“都不记得了吗?”
“模糊有一些画面,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还望殿下见谅……”
“无事…是本王唐突了,刚才你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是引动伤口了吗?可还好?”
远处的顾圣宓闻言,忙追上前扶着顾小楼问道:“长姐,刚刚头又痛了吗?”
顾小楼看着对面纳兰朝明显带了担忧的眸色,愣了下,后才摇摇头道:“想事情时偶尔会这样,只要不继续想就没事了。”
纳兰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追问:“头痛发作的可还频繁?大夫怎么说?”
“只是失忆的后遗症,并无大碍,慢慢调理便好了。”
“身体的事乃是大事,不可轻忽,待入城后,本王会派一御医到府上,阿???顾姑娘请务必紧遵医嘱小心照看自己。”
“这样会不会惊??????”
“不会。”
纳兰朝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坚定霸道,让顾小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御医是专为皇族诊治的高级医官,寻常贵胄官员只有生了重疾、求了皇命,才能得御医诊病,纳兰朝这个举动几乎已经是在向她明示了,再不明白的人,到了这会儿也该明白了??????
“小女代长姐谢过雍王殿下恩典,不过还望殿下见谅,我们姐妹若在路上耽搁的久了,恐会惹来家兄的担心。” 顾圣宓看着对视不言的二人,主动出声打破了沉默,这条路上不说人来人往,但总是有人经过的,难保不会遇上认识的人。
她心中其实是不忿的,雍王如今既欲婚娶,再深情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左拥右抱娇妻美妾?她们顾家女儿可没有与人作妾的先例,皇室也一样。风言风语害人,在这里耽搁久了,万一被人瞧见,只会损了她们顾家女儿的名声。
纳兰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顾圣宓,又看回到顾小楼的身上道:“天色不早了,本王便不阻顾姑娘去路了,明日御医会到府上,顾姑娘保重身体。”
说罢又侧身朝在场众人高喊道:“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准外泄半个字。”
顾小楼简单行了一礼后,便垂帘返入了车厢,所以并未看到车帘放下的那一刻,纳兰朝眸中化开的满目笑意与柔情。
纳兰朝转身一甩长袍,身体中仿佛有什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他感觉自己握着马鞭的手在微微颤抖,只有握得更紧,紧到手指嵌入掌心、有了刺痛感,才能够真真切切地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飞身上马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忘了,也好,忘了,可以重新开始。
此时,车厢中的顾小楼正静静看着一旁的顾圣宓,等着她的下文。
顾圣宓平日并不是藏着掖着、话说半句的性子,但是在雍王这件事上,她早就感受到了顾圣宓的那一丝不同寻常。
到这一步,顾圣宓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于是道:“长姐,这件事是堂兄做主要我们瞒下的,不过我觉得他做得对。因为雍王要娶郑氏女为妻,这一点就注定了他并非你的良配,从前的事情,你若想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宫里问漪澜姐姐,也就是如今的兰妃。”
“讲给我听听罢。”
旁人可以帮她逃避,但她自己不能,过去的记忆也许永远都无法回忆起来,过去的感情或许无法让现在的她产生共通,可是只有知道这些,她才能做出,不会让将来记起这一切的自己后悔的选择。
“好???????”
山岳蒙蒙,杨柳依依,一席话,不觉从天明听到了天暗??????
顾府,顾小楼托腮看着桌上红烛,神却已走到了入城分别前,纳兰朝隔着人群望她的那一眼,顾圣宓的话在她脑中翻来又滚去,都还是压不住那道眼神给她的感觉,好像穿越了时空与她从记忆中的某一刻重叠,又好像,只是她脑中的幻象而已。
她拿起剪子,伸至红烛的根部,轻轻剪掉了烧黑的灯芯,低喃道:“总还是要做个了断的。”
第102章
顾延庭一回府,就从顾圣宓那里知道了此事,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便赶到了顾小楼的院子。
“阿兄,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晚饭可用了?”
“还没有,先不必张罗这些,阿兄这里有几件事想问你。”
“是关于雍王的事?”
“嗯,可怪我之前瞒着你?”
顾小楼看着顾延庭额上的汗珠,摇摇头道:“当然不会,我知道阿兄是疼我,不想我再陷进过去那些没结果的因果中。换做是那等攀缘附会利欲熏心的,怕是恨不能立马借着这个攀上雍王卖妹求荣呢……”说罢,取出手帕递给了顾延庭,指了指他的额头。
顾延庭接过帕子,轻笑了笑道:“是啊,把你藏起来,为兄可是赔大了!”
话落,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顾延庭复又认真道:“不管对方是谁,若他不能娶你作正妻,我就不会同意这桩婚事。而今雍王与郑氏结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一旦成为侧室,我不相信他能护好你。郑氏女背景深厚,所以他越是钟情于你,我就越不能放你到雍王府中。”
“我明白,得的宠爱越多,受的嫉恨就越多,后宅内院中有太多男人看不见的地方,亦有太多杀人不见血的地方。我想,上天既让我失去了那些记忆,就是给了我重新做选择的机会,如今,我只想过我的安稳日子,过去的事我不愿再去想了,现在的顾小楼与雍王没有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这就是她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顾延庭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窗外,明月高悬,此刻的皇宫内正处于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太极殿的太监宫女们,不是端着水盆药罐进进出出,就是在里头战战兢兢地候着。
“父皇如何了?”纳兰朝刚回府,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元庆帝身体有变的消息,于是便匆忙赶来了。
据御医称,从今早起元庆帝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吐药,到了傍晚时,有好几次都睁开了眼,只是没过一会儿就又阖上了。
“回雍王殿下,陛下身体有转好的迹象,随时可能会醒。”
“好,有劳王御医了。”
纳兰朝走上前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元庆帝,脸上气色显然已比之前好了许多,一旁早就赶到的周漪澜,则是紧张地盯着喂药的宫人一颗也不离。
就在这时,元庆帝搭在被褥上的右手食指突然动了一下,御医看到后忙在几个穴位上连施了几针,这一刻,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元庆帝牵引着,生怕落下他下一次动作。
皇帝已经昏迷了半年之久,初期偶尔还会转醒片刻,但越到后来清醒的次数越少,近几个月来几乎已经不怎么动弹了,刚才这一下着实惊到了众人。
殿中寂静了有半刻之久,迎来的却是元庆帝同样的一动不动,然而,就在众人渐渐快要放弃之际,元庆帝的眼皮突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要睁开眼睛。
“父皇!”
“陛下!”
在场的皇子妃嫔齐齐开口唤声,音量不高,但一声声不断起伏的吆唤终于还是起了效果,元庆帝的眉头微锁,眼皮开始缓缓颤动,过了半晌,竟是眯出一条缝儿来。
八皇子表现的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激动,伏在床前连声叫道:“父皇,父皇,您看看儿臣啊,儿臣是小八呀!”
“陛下,您不要睡,您睁开眼瞧瞧??????”八皇子生母嘉妃的嗓音足足比平时高了一半,好像生怕元庆帝就这么睡过去。
纳兰朝则始终静静站在床头未出一言,显得格外冷静,只有紧紧盯着元庆帝的眼睛泄露出一丝在意。
元庆帝仿佛听见了众人的呼喊,竟真的睁开了眼睛,不过只略略朝床前扫了一眼就闭上了,随后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有说话的意思但又发不出声音。
“陛下,不着急,我们都在呢。”周漪澜温柔的音色响起,一边说还一边轻抚着元庆帝的手背,做出安抚之意。
元庆帝显是听懂了这句话,竟然真的放弃了说话,开始慢慢顺起气来。
御医见状,忙伸手又把了一次脉,过了片刻才道:“陛下脉象转好,方才清醒是个好兆头,只是陛下睡得太久了,精神一时难以跟上,无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好好休息上一阵后,下次再醒,时间定会长些。”
“好,本王明白了,有劳王太医了,父皇现下是否还需静养?”
“是,人多难免会喧闹,这个期间殿中不宜留太多人。”
纳兰朝扫了眼跪了满屋子的皇子公主还有妃嫔,收神对着太医点点头道:“本王明白了,今日殿中留两人值守便可。”
话音落下,有眼色的已开始站起退到了一旁。
周漪澜闻声,主动提出道:“这段时日陛下都是由本宫照看的,已经十分顺手了,所以今夜本宫便请缨留在殿里了。”
这时,嘉妃正欲说话,不想直接被元淑妃率先一步截断了,“本宫也留下罢。”
“辛苦淑妃娘娘和兰妃娘娘了。”不等下一个人发言,纳兰朝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首肯,比起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他当然还是对这两个人更放心。
周漪澜为人正直,行事一向规矩,而元淑妃,是他的合作伙伴??????
说起和元淑妃的合作,就要从一年前,成王妃陷害云丞善的那日说起了。当日,元庆帝对淑妃的不信任,崔贵妃和成王的争权,还有崔嘉二妃这两个生育了成年皇子的妃嫔的跋扈,都让失去了废太子这座靠山的元淑妃,紧迫感和危机感直线飙升。
她思来想去,终于发现了雍王就是她最合适的联盟人选,便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淑妃无子,而雍王又生母早逝,在外面他可以运作,但宫里就不易了,毕竟用宫女太监这种身份的人传消息,利弊皆有。俗谚称,多个盟友多条路,如果能有一个在宫中经营多年的伙伴襄助,纳兰朝自不会拒绝,所以二人当时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此时,嘉妃见纳兰朝强势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下便讽刺道:“雍王殿下好大的架子,本宫这是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嘉妃娘娘积攒了多少不满,大可先都留着,等父皇康健了,再一并到父皇面前告本王一状,今日就先不必说这些没用的了。”
“你!”嘉妃被气得接不上话,便耍赖道,“本宫今日也留在这里了,想必雍王殿下不会非要阻拦罢?”
“本王没有意见,只不过希望嘉妃娘娘的音量能略微调低些,父皇刚有好转,声音太高怕会吵到父皇休息。”纳兰朝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就在说着明天要吃什么这种小事,却教嘉妃这个长辈脸上一红,她刚才的声音是略高了些,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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