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她略有疑虑地垂眸看向酒杯,她不能饮酒。
正在她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却听闻清潇道:“你的酒杯里不是酒,是果水。”
闻清潇端起白玉酒杯递与虞归晏面前:“我问过高氏,知道你不能饮酒,但合卺礼最重要的便是饮合卺酒,因此我把酒换成了果水。”
虞归晏一怔,眼睫微颤,接过了酒杯,刚想道谢,却又想起离开内室前闻清潇的话,到了唇边的话便咽下了。
两人各执了酒杯。
闻清潇很高,要与虞归晏交臂,需得他微倾身。只是他一倾身,她又仰了首,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十分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青莲香,甚至因为比之之前近得多,还嗅到了从未曾闻到的隐隐药香。
虞归晏本是轻阖上的眼诧异地睁开了,微侧了头向他看去,他不是没有受伤吗?为何身上会有药香。她不是没有与他接近过,可那时他身上唯有很淡很淡的青莲香气,她完全闻不到草药的味道,可此刻......
她看着他,满眼不解,连饮到一半的酒都忘记了继续。
也许是她看得太久,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本也是轻阖着眼的闻清潇缓缓睁了眼。她闪躲不及,便撞入那双清透温和的眼眸中。他的眼中犹如静水流深般平静和煦,即便是在浓稠狰狞的夜色里,也能教人在不自觉间便心生安定。
可是这次,她看着他,却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周身便如触了电般,下意识地要后退。
只是她脚步才动,后腰便贴上了一片温热。因着方才沐浴出来,又是五月里,她着的衣袍不厚,揽住她腰身的那只手便如灼热的焰火灼烫了她的肌肤,她的手不自觉地一松。
尚未饮完的酒杯脱了手,径直滚落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酒杯中的酒亦不受控制地脱杯而出,洒落一地,甚至隐隐溅湿了她的衣摆,也溅湿了他的衣摆。
虞归晏却是在那沉闷的声响中犹如大梦初醒一般,骤然垂了眼眸错开与闻清潇的对视:“夫君,我不是有......”
“意”字还没出口,她忽然觉得眼前视线一晃,本是在眼角余光中的圆桌不见了,她能看见的是那张正红色的床榻。她这才惊觉自己被闻清潇抱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方才一抬手,便意识到自己已是他的妻子。何况闻清潇与顾玄镜不同,当是不会那般难受的。
她安慰了自己,便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颈项,安然地靠进他怀中。
察觉到虞归晏的顺从,闻清潇微垂了眼去看她,烛火跳跃的夜色里,她白皙精致的侧脸乖巧地贴在他怀里,双眼微阖,看起来安定极了,只是微微颤抖着的眼睫却是泄露了她的心绪。
他将她轻轻安放在床榻之上,抬手将一缕滚了水的湿发捋在她耳后,声音安抚又温和:“莫怕,我会轻些。”
虽是听了允诺,可当虞归晏闻到闻清潇身上的气息,又感觉到自己衣襟被解开之时,眼睫却颤得更厉害了,早先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在此刻崩得一塌糊涂,紧张得厉害。
忽然,紧握的手掌被展开,另外一只修长而温凉的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连滚烫的脸侧也被他略带凉意的指腹扫过,带起阵阵战栗。
衣襟散开的微凉感止了。
她诧异地睁眼,眼尾便触碰到一片温热,他温凉的唇轻轻压在她的眼尾:“若是疼得很了,便告知我。”
他的声音很轻和很缓慢,却蕴含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她一直慌乱的心微微地静了,对他的排斥也仿佛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哪怕是后来,她因着些微的疼痛而控诉地睁眼望着他时,也在他安抚的声音与温和的眼神中安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好的,成亲了,圆房了。
本文完结了,散了散了都散了,各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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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会晚点
第81章 一定是我看错了
深得沉了的夜色里, 闻沉渊跪在宗祠里, 双手合十:“一定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
大嫂怎么可能是子安!是不是他太久找不到子安, 所以连看见大嫂的右手都产生了幻觉?
少年一怔。
对!烟雾那般浓厚, 他怎地还能看清大嫂手上是否有伤疤, 一定是他看错了, 产生了幻觉。
冷白的月光打在少年身上, 拉出的身影投射在黛青色的冷石上。宗祠外的树影也婆娑映照在地面,像极了夜色里能吞噬人心的魔魅。
齐王踏着婆娑树影, 走入宗祠,便见着了跪于宗祠中的幼子。他不由得蹙眉,幼子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怎么也不是个静得下心半夜来参拜先祖之人,甚至入神得连他走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沉渊。”齐王走近闻沉渊。
闻沉渊忽然听到自家老顽固的声音, 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感觉肩膀被打了一下, 低头看见那一只手, 才惊觉真的是老顽固。
他起了身, 脸上拉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么晚了, 父王怎地来祠堂了?”
齐王闻言, 忽地看向闻沉渊, 目光陡然冷厉:“我还没问你怎么在宗祠里呢。”
闻沉渊察觉到了齐王陡然的异常,心思转了几转,差不多就明白过来自家老顽固为何这般模样了。他一边注意着自己父王, 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今日随大哥大嫂来宗祠祭拜先祖,才想起自己好久没有来宗祠了,正好趁着今晚来看看先祖们。”
哪曾想齐王听了闻沉渊的话,不仅没消气,甚至直接就要来抓住他:“你还敢提?我看你是久没跪祠堂了是吧?还敢瞒着我跟着你大哥一起派人刺杀陛下!”
闻沉渊头皮一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小心提了今日婚仪的祭祀告天礼。他不由得懊悔不已,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既然都被老顽固发现了,他也不必再伪装,一蹦三跳就绕过齐王跑了出去:“陛下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经此一事,父王也不必烦恼陛下再针对我们了!”
齐王没有武功,自然抓不住闻沉渊,只得看着闻沉渊跑远,怒极地呵斥道:“还敢说!”
闻沉渊跑得彻底没了影,齐王怒得在祠堂内不停地踱步,眉目紧缩。他没想到清潇竟敢这般大胆,算计到了陛下头上。兄弟两连他都死死瞒在鼓里,他甚至是在今夜清点暗卫时才发现了异常。
正在齐王横眉怒目间,闻沉渊忽然从宗祠的墙外探头:“怎地不敢说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大哥不过是吓吓陛下而已,又没有真的让人伤到陛下,能有什么?何况父王不是也看见陛下的态度了吗?对我族好了多少不必我说了吧?”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还没说,别说大哥今日没有让人伤到皇帝,便是真的伤到皇帝,那也是皇帝罪有应得。身为帝王,没有半分容人之量,连父王这等良臣都要打压,这皇位倒不如换个人来坐。
只是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他可不敢在老顽固面前提起,顶多和大哥说而已。
齐王被去而复返的幼子气得一噎:“你就没想过谋划败露了怎么办!”
闻沉渊还真从未想过计划会败露,因为:“大哥亲自谋划的,怎么可能会败露?”
他深深看了宗祠中先祖的牌位一眼,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而后一个跃身下了院墙,“父王就别担心了,此事对我族百利而无一弊。”
幼子说了两句又不见了,齐王只能对着院墙干瞪眼生气。
**
隆宴宫,天色将亮未亮时,顾闻祁转身入了殿中,长说要将披风为顾闻祁披上,外面更深露重,世子却是在外立了一宿,任她如何劝都无法,此刻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深深的凉意。
顾闻祁却是抬手拒绝了:“姑姑你吩咐人先收拾着,我寻个时间与晏晏道了别,便启程回淮安罢。”
她已是顺利大婚了,他也该回淮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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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因着世子夫妇今日该早起去正堂见王爷与族人,可卯时三刻了,早过了起身的时辰,里面还没动静,候在外头的齐王府仆从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世子作息规律,从未有起迟过的时侯。
一众仆从对视须臾,还是乳娘高氏低声提醒道:“世子,世子妃,卯时三刻了,该起身了。”
内室,闻清潇缓缓睁开眼。其实闻清潇早醒了,但因着虞归晏一直靠在他怀中沉沉睡着,他稍一动作便可能惊醒她,遂一直未动。
只是此刻卯时三刻了,该起身了。
他微垂了眼眸,看向如同幼兽般蜷缩在他身边的妻子,不由得失笑,昨日里,任由他如何纠正,她都是三两刻后便又恢复了这般睡姿,后来,他也便随她了。他抬手拨开了她覆在脸侧的青丝,低声道:“归晏,该起了。”
虞归晏是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唤她,又感觉脸上覆了什么,睡意中,她抬了手便想拨开脸上那物,可甫一触上,便觉不对。她愣怔了许久,才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似乎成亲了,那么此刻会在她身边的......齐王世子!
她脑海中的睡意顷刻间消散,缓缓睁了眼,果然见闻清潇还在,她握住的也正是他的手。想起昨日夜里,她的脸色骤然发烫,握住他的手也赶紧松了:“世子。”
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是下意识地唤了世子。
闻清潇自是看出了虞归晏的局促窘迫,也明白她的不适应,也便没有久留,迅速起了身披上一件衣袍:“过些时辰要去见父王,该起了,我去唤人进来伺候你起身。”
直到乳娘与知香、知杏进了内室,她的脸色都还有些发烫。
乳娘接过知香、知杏一件件递过来的衣衫,一边为虞归晏换上,一边仔细地检查着她的身子。昨日夜里寝房内虽是有起身进浴房沐浴的动静,可齐王世子从头到尾都没让人进来伺候,她自然也瞧不见二姑娘如何,现下见二姑娘身上没多少痕迹,她这才放了心:“辰时三刻要到正堂,更衣梳妆用膳还要些时辰,世子妃也该起了,可不能迟了。”
“我知道了,嬷嬷。”虞归晏点点头,起了身,在知香、知杏的侍候下更衣。
因着是大婚第一日,她要换的衣袍颜色也较为隆重,正红色的广袖华服繁复又沉重。
乳娘在虞归晏起身后便开始整理床榻,她一掀动被褥,床榻之上的元帕便微微露了出来。齐王妃早不在了,偌大的齐王府没个主事的女主子,何况昨日里所有人都以为齐王世子受了重伤,无法行房,自是没人检查元帕的,但乳娘想了想,还是将元帕小心翼翼地收起了。
床榻整理好,她走到刚坐在梳妆台前的虞归晏身后,取了玉梳,为她绾发。女子成亲后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髻了,今日又是二姑娘大婚头一日,乳娘想了想,梳了庄重的朝云近香髻。
待得一切事了,已是辰时。
虞归晏定了定心神,出了内室,便见闻清潇早已是换好了衣袍,不知他是如何做的,脸色又浮现病.态的苍白。其实闻清潇在所有人眼中都受了重伤,委实不必起身与她一同去正堂的。
两人用了膳,便往正堂去了。
**
那厢,正堂。一众族人早已到了,齐王也在辰时二刻到了,唯有闻沉渊,在堪堪辰时三刻时才匆匆而来,被齐王狠狠瞪了一眼后,闻沉渊讪讪地笑了笑,坐下了。
不久后便是辰时三刻,世子夫妇似是掐着时间来的。齐王与闻沉渊见着闻清潇来了,半点惊讶也无,但闻氏族人却甚是震惊,昨日里世子受了那般严重的伤,今日竟还早起同世子妃来见家主。
世子妃在世子心中的位置也可想而知了,众人不由得交换了眼中神色。
闻沉渊虽是不惊讶于闻清潇会来,可他的心情却是最复杂的,尽管昨日夜里告诫了自己,一定是他看错了,但此刻他的目光却仿佛不受控制似地,竟想要流连在大嫂右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完成
我还是先睡了
不行了
太困了
错字明天再改
第82章 看错
可目光甫一触及对方的手, 他的目光便如触火一般, 立刻收了回来。他怎能有这般念头?哪怕只是无心之失也着实荒谬至极!
闻沉渊垂目自我沉思间, 虞归晏已是跟随着闻清潇向齐王见了礼。
这是虞归晏第一次这般近如此距离地见齐王, 她听过齐王的严苛端肃, 本以为见到的齐王也会如谣言中一般, 可没想到从头到尾, 他对她都是和颜悦色。
齐王岁至中年, 通身的气度是沉淀后的儒雅尊贵,尽管时不时会被自己幼子气得跳脚, 可却无妨其斯文威严。此刻见得闻清潇与虞归晏一起行见礼,面上更是难得的温润笑意:“起身罢。”
齐王示意亲随将托盘呈于虞归晏面前,托盘上是一块通体乳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一对展翅翱翔的凤与凰。虞归晏早听说闻氏有一枚天下至宝,乃秦始祖所赠与。此刻托盘上所呈羊脂白玉远超过了她见过的所有玉石之华美瑰丽, 想来便是传说中始祖所赠与的凤凰白玉。
闻氏族人显然也未料到齐王竟是在世子大婚后第一日便将凤凰白玉交与了世子妃, 皆是眼含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 王妃仙去后, 王府并无女主子, 世子妃嫁进来后便会执掌王府中馈, 家主会在今日便将凤凰白玉交与世子妃也实属正常。
虞归晏在一众目光中起身, 郑重地双手接过,又交给了乳娘,改口道谢道:“多谢父王。”
齐王府虽传承数百载, 清名美誉流传于朝堂坊间,可向来人丁不旺,传至齐王这一代,也不过才堪堪四房,还因病折损了一位爷,其余三房膝下也不过各得一子或一女而已。虞归晏在闻清潇的牵引下,都一一见过礼。
新婚夫妇见了长辈,便是嫡系平辈与其余族人向夫妇见礼。闻沉渊是齐王嫡次子,与闻清潇同父同母,自然是他先行向闻清潇夫妇见礼。
因着方才所思,闻沉渊心乱如麻,眼神刻意地避开了虞归晏,甚至也不敢看闻清潇,全然没有素日里的张扬恣意,只恭恭敬敬地唤了闻清潇一声“大哥”后,又向虞归晏见礼:“大嫂。”
相比于闻沉渊,虞归晏虽是略有慌乱,可因着有了前两次的见面,她此刻已是基本能够压抑下自己心里的情绪。她双手叠于腰腹侧,盈盈福身回以一礼:“二弟有礼。”
她双手叠合的姿势很是巧妙,与真正的万福礼有些微的差别,向下的左手拇指不着痕迹地覆盖在了右手尾指的伤疤上。因着差别只在手势上,便是旁人不经意间见了,也只会以为她神智才恢复不久,于礼仪方面学到此处已是不错,不会过多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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