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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夫君飙演技——孟冬十五

时间:2019-12-30 11:46:41  作者:孟冬十五
  彼此心里都明白,纪氏没拿秦莞当外人,这才不管不顾地冲着她抢白了两句,说出来也就好了。
  秦莞嘿嘿一笑,十分狗腿地凑过去,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亲婶娘,好婶娘,您先消消气,咱们得合计合计,千万不能让这事传出去。”
  纪氏冷哼:“传就传,我怕他?”
  秦莞温声劝:“您心思坦荡,自然不在乎,若是让那些心黑的一念叨,兴许就成了咱们秦家两兄弟共争一妻,叫大哥、二哥怎么出门见人?”
  “那就不要出门了,一个两个连媳妇都娶不上,出什么门,见什么人!”纪氏却是越说越伤心,“因着我出身不好,多少人瞧不起二郎、三郎,明明是侯府嫡子,却被人挑来捡去……”
  这是纪氏心头的一道疤,什么时候碰到了什么时候疼。
  尤其这次还牵扯到了秦耀——秦耀和秦修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秦耀有个名声显达的外祖父。
  秦修缩在墙角叽叽咕咕:“都说了我和宋小娘子一看就做不成夫妻,您非得……”
  秦莞连忙给他使眼色。
  然而,却晚了。
  纪氏把鸡毛掸子一扔,大骂道:“你当我这是为了谁!我堂堂侯府大娘子,上赶着巴结他一个芝麻大的小京官,我为的是茅坑里的耗子、河沟里的泥鳅!”
  秦修、秦莞两兄妹出身显贵,何曾听过这等乡野间骂人的俚语,一时间目瞪口呆。
  秦三叔抖着肩膀闷闷地笑——好多年不见媳妇这么痛快的骂人了,真……怀念呀!
  ***
  纪氏骂了一气,又哭了一通,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其实,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反应,不是怪宋家,更不是怪秦耀,而怪自己。每次谈及儿女婚事,都会触碰到她心底的那根敏感的弦。
  秦莞知道,她这个三婶其实是最正直、最善良的人。
  她留下来陪着纪氏说话,秦三叔和秦二郎父子两个趁机溜了出去。
  秦修跑到秦耀的书房,开门见山地说:“大哥,宋家小娘子看上你了,趁闲话还没传开,快求伯父去宋家提亲!”
  三房院里的事,早有人告诉了秦耀。因此,听了秦修的话,他的反应十分平静,“不必了。放心,若有人传闲话,我会挡下来。”
  秦修简直无语了,“我的亲哥哥,重点是闲话吗?是小娘子呀!这可是唯一一个主动喜欢上你的小娘子,倘若错过了,你这辈子也再难碰见这么好的了。”
  秦耀捏着兵书的手紧了紧,貌似平静地问:“你呢?”
  “我?我如此玉树临风、才华满腹,怎么可能娶不上贤妻?”秦修自恋地顺了顺头发,不期然撸下来两根鸡毛,连忙藏进袖子里。
  秦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秦修清了清嗓子,道:“放心吧,我怎么也比你小两岁,暂时不用发愁。再说了,我又不像你长着一张木头脸,谁见了谁怕。别说,你这模样跟那个汴京府尹还真有点像,怪不得宋小娘子能看上你……”
  秦耀越听脸越黑,冷冷道:“出去。”
  秦修笑嘻嘻:“生气啦?我竟然不知道,大哥你也有在意容貌的时候。”
  “丢出去。”
  “得令!”翠柏活动了下手腕,冲着秦修嘿嘿一笑,“来吧,二郎君。”
  “暴力,真真是暴力!”秦修抖着手指着他,暗搓搓往后退,直到退到门边,拔腿就跑。
  翠柏容他先跑了百余步,继而一个大跳,轻轻巧巧地追了上去。
  秦修大哭——母亲骂我,兄长赶我,明明是好心好意,却弄得里外不是人,我容易吗我!
  屋内只剩下秦耀和青松。
  青松面无表情地问:“属下觉得二郎君说得有道理,要不要请侯爷出面?”
  秦耀同样面无表情:“不可,且不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秦、宋两家理应远着些。就算宋家允了,将来宋家娘子嫁进来,面对三婶,面对我与二郎,面对无孔不入的流言,如何自处?”
  青松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属下觉得那宋小娘子挺好的,您真不喜欢?”
  秦耀抿了抿唇——就是因为喜欢,才要为她考虑。
  就在秦二郎被翠柏追得满府乱蹿的时候,秦三叔正在定远侯的书房里,悠悠闲闲地喝着茶。
  别说,老子的段位可比儿子高明多了。
  定远侯刚从朝中回来,家里的事还没人向他禀报,秦三叔趁着这个当口把他截住了。
  “大兄,弟弟我给您道喜了。”
  定远侯一愣,“何喜之有?”
  秦三叔转了转眼珠,故作神秘地说:“我方才去相国寺接琳儿,听到一个消息……”
  纪氏的闺名叫“纪琳”,秦三叔天天腻腻歪歪地叫,饶是定远侯听过无数次,都不由地回回绷起脸,“说重点!”
  秦三叔故意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盖上杯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不等他慢悠悠地开口,定远侯的手就摸到那个砸人很疼,而且砸过秦三叔许多次的青铜镇纸上。
  秦三叔浑身的皮瞬间绷紧,用生平最快的语速说:“我听说宋廉家的女儿瞧上了咱家大郎,宋家大娘子却要把她许给旁人,事不宜迟,大兄,咱们快备些好礼上门求亲吧!”
  倘若说秦修的婚事是扎在纪氏心头的一根刺,秦耀的婚事就是杵在定远侯脑门上的定海神针——在他看来秦耀毛病一大堆,根本就是娶不上媳妇的那种。
  听说有人瞧上了秦耀,他满心惊喜:“当真?那个小娘子许的哪家?”
  “唉呀,别管哪家,当务之急咱们得赶紧去,千万别耽误了大郎的好姻缘!”
  定远侯狐疑地看着他,刚才还不急,这时候怎么像火烧屁股似的?
  秦三叔从小在大哥的棍棒下长大,早就练得一身好演技,“我真不知道!本就是妇人偷听来的闲话,只知道宋小娘子哭哭涕涕地说‘早有了心上人,是莞姐儿的兄长,从前一道骑过马,还见过他划龙舟’……”
  ——编得要多真有多真。
  想到秦莞和宋丹青的关系,定远侯立即深信不疑。
  大概考虑了两个呼吸了时间,他便下定决心,“兵贵神速,走!”
  就这样,定远侯连官服都没脱,点了十几个家丁,抬着七八箱登门礼去了汴京府衙。
  宋廉人如其名,为官数载,两袖清风,在京中连个私宅都没有,一家四口就住在官衙后面的小院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宋家,又是一出大热闹。
  后面的事是彩练讲给秦莞听的。
  彩练就跟说书的似的,一会儿学宋府尹说话,一会儿学宋丹青说话,听得秦莞一愣一愣的。
  总结下来就是,宋府尹起初拒绝了定远侯,并非常生气地说:“我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吗,非得嫁进你家?”
  定远侯无比耿直地追问缘由,宋府尹更加耿直地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定远侯差点当着汴京父母官的面把糟心弟弟给打死。
  眼瞅着这桩婚事就要彻底告吹,宋丹青突然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对宋府尹说自己要嫁。
  宋丹青向来端庄、孝顺、会做人,是京中贵女的楷模。她从不会忤逆父母,也不肯做错一点事,让别人说半句闲话。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如此不顾礼义,为的是倾心的郎君和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向来乖巧的女儿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宋府尹气了个半死,扬言要把她关起来,好好管教一番。
  就在这时,事情又出现了反转。宋大娘子出面收下了秦耀的庚帖,并把宋丹青的换给了定远侯。
  不等宋府尹反对,秦三叔便强硬地放下登门礼,拉着定远侯就跑。
  宋府尹骂完宋丹青母女,转头又追了出来,殷殷切切地向定远侯解释,说自家女儿平日里性子十分稳重,读过书,女红也好,总之就是厚着脸皮一通夸。
  说到底,还是担心她被夫家瞧不起,将来的日子难过。
  定远侯难得露出个笑模样,说:“宋大人不必介怀,我家还有个更大胆的,不仅不惹人嫌,还是我们全家的掌上明珠。”
  想到坊间关于秦莞的种种传言,宋府尹立即放下心。
  不管怎么说,秦耀终于终于终于说上媳妇了,这对于整个定远侯府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秦耀听说宋丹青冲进前厅、大胆示爱的举动之后,不仅没觉得她举止轻浮,反而对她更为爱重。
  这是值得他敬重一生、爱护一生的女子,可稳重持家,亦能勇敢表达。她不愿做盲目的娇花,也不会是男人的应声虫。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侯府大娘子的位置,他才放心把这个家交给她。
  秦耀无比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自大和武断而错过她——实际上,赶走秦修的那一刻他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只是拼命忍下了。
  秦耀默默地告诫自己,如今宋丹青主动迈出了这一步,往后余生,剩下的许多步便由他来。
  定远侯也十分舒畅,木头儿子终于“送”出去了,“送”的还是刚正不阿的文官清流,当摆一桌硬菜,开十坛好酒!
  不光是他,阖府上下都在欢呼雀跃。
  除了纪氏。
  不用问,纪氏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是谁的主意。因此秦三叔刚一进门,等来的就是一顿棒揍。
  只是,挨了没两下秦耀便挡在了前面。
  “此事皆因耀一人所起,耀自知伤了三婶的心,您若想出气,便打我吧!”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三叔三婶伤了和气,更不希望纪氏因此而记恨宋丹青。
  纪氏看到他,眼里氲着火光:“你以为我在气什么?气你抢了二郎的媳妇,还是气你得了个好姻缘?”
  “三婶若是这样的人,耀今日便不会跪在这里了——端和元年,母亲去世,耀高烧不退,是二婶与三婶轮流照料,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端和十年,二婶难产,是三婶仿了她的针线做成冬衣送至边关,为的就是不让耀分心;端和十五年,也就是现在,三婶给二弟相了一个宋家,却给耀相了没有十家也有八家……”秦耀不会说奉承话,只把自己记得的事一样样说出来。
  他跪在那里,腰身笔挺,眼中一派赤诚。
  纪氏捂着嘴,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不曾想过,她做的一切秦耀都知道。
  其实,她根本不是为了这桩婚事生气,而是气秦晏兄弟如此行事,分明就是防着她!不信任她!不把她当成一家人!
  好在,秦耀是知道的,这就够了。
  纪氏利落地擦干了泪珠,抬脚往外走。
  秦三叔连忙扯住她,低声劝:“大郎还跪着呢,你这时候出门做什么?”
  纪氏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去库房,谁给他收拾聘礼,指着你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喜笑颜开。
  殊不知,还有真正的“皆大欢喜”等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嘻~~明天大(小)将军就来发糖啦~
  ps:作者菌猛然发现,好像从来没感谢过霸王票……等、等我整理一下【捂脸】
 
 
第64章 9.3(一更)
  秦、宋两家的婚事甫一定下, 立即成为汴京城勋贵圈热议的话题。
  秦耀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虽出身侯府, 长得也俊朗,却早早地没了生母, 性子又冷硬, 还是个脑袋栓在裤腰上的武将, 但凡头脑清醒些的人家都不敢把女儿嫁给他。
  谁都没想到, 最后和定远侯府结了亲的竟然是那个传说中刚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宋廉, “宋青天”。
  就连官家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得喷出一口热茶。
  一时间,有说秦耀实在娶不上了, 这才低就宋小娘子的,也有说宋家攀附权贵,假清高的。
  还有人隐隐约约听说了纪氏和宋大娘子在相国寺的拉扯, 便生生编出“两兄弟共争一妻”、“侯府大房三房不睦”的流言。
  第二天,纪氏大张旗鼓地在樊楼摆了席面, 把宋家女眷和媒人请到一处,欢欢畅畅地吃了顿好酒。
  席罢,纪氏和宋大娘子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上了同一辆车。
  媒人也挺着吃圆的肚皮笑容满面地出了樊楼的门。有人凑上去打听, 她也不藏着掖着,只说秦、宋两家摆的是“谢媒宴”。
  自此, 坊间的话风便拐了个弯,只说这桩婚事本就是纪氏替秦耀张罗的,根本没秦家二郎什么事。
  小小一场席面,不知堵了多少人的嘴。
  飞云的事也有了后续。
  想来萧氏知道了钱嬷嬷把飞云领回了家, 于是叫萧家上门要人。
  萧三郎父子俩带着一众人趾高气扬地进了门,一把将飞云的身契摔到钱嬷嬷身上。
  钱家大哥拿过去就给撕成了两半。
  萧家父子不干了,扬言要报官抓他们。
  钱老爹冷笑一声,挥手招来一队官差,当众把萧家父子拿下。
  原来,钱家早就喊来相熟的官差埋伏在后院,就等着萧家来人闹事——这是秦莞事先提醒他们的。
  钱嬷嬷夫妇从前不敢和萧氏计较,是不想让秦莞夹在中间难做,这次得了秦莞的授意,也不再客气,把人拿住之后先狠狠地打了一顿,等到萧家父子叫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才把那张真的身契拿了出来。
  彼时,官差和里正都在,双方一验,证明了钱嬷嬷手里这张是真的,而萧家拿的那个明显少了宗氏的印信。
  这是权贵之家买人的规矩,除了官府印章之外,还要有家族印信,萧氏小户出身,不理家事,因此并不懂,这才让秦莞顺利布下这个局。
  钱嬷嬷找来保人,当众把飞云的身契烧了,又从匣子里拿出一张新的户契,是秦莞早就准备好的。从此之后,飞云就是正正经经的课户了。
  萧家父子被官差带走,暂时收押在汴京府衙。钱嬷嬷故意把他们带来的那些狗腿子放走了,好叫他们回去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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