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心有所属的!
当下发现有人在跟他抢女人,他也不管自己即将赢了这盘下了三天三夜的棋局,提着裙子就跑,飞一般奔出房门。
“门主,您去哪儿?!”
“出门游历几天!”
三日,他快马加鞭回到容州,单枪匹马的,二话不说冲进那媒人的月娘馆。
那日收了木玖大把钱的媒人正自得坐在榻上挖鼻子,望见是他,惊得腮边肉抖三抖,慌忙起身:“哟,这不是隐越门门主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哼,我且问你,”他找了个椅子妖娆坐下,轻捋长裙,倚靠扶手没好气问,“武林大会刚结束那几日,是不是有个长相极美的玄衣女子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替她说亲?”
“喔喔,我记得,”她用复杂的眼光打量他,“门主您这是?”
他轻勾唇角,眼神却凌厉如箭,刺穿媒人的眼:“我不许你做她的生意。”
“啊?可是——”
“不许就是不许!你若再多说半句,我一针取了你的小命。”
泼辣如他,惊得她连忙下跪求饶:“哎哟是是是,门主您说什么都是。”
“正好,也懒得我跑了,你去告诉全容州的媒人,谁也不准做她的生意,否则,若是被我知道了,死,也没个全尸!”
“是是是!”冷汗涔涔下,那媒人心里极苦,也不知怎么的得罪了这尊大佛。
莫不是那女子得罪了隐越门?要不得要不得哟!
心情极好。
霓煌悠然起身,嘴里哼着小曲儿,盈盈离去。
心情好,就是要喝酒。
心情极好,就是要喝大堆的酒。
找了家喜欢的酒馆,豪掷银子包下一层偌大的隔间,他倾身坐下,将鞋子甩到屋子角落,白素素细脚翘在桌子上,柔荑取下头上的发簪,顺长的黑发披了一肩。
自在。
逍遥。
舒坦。
他就是不想她娶那个人,他才不管那个人什么样什么身份,他从不怕得罪别人。他更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比自己好,哼,这世上有能比他还好的人?他才不承认。
她不乐意去隐越门,就别想找到一个愿意给她说媒的媒人,她去了隐越门,就更与那人不得相见,更别提提亲。
得意地仰靠椅背,他端着酒壶,一桌酒菜唯他一人饮食。
香肩微露,酒酣耳热,如此艳景引人迷醉。
若有寻常女人得见此景,必饿虎扑食,心烧难耐。
“客官,您不能进去——”
过了许久,门外忽吵吵嚷嚷,他挣开惺忪醉眼,便见一人淡定走进,“啪”一声合上门,将小二死死关在外面。
她盯着他,他瞪着她。
怎么是谁不好,偏偏是她?!
惊愕地双脚无处安放,他连忙清醒收脚,蹲下身子在地上找鞋子,愣是没找到。
他不记得有扔那么远啊!
“哎哟!”猛地一抬头,碰上桌子,被膈地够呛。
好痛!
“哼!”他装作不在意模样,痛得眼角泛泪,继续牛饮一杯以震心头尴尬,“咳咳,你来做什么?是想与我一同喝酒么?”
“听说,你威胁了全容州的媒人?”她挑眉走到他身旁,烛光掩映,愈显柔和。
硬着头皮,他此时妩媚的姿势显然有些僵硬:“是啊,不行么?我想干什么,谁也管不着。你若不与我回隐越山,就别想向心上人提亲。”
眉毛一挑,她若有所思般,倏然弯下腰来,手顺着他露出的丝滑向下。他紧张地盯着她,因她的动作呼吸渐渐急促,脚趾生生蜷缩起来:“你,你想做什么,我虽作风不佳,但我霓煌也不是随便的人……”
“那若走进来的是别人呢?”她问。
别人?他故作淡定,开玩笑道:“木玖莫不是怕别人见了我如此模样把持不住?”
“嗯。”
好干脆的回答!
心上开了花,他暗里偷笑放松下来,仰着头凑近她的脸,鼻尖距离微妙:“你就把持得住了?”
她忽勾唇笑了,惹得他又迷茫起来。
这笑作何解?
他看不透她。
“果然你就算做了门主,也打不过我。”
“什么?”
发愣时,她直起身将一枚银元宝丢到他怀里。
睁大眼睛仔细打量这枚银元宝,底下刻着小小的煌字,正是他小时候欺负师兄妹抢来的,他因为自豪,方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你是那个小乞丐?”恍然大悟一般,他瞪大眼睛,茫然无措,“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
“不然,我为何请你喝茶。”
可恶!
竟然不是因为他好看才请他喝的茶!
过分!
“那,那又如何?我迟早有一天能打败你。”气愤将元宝放在桌上,他光脚站起来,满不服输。
“我没想和你比。”木玖噗嗤笑话他,“况且我也不是小乞丐,当初为了修行方那番模样。”
“你不是乞丐?”
想到从前种种,他羞红了脸,如今看来自己就像个白痴。
“容州的媒人没了,我还会找别处的。”她丢下一句话,莞尔转身要走。
“那人有什么好?”
潜意识告诉他,他定要抓住她。
一步上前拽住她的袖子,他气得火烧眉毛:“我待你不好么?我……我除了表面放。荡。些……也没什么不好……”
女尊的社会,男人放。荡。就是原罪。
连自己都没底气了,他心里哀嚎一声,放手狠狠坐下,因坐得太狠,屁股都痛。
她戏谑回身:“我又没说你不好。”
“那你作甚要娶别人,还那么坚持,就因为你先遇着别人么?”仿佛发自灵魂的提问,他好似很久以前就想这么问她了。
厚着脸皮,他喝了一口酒壮胆:“有什么了不起,我喜欢你,定不比你喜欢他少。”
见她盯着他,他复臭着脸:“看什么看!是啊,我是喜欢你了,不行么?!”
“行。”她走到角落,弯下腰拾起地上一双鞋,回到他面前突然蹲下。
他吓得一颤:“你,你做什么?”
她在为他穿鞋!
脸倏然绯红一片,她的手指柔软力轻,暖暖的,激得他心跳快如擂鼓。
“对了,我还没问……”她抬起头,认真问他,“要娶你们隐越门的人,究竟要不要媒人?我早前去月娘馆问,她不肯,我给他塞了许多钱她方应了。”
什么?竟然是隐越门的人?!
哪个不长眼的跟他抢女人?
咬牙切齿,他从她手里抽回脚,死死抓住她的肩膀质问:“你究竟要娶谁啊!”
她扶住椅背起身倾身向前,一字一句,过于动人:
“你啊,我想迎你进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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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芸蝴番外
门外梨花落, 一地棣棠黄。
江萧芸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她独自立于满院的繁花中,望着这华丽丽的院子出神。
昨日母皇赠给她一个府邸, 坐落于渊都繁华之地, 面积颇大。如今入住, 也并没那么开心。
也不过是由万人皇宫中的寂寞, 变为近百人府邸中的寂寞罢了。反正无论到哪儿,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杨管家, ”她淡淡回过头对身旁低头哈腰的管家言,“那些华丽的装饰都撤了吧。”
“啊?”管家苦恼,陛下赏赐了那么多金银玉石,不放在外面展示反而要收起来,岂不暴殄天物?
“统统放进仓库, 放些朴素的即可。”
她默默离开,于院门停下脚步, 复吩咐道:“花也别种那么多,独留几棵梨树与棣棠便罢。”
她不是真正的皇女,她懂事后就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报酬”, 是她扮演一个皇女, 并且为陛下“工作”得来的报酬。她做得好,赏赐地位金银与权力,她做得不好,便会被弃。
心里面, 难免有些失落。
这一生, 从踏入宫门,命簿上寥寥数笔便写完了。一切的一切, 只为了扶江微尘上位。
筹谋数载,她亦只是一枚棋子。
林家人来贺喜了。
从小,只有林家与皇家最为亲近,只是因为江如信任她们,需要他们一同参与那遮天谋划。
林海音大喇喇走进来,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甚是欢喜:“萧芸,你这个宅子不错呀。”
她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他方十岁,但已落落大方,娉婷得体。礼貌地朝江萧芸行礼,他关心问:“殿下不开心吗?”
“没有。”她温柔回笑,“谢谢你们来。”
“海茗非要来看看,说你一人出了宫或许寂寞。”林海音抢过话头,嘻嘻哈哈,上蹿下跳。
他低下头,手扯着衣袖,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我……”
不以为意,江萧芸淡淡邀请她们去院里喝茶。
林海茗从小就喜欢她,即便他知道自己是未来的皇君,也知道她本身只是个无人要的孤儿,却依然小心翼翼接近她。
他是一个多才多艺、贤淑温柔的人,仪态万方。无论多么复杂繁琐的礼仪规矩,他都能统统记在心里。
插花、香艺、茶艺、音律等,他无不擅长,总是最出色的那个,是渊都最有名的名门公子。
他温柔,含蓄。
但很可惜,他与她太像了。
他们二人相处,难免比白水还清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更何况,她肩负重任,根本没时间去想儿女情长。青春一应付诸女帝的谋划,她全身心埋在其中,未曾把自己**。
仿佛被人揣进沼泽,渐渐沉下去,自己也乐意。
她演着,把自己培养成不温不火的性子,对待什么人都能笑颜以对,何种突发情形下均能从容不迫。没有顾虑、身无亲人。
江如需要的,正是这样的鲁王。
“这院子着实恬静。”他夸她方才嫌弃过的庭院,满眼的欢喜。
“管家,找个时间把这些花统统送到林公子院子里去吧。”
他脸色一变,即便有些话江萧芸是笑着说的,他却总能敏感地察觉她的怏怏不乐。
他说错什么了么?
林海音才是在场最不明所以之人,她疑惑礼仪周全的弟弟怎么不道谢,更疑惑这一院子花草为何要挪位子:“萧芸,今日什么茶?”
“满堂春。”她请二人于石凳坐下,亲自为二人倒茶。
“再过几个月你我就要出发去平夏了,你收拾好了?”
“嗯。”
林海茗端着茶,担心她,却不挑明:“此去只为对接么?你们二人路上须得注意安全。”
虽为人温柔,但江萧芸有时候的确残忍。
她笑着将新上的甜点温柔推到林海茗面前,为其摆好筷子,正当他心头升起暖意时,柔声道:“嗯,我们会把阿尘的情况告诉你的。”
他并不那么关心江微尘。
一口甜点,竟也是苦的。
世人接触她,虽觉得他亲近,却能感到一堵高厚的墙夹在中间,那墙虽软,却极富弹力,突破不了、触碰不到墙另一边的人。
这样的生活,她渐次厌烦起来。仿佛人生没有色彩。有光明,就有黑暗。但是灰色的人生,更加令人烦闷。
直到她,遇到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她方想自行消弭那堵墙,去走进别人的墙。
余玖是特别的,她是第一个对她竖墙的人。她第一次知道,要推倒别人的墙,是那么的艰难。何况她的墙上有刺,总想将她从世上抹去。
她们注定无果,许是没有缘分,许是她亲近自己本就并非善意,又也许,她真的不是她生命中的那个人。
转转悠悠,无数孤独的岁月。
后来,她坐在轮椅上,吃喝拉撒竟都要人帮忙。浓烈的羞耻感、被无情践踏的自尊心、自我的批判与他人的怜悯,这些统统缠得她喘不过气。
但好在,上天没有抛弃她,她遇到了那个轻易就能穿墙而过的人。
睁开眼,她长远的思绪回到现在,眼前人蹲在轮椅边。这是他为她施针的第六年。
“好了,来试试吧。”他彼时已为人夫,头发盘起,穿衣衫依旧随性,满身的药气。
朝她伸手,他期待地望着她。
江萧芸握住那双柔软的手,感到一鼓力顺着大腿往小腿而去,牵动着每一块肌肉。
很痛,但是痛就对了!
渐渐的,她缓缓直立,目光终与他平齐,终能正视他。
“可以了,你可以了!”六年不懈的努力方有成效,飞蝴激动地双眼通红,“今日你虽只能站起,但……说明我们有希望!我们会成功的!”
“嗯!”她感动地无言,只将他拥入怀中,激动地浑身颤抖。
这么多年,她终于站起来了。
“至多三年,再三年,我一定让你恢复如常人。”他信誓旦旦,满满的成就感堆在脸上,骄傲得不得了。
江萧芸捧住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为他拭泪:“夫君,辛苦了。”
“你们在肉麻麻。”飞蝴尚未发表一番感言,衣裙便被一只小手扯住。
年幼的江煜歌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望着自家爹爹娘亲咯咯嬉笑:“煜歌也要抱抱~”
江萧芸只得好好坐下,飞蝴转头将他抱起来,亲昵地在他的小脸上“啵唧”一下:“煜歌怎的今日不在宫里和乘月昭九多耍会?”
他小嘴嘟囔,甚是委屈:“自从皇舅母偷偷回来后,她俩一下了夫子的课,就跑回云华殿,不和煜歌玩了。”
“那月婵姐姐呢?”
“月婵姐姐也去找皇舅母了。”
萧芸噗嗤笑了,伸手接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那煜歌怎的不去找皇舅母玩?”
“皇舅母……”他哼哼唧唧,许久才说,“皇舅母看起来好厉害,煜歌怕惹皇舅母生气,不敢与皇舅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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