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眸浅笑,只一抬手,那石子便随着她的手指漫天乱飞,随即变成一堆粉尘,落在地上。
“哇……你好厉害……”她小声感叹,“技不如人,是我输了……可是你是怎么会操纵风的?我认识的人中,只有我和九儿会……爹爹也说,这世上也只有娘亲会——”
她忽不说了,小嘴张着,眼睛瞪得老大。昭九盯着面前的漂亮女人,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那张脸就算只得见一半,那双眼似乎有莫名的羁绊将他连起来。
娘亲的画像,他看了数千遍。
却不敢认。
琼芜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人,只是过于震惊说不出话,满手是汗。
“长须囚了我七年,我体内毒素太多,也清了七年。”她簌簌起身,拍拍琼芜的肩,“不过我现在是真真痊愈了,念力也用得自如……阿尘呢?”
“他,陛下……不……公子……他……”琼芜结结巴巴,满脑子空洞。
“在面具摊的时候他就与我们分开了。”乘月心急抢话,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我……”
“抱歉,缺席了你们七年的童年。”她倏然将她们揉入怀中,清新的药香萦绕着,温暖的安全感钻入两个孩子的心。
“呜哇哇……娘……娘亲……”
昭九率先哭了出来,搂着她的脖子要抱抱,乘月憋着,紧揪她的衣服,一团一团,嘴巴咧着,终哇哇大哭起来。
她挼搓着她们的头,亲吻二人的面颊,欣慰莞尔。
阿尘,你把孩子们都照顾得很好。
她们都很可爱,很出色,如你一般。
江微尘此时正盯着面具摊发呆,望着一白色面具出神。
“这个我要了,不用找了。”他将碎银放于桌上,取走那张白色面具,思绪渺渺。
重逢一个人,究竟需要多久。
早前,他用了四年,如今,又要几年。
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
人潮涌动,却没有他想见的人。他茫然走在街上,举起面具盖住脸,掩盖心中的悲戚。
一身着玄衣之人与他擦肩而过,她望了他一眼,浅浅的笑,空气中飘散出淡淡的药香。只走了几步,他倏然停下,温润的桃花瓣唇微张,琥珀色的瞳瞳孔骤然缩起。
此情此景,恰似当年茗花楼。
仿佛人在眩晕时看见的幻觉,多年思念一应涌出,排山倒海般揪着他的心翻转。
是她吗?
是他的阿玖么?
他回头急急奔去,逆着人流而上,拨开一个又一个人陌生的面孔,寻找那一丁点儿幻影。
都不是她。
阿玖,阿玖……
光阴迢递,他望着熙熙攘攘热闹满街的无尽长路,喘着气站在偌宽的市集正中,如此孤独。
一朝离别,又是七岁春秋。
他在孩子们面前装得镇静,装得不甚在意。但那些梦里,她清晰的面容深深镂刻在他脑海,思念捆着他喘不过气。
倏然绷不住了,他双眼通红,抬手捂住面,那雪白的面具飘然落地,泪亦汩汩而下,热辣滚烫。
这次,又因一个晃影,又因那擦肩的一瞥,思念复如滔滔江水无情淹没了他,再浮不能,压而不起。
阿玖……我好想见你……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转身欲走,忽被一股莫名的力拽住,他轻呼一声,猛然被拉入无人的小巷。
幽深的尽头,她双手接过他,将他紧紧接住。
靠着墙,望着眼前人,呼吸停滞般,心跳骤然断了。
“嘘,余天师还在被通缉呐。”她摘下面具,那张日日夜夜思念的脸映在入他的眼帘,如此真实,如此细致。
额头与他的相抵,鼻尖与他的相触,她任他双手抚上她的面颊,确认她是真的,是活生生的她。
压低了声音,她在他耳边沉声浅笑:“我们来玩个游戏,看谁先说话,谁先说话谁就输好不好?”
几乎是呜咽着,他不住地点头:“好。”
强烈的思念推着她向前,双唇敷上他的颤抖,熟悉的气息霸占他,汲取他的甘甜,堵住他的每一声呜咽。绵长的相思踏着七年的追寻路途逶迤而来,如春雨一阵阵浸湿着他,刮过的轻风温柔无比。
七年,她方坚强熬过来,经历非人的训练康复,强行让身体适应了念力。
七年,她满心满怀都是他,即便千百次逼毒而出都差点丢了性命,亦毅然爬起来,继续逼毒。
七年,她为了再无后顾之忧能站在他面前,将那份深爱埋在心底,在白雪皑皑的山间孤独地念他、梦他。
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涤荡着她风尘仆仆的心。
连绵长吻诉不尽她的深情,不舍放开他,她与他紧紧相拥,再不放手。
“这回,我主动认输……
阿尘,我想你念你……
我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感谢每一位小可爱读到最后,感谢你们的相伴。我定是前生欠了你们那么多完满的故事,方才要还你们一个个此生此世今生前世万世千生。
我是极爱你们的。
这里新文预收:
美人心疾(重生):
芙笙是个有心疾的公主,她不受父皇宠也没娘疼,在塌上躺了一辈子
为了追逐心中所爱,她厚着脸皮三番求旨赐婚,终得嫁如意郎君
后来,那世人口中的天煞孤星萧元,竟毫无预兆地举旗谋反
正直大婚之夜,芙笙却被自家狗男人拽出军营,用以威胁那浑身是血的谋反儿郎,意外被活活烧死在战火中。
芙笙:关她一只药罐子咸鱼什么事啊?
可她分明看到萧元不要命地突围而来,将浑身是火的她死死搂在怀里,撕心裂肺唤了一声又一声笙儿。
一念重生,她回到十五岁求旨的宫宴,谋反的少年却一跃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
他为何不谋反了?
芙笙不解地朝他盈盈举盏,对方目光灼热,惹得她脸烫。
那传闻中无情冷血的冰窖倏展出灿若朝阳的笑,抬首道:“陛下,萧元今生别无他求,唯一芙笙公主尔。”
芙笙不知,那人的生命曾给了她一半。
因了这飘渺的羁绊,他世世谋划,不懈追逐了她三辈子。
——————
“阿元,生命到底是什么。”
“生命就是,我用尽一切,多续你一岁芳华。”
具体请戳(或点进我的作家专栏查看):美人心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橙◇北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玉暖皇庭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任霓煌番外(一)
传言说, 人死后,无归的灵魂漂泊,会被黑白无常用锁链紧紧拴住手腕与脖子, 浑浑噩噩带至阴间, 去往奈何桥。
顺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沿着忘川走, 河边有一凉亭浮于忘川之上。淌过些微河水, 进亭喝三碗孟婆熬制的浓汤,忘却前尘往事, 抛弃执着妄念。
任霓煌端着最后一碗,却迟迟下不了口。
这是孟婆不知道第多少次见他,每一次他都英年早逝,年纪轻轻地来,年纪轻轻地去。
执念太深, 无法入得好的轮回。数一数,他于那女子身上施加的羁绊, 竟已有数百条。
情之一字,着实可怖。
她指尖轻挑,一根由月老儿方才重新捻系的红线渺渺飘入她的指尖,一端系着他, 一端系着阳间的人。
“喝了它去吧, 好早入轮回,这次定得圆满。”
红烛尽,卿卿性命终成灰。
一念恍惚,他饮下最后一碗汤, 惶惶而去。
满是孤魂野鬼的奈何桥下有巨大的轮回井, 一圈又一圈,无有尽头。
巨大的吸力将他拉过去, 晃晃悠悠,颤颤巍巍,步履蹒跚。入了轮回,三千世界,上下千年,花草鱼人等等皆有可能,一切只看命数。
他趑趄了许久不敢跳下,身后有人轻戳他的肩催促:“喂,这位兄弟,你且跳呐我排在你后面呢。”
那人不像个死人,周身光鲜亮丽,似有仙气环绕。
他只瞟了一眼,点点头,血泪滴落,纵身一跃。
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了却前世尘缘,你我再无干系。
——————
宏渊两百年,武林变幻,江湖莫测。
几年前,各大门派掌门忽决定相约一同辞去职务,携手游山玩水去了。武林格局霎时翻转,百家争锋。其中,当属隐越山最为江湖所惧。
隐越门并非横空出世,只是自那霓煌继任门主之位后,便忽崛起于武林。霓煌虽是个男子,看上去妩媚娇柔,实则心狠手辣、蛇蝎放纵,江湖人莫不敢惹。
正值芳华,霓煌早就褪了小男人的娇气,妖娆万芳,武林大会上一出场,便牢牢吸住众人目光。
于他而言,女人真是太好懂了。
翘着腿,及腰的紫色香云纱裙簌簌紧着雪白的肤而下,另一旁别派之人垂涎三尺。他就像一朵带刺的花,看上去娇艳,却因那刺上有剧毒无人敢攀摘。
然红尘的藩篱早就圈住了世间所有的人,你想逃离亦或独自为阵,显然不太行。
武林大会面上讲求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自隐越门参与后,霓煌尚且没有输过。他睥睨众人,藐视着台中,谁也入不得他的眼。
今年定又是他登顶无疑了。
可谁也没想到,今年出了个黑马。
按照定律,大会持续三日,最后的前三名才有机会挑战去年的胜者,挑战不成功,任霓煌依旧是第一。
原本以为会是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胜出,众人的目光却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从第一日,到第三日,片刻不离。
那人一身玄色长衫,身材纤瘦,长得极好,在场之人却无一人识得她。
身为女子,她实在是太美了,倾国倾城貌让人低估了她的实力。比武场上,她连连放倒数位前辈,轻松获胜,满身武艺却不骄不傲。
“她是谁?”霓煌问身边的人,仿佛有一根线牵动他不住地朝那儿望,望着那个场上自如来回的女子。
“听说单名一个玖字,江湖人称木玖。”
“没听说过啊,哪门哪派的?”
“许是,自成一派?”
自成一派?笑话。
他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也不过是江湖宵小,今日决赛激烈,没几轮便要下台了吧。”
嘴上说着,眼睛却不离分毫。好似有种莫名的羁绊在牵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去关注她。
出乎众人意料的,她竟打败了林望山的第一弟子林美成,谦虚于台中与其行礼,深得其欣赏。
林美成十分看好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年轻人,遂言道:“少侠好功夫,在下愧不能敌。然少侠功夫杂乱,毫无章法,林望山倒可帮你一顺,不知少侠,可愿归我林望门下?”
众人欷歔。
林望山乃名门正派,收徒门槛极高,得此机会,谁会拒绝呢?
木玖面上澹然,正要说话,忽一阵风吹过,众人纷纷望去。
只见一袭紫衣飞入擂台,满面不屑,清亮戏谑的声音贯彻台内外:“手下败将,收什么徒?”
霓煌向来狂妄众人皆知,然他武功高强,就连某些前辈亦不敢多言顶撞。
“你!”林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立于台下,似是等木玖结束后下去乖乖入门。
“来比一场吧。”任霓煌轻轻挑眉,如今临近看木玖,越发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退后一步,漠然行礼:“我无意得罪隐越门,遂不打而降,还望门主海涵。”
“我是男人,小肚鸡肠,没什么海涵。”他妖娆上前,凑近她挑逗她耍着她,柔荑轻拂她的肩,绕她走了一圈,“你若不比,就是与我为敌。”
此等场景,众人吞下一口唾沫,霓煌之美色,何人不觊觎?
木玖眸子清亮毫无欲色,只迎合般勾起唇角,忽抓住他的手转头道:“门主如此诱我,究竟是想我与你为敌,亦或不想?”
他微微一愣,阳光下,她的轮廓似是镀上一轮金边,刺进他的眼眸,印刻一般显于心上。
恼羞成怒地甩开她的手,他后跳一步,微忿仰起头:“来吧,叽叽歪歪,一点都不果断。”
语毕,几针暗器射来,木玖轻盈避开,一跃而起。
指尖夹住根根银针,巧妙避开淬毒的针尖,她回送给他。
他轻松一跃,紫绫从身侧飞射出来,于一片华丽旖旎的紫中,取出两根双刺。
腰间拔出长剑,木玖斩断紫绫,旋转于天,迎接他的招式。
清脆的兵器碰撞之声,霓煌虽是男儿身,力气不大但胜在攻速极高、行为敏捷,巧而快。然他没想到,木玖比他更快。
女尊世界,女子一般身材魁梧,力气颇大,然他面前之人,不仅力气不小,行动如羽毛。她看似缓慢实则灵巧,你方一捞,却因你举手扬起的风又飘忽而去,御风般自如。
他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刷——”
猛然后退,对方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实属不好对付。
众人哗然。
霓煌乃武林新秀,绝非常人能敌,虽不至于各大教派不参与比武的掌门长老等打不过他,但年轻一辈中,实是无人能胜过他。
忽如一阵飓风而来,她开始朝他发起猛烈的攻势。
剑剑逼近要害,招招快准狠,令他应接不暇。
他的目光,却该死的移不开她的脸。
他是技不如人么?一定不是,是压根心思根本不在比武上。
“喔!”众人惊呼,霓煌此时已被逼到台边,眼看就要下去了。
难道他要输了?
冷汗顺着额头而下,他咬紧贝齿,一脚踏了个空。
清新的风刮过,她倏然凑近,握拳揽住他的细腰,将他带离台边。
瞬间退后至台中,木玖澹然松手后退开三米远,与他保持相当一段距离,遂恭敬行礼:“木玖方才就已投过降了,所以霓煌门主还是赢了。”
她让他,他觉得受到了羞辱:“站住!”
42/46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