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男子。
既神奇又无奈。
“公子。”采苹听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以明志:“采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公子要赶我出去?”
哀婉凄绝的音调。
姜琬蓦地觉得,只要他坚持作媒,采苹可能会做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比如,绝食、撞墙、抹脖子上吊等等。
“不是赶你出去。”姜琬摇摇头:“我是说,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出嫁做个正经妻子。”
难道那不比做妾强的多。
第117章 警告
采苹垂头不说话, 脸上的表情生不如死。
僵了半天,姜琬不得不再次开口:“我给你交个底儿吧, 我这里是不会纳妾的,若有姨娘那个位子……”
算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公子,我知道了, 若那样, 路姑娘说什么也不肯嫁人的。”她一下掩面啜泣起来:“可我和路姑娘不一样,我……我宁可这辈子不嫁人, 只要能日日服侍公子就好……”
她这可不是爱情的告白, 而是对基本生活的乞求, 听说府中从前打发出去的女孩子,出去没几年一个个都没了,累死的、病死的、还有被活活虐打死的……比起那样, 哪怕什么名分都没有,她也宁可呆在姜家,给姜琬做丫头到老。
姜琬自然明白,轻叹口气:“采苹,你先起来吧。”
他再想想。
“公子, ”采苹从怀里掏出一双绣的尤为精致的褐色鞋垫:“我赶在宗小姐进门前做了一双, 您穿着去迎亲也好。”
姜琬拿过来仔细瞧了瞧:“你每日做几个时辰的绣工?”
这密密麻麻的绣线, 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吧。
想起前一天才在姜母那里听到她们在夸采苹几床被面绣的好, 这才多久的功夫。
“也没算过。”采苹道:“有空就拿起针来。”
姜琬瞥见她眼底的乌青:“以后有这种活去街上找几个绣娘来家里做, 不用你额外赶工。”
还想说几句矫情的话, 又怕她越陷越深,便收住了。
“公子不必担心,我喜欢绣活儿。”采苹罕见地轻笑了下,笑的十分自然。
“你喜欢?”姜琬讶然。
那种极费功夫的活儿,居然有人真心喜欢。
采苹点点头:“喜欢的不得了。可惜家里样子不多。”
她能绣的,全凭自己见过的东西,没见过的,她想象不出来更好看的。
“你愿不愿意拜个师傅学学?”姜琬是这么打算的,采苹一直待在姜家的后院,没同外面的人接触过,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倾慕滋味,如她能扩大点生活圈子,执念会不会有过改观?
采苹乍然听到这话,眸中一亮,随即又黯然下来:“公子,宗小姐一进门,不知道有多忙呢,我哪有时间去学那个。”
再说,她也没钱去找师傅啊。
“家里会再买两个年纪小点的丫头,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学罢。”姜琬道。
这些,他都可以安排的。
采苹猛地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公子……”
她觉得她的公子此刻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吧。
姜琬瞧了她一眼:“天马上就亮了,我眯缝一会儿,你出去吧。”
采苹出去后,他累极,和衣在长榻上睡了一会儿,很快,就该上朝了。
姜琬坐起来后有点头晕,大概是少了睡眠的缘故,又或者是最近锻炼的少,身体虚弱了,这点事情都扛不住,堪忧啊。
他收拾一番出了府,外头秋风飒飒,凉意猛烈的地往薄棉的官袍里面灌,吹的人立马精神起来。
“姜兄。”走到宫门口时,朱楠之从后面追上来,依旧志满意得的样子:“早啊。”
姜琬慢下脚步等他,一边抬起袖子拱手:“朱兄也早。”
朱楠之嘴角噙着笑意:“听说姜兄下月十六将迎来洞房画烛之喜,可不要忘了请为兄的去喝杯喜酒啊。”
“那是自然。”姜琬弯起眸子,里面星河灿烂。
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语调,他在琢磨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任天下大儒悉心教导多年,怎么出息到这般田地。
“姜兄,咱们的缘分可真是不浅。”朱楠之打了个哑谜,又叹气:“也不知你的忌日是什么时候?”他摆出一副饶有兴味的姿态:“你说,咱们两个状元郎若一天没了,是不是千古奇谈?”
姜琬没心思理会他口头上的神三鬼四:“那可不,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拖长声音:“朱兄说说,咱们能同朝为官要修多少世,若忌日再撞到一处,更是修了千世万世吧,不容易啊。”
妈德,他即将大喜的日子,说这么晦气的话,偏他还不能生气。
要放在以前,姜琬早翻脸不认人了,可是现在,似乎没多少事能让他头脑发大热了。
“是不容易。”朱楠之提了口气,干笑两声:“再祝姜兄早生贵子。”
姜琬心里只想骂娘,又知道跟他生气不值得,笑道:“今日就不言谢了,来日愚弟用酒说话。”
说完他凑近朱楠之肩膀,低声道:“兄之绝技,还是不要常用的好,风险大收益小,不值得。”
下次你撞在谁手里,可就不得而知了。
天下能人多着呢,不要当旁人都是傻子。
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朱楠之起初还在笑,后来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君逸你说什么?为兄的听不大懂。”
装,继续装。
姜琬也不多说:“这次,就当最后一次吧,至少在我这里。”
没有下次了。
要不是看在王观和宗东方的份上,这次也不会善了。
“走着瞧。”朱楠之不阴不阳地道了句,拂袖大步往前面走去。
姜琬的心口一凉。
果然,要撕到底了吗。
第118章 猝不及防
朱楠之恨姜琬, 其一, 宗府女婿的位子,他一直觊觎,却被姜琬早早给占了, 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都不顺;其二, 他立志进入太子旗下, 辅助储君,进而盼着新帝登基后一飞冲天, 入阁拜相, 结果又落空。这两件可能会遗恨终生的事情, 想来想去的, 都怪姜琬所赐,要不是姜琬……
每每看到姜琬, 他都要在心头长啸一声:“既生瑜, 何生亮。”, 几要魔怔。
方才和姜琬狭路相逢, 他沉不住气地丢下句狠话,心头实则没底儿,他没想到姜琬能这么快就知道给郑景的那封信出自他手,他用的是宗府自制的信笺,本想把这事儿转嫁到宗小茹身上, 借此搅黄姜宗二人的婚事, 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谁想到, 又没如愿。
朱楠之的官阶没有上早朝面见皇帝的资格,只有皇帝哪天有兴致去翰林院的时候,一众学士们才得以面见天颜,所以过了第一道宫门,他们便朝不同的路走去了。
朱楠之的官阶没有上早朝面见皇帝的资格,只有皇帝哪天有兴致去翰林院的时候,一众学士们才得以面见天颜,所以过了第一道宫门,他们便朝不同的路走去了。
姜琬追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再这样下去,他预感会一步步看着朱楠之上窜下跳,最终丧心病狂。
不但自己作死,说不定要拉上多少人陪葬。
朱楠之死不足惜,怕的,是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譬如宗小茹、姜如玉、顾玠……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他过的不顺,别人也休想安生,朱楠之这人,打交道的久了,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浓烈的戾气。
一想到这个,姜琬的心口就像被压着什么东西似的,弦绷的很紧。
不行,朱楠之这个人,不能容他呆在京城了。
姜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让他滚蛋。
滚的越远越好。
***
朝堂上今天一派祥和,没有一件让人紧张的大事发生,皇帝的心情很好,下朝的时候,顺便宣布了喜讯——
太子将于下月十六迎娶太子妃。
百官哗然,愣怔之后纷纷向皇帝、太子道喜,陈遂等一干人居然喜极而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女儿穿着百鸟朝凤的服饰母仪天下的模样了,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啊。
“说起来,这次可是双喜临门。”皇帝轻咳一声打算众人,眯着眼睛朝宗东方看来:“听说宗太傅也在下月十六嫁女?”
音落,众人又陆续向宗东方道喜。
极少有人想到姜琬。
到了散朝出来,都没有一个人同他道喜。
想起来的,那说话的语气泛着酸,听了堵心,还不如不听。
这个尴尬。
不过,姜琬走出几步便把它抛去九霄云外了,他只顾盘算着心里的事儿,一下不注意,竟挡了谁的去路,抬头一看,竟是皇帝的另外一个皇弟,太子的九叔父,毅王裴丰。
“殿下恕罪。”姜琬躬身行礼。
裴丰三十岁不到,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眼神很是平和。
“姜大夫,这是在想什么呢?”
姜琬羞赧道:“殿下恕罪,下官走路有些不稳当,冲撞殿下,实属不该。”
裴丰若有所思地瞟了前面一眼,宫门出口处全是穿着红的紫的蓝的绮装的各部的官员:“今日来的人十分齐全。”
姜琬不知该回什么,再次行礼:“殿下请。”
裴丰点点头,浅浅微笑,双眸深邃而明亮:“姜大夫请。”
说完他朝前方睨去一眼,视线正巧落在正抬起一只左脚在迈门槛的陈遂身上,略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姜琬紧随其后,快进殿时,裴丰忽然转过头来道:“太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六,和姜大夫同一日,到那时,不知要喝醉多少人呢。”
姜琬暗自捏了一把汗,裴丰这么说,是人家厚道,不像其他人一听说这件事就冷嘲热讽,诸如,姜大夫你混的可以啊,居然婚期都敢与太子选在一起;姜大夫,你就不怕到时候都去太子府上贺喜了,你那边冷清的委屈了新娘子?……
说那些话的,大概到了新婚那日不会去他府上喝喜酒了,诚然如斯,他却求之不得。
这些人,早晚不会跟他成为朋友。
他方要开口,裴丰抬手止住了他:“像本王这样,能找个缘由大醉一场不易,姜大夫,本王可是惦记上了,好好准备迎娶新娘子吧。”
这毅王不是高冷的范儿,越发的平易近人。
姜琬在心里想,恭敬道:“那么下官恭候殿下。”
毅王和小小的东宫左善赞大夫一同走出宫门,百官吃惊不小,一个个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很快,就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起来。
姜琬:“……”
不明所以。
听说毅王裴丰整日迷恋修仙炼丹,根本不问世事,难道同僚们以为他要拜毅王为师,修仙去?
否,否。
他们应该是许久不见裴丰来上朝,今日乍然瞧见,稀罕的紧,所以才议论的这么热闹吧。
忽然,只听裴丰沉声问出一声:“你们为何在殿外喧哗?胆敢指手画脚议论本王!”
他早年打过仗,耳力过人,有几句不堪的话传到了他耳中。
这一声呵斥的刚走出不多远的官员抖如筛糠,纷纷在找谁是那个倒霉蛋。
裴丰这些年不怎么露面,可但凡在朝廷中混了年头的人都知道,他的好脾气可不是天生的,也就是这几年迷上修仙才贴上温文尔雅这个标签,骨子里……
不大好形容。
姜琬顺着裴丰的视线瞧去,只见承英殿那边聚了三五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朱楠之。
他心里一喜,就盼着朱楠之出事呢。
“下官……不敢议论殿下。”那几个倒霉的翰林学士向前走了几步,跪倒请罪。
裴丰:“尔等方才说本王从未为国事操过心,却拿着丰厚的俸禄养着数十名道人?是也不是?”
“这……”
竟有耳力这般好的人,有人顿然瘫软在地。
朱楠之比其他人镇定,他先抬头觑了眼姜琬,眼中的戾气深重:“殿下,下官等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就不怕传到殿下耳朵里,强比什么都不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道折子替到陛下御案上的人吧?”
裴丰偏头瞥了一眼姜琬:“哼,被跟本王打哑谜,有事说事。”
朱楠之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神色:“殿下竟不知?东宫左善赞大夫上奏陛下,说风调雨顺之年更要未雨绸缪,约束奢靡浪费,以备来日突发的天灾人祸……”
听到这里,姜琬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大事不妙。
第119章 暗潮汹涌
姜琬前几日, 的确上了个奏折给皇帝, 是以太子府东宫新进官员的名义写的,主论如何开源节流充盈国库的,可他在奏折中没有提及任何人,更没有用隐晦的词语映射谁, 怎么就被解读成要针对裴江之流了呢。
当时写奏折的时候, 立意是太子选的, 明摆着怕老皇帝在任上挥霍无度,留给他一个空虚的国库, 一登基就得被钱财掣肘……
姜琬对天发誓, 他提笔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裴江这个人, 更没考虑这事儿。
南朝皇帝倚重宰相,但凡官员上奏的折子,一律先从宰相手里过, 姜琬从最初的震惊中迅速找回理智,别有深意地瞧着朱楠之,语气风轻云淡:“在下忝列东宫左善赞大夫一职, 上书与陛下说些说教式的祖训,乃是本职,何况殿下常日里修仙, 还不是为了祈祷我朝风调雨顺, 哪有奢靡一说, 朱兄还是不要混淆视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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