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
新奇不新奇的,我还能给你学一遍?
“君逸。”太子忽然若有所思:“你说,如果顾玠出去后你们姜家把女儿嫁给他,会不会又是一段佳话?”
想起姜如玉,他心口有些泛酸。
“殿下,此事绝无可能。”姜琬笃定道。
就算顾玠同意了,姜母和姜徵也不会这么干,他们期许的姜府女婿一定是能对姜琬的仕途有帮助的,至少不会拖累。
现在的顾玠,就算全尾全须地从太子府出来,也不过一介布衣。
从这一点儿来说,他们不会选择顾玠。
在古代,这始终源自骨子里的势利,他们亦或根本就不自知。
太子凉凉笑道:“如玉这么多年未曾说亲,难道不是在等顾公子?”
姜琬:“殿下有所不知,姜家在京中至交不多,无人做媒,非但家姐,幼妹到了婚嫁之龄,也一样待字闺中。”
他这么说,太子心中方才稍稍好过一截:“太子府那么多虚位,只要君逸你说一声,本太子绝不亏待她们。”
半不正经的语调。
姜琬:“……岂敢。”
他们家那两个傻丫头,不敢肖想太子府的荣华富贵。
太子打住这个话,见他一路跟着自己:“姜大夫这是要跟着本太子进宫?”
“殿下。”姜琬出言试探他:“顾玠这人,留在太子府没用,殿下不如放他出来?”
太子冷声一笑:“如何放?”
只放他一个还是遣散一批,以示他的宽厚仁慈?
姜琬:“臣不敢妄言。”
怎么放人,当然是祖宗您说了算的。
“没想好。”太子无赖地说了句:“姜大夫要是愿意以美人儿换美人儿的话,好说。”
如果姜琬肯送姜如玉入太子府为侍妾的话,他二话不说,立马放人。
姜琬:“……”
没有这么玩的,当初不是答应的好好的。
瞬间,他就沮丧的不行。
顾玠拉不出来,姜如玉也不敢许亲,太子这货,真是坑的他们不轻啊。
***
二更天,姜府。
姜琬搁下书打了个哈欠正要从书房出来,忽然窗棂一震,屋内的灯应声全部灭了,顿时漆黑一片。
“郑景。”他一直心里在念着这个人。
黑影落地后,一盏小灯又被点亮,光线之中的人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姜琬眯眼凝着性子暴戾的他:“自然,那件事,我还没亲口告诉你结果。”
“查到了?”郑景没看他,目光落在书案上墨迹未干的潇洒字迹上。
“说了你可能不信。”姜琬斟酌着开了口:“那封信,确实是我所写。”
郑景闻言立刻就爆了,上前揪住姜琬的衣领:“姜琬,我真看不透你。”
上次姜琬否认那封信的时候,郑景无视那丝毫找不出破绽的笔迹,信了他,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答复。
姜琬被他扯的喘不过气来:“你若想离京,我想办法送你回河内府或者其他地方。”
“你?”郑景一松手,把人丢在地上,不屑地哼了声。
太子既然把人圈到京城来了,还能轻易放他走,没有这个可能。
前两天他本想忘记这里的一切一走了之,可他手下探子得知情况,京城以外,所有的官道驿馆都接到了太子的秘密手谕,要他们一发现郑景一行的踪迹,立即向太子府汇报,并不惜代价捉到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前他没打算走,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出什么事了?”姜琬顾不上摔在地上的狼狈,起身拍了拍,道。
“姜琬。”郑景的目光十分的狠,狠到就要把姜琬凌迟:“太子,要对我下手了。”
如果他不为太子所用的话。
姜琬愣了一愣:“你从何处得来的情报?”
太子这两天忙的事情他都知道,并没有见与郑景有关的。
深秋的夜里,他浑身的冷汗一层又一层涌上来:“你实话告诉我,你与太子见过面吗?”
还是一直通过他手底下的人,姜琬有这个隐忧,生怕有人瞒着太子在作妖。
郑景:“他每次都夤夜传信要见我,地点在太子府东南角的沧阑亭。”
从他进京到今日,两个月不到,一共去了四次,是太子本人错不了的。
姜琬一凛,太子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上次打听他是怎样的主子,我现在或者可以告诉你,来日,天下必然是他的。”
别人撼动不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为他所用?”郑景的声音有些起伏:“我怕尔后不能善终。”
接着,他又加了句:“还有我的人。”
郑家镖局的一万多人,全盘托付给太子那样的人,他不放心。
“你手里还有多少需要安置?”姜琬问。
他看到郑景能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又问:“裴豫父女,是不是你在护着?”
郑景点点头:“所以,太子根本不可能信任我。”
太子要的,不过是他手里无处不在的情报网罢了。一旦他投入太子门下,太子必然会安插自己的人过去,一步步逐渐蚕食掉他的所有。
姜琬陷入沉思,半晌没说话。
第116章 那事儿
“姜琬。”郑景的怒气上来:“你既什么都知道, 为何还要害我。”
他恨不得把姜琬碎尸万段。
姜琬不能说那封信是朱楠之写的, 勉强找了个理由:“河内府长史既已把你的踪迹上报给太子,就算我不找你, 你也躲不过去的。”
“你还强词夺理。”
郑景不好糊弄, 一刀飞过来, 要不是姜琬躲的快, 险些被他削去一块肉, 姜琬强自镇定道:“郑景,你不如放弃裴豫,彻底投靠太子。”
裴豫父女造反失败后并没有很安分,尤其是裴澄, 对顾玠不死心, 前段时间还潜入京城兴风作浪,可见张狂。
“朝廷对待逆臣的手段你不知道,眼下陛下不好出手, 怕落下对亲兄弟赶尽杀绝的污名, 可明着不行, 暗的却是无所顾忌的, 裴豫, 也不过多活几年罢了。”
他继续道, 循循善诱。
虽然想说动郑景为太子所用, 却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裴豫那边早凉了, 此刻弃了他投靠太子, 也算是无可厚非的了。
郑景扔下刀,愈发粗暴地扯住姜琬的头发:“投靠太子,我不过像条狗一样,多苟活几年罢了。”
而这一切,现在看来,都拜姜琬那封信所赐。
姜琬紧皱着眉:“不,我既然一开始插手了这件事,就一定插手到底,不会看着你被太子逼的无路可走。”
“我不会信你。”郑景几乎咆哮起来,挥刀就要往姜琬腹部刺过去。
姜琬倒抽一口冷气:“顾玠呢?你当初难道是诚心毁了顾玠的?”
“咣当”一声,郑景手里的刀贴着姜琬的衣衫斜飞过去,落在地上:“放屁,老子怎么可能纯心毁他?我是着了裴豫的道了。”
当初,裴豫没有对他明说要造反,等顾玠和裴澄的婚事订下来,为时已晚的时候,他才发觉裴豫一干人的野心。
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对顾玠心怀愧疚。
“可他信吗?”姜琬带着气反问:“就如你眼下不信我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垂下半寸,没去看郑景。
言不由衷。
这是在演戏。
万幸郑景没那么敏感,他丢开姜琬,双目被怒火烧的通红:“照你所说,我如今落到只有为太子卖命的地步了?”
姜琬想说是,宋江大哥当初上梁山的时候是多么豪气冲天,可后来不还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吗?
身处古代就这样,带上乱臣贼子的帽子就麻烦了,无论行事多磊落的人,都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也不是,你可以带着你的兄弟躲起来占山为王,甚至再反朝廷一次。”
有的是比投靠太子更艰难的路。
音落,郑景握的手腕吱吱作响,忽然一拳挥过来,打到姜琬右肩上,震的他胳膊脱臼,疼的他冷汗都出来了。
“姜琬,你竟变的如此狡诈。”他几乎从来没在意过姜琬东宫左善赞大夫的身份,此刻,郑景清楚的很,说来说去的,姜琬还是在为太子办事。
姜琬忍着痛楚:“若不解恨,再来,我绝不还手。”
郑景这一拳,算是他为了朱楠之挨的,也算是他为了报答王观先生的指点之恩吧。
若再有下次,他可没这么实在了。
“我的人,只能拿出三千来。”郑景没再动手,冷冷盯着他:“这三千兄弟,你要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他知道姜琬有这个本事。
“若要保全他们,你另外给我五十人,他们要为我所用。”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撒出去几十名探子,有了耳目,才能洞悉各方的打算,才能早做准备,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棘手之事。
郑景撇嘴,笑的极不屑:“姜大夫,区区五十名探子你都找不到?”
还要问他要。
姜琬认了:“不要说五十名,我连五名都拿不出来。”
他去哪儿找,招募?显然不可能。
“我只能给你调拨五名,再多的人进步了京城。”郑景道。
是否实话,外人不得而知。
姜琬聪明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死士?”
“死士。三天之后,他们会陆续前来与你联络,你这边有个准备。”郑景丢过来一句。
姜琬不知说什么才好:“多谢。太子那边,我尽量帮你说话,只不过,你还要多与他接触才好。”
像郑景这般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旦闹出丁点儿误会,不见面不解开的,合作方早晚会出现补不了的罅隙。
多沟通才是硬道理。
郑景神色讽刺地睨向他:“姜琬,我听说太子好美色,男女不忌,你该不会成了他的内闱宠臣吧?”
就姜琬这种不辨雌雄的样貌,听说最易招惹有龙阳之好的人觊觎。
“郑景。”姜琬听了他的话直想骂人,心口起伏好一阵才平复下来:“我若有那本事,就该当邓通、韩焉一流,何必辛苦于案牍?”
能靠颜就能活的一人之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姜大夫真人杰。”郑景不咸不淡地嗤了声:“说起来,几年不见,你身上的英气越发逼人了。”
准确地说,是阳刚之气上来了。
只不过,郑景不愿意把这么好的词用到姜琬身上。
姜琬不同他计较这个:“我下个月娶亲,郑公子赏脸来喝杯喜酒否?”
郑景报了个客栈,语气还未有松动:“姜琬,记着你说过的话。”
保全他的人。
说完就要闪人。
姜琬:“你留步。”
郑景侧过头来瞟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事?”
十分不耐烦。
姜琬指着他的右肩:“脱臼了,你给我接回去。”
疼的他五官都在扭曲吧。
郑景微皱眉,伸手在他肩上抓了两下,动作粗暴的要死:“可以了。”
姜琬:“谢了啊。”
这一拳换来五个探子,值了。
他恨不得再让郑景揍一拳,再来五个,他起码能算个高度近视,对各方的动向没那么瞎了。
***
这一来一去弄到子末丑初的光景。
姜琬十分疲累,正打算靠在书房的长榻上将就一晚,忽然外面有人嘤嘤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听出是采苹的声音,姜琬道:“进来吧。”
想来方才郑景的话都被她听到了。
“公子。”采苹在外面站了半晌,早冻的浑身冰冷,一进去就瑟缩在姜琬身边,哭道:“那个贼人吓死婢了。”
姜琬拿了一条薄被给她裹住:“就算吓不死,站了半夜,也会被冻死的。”
采苹打着冷颤:“多谢公子怜恤,婢不碍事,还能……服侍公子。”
姜琬:“你起来。”
他心中忽然有了几丝悲悯,想了想道:“数年前我就暗下决心要为你谋个好出路的,不必为人做妾,能活的出彩些的,可我……没做到,我对不住你。”
他深吸口气接着道:“采苹,现在也许还来得及,你愿不愿意风风光光地从姜家嫁出去?”
同科的探花张鸿有个远方表弟,名叫李翰的,小门小户人家出身,在京中开了家客栈,小伙子想娶个江南媳妇儿,央求张鸿打听了几次,姜家正经的女儿,他们自然不敢肖想,这不让退而求其次,想说个出身清白的丫鬟嘛。
姜琬想了好几天,没开得了口,这会儿一半是应了景了,再一半就是,他拖不起了。
十七八岁的男儿,正是阳刚最炙热的时候,就算他再清心寡欲,见到女子,也难免会生出几分绮念来。
尽管那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可就是这种本能,时不时在他脑海里叫嚣,发泄一下吧,发泄一下吧,这是古代,哪个男子要从一而终,荒谬啊……
绝大多数时候,他不过控制着自己去想些别的压住这些念头,偶尔烦躁起来,自控一溃千里,他恨不得……
光是想想就难堪不已。
前世的事情似乎全然不存在了,而他现在,完全和这个皮囊合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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