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给老子下力气,否则老子扒了你们的皮。”监管的男人又警告了两句。
其他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像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然而与老黄牛不同的是,老黄牛好歹还能混个温饱, 他们连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
或许一觉醒来还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或许就这么一觉不醒了。
谢达将底下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然后快速回去了。
祁佑养了两三天,虽然每天只能得到少少的一点食物, 但是他好歹不晕船了。
听到谢达他们传回来的情报,祁佑跟裘烈对视一眼。
不算那些苦工,这个小村子里监管的人就有两百来人。
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五十人,如果硬碰硬,他们就算赢了,也只会是惨胜。
“如果能鼓动那些苦工就好了。”
谢达随意咕哝了一句,随后他就发现大家不说话了,他抬头观望,就对上祁佑和裘烈的目光。
谢达:“我,我随便说说的。”
祁佑:“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谢达机警,就由你带着人混进去,到时候你们那边一动作,我们全力配合你。”
谢达:……………
“行吧。”他抹了把脸,点了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人,悄悄从后面跑了。祁佑他们给他打掩护,只要不仔细清点,看不出来他们少了人。
感谢上面的人想的周全,知道还要先饿他们两天,没让他们立刻去做工。不然他们哪有时间盘算。
……………
夜幕漆黑,做了一天工的人们回到简陋的草棚子里。只是今天何山发现他们这间草棚子里来了新的苦工。
看对方的脸色,想来被抓进来之前,对方应该过得还不错。可惜了,进了这地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何山自顾自收拾了草席子,鞋子也没脱,就这么睡下了。所有人脸上都是麻木的,压根没人搭理谢达他们。
谢达有点儿纠结,对方不开口,他们怎么答话啊。
最后还是谢达开口了,“兄弟,我叫谢达,以前是金城人,敢问这里是哪儿啊,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凶悍,随便打人抓人,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何山内心嗤笑了一声,又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进了这里,那些监工就是王法,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何山不想理他,兀自睡了,他今天已经很累了。然而对方并不知道什么叫看脸色。一个人喋喋不休。
“我这次是出门做生意的,没想到半路会遇到这种事,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我手底下的人保准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我现在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我家里人如何担心。我是家中独子,上面父母年迈,下面幼儿牙牙学语,要是没了我,那一家子老弱妇孺可怎么活。”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手底下有五十人,拼一把估计还是能挣出一条生路的。”
谢达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有几个人轻轻动了。
“对了,兄弟,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里辛苦吗,你们是在这里做工吗,每月工钱几何?”
何山想:屁的工钱,不死在这里就不错了。
谢达很快话锋一转,“不过看对方那狠辣劲儿,应该也不会给钱,兄弟,该不会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良久有人闷声闷气吼了一句。
谢达微微勾了勾唇,语气却很不可思议,“那兄弟你可真能忍啊,反正这种苦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了。”
何山苦笑:整个村子都被人霸占了,他们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谢达立刻来了气,“那你们也太窝囊了,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你们要当孬种你们当,反正我不当。我那手底下个个都是练家子,以一当二,当三都不成问题,我说什么都要杀出条血路。”
“干什么呐,不想睡了是不是,少在那里叽叽歪歪,否则老子抽死你。”草棚子外响起了男人的怒骂声。
谢达啐了一口,利索的爬起来,大骂:“抽你麻痹,老子先灭了你。”
他猛的蹿了出去,手中刀光一闪,血液喷溅,对方顿时没了声息。
何山他们都吓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谢达,身体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怎么能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杀了他。”谢达仰着头,神情有些倨傲,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光环。
“大丈夫生于世,岂能久居人下,更遑论给人当牛做马,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别说别人了,我自个儿就先瞧不起我自己。”
“你们要当猪狗,你们当去,我可不干。”
谢达说着就冲进了夜色中。
何山跟草棚子里的人对视一番,“堂哥,我们怎么办?”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看着外面,牙齿咬的咯咯做响,“大不了就是一个死,那个谢达说的对,与其当猪狗,还不如跟那些人拼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洪老大背后还有”
“那又如何,左右都是个死,我也要拉着他们垫背。”
“你们想想铁栓。”铁栓就是白天死的那个男人。
“我们跟他们拼了。”何山也被激起了血性,拿着块石头就冲了出去。
“操他娘的,这些人活腻歪了,老子今天非弄死他们不可。”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过没有放在心上,拿着鞭子骂骂咧咧的走过来。
祁佑从他身后蹿出来,一刀割下了他的头颅。
裘烈进了监工的屋子,他看着桌上的酒坛,单手抓起,把酒洒的到处都是,一把火点燃了木屋。
有了酒水助燃,火光冲天而起。
正在家里跟手下摆庆功宴的洪老大终于发现了不对,酒也不吃了,拿着他的大刀,带着一干小弟跑了过来。
当他看清盐场的情景时,脸都绿了。
“娘的,这群畜生反了天了,都给老子杀,一个不留。”
“大哥,你把盐奴都杀了,谁制盐啊。”
“三弟此言差矣,畜生不听话了,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这牛马价贵,贱民难道还少了。以前就是大哥太仁慈,给他们脸了。”
“老二说的没错,到时候把这群畜生杀了,再重新购进一批。”洪老大总结道。
洪老大一挥手,一群小弟冲进了场中,他满心以为,这场混乱很快就会结束。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大火却越燃越烈。
“大哥,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
就在洪老大提着刀准备亲自上阵的时候,火光中慢慢现出了两个身影。
“是他。”
“娘的。上当了。”
祁佑和裘烈都是实干派,能动手决不逼逼,两方连个报名号的过程都没有,直接杀起来了。
洪老大是有几分本事,可惜他遇上了祁佑这个bug,连十招都没过上就输了。
洪老大看着逼近的长刀,冷汗直流,大吼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七爷的”
“咔嚓”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
“大哥——”
他的那些兄弟倒是对他挺忠心,见他死了,也没闹着要跑。
于是祁佑心眼儿好的送他们一起下了地狱,免得黄泉路上孤孤单单。
这场战斗持续到了天明,祁佑没有手软,除了一个弱唧唧的账房先生,其他人都被他下令给杀了。
祁佑原本猜想的对,也不全对。这些盐奴的确是被抓来的,不过他们不是外地人,全是村子里的人。
洪老大他们是一个盐帮,看中了这里,因为靠水,好产盐,所以就接管了这里,坐起了土皇帝。
祁佑:“你们没想过报官吗?”他记得民间是不准私自制盐的。
何山苦着脸,“怎么报官啊,洪老大背后的靠山就是一个大官,当初去报官的人,十个去,十个都没有回来。”
“我们只是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哪里能跟他们斗。现在洪老大死了,我们也必须去其他地方逃生了。否则上头追查下来,我们还是免不了一个死。”
祁佑眉头紧皱,这洪老大原来只是个小喽啰啊,想着想着,他无意间看到了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账房先生。
他走过去把人提起来,笑的纯良极了,“听说账房先生最擅长作假了。”
账房先生两股战战,然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祁佑对身后的人吩咐一声, “去找盆水来, 把他给我泼醒。”
“是, 公子。”
“哗啦”,冷水兜头浇下来, 账房先生一个激灵,抖着瘦弱的身体缓缓睁开了眼。
祁佑蹲下来, 与他视线相平,露出八颗白花花的牙齿,“你醒啦?”
账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祁佑拍皮球似的拍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你放心, 我不会怎么你的。毕竟, 我还要找你帮忙呢。”
“先生一看就是个好人, 肯定不会拒绝的吧。”
账房先生:…………
我特么还能说啥。
账房费力挤出一个假笑,结巴道:“当当然。”
祁佑勾了勾唇, 招过谢达,凑到他耳朵边叽叽咕咕一阵。谢达的脸色来来回回变了好几番,最后差点都维持不住平日里“傲慢”了。
谢达:“公子,这不太好吧。”
祁佑:“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还给你留了一个作弊器吗。”
谢达:“什么作弊器?”
祁佑对着弱鸡账房努了努嘴。
谢达:……………擦!
祁佑回头看向众人,“各位, 既然洪老大背后有大靠山, 我们逃也不是上策,况且我们跑了,以后还有其他受难的人, 再说,这是生你们养你们的地方,你们真的愿意离开吗。”
何山瞥了一眼他堂哥,众人低着头没说话。
祁佑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喜怒,这无疑让何山他们更加紧张。
祁佑环视众人,扬声道:“你们不说话,现在在下有一个主意,那洪老大虽然在此处作威作福,但是听那账房说,他在他背后那些靠山面前,也不过是个小人物。只要各位肯帮忙,我们何不来个李代桃僵。你们有我们的把柄,以后我们定然不敢对你们不好,而有我们守在这里,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过来奴役你们,互惠互利,你们觉得如何?”
底下有人动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祁佑不急,因为他知道,对方最后肯定会答应他的提议。
无他,这个时代的人,除非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否则绝不愿意背井离乡。
何山也在跟他堂哥商量。
“我觉得那位公子的提议不错,他们那么厉害,以后就算东窗事发,他们也可以先抵挡一阵,到时候我们趁机开溜。”
何堂哥惊诧的看着堂弟,万万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来那一席话。
“嘿,堂哥,你干嘛那样看着我,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何堂哥摇了摇头,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位公子,那洪老大黑了心的压榨我们,是因为他每个月要定量给他背后的靠山供盐,你们如果打算取而代之,以后每月也要定量供应,否则就会露馅。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必须继续制盐,仔细算来,我们除了不用挨打,过的日子跟过去并没有区别。”有人大声反驳道。
其他人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若是如此,他们还不如现在就离开,去外面好歹能谋条生路,留在这里就是必死无疑。
祁佑还没开口,裘烈提着账房的领子,把他领到人前,喝道:“告诉他们供应的量是多少。”
账房看着底下凶狠的看着他的人们,缩了缩脖子,弱弱道:“不算洪老大私自贩卖的,每月其实只需要上交过去的四成。”
“什么?”
“太过分了。”
“那洪老大简直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那种人死后都要下阿鼻地狱的,受千刀万剐之苦,来世投胎也做不得人。”
“…………”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之前提出疑问的人又说了,“就算如此,但以往那些跟洪老大交易的人,今后也会跟他继续交易,如果贸然中断,对方怎么可能不起疑,一旦对方生疑,有心查探,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被人挖出来,到时候我们这些帮凶难道还能逃得了?”
“如果你们继续按照过去的量跟对方交易,那么我们每个月还是要制出过去那么多的盐,这样一来,我们仍然讨不了好,而且头上还时时悬把刀,将来事发,我们还是会被当做同谋,死无葬身之地,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公子,如果换成是你,你做吗?”
祁佑跟裘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这思维逻辑,满分啊。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才吗,祁佑心里的小人激动的搓手手。
没想到这么个旮沓,也能遇上能人,祁佑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秉着对人才的惜才之心,听闻对面大老弟问他时,祁佑老实的摇了摇头。
对方哽了一下,似是没料到祁佑这么实诚。
祁佑欣赏了一会儿对方的表情,心情颇好,道:“鄙姓祁,单名一个佑字。不知兄弟贵姓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万钧。”男子说道。他看起来瘦的很了,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头,但一双眼睛却比旁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祁佑乐了,问他:“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何雷霆啊。”
男人没说话,其他人则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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