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门外的车队重新起了吹打声,似在催促新娘上轿。早早等在门外的宝玉躬身停在黛玉面前,作势要背她。
贾府原本定下的送轿之人是贾琏,一时贾琏居长,二也是宝玉年纪幼小了些,但是前不久贾琏忍不住偷腥,被下人偷偷报给了凤姐儿,夫妻两人因此打架破了脸,贾二爷脸上至今乌青一片,实在不好出席。贾家旁的男丁离黛玉就远了,也不太合适,还是贾母拍了板,就让宝玉送。
宝玉淡淡的看了一眼盛装遮面的黛玉,弯腰半蹲在黛玉身前,黛玉轻伏在宝玉脊背上,单手扶着他的肩头,两人默然无语的走过一小段,将黛玉放在轿辕上,自有送轿的姑娘扶着接过。
明煦站在原地看着黛玉入轿,躬身对着贾府众人示意,利落的翻身上马。
随行的司仪高喊:“起轿回府~”
迎亲的车架走在前面,新娘子的嫁妆从贾府出来跟在后面,一抬抬占了两条街,这边迎亲的队伍到了定远侯府,荣国府末尾的嫁妆刚好出门。
如此盛况,街上的百姓出来瞧稀奇,听说了是哪家的姑娘之后,都说皇上仁德,善待臣子孤女,林姑娘好福气云云。估计在再一次大家女儿出阁之前,要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不亏是京城的百姓,政治觉悟极高。
定远侯府门前,明熙带着明照在门前招待前来观礼道贺的宾客。祖父明榭交友甚广,除了朝堂上的同僚,还有诸多远道而来的朋友,再算上明溯的同僚好友,明家的亲戚姻亲,定远侯府今日称得上高朋满座,偏明家人丁甚少,明熙明照兄弟两个在大哥迎了大嫂回来之后才得以离了岗位。
“大哥回来了。”宋氏正陪着几位相熟的妇人说话,明照亲自跑过去报。
“快去请你祖父祖母,把你父亲也叫来,准备拜堂了。”宋氏对小儿子吩咐道。
“是。”明照领命后就跑了。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随着来到喜堂。
“新人到!”听得司仪一声高喊,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门口,就见新科探花郎明煦走在前头,后面是一个身着红色礼服的新娘在丫头的搀扶之下跨过火盆进来,繁复精致的嫁衣之下是窈窕轻盈的身段,京中几乎没有见过这位低调的宁安县主,今日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莫名觉得该是个美人。
“一拜天地。”新人就位,司仪高喊。
明煦,黛玉对着祭祀天地的器具俯首一拜。
“二拜高堂。”
转身对着坐在上首的明溯,宋氏弯腰一礼。
“夫妻对拜。”
转身对拜,礼成!
“送入洞房。”
又一声高喊之后,黛玉看不清眼前的路,等着身旁丫鬟的动作。手背却被一个修长微凉的手覆盖。怔松间就被眼前人引着朝前走。
明煦牵着黛玉的手朝洞房走去,到了地儿,明煦将喜床上趴着的小孩儿哄下来,又将床上摆放的枣子,花生等物扫开,才让黛玉坐上去。
喜娘招呼跟着来闹洞房的几个小子去端饺子。“明大爷有福,我做喜婆这么些年,有尊夫人这般容色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真真是姣花软玉一般。”到了屋里,黛玉手中的扇子就放下了,一张殊丽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承蒙您的夸奖,稍后还要幸苦您看顾内子。”明煦笑道。
“当不起大爷一句敬语,都是咱们该做的。”喜娘连忙摆手道。
倒是身后黛玉脸上的胭脂色更红了。
喜娘取了一把精巧的小剪,小心的个取了明煦,黛玉的一绺头发编在一起,放在一早准备好的香囊里,口中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去取饺子的小子回来,喜娘接过来夹了一个递在黛玉唇边,黛玉轻抿一下嘴唇,咬下一半下来,喜娘眉开眼笑的问:“新娘子生不生?”
随着闹洞房的亲戚小辈也跟着起哄:“生不生?”
“生。”黛玉红了脸,小声道。
喜娘又夹了一个喂,问道:“还生不生?”
“生。”
接连吃了两个,见喜娘还欲动作,明煦走过去捏了捏黛玉的手腕,黛玉不解,抬头以眼神询问。
明煦被她看的心口一窒,小姑娘今日着实勾人。
倒是喜娘明白了新郎官的意思,将盛有生饺子的盘子撤下,心里暗叹年轻人不懂事儿,这都是好兆头,竟没人教教他么。
明煦倒不是不明白多子多福的观念,只是不信罢了,小姑娘空腹了半日,饺子虽小巧,但到底生面冷馅儿,还是肠胃要紧。
明煦将手中的皓腕捏了捏,轻声道:“我去前面招呼宾客,你坐在这里稍等我,让紫鹃她们陪你,有什么需要叫长安,他就在门口守着。”
黛玉轻声“嗯”了一声,于是明煦就将一群凑热闹的给提溜走了,新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龙凤喜烛燃烧时灯花爆开的声响。
黛玉轻轻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继续保持正坐的姿势,房里除了她的陪嫁丫鬟,还有两位喜娘,她不敢妄动,怕犯了什么忌讳。
“姑娘,门外有个叫长安的捧了饭过来,可否叫他进来?”紫鹃接了门口小丫头的口信,在黛玉耳边轻问。
“叫进来吧。”黛玉想起明煦临走时的吩咐,点头道。
长安捧了个食盒进来,没有着急摆饭,而是对着两位喜娘道:“两位姐姐辛苦了,我家大爷命我备了些吃食,还请两位姐姐随我到侧室来。”
两位喜娘对视一眼,心底了然,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径直出去了。
“我今夜就在房门外,大奶奶有什么吩咐可直接令人传唤。”长安对着新奶奶躬身行了一礼,也退下了。
见他退出去掩上门,紫鹃掀开了桌上的食盒摆在桌子上,不忘凑在黛玉身边笑:“大奶奶,请大奶奶用膳。”
屋里没外人,黛玉也放松下来:“咱们现在可是在一条绳上,笑话我,你得了什么好?”
“姑娘怎么这般说,我瞧姑爷挺贴心,那个长安也是个有眼色的,怎么就怕成这样?”紫鹃拉了黛玉坐在凳子上,递了筷子给她。
“好姐姐,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等我把你许了出去,再来看你笑话。”黛玉心里紧张的很,胡乱吃了点东西填肚子,也没尝出味道来。
紫鹃也知道这个理,一直陪着说话,才叫黛玉放松了些。
正说着,就听房门被推开,长安没被允许不会进来,那么这个时候能推门直进的也只有男主人了,黛玉与紫鹃对视一眼:这么快!
明煦进了门直直朝着黛玉的方向而来,倒是看不出醉意。直接在黛玉身边坐下,瞧见小姑娘有些拘谨的坐着,遂笑道:“你我不是年前才见过,怎的这般拘谨?”
他挨得近了,黛玉能嗅到他衣衫上的酒气,听他如往日一般说话,也放开了些许:“今日规矩极多,总怕行差踏错,闹了笑话出来。”
“现在就我们两个,能行差什么?”明煦轻笑,将她头上的凤冠小心取下来:“竟这般重,是我的疏忽,叫你顶着这三四斤的物件儿坐了这么些时辰。”
紫鹃,雪雁:……,感情我们在姑爷眼里是瞧不见呀,到底识趣的退下了。
黛玉没接话,明煦又笑,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子边上,抬手倒了两杯酒在酒器里:“来,合卺同牢。”
两人手臂相绕,一同饮下新婚合卺酒。
“我身上沾了酒气,我去旁边洗洗。”明煦放下杯子,指了指侧室:“玉儿可要同往?”
“…不必了,你自己去罢。”突如其来的耍流氓,黛玉好容易没忍住翻白眼。
明煦洗漱很快,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出来,黛玉仍然在床边乖乖的坐着,明煦觉得心脏似乎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柔软。
自然的走过去挨着媳妇坐下,手放在脖颈在揉捏:“怎么样?压得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黛玉身子一僵:“明哥哥,不若与我说说府上的情况,明日见礼也方便些。”
察觉到黛玉生涩的转移话题,明煦轻笑出声:“这些明日再说不迟,玉儿可知道琬卿这个字是我给取的?”
“知道的,外祖母先前给玉儿说过了。”
“既是我取的,那我日后唤玉儿琬卿可好?”
“如此,我该唤明哥哥承景?”
“自然,玉儿怎么唤都好,左右都是我。”
“琬卿,琬卿,卿卿,真是个极好的字。”明煦唤着唤着就不老实的搂住了纤腰,将身下咯人的花生,桂圆等扫在床下。
黛玉被明煦搁在颈窝的脑袋唤着“卿卿”的呼吸气息弄得浑身没了气力。
“承景,你稍稍退开些,我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好。”明煦手上一动,两人就调换了位子,望着趴在自己身上红着脸喘息的小姑娘,明煦笑的不怀好意:“卿卿,天色已晚,不妨就寝罢。”
说完不给小姑娘回答的机会,捉住了眼前一抹嫣红,手上不忘动作,灵活的解开喜服的系带。
“唔,承景,呼~”
“叫哥哥。”
“啊,明哥哥~”
“哥哥,不是明哥哥。”
“哥哥,痛~,玉儿痛啊,饶了我哦。”
“玉儿乖,就好了,忍一忍。”
汗湿红罗衾,金钗敲玉枕。
芙蓉帐暖,一夜春宵。
第61章 初为夫妻
翌日, 明煦依靠多年的生物钟按时醒来,睁开眼放空一会儿,侧首看向臂弯里的小娇妻,许是昨日累的狠了, 黛玉还未有醒来的迹象, 卸了红妆的小脸素净清丽, 秀气的鼻子一张一翕, 睡的平稳。
估摸了下时辰,明煦还是决定狠心叫醒,若是误了敬茶的时辰, 难免叫人对黛玉留下不好的印象。
“卿卿, 该起了, 快醒醒。”明煦侧身一翻, 手臂便掐住了小妻子的纤腰, 将下巴搁在黛玉肩窝处, 轻轻哄道。
“明哥哥~”黛玉果然被他闹醒, 语气怔松, 身子被锁住不能动,癔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玉儿还困?”明煦在黛玉头顶轻笑出声, 胸膛处的些微震动直接被相贴的黛玉感受到。“可是不能睡了, 不若明哥哥帮你醒醒神?”明煦笑的不怀好意, 说话间就翻了个身子, 将被黛玉枕的酸麻的胳臂解救出来。
被明煦撑着手臂趴在身上,黛玉关于昨夜肌肤相亲的回忆一瞬间回笼,顿时脸色通红, 大腿一动更是发酸发痛,看出明煦眼眸中熟悉的火焰, 黛玉急忙两手撑着男人的胸膛往后退,止住了他更进一步的动作,声音带了些微的沙哑:“你快松开,我身子不舒服。”
明煦顺着黛玉的力道倒向旁边,松开对她的禁锢,又凑近了亲亲脸颊:“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你还说。”黛玉软软的指责,到底没说出来哪里不舒服。
明煦轻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宠溺:“不中用。”
到底不勉强她,轻点了一下抱怨的小妻子,明煦披衣翻身下床,去外间叫紫鹃进来给黛玉梳洗。自己进了侧室更衣洗漱。
“我身上不舒服的紧,待会儿要去敬茶,太太定是说我不稳重。”紫鹃在身旁忙碌,黛玉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旁边的明煦如此说,蹙起的细眉显示出几分苦恼。
“母亲只会说我不稳重。”明煦上前接过紫鹃手里的螺子黛,欲效仿前人为娇妻描眉。
“你会不会?”黛玉挑了挑眉,第一次正式拜见长辈,妆发衣着皆有讲究,可不能失仪。
“我丹青之术尚能拿得出手,想来出不了大差错?”明煦对着铜镜中的美人比划了一下,看起来不难。
于是黛玉不说话了,她眉形极好,就像冬日里远处烟雾笼罩的远山,便是比着画,也是极好看的。
结果竟然还好,明煦第一次画,极认真,画出来的也算精致。他满意了,重新坐回去看黛玉上妆。
倒是重新接过的紫鹃有些手忙脚乱,暗道:姑爷果然是个贴心的,又欢喜姑娘,想来日后不难过。
“我家里人口简单,统共就一房,都是正经人。”瞧了一会儿,明煦为黛玉说起家里的人口情况,“祖父祖母你是见过的,他们两个最是不管事儿,有什么吩咐都是叫人过去正堂,平日里没什么规矩。”
黛玉点点头,明榭当年在江南见过好些次,是个慈和的,孙氏是两年前在京中贾府见得,只来得及说上几句场面话,倒是不清楚性情。
“父亲政务繁忙,倒是极少在后院,想来你也碰不上几次。”说到这里,明煦凑近一笑:“当年在京,父亲可是十分推崇岳父的。若不是你生的晚,又到了扬州去,说不得我们早早就定了缘分。”
“爹爹没同我说起过,谁知道是不是你随口编造的。”黛玉侧头反驳,爹爹才不舍得早早许她出去,这人话里话外忒是得意。
“好好好,没说过便没说过,你现在还不是我的?”明煦一笑,不予计较,接着往下说。“母亲出身平溪宋氏,家教严格,最是恪守礼仪。她是个讲理的,与玉儿能相处融洽。”大家族出来的主妇,能顾全大局,多用阳谋,不太瞧得上后宅那些阴私的手段,与这种人相处,只要道理上说的过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府上有名分的姨娘有两位,一会儿去认认人就好。姐姐你也见过,去年随着姐夫南下戍边去了,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好相处的,平日里不必多顾忌。熙哥儿在国子监读书,过些日子随着祖父返乡应试,照哥儿在前院随着先生念书。”提起两个弟弟,明煦眼中泛起了温和,笑道:“都是忙人。”
“妹妹明盼年纪还小,柳姨娘看的紧,玉儿不必特意寻她。”
明煦把府上的主子们说上一遍,黛玉已经挑好了衣裳换上,明煦介绍的与外祖母说的大体上没什么出入,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催促着他赶紧梳头,她坐的心慌,唯恐误了时辰。
见她收拾齐整,明煦招来长安给自己梳发,其实平日里梳头明煦自个儿也会,贴身的物事儿,他素来不喜假以人手。但今天显然不一样,黛玉特意梳了个同心髻,为了与之相配,自然要更复杂精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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