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自是不用提,阖府都知道她在秦·王府里过得好,即便这印象是从前谢长安与赵景宸合力扮演出来的,可旁人并不知道,只以为她过得如何如何舒服呢。如今日子果真好了,再回去,谢长安也没了之前那股担忧和心虚之感了。
至于皇室这边,走动了几趟后,谢长安便发现,皇家里上上下下的亲眷,仿佛对赵景宸印象都十分不错。
谢长安知道这些人在立储之中的作用,既然他们看重殿下,谢长安更不会慢待了哪个。
一来二去,她也落了一个不差的名声。
年节过后,谢长安收到了娘亲递来的消息,说是二哥又回书院了,不过二哥在书院里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今年春天便要回京参加春闱。谢长安对二哥的学问一向放心,她二哥虽说人有时跳脱了点儿,可他自幼是祖父启蒙,父亲教导,在学问这一块不可谓不扎实。
不过是个春闱,谢长安还不至于担心自己哥哥过不去。
听完了话,谢长安又叫家里的小厮带了些东西给娘亲。才送了人出去,便看到彤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妃,出事儿了!”
她跑得急,说话都带着喘气声。
谢长安瞬间放下手头的事,不等人挺稳,便抓着彤管的手问道:“是不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儿?”
彤管深吸了一口气,定了下来:“是殿下的事,却也不像是王妃您想得那么严重。”彤管想着方才传回来的话,斟酌着与谢长安道,“外头递了消息回来,说是今儿朝堂之上,又御史参了永州知府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诸罪,皇上一气之下,竟派了咱们王爷亲去永州,肃清永州官场。”
“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可问题是,永州那地儿今年才传出有土匪作乱的消息,这一点,朝堂上几乎无人不知。”
谢长安张了张嘴:“皇上明知永州出土匪,却,却还是叫殿下过去……”
彤管看了王妃一眼,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谢长安扶着额,与其说这是一项差事,不如说这是一个明示了,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皇上他真的不看重她们殿下。
殿下是嫡出,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是这么多年来,储君之位空悬,若是以前旁人还以为是殿下不在京城,所以未曾立下;如今殿下回京了,也封王了,却还是被闲置在侧。更甚者,连陈贵妃所出晋王都比殿下受重视。
棘手啊。
谢长安站了起来,焦急到两头走着。
芳苓原在一旁伺候,听完了彤管的话,心里也是着急地不得了:“王妃,王爷真的要去那劳什子的永州吗,就不能不去?那土匪多吓人,眼里又没有王法,若是伤了殿下可怎么是好?”
“这倒不必担心,殿下身边侍卫众多,总不能叫区区几个土匪给伤到了。”
“那若是出了上回的事儿?”彤管提醒了一句,说得是东固山上的“意外”,那些人能谋害一次,便能谋害第二次。
谢长安迟疑了一会儿,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会的。”
听殿下和皇后娘娘的那些话,似乎陈贵妃损失了不少人手,所以才会气到在除夕宫宴上不阴不阳地撒火的地步。她不知道陈贵妃有多少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便是有再多,现在剩下的也不会有多少了。
她能筹划第一次,绝对不能筹划第二次。
芳苓有些想不通:“既然这样,王妃您还担心什么?”
若是土匪和宫里那些人都不足为惧,芳苓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去永州几个月而已
谢长安摆了摆手,不想同她们多说。这件事并不危险,危险的是皇上的态度,以及这件事之后,朝中百官的态度。
忧心了一整日后,终在傍晚时候将殿下给盼回来了。
赵景宸回来的时候,是感觉府里气氛不对,尤其是正院里头,连几个伺候的内侍丫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以为是妻子生病了,忙加快了脚步。
谢长安看到他回来,没了之前的小性儿,拉过人给他换了衣裳便忍不住道:“今儿我听彤管说了外头的事。”
赵景宸也没想到,妻子这么快就听说了。这样一来,也不难解释府里的人为何这样表现了。
他握着妻子的手:“不妨事,不过出去两个月而已。”
“可是皇上明知那地不太平。”
赵景宸笑了一声,脸上嘲弄大于欣喜:“父皇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
“殿下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说是肃清并州,可肃清到什么程度,还不是皇上说了算,若是皇上不想让殿下回来,也不是不行。
“放心,没事的。”赵景宸心中并无不安,反而安慰妻子道,“此去,应当很快便能回来。”
谢长安并不懂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是殿下既然这样说了,她除了相信,再无它法。
这事来得突然,且皇上又是那样的态度,秦·王府这边,丝毫耽搁不得。只花了两日收拾行李,第三日,便要启程了。
前一晚,谢长安自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她虽怨赵景宸冷落了她许久,可是等到他外放,谢长安却又没法子无动于衷。
赵景宸见她不睡觉,一个劲儿地闹腾,身上被她闹出了点火气,伸出手,一把将人圈住。
谢长安被唬了一跳:“你怎么……”
“我怎么了?”赵景宸明知故问。
谢长安并没有与他说笑的心思,只叹道:“时辰不早了,殿下明儿要启程,睡吧。”
赵景宸拧了一下她的鼻子,没好气道:“是哪个不让我睡觉的?”
谢长安噎了一下,现在想想,方才一直不睡觉的人,好像确实是她来着:“心里有事,总睡不着。”
“还是我的事儿?”
谢长安无奈道:“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她心里也知道,殿下身后站着的是皇后,是太上皇,是镇国公府和谢家,甚至还有太上皇留下来的诸多旧臣,不会那么容易被扳倒。可是她总免不了担心,这或许就是杞人忧天了吧,明明不是她的事儿。
赵景宸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妻子揽在怀里。
他该庆幸有这趟外放的差事的,如果不然,只怕他们夫妻还有的磨。如今离别在即,长安倒是不会在意他动手动脚了。比起之前的冰冻三尺,如今已经好太多了。
赵景宸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深深嗅了几下,兰草的清香,叫人甚是心安。
“若我回不来,长安会伤心吗?”
“做什么说这样丧气的话。”谢长安瞪了他一眼,一拳捶上去。
赵景宸突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就见长安仍旧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赵景宸埋在她的肩膀上止不住地发笑。
这一拳,还真是威慑力十足,不像别人家的妻子,捶人都是个花架子,丝毫没有力道。想当初,他对长安一见倾心,还想着要建一座院子,天天将他困在里头,哪儿也不许她去,什么事也不许他做,一辈子能看的除了他还是他。如今看来,长安不将他困起来就不错了。
人呐,心思太重总是会得到报应的,像他这样。
“好,好,不说丧气话了,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赵景宸保证道,顺势俯下身,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
只是一个吻哪里够,赵景宸被她弄出了火气,浑身都是热的。捏着她的下巴,复又往下,加深了这个吻,像是要将人嵌进身体里。
谢长安被他弄得一阵燥热,艰难地将人推开。
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气息交融,暧昧到了极点。谢长安稳住了心神,扯着嘴道:“殿下就不怕我突然变身怪物?”
赵景宸一愣,旋即冷静下来。
“那就这么气我,到现在还不肯原谅?”
他想下意识地忽略那些事,可是这人倒好,偏偏这个时候提出来。
谢长安呵呵地笑了两声:“一时半会儿是忘不了的。”
第73章 亲耕礼
不论多舍不得, 该走的人依旧是要走的。
谢长安与赵景宸成婚两月有余,还正是新婚燕尔, 便这样分开了。谢长安不舍之余, 还忍不住嗤笑起了这段婚姻。倘若这两月他们当真夫妻和美,感情甚笃, 现在肯定更加舍不得,更加担心受怕;好在两个月里, 他们几乎有一个半月是彼此冷着的, 只近些日子才缓和了些,连房也没有圆, 这感情, 甚至没有成婚之前来得深。
看着几辆马车渐渐走远, 直到连最后一辆也瞧不见踪影了, 谢长安才收回了目光。
“走吧,咱们也进宫。”
皇上能冷落他们殿下,他们却不能冷落了他们自己。越是这个时候, 越不能自暴自弃了。皇后娘娘在宫里,定也是极担心殿下的,谢长安作为儿媳,应当过去好生劝慰。
永乐宫里, 皇后果真是在等着谢长安。
见到儿媳, 皇后实在不知该安慰还是该怎么办好,满宫里,如今也只有她们俩能说说知心话了。
这日子, 便在谢长安每日进宫探望皇后,侍奉太后中过去。
除了偶尔遇见陈贵妃,不得不听她冷嘲暗讽地奚落几句,旁的还算平静。赵景宸离开十日后,一封家信送到了秦·王府,谢长安这才知道,殿下日夜兼程,差不多已经快到永州了。
原本也有些埋怨他走得这样急,可是想到他赶得急些,便能早日回来,一时又心软了。
自他走后,谢长安心里一直像是坠着一块石头一样,总感觉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原本她以为是殿下会出什么差错,胆战心惊地,谁想,半月后真出了事。
不过不是殿下,而是晋王。
皇上以龙体抱恙为由,着晋王主持今岁的亲耕礼。此令一出,朝中半数人观望,半数人上书反对。
反对的理由也是大同小异,要代为行亲耕礼,那也该是秦王殿下,哪里轮得到晋王。不过皇上对此事也不知是不看重还是太看重,根本未理众人的异议,言秦王不在,仍旧交予晋王。
众人不由得深思,当初皇上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所以才会事先着秦王殿下去并州。
自古亲耕乃由皇上主持,如今皇上将此事交由晋王,内里什么意思,一看便明了。下朝后,众人看得分明,谢尚书与镇国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也难怪,毕竟这两家与秦王殿下关系匪浅。
下了朝后,皇上将晋王带在身边,两人一道去了御书房。晋王扶着皇上坐下,又亲自奉上一盏汤药。
“父皇这病拖得也太久了些,到如今还没有大好,可是太医开的药并不对症?”
晋王想着宫里那些太医,一个个的只求稳,不敢多表现。
皇上撑着额头,将药喝了,又将药盏递给旁边的太监,道:“不是太医的问题,那药喝了之后,身子确实好了许多。”
“那为何迟迟不能痊愈?”
皇上想到自己这病断断续续也有好些日子,一直不见好,也有些奇怪。可是那药方是太医院几个老太医合着开的,再者,也确实有些用处,应当不会有错的。
“大抵是这些日子天气不大好,乍暖还寒,叫人一时受不住也是有的。”
晋王点了点头,恭敬地站在皇上身边。他立在这儿,能清楚地看到父皇头上的白发。以前明明是没有的,因为这些日子病着了,平白添了许多白发。一根一根,看着极为明显。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看来确实如此。
晋王想着,又盯着太监拿下去的药盏出神。倘使,父皇这回好不了了,秦王又在永州,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呢……
“想什么呢?”皇上见人迟迟没有答话,有些不满地问了一声。
晋王迅速回过神:“在想三哥如今可解决了永州的事了。”
“哪有那么容易。”皇上随意回了一句。若是真的这么快解决了,皇上才要对这个儿子“另眼相待”了。有能力是好事,太有能力了,总会叫人忌惮。
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嫡子。
“此次让你主持亲耕礼,一行事由都要提前准备好,切莫出了差错,有不知道的,需得及时与吏部尚书商量。”
“儿臣知道。”晋王听出了父皇并不想多谈皇兄的事儿。看来,父皇对三皇兄的成见越来越深了。也好,晋王想。
皇上嗯了一声,又问道:“婚礼的事可准备地差不多了?”
“回父皇,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等吉时一到便可以迎亲。”晋王说起婚事来,面上虽带着笑,却没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欢喜。
毕竟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于他而言,婚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孙尚书忠心耿耿,又能力卓绝,这门婚事是你母妃亲自给你挑的,你可别学那些糊涂事,怠慢了孙家女儿。”
“父皇放心,儿臣都知道。”
皇上说这些,也不过是敲打敲打几句,他知道这个儿子私下里一向受礼,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因而交代了几句,便没有再叮嘱,只道:“大婚当日,朕会亲自过去看一看的。”
晋王眼睛一亮,当即跪下道:“多谢父皇。”
皇上亲自将人扶起来,父子之间,哪里需要这些莫须有的礼节。
这对父子,在御书房里待了不少时辰,这边,盯着御书房的人都知道。至于说了什么话,那边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晋王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是笑着走的。
看来皇上又允了晋王不少好处,否则怎会如此?
宫里宫外如何反应不知道,总之,在晋王走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丁茂是立马走了上去,按着太医吩咐的,轻轻地给皇上按着额角。
“皇上,太医不是吩咐了么,让您不要再如此操劳,怎么没歇息一会儿又沾上政事了?”
“哪里能歇得了。”
皇上不爱听这些,更不大喜欢那些念念不休的老太医。他的身子他还能不知道么,不就是病了一场,算不得什么。他如今正值壮年,身子好着呢,怎么会连奏折都批不了了,他还每到这个不中用的年纪。
丁茂没有说话,依旧给皇上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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