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耳的驾照考了好几年了,她一直梦想着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她想得到一辆宝马Z4,但她妈妈只肯许她一辆北京现代。
她这么努力地拍视频卖货,和普通青年一样,也就是为了房为了车。
现在……
应父应母站在她两边,笑着问她:“姝耳啊,喜欢吗?”
立刻的,孟姝耳也扬起了花儿一样的笑容:“谢谢叔叔阿姨,我很喜欢。”
不就是被扔到水里一下下而已吗?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当洗个免费澡了。
*
饭后,孟姝耳开着她的保时捷panamera离开了碧云联洋,副驾上坐着应许。
他环臂在身前,闭着眼,一路耳朵里的无线耳机都没取下来。
孟姝耳也很识趣,他这是不想和她有任何交流。
不过,刚才应父应母劝她回来住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示抗议。
这就有点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了。
没有人的心思比他还难猜了。
回佘山前,孟姝耳得先去宾馆把东西带过来。
她把车停在路边,摘下应许的一只耳机,对他说:“你先下车。”
“为什么?”
孟姝耳随便找了个理由:“这边不让停车,待会儿保安过来问,你跟他说我马上就开走。”
应许犹豫了一下,妥协,打开车门下去了。
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孟姝耳把车开远了点,路过他时交代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应许皱眉,“车呢?”
明知他看不见,孟姝耳随手一指,说:“车在那边。”
然后就再也不看他,提步就进了宾馆。
孟姝耳慢腾腾地收拾好东西,出来办理退房。
站在前台,她转身往外寻找应许。
他还站在宾馆门前台阶下的人形道上,身后靠着护栏。
仔细看能发现他两只手往后紧紧地抓着护栏,耳朵里的无线耳机早就收起来了,表情紧绷,浑身展露出警惕,似乎对周边的动静都很敏感。
此时是晚上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车来人往,人行道上的行人和单车也是应接不暇,偶尔一辆车想在附近停下来,鸣笛声尖锐刺耳,催促行人让路。
应许让开了路,刚往一旁走了两步,就差点被一辆共享单车撞到。
车上的男青年慌忙拉下刹车,不快地冲他斥道:“没长眼啊!”
孟姝耳轻笑了一声,拉上自己的东西,出来却没去找他,站在门口又多瞧了一会儿。
她要的就是这样。
好好杀一杀他的气焰,看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她。
二十几分钟过去了,逐渐,应许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烦躁转变为了茫然无措。
他挪到了一辆车的旁边,但不知道那是不是孟姝耳的车,倚靠在车门上,姿态尽量自在,但局促抿唇的动作暴露了他的无助。
看到这里,孟姝耳认为自己玩的差不多了,拉着行李箱走向他。
“你怎么站在这儿啊?车在前边呢。”孟姝耳装模作样地说。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空荡荡的眼神骤然变得又惊讶又意外,仿佛还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那睫毛微颤的一瞬间,真的显得楚楚可怜又美好。
被这个微小的眼神击中,孟姝耳心口一下涌上来强大的愧疚感。
算了,不逗他了。
孟姝耳扯上他的袖口,轻声说:“来,走这边。”
才一碰上他,应许就用力地反手挣开她,孟姝耳被拒绝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点也不意外。
他以为她就想碰到他?
不这样做,那她要怎么把他带到车边?靠意念吗?
孟姝耳正想这么吐槽,应许手腕一转,却又是牢牢地攥紧了她的手。
他的骨骼又宽又大,抓着她还十分地用力,声音紧张而压抑,狠狠地质问她说——
“你死在里面了吗?怎么去这么久!”
第13章 从前从前
孟姝耳立刻收回了刚才的一丢丢怜悯。
她手被抓疼了,轻轻皱了下眉,语气还算镇静,说:“你先放手。”
应许立即像丢垃圾一样把她的手丢开,冷冷地问:“车在哪里?”
孟姝耳重新攥上他的袖子,“过来吧。”
上了车,应许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脸上像盖了层霜。
孟姝耳心神恍恍地撒谎称:“刚才东西找不到了,多耽搁了会儿。”
应许冷笑一声,“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故意捉弄我。”
被猜中心思,孟姝耳一脸愧色,尴尬地吐了吐舌。
还好他看不见。
*
雨季过去后,耀眼的秋阳晒黄了墙上的爬山虎,天气却是一天比一天转凉。
孟姝耳的微博经营得日渐风生水起,不久前,位于上海当地的一个运营团队找上了她,希望能与她合作。
这种找上门的事情以前也有,不过这些公司大部分爱使歪门邪道,孟姝耳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只想做一名勤勤恳恳、不炒作不营销的良心博主,便都给出了拒绝。
新找来的这个团队,履历一片空白,团队人员也少得可怜,只有经理人身兼运营推广一人、编辑身兼美工一名、摄像身兼后期与剪辑一名,另外还有一个不知道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的小助理。
他们都很年轻,年纪和孟姝耳差不多大,经理人找上她的时候,刚开场就用上千字的小作文私信给她,表达了自己诚恳的态度,以及对他们这个团队的发展和构想。
这群菜鸟新手没钱没经验,按理说,孟姝耳没道理选择他们。
但她唯独看中了他们的热血。
年轻就是热血澎湃、无限可能。
她没有立即回复他们,只约了改天见面再谈。
几顿咖啡喝下来后,孟姝耳被打动了,于是签下了合同,从此也是一个背后有团队的厨娘博主了。
*
孟姝耳近期拍摄视频的场地都在老洋房里面,今晚团队要过来熟悉现场,她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站在房子中央,想想还有哪里没收拾的,就看到应许下楼来拿水的一幕。
他头发几个月都没理了,前面的刘海都快盖住眼睛了。
虽说他也用不到这双眼睛了,盖就盖了吧,但孟姝耳看着就是觉得碍眼。
可能他也不太舒服,有时候会戴个发带把头发捋上去,但大多时候都还是这样放下来。
孟姝耳跟着他走到冰箱前,在他刚打开柜门的时候取出一瓶柠檬茶塞到他手里。她知道他现在爱喝这个。
她倚在冰箱上问他:“你头发不挡眼吗?”
应许还是不爱理她,不过他们的相处已没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他摘掉柠檬茶的吸管,摸索盒子上方的插入口。
“孟姝耳,你是我的保姆,不是我妈。”
没错,自从孟姝耳重新住回来,这阵子应许对她的态度是转变了些,因为他真的把她当成保姆了。
孟姝耳不介意,反正她也只当自己在养干儿子。
“你头发有点长了,要不要去理理发?”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应许咬着吸管沉默了会儿,竟然问她:“什么时候?”
*
孟姝耳前段时间网购了儿童防走失神器,一根两端各牵在大人和小孩手上的牵引绳,谁叫祖宗太抗拒和她肢体接触,她为方便以后再带他出门就买了这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应许回房间换了一身黑色的阿迪套装,他个子高且瘦,这样穿,衬得身形凌厉,冷脸被棒球帽帽檐遮住一部分,小孩见到他要绕道走。
偏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臭脸男,却乖乖地被牵引绳套着手腕,孟姝耳觉得自己好像在遛狗。
应许两手插在外套衣兜,走得不紧不慢。
他其实是很信任孟姝耳的,完全不担心前方会有什么东西能绊倒他,因为就连他走到一根树枝前面,孟姝耳都会在他迈步的时候,非常及时地提醒他抬脚。
他认为,除了做饭好吃之外,这是她唯一的优点了。
孟姝耳记得附近两三公里的地方就有理发店,天气很好,她想让应许出来多接触接触大自然,就没开车,毕竟连狗都要经常出来遛遛,更何况是人。
秋高气爽,桂花飘香。
“今晚做炸酱面。”应许突然说。
孟姝耳正深深呼吸路边的花香,没听清,转头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手环绑太紧了,疼到我了。”他又皱起眉不耐烦地说。
“啊,是吗?”
孟姝耳赶紧把他揣在衣兜里的右手拽出来。
买的牵引绳两头手环一头是成人用的一头是儿童用的,孟姝耳手腕细,就用了儿童的这一头,应许戴的那头,按理说不应该会太紧,不过她刚才怕手环松开,就故意调节得紧了一点。
果然,应许手腕都被压出印子了。
“对不起,我给你松一松吧。”
孟姝耳两手去松他的手环,这东西不太好用,戴上容易解开难,她第一次使用,忘记怎么调节松紧,忙活了好一会儿,应许手上的印子就被勒得更深了。
孟姝耳怕他不耐烦,忙碌中没忘记安慰他:“再等等,就快好了。”
应许半天没说话。
孟姝耳抬眼瞅了眼他。
他的目光也往下放着,就跟自己看得见似的。
“孟姝耳。”他突然说。
孟姝耳自己也觉得自己捣鼓一个破手环实在太久了,估计他手更疼了,怕他再恼怒地口吐芬芳,孟姝耳忙说:“马上马上,你再等我会儿。”
“安宁现在好吗?”
孟姝耳手上动作停了停,抬头再看一眼他。
他的表情很平静,太平静了,以至于都可以显出几分落寞。
孟姝耳看回他的手继续忙活,说:“她当然好啊,今年夏天刚毕业,在银行上班,她婆家刚买了新房正在装修,应该明年开春就要结婚了吧。”
她把她知道的讯息都透露给他,这时手环也松好了,孟姝耳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牵着他继续朝前走。
“你也别灰心,虽然当她老公是没机会了,但你们也可以做朋友啊,想见见她吗?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自始至终,应许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理发店,洗头小妹先给应许洗头。
孟姝耳让他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件白T,宽宽松松,但布料软薄,很显身材。
洗头小妹红起来的耳朵被孟姝耳发现了,很不好意思地问孟姝耳:“这是你男朋友吗?”
孟姝耳笑着摇摇头,“是老公。”
应许刚躺下来,听了她的话身形略顿,随后眼睫不耐地轻合了下瞥向一旁,仿佛是个白眼?
孟姝耳这么说并不是抖机灵,她只是怕小妹知道他们俩没关系后趁机吃他豆腐。
她守在旁边,全程看着小妹给应许洗头,就跟护着自家崽子一样。
应许长得是真的挺好看的,又白又帅,模样冷冷的看似不好惹,但没有凶相,并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的孩子。
现在的女孩都喜欢他这种类型,洗头小妹满眼的欢心都藏不住了,好像一旦孟姝耳不在跟前,就要忍不住对他为所欲为了。
在这个看脸的社会,原来就算你眼瞎耳聋,只要长得漂亮就仍有一大票人会对你犯花痴。
她可不一样。
孟姝耳不禁为自己抬高level。
她绝不会被美色迷惑,忘记他是个瞎子的事实。
应许洗完头后,又换了个男理发师给他吹头做发型。
孟姝耳跟理发师说:“就在原来的发型上剪短一些就好,但也不能太短,适中吧。”
应许坐在镜子前与自己面对面相望,Tony老师给他系上围布,剪刀上头,他捋着应许的头发夸赞道:“帅哥你发质真好,比很多女孩子的头发都好!”
应许的表情又变得厌烦起来。
孟姝耳憋住笑,在旁边陪了他一会儿。
他一直维持着板正的坐姿没动,后来孟姝耳才发现原来他眼睛早就闭上了,好像睡着了。
她在店里等得无聊,想起附近有一家鲍师傅的分店,便出去想买些糕点。
鲍师傅糕点全国闻名,孟姝耳最爱他们家的肉松小贝。
香咸的肉松配上海苔盖在面包上,蛋糕体湿润还松软,吃到一半里面还会爆出芝士,好吃到舔手指!
鲍师傅家的店面都不大,经常还会遇到排队的情况,今天周末生意更好,孟姝耳跟着队伍排到街尾,中间肉松小贝售完了,现成的还在烤箱里,于是又多等了半小时。
孟姝耳玩着手机就忘了时间了,完全把理发店里的那位祖宗抛到了脑后。
买完东西想起他时,一看表她就知道坏事了,忙不迭地跑回理发店。
她弯腰站在玻璃门外喘气。
店内已是一位客人都没有了,Tony老师也收工了,灯关掉了一半,虚虚的白炽灯像月光一样洒在应许的头发上。
他坐在椅子上,正对门口的方向,微微垂着头,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小孩。
孟姝耳平复下呼吸,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一听到开门的动静,他猛地抬起头,直直朝这边望过来。
孟姝耳看到了他的正脸,他剪完头发了。
理发师是永远不会听顾客的要求的,他剪出来的样子完全和她要的不一样,但是也非常适合应许。
很清爽,很帅气,很让她意外。
那一抬脸的时刻,孟姝耳的脚步定在门口。
她感到她的心,仿佛在被什么东西微妙地射穿。
第14章 从前从前
应许知道是她来了,背直起来一些,安静地等她过去。
“抱歉……”孟姝耳走向应许,内疚地和他说道。
店里唯一剩下的一名收银小妹窝在前台刷抖音,一听到她来了,马上如释重负地说:“谢天谢地,你可算来了,不然我差点都要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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