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你可听到笑声?”屋中包兴听到白玉堂笑声,开口问道。
“莫非是贼和尚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贼和尚,是来救你等性命的白二爷。”白玉堂笑了一场,举刀劈开门锁,推门而入,看到两人模样,略一愣道,“原来竟是你们,巧了!”
包兴喜得跳起来道:“三爷,是中午与咱们一家馆子吃饭的小公子。小公子有头发,和他娘一块儿出门的,定然不是贼和尚。”
白玉堂:……小爷当然不是和尚,小爷可过不得吃素的日子。
白玉堂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虽然身在贼窝,也是不疾不徐。让主仆二人收拾好行囊,将他们送出寺去:“两位若是不怕,就往前走去附近村子投宿。若是不敢行夜路,就在墙外等待,待我们了结了此事,一道离开。”
主仆两人自是应了,白玉堂又翻墙回去帮展昭。展昭到了后院却见两个恶僧搂着几个妇女正在饮酒作乐说着待三更天就去客院了结了住在云堂的主仆,当下拔刀杀了两个贼和尚。
展昭原想着一把火烧了金龙寺,却被跟过来的白玉堂阻止了:“这金龙寺烧了有什么用,不妨收拾干净了,还给道长岂非更好?”
白玉堂取了化尸水,化去了贼和尚的尸骨。他本不是怜香惜玉的性子,将那些与和尚相好的妇女连夜丢到了庙外。见庙中无事,书生主仆依旧没有离开,还是请了他们客院过夜。处置了恶僧,方有空互道了姓名。
黑脸书生名包拯,子希仁,乃是庐州人士,带着书童包兴准备往汴京考试。白玉堂本是随性而至的性子,见他们主仆辛劳,干脆邀请他们同路赶往汴京。
包拯还有些犹豫,只是书童包兴才受了惊吓,只唆使着主人应了。展昭又在旁劝了几句,包拯才开口应了。只展昭准备回常州陪母亲过年,却不能与他们一道去汴京的。
到了次日,道长回到金龙寺,白玉堂又给了他一些银子,要他将被恶僧害死的人,起出尸骨好生安葬超度,若有身份财物的不妨整理出来,送交他们的家人也好让人家知道个音讯,才与包拯主仆一道离开。
展昭见了白玉堂行事,心下暗暗佩服,觉得这位小公子虽然年少,做事却当真周到,不似一般江湖人行事鲁莽。却不知道白玉堂少时跟着母亲在江湖上走动,言行举止难免受了影响,知道行侠仗义虽好却也要懂得善后,方不会白费功夫。
与展昭道别,白玉堂护着包拯主仆到了三元镇。去了镇上的客栈,却被掌柜告之石慧已经离开,却留了书信给他。原来石慧已知道白玉堂要护送包拯主仆上京之事,怕包拯一个读书人与她同行有所避讳,恰好在三元镇收到一封请柬,便留下马车,独自离开了。
白玉堂收好书信,随口问道:“掌柜可知道送请帖来的是什么人?”
“呦,那可奇了。来的是四个抬着轿子的粉衣姑娘,那是花容月貌,老远就闻到花香袭人。老夫人看了请柬,留下书信,就坐上轿子走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让大姑娘抬轿子的。”包兴惊诧道。
“何止是大姑娘,关键还是大美人呢!咱三元镇是从没有见过那么美的姑娘。”掌柜笑道,“我竟不知三元镇附近有这么气派的人家。”
白玉堂心道这送请帖的大约不是人了,不只是那家仙子还是那座山的精怪,因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担忧。让掌柜开了房间,打算与包拯主仆在三元镇休息一晚。
包拯主仆一夜没有睡好,早早梳洗睡了。白玉堂是习武之人,却没有那么疲惫,在街上走了一圈,却见到一告示:告白四方仁人君子知之,今有隐逸村内李老大人宅内小姐被妖迷住,倘有能治邪捉妖者,谢纹银三百两,决不食言。谨此告白。
那谢银三百两,白玉堂这个贵公子自是看不上的,只是听到有妖出没,白玉堂又生出几分管闲事的心思来。于是揭了榜单,准备管一管闲事。
隐逸村距离三元镇有些路途,白玉堂想着与包拯主仆说一声再去。只进了院子,却见一道影子闪入院中,却是一只狐狸。这小狐狸见了白玉堂宛如人一般上前拜了拜,口吐人言道:“小妖胡媚儿拜见小仙君。”
“小仙君?”白玉堂摸了摸下巴,有些困惑。
“您是仙上爱子,自然便是小仙君了。”自称胡媚儿的小狐狸开口道,“小妖曾得包相公大恩,已经还他两次恩情,欲再助他结一桩好姻缘,了却这段因果,还请小仙君成全。”
白玉堂刚见过了一桩白鳍豚精为了有人慕蟾宫害相思病想要下嫁的公案,如今听到这狐妖报恩要为包拯结一段姻缘,挡下有些不好了:“包大哥乃是人,人妖有别,凡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小狐狸忙口头道:“小仙君说笑了,恩公乃是文曲星下凡,小妖亦是一心求道,岂非不知天道。小妖所言婚事,乃是隐逸村李姑娘,这位李姑娘乃是恩公命定姻缘,小妖只是想要促成此事,让他们少些波折。”
听到不是人妖恋,白玉堂瞬间放心了。只要不是人妖恋,万事好商量。小狐狸也不隐瞒,将它故意在李家作怪引包拯前去相亲之事说了。
白玉堂闻言却有些哭笑不得,妖就是妖,不通人情世故,哪有人这般做媒的。只叮嘱了小狐狸可不要再去闹人家了,当真领着包拯主仆前去李家说明原委。
包拯知道小狐狸为了给自己做媒骚扰李家,惭愧不已,一再道歉。李老爷考校了包拯学问,不仅没有迁怒,反而觉得狐仙给自己挑了一个好女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这也是狐仙并没有真正害了李家人,又知恩图报的缘故。
李家小姐知书达理,李老爷亦是惜才之人,那狐仙亦云此乃文曲星君命定姻缘,白玉堂也全包拯若非不喜欢李小姐应了也无妨。包拯思忖片刻,言明须得报于父母方可应允婚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正理,如此再好不过了,李老爷哪有不同意的,留他们在府上住了一日,次日指了一个仆从送包拯上京科举,待他高中也好回来报信,议定婚事。
第662章 阴阳殊途(二十九)
辞别李员外,白玉堂与包拯主仆这才继续上京,这后面倒也顺遂。进了汴京城,白玉堂盛情相邀,请包拯住在了自家别院读书。白锦堂买的原是三进的宅子,备有客院,包拯主仆住在客院很是方便。
包拯不会武功,却是文采飞扬,一路上白玉堂与他讨论学问也颇为投契。只是到了京城,包拯潜心读书,白玉堂却耐不住性子少不得去外面游玩一番。前些年,他随母亲来过汴京,时隔多年,如今年岁不同,游玩的意趣自然也是不同了。
开封城中有个第一楼,做的灌汤包子堪称一绝。其灌汤使用水馅,即将水打入生肉馅中,直到稀稠如粥,拉丝不断,馅以猪后腿为主,辅以姜末、料酒等等调制,随做随蒸随吃,就笼上桌。揭开蒸笼,满屉溢香,放下似白菊,提起如灯笼,悬起包子,可见气、汤、馅三层分明,吃面、品馅、喝汤,一饱口福。
白玉堂前一次来开封,随石慧在第一楼吃过,这次重游汴京,一早就迫不及待往第一楼去了。进了第一楼,白玉堂寻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花,叫了两屉包子。
隔了几年再品这第一楼的灌汤包子,味道丝毫不差,白玉堂吃的满足,又让小二准备了两屉准备打包带回去给包拯。这灌汤包在店里吃味道最好,可包拯忙着读书,他也不好叫人家出来,才想着打包。为友义气这一点,白玉堂是十足十学了兄长白锦堂,只要认了朋友,就是尽心尽力地对人好。
第一楼的灌汤包子味道好,价格自然也比别处贵些,寻常富贵人都是来这里喝茶吃包子,反而早上来这里的并不多。故此白玉堂多要的包子很快就准备好了,白玉堂刚要下楼就见一个锦衣公子正要上楼。
这锦衣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脸色煞白,眼下发青,走路姿势僵硬宛如八十老者。白玉堂见他上楼动作怪异,下意识往楼梯旁侧身,好让他过去。只这锦衣公子走到白玉堂身旁还是脚下一空往楼下倒去。
白玉堂暗叫不好,手一拍扶手,一跃而起,凌空从那锦衣公子上方越过,先一步落在地上,接住了人。只白玉堂托住他的身体,那锦衣公子却两眼一闭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锦衣公子随行的书童立即大叫起来:“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白玉堂将人放在地上,那书童立即上前摸了摸锦衣公子的鼻子,“没气了!”
白玉堂正要上前探脉,书童已经指着他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有人杀了我家公子!”
随着书童这一声大叫,店里的掌柜、小厮和客人都围了上来。白玉堂也没有多想检查了一下锦衣公子脉息、心跳、呼吸全无。
“哎呀,这是死人了,可怎生是好?”掌柜见店里死了人也是头痛,“麻二,麻二,还不快去开封府报案。我说小公子啊,这好端端的,你杀什么人啊!”
“人不是我杀的!”白玉堂站起身道,“我从楼上下来,他从楼下上楼,一脚踩空摔下来,我已经伸手接住他了,并没有摔倒。”
“没摔倒怎么人就死了?”掌柜摇头道。
“就是就是,你在楼上,我家公子在楼下,你如何接住我家公子?”书童叫道。
白玉堂顿时气结:“你站在你家公子之后,该是看的一清二楚,小爷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缘何陷害与我,胡乱攀咬?”
“我与你并不相识,更没道理诬陷于你,明明是你撞了我家公子下楼。”书童犹自坚持道,“是你害死我家公子。”
白玉堂气结,只是两人各执一词,这书童咬定了是他撞人下楼,又无其他目击者,清白难证。白玉堂心道这这锦衣公子显然不是摔死的倒像是得了什么急症,想着待仵作前来看过,自当分明。
不多时,开封府衙衙役到来,却是不分青红皂白要将白玉堂扣押在大牢。说是府尹出门办事,要明日审理此案。白玉堂不由气结,他又不是杀人凶手,凭什么将他关押起来。当下只恨不得拔刀杀将出去,只是想到此事有异,最终还是按耐住了。
白玉堂素来爱洁,让他在牢里过夜简直要命。拿身上银子请狱卒往别院报信,顺便看看他母亲或者大哥可曾到了汴京。狱卒得了银子知道白玉堂家中富贵,自是用心。白玉堂等了半个多时辰,狱卒却带着白府别院管家和包拯主仆赶来了。
“包大哥,你怎么来了?”
“开封府的人来家里说二爷吃了官司,老夫人和大爷还没到,小的不知如何处置,就去客院请教包公子。”
“并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扰了包大哥读书。”
“玉堂这话就见外了,金龙寺外若非你和展兄弟,我与包兴主仆二人已经被贼和尚害死。如今你有麻烦,包拯岂能置身事外。”包拯开口道。
“三爷说的对,不过白公子您是个好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吃上了人命官司呢?”包兴帮忙问道。
“都是我倒霉,原想着去第一楼吃包子,给你们也带两屉回来。下楼的时候,遇到那主仆二人,书生莫名其妙的从楼梯上摔下去,我就扶了一把,那想着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那书童好生刁钻,明明看到并非我撞的人,却一口咬定是我撞死了人,约莫是个碰瓷的。”
“若是如此,那书童委实可恨了些。包兴就是个好书童,不会随便冤枉别人。”包兴听了立即挺了挺胸膛道。
白玉堂闻言忍不住笑道:“你确实是个好书童!”
包兴虽说算不得聪明,可是面对危难,从来不曾想过抛下主子,在金龙寺那么危险都想着先护包拯逃走,可不是个忠心之人么。
不同于包兴,包拯倒是先注意到了此案不同寻常之处:“玉堂方才说那死者在楼梯踩空,摔下去你已经接住了人,可是他却突然死了?”
“不错,那人甚至怪异,当时上楼梯时就是四肢僵硬,脸色煞白,眼下青黑,简直和死人一般。摔下去后,我接住人,他仿佛一瞬间就没了气息。”白玉堂摸了摸下巴道,“当真是见了鬼了!”
“许是那死者原本又什么绝症,恰好受此惊吓,便死了。”包兴猜测道。
“或许吧,总之此事是我倒霉。”白玉堂有些无奈。
“若是那公子是急症而死,仵作验过,当知道书生的死与你无关。”包拯顿了顿道,“不过我们出去还是先打听一下那死者身份,看看有什么线索。”
管家这才上前道:“小的试着去衙门打点,捕头这会儿也不肯放人,少不得委屈二爷一晚,小的已经带了干净的被褥过来。”
到底是自家的下人知道自己主子最无法忍受什么,管家还请狱卒帮忙打开牢饭,将白玉堂住的监牢仔细打扫了一遍,又请牢头多加关照才与包拯主仆离开。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这坐牢是宛如春游一般。”管家离开前给白玉堂铺好了被褥,白玉堂刚盘膝坐下,就听到隔壁监牢有人笑道。
白玉堂侧首看了一眼,隔壁监牢关着三人,说话之人就坐在两间牢饭相邻的阑珊下,嘴里咬着一根稻草,脸上一道刀疤从眉心一直拖到脸颊,却恰好不曾伤及眼睛。另外两人坐在另一头似乎对刀疤脸极为忌惮。
白玉堂没有理会,顾自坐下练功。
不知不觉到了天黑,牢中杂役进来分派晚饭。管事早就打点好了狱卒,专门送了饭菜过来,白玉堂自是不用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只是他今日却没有什么食欲,只吃了一个馒头,就将食盒放在了一旁。
“小子,你不吃,不妨送与我吃!”刀疤脸趴在阑珊上,央求道。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请狱卒打了水,洗漱一番就上床睡了。睡到半夜,牢中突然喊声打坐,白玉堂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狱卒举着火把站在他们牢房外面。
“这是有发生了什么事?”白玉堂奇道。
随着狱卒的视线看去,却是吃了一惊。他原本放在门口的食盒如今却落在两件牢房的阑珊附近,食盒中的碗筷倒在地上。刀疤脸趴在栏杆之间,双手伸到了他这边,双目圆瞪,嘴上带着血迹,已经死了。
“白玉堂你杀了人!”狱卒大叫道。
“我在睡觉,我什么都没干!”白玉堂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处说理了。
“马桑显然是中毒而死,你的食盒落在这里,难道不是证据?”
“这食盒的东西本身我自己吃的,他之前让我送他吃,我没给,随手放在门口,并不知道如何到了他手上。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他,毒杀一个犯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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