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白日那个书生乔安你也不认识,不一样有人看到你将他推下楼摔死。”
白玉堂一时无言一对,一天两人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面前,他也明白事情怕是不简单。那乔生死的奇怪,今晚这犯人马桑亦死的奇怪。不说那乔生只是滑下楼梯并未摔着就毫无预兆的死了。今日吃死马桑的东西原本可是他吃的,食盒是管家送来,只经过狱卒的手。
狱卒——
白玉堂顿了一下,今晚的事情会和狱卒有关吗,到底是什么人要害他?上次来汴京已经是五六年之前了,他在汴京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更不要说仇家了,是谁处心积虑害他?
第663章 阴阳殊途(三十)
与死者同监房的两个犯人被移到了另外的监房,白玉堂也被转到了另一间独立的监房,狱卒还坚持给他戴上镣铐。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白玉堂心道,他已经考虑越狱的可能性了。不过越狱的话,大约杀人罪名真要扣在他头上甩脱不了了。白玉堂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否决了越狱这个想法。
包拯并不知道白玉堂在牢里的倒霉事,在狱中见过白玉堂后,包拯就准备去调查一下死者乔生的事情。在第一楼死掉的书生乔安也是前来赶考的举子之一,因着案子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很容易就传扬开来,因此包拯也很容易找到了乔安的住处。
乔安住的地方意外的差,主仆二人住在城西一处荒宅。听闻这宅子以前是个凶宅,乔安主仆进汴京后,因为没钱就租住在这里。包拯带着包兴到那荒宅,却见大门虚掩,并没有人。
“三爷,是不是指路的人弄错了,那乔生主仆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包兴扇了扇空中的灰尘道,“这里看着很久没住人了。”
这宅子不愧为荒宅之名,院中藤萝野生,廊下积着蛛网和灰尘,已经许久没有收拾过来。包拯主仆二人进了院子,走了一圈,其中有两件屋子稍稍打扫过,主卧有书箱和文房四宝想来就是乔生原本住的房间了,次卧比较简单只要被褥。
“三爷在看什么?”
“包兴,你可曾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包拯捡起桌上的毛笔开口道。
“什么奇怪?”
“你看这支笔已经开叉,肯定用很久了。这样的毛笔,乔生都没有换一支,租住在荒废的凶宅可见他囊中羞涩。”包拯顿了顿道,“可是玉堂遇到乔生却是在第一楼,那里一笼灌汤包子就要一百文钱。”
一百文对于白玉堂这样的富家公子并不多,可是对于沦落到住荒宅的乔生却是极贵的了。乔生是来考试的,吃得起一百文一笼的灌汤包,为何不给自己换一管毛笔呢?
“是哦,乔生那么穷,竟然还去第一楼吃包子,这也太奢侈了吧?”包兴点头道,“三爷肯定不舍得吃一百文一笼的包子。”
包拯没有在意包兴的调侃,叹息道:“不仅如此,玉堂曾说当日见到乔生,他身上穿着绸缎锦衣,这些都不和乔生的家境。”
包拯刚生下来因为貌丑,父亲不喜,听从二哥二嫂谗言以为他是煞星,将他丢在山上喂狼。只他是文曲星君下凡,野兽也不敢冒犯,大嫂良善让大哥连夜上山救他,又将亲子寄养在别人家,将他奶大。
包家在庐州府虽为小地主,可是父亲吝啬,包拯少时放牛为生,又是大哥坚持送他去读书。他读书极好,然若非老师和大哥一力为他争取,甚至都没有机会上京考试。就算如此,包拯出门也没有许多盘缠,身上穿的也是寻常布衣。
乔生主仆看着还不如包拯的近况,实在不像是有钱穿绸缎锦衣下馆子的模样。
“许是乔生近来发财了也不一定。”包兴捂嘴笑道,“就像三爷突然多了个媳妇,我们来京时,您老丈人不也送了仆人和银子让带着?”
李老爷非常喜欢包拯这个女婿,包拯来京城前,还特意包了一百两银子,送了一个仆人要包拯带着。包拯本是不愿意收的,可李员外却说穷家富路,定要他多带银两在身上。
“你这小厮,竟拿我来取笑。”包拯笑骂了一句,将这荒宅细细看了一遍,才退了出来。
出门时正好遇到一个老汉经过,忙上前施礼道:“老人家请问一下,您可知道住在这里的乔生?”
“什么乔生不知道了,不过之前真有个书生住在这凶宅。你这后生可是他的朋友?”老汉顿了顿道,“若是你还是劝他早早离开这宅子吧,这里啊,不干净。”
“何为不干净?”包拯奇道。
“这宅子是凶宅,以前死了很多人,谁住进去谁倒霉。”老汉压低声音道,“听说这里晚上还有女人唱歌跳舞,邪性的很。”
“那老伯可见过乔生?”
“那书生刚住过来,老汉见过几次,还劝他搬走,他也不肯,有几日不曾见见到了。”老汉说道。
包拯谢过老汉,又找了附近的人家询问,不是畏惧凶宅不敢言语,便是说凶宅闹鬼。至于乔生,住进来时见过他的人不少,可是很奇怪,左邻右舍都说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就更不要提那乔生如何突然发财了。
“三爷,您说这地方不会真有鬼吧?那乔生的钱银难道还是鬼给的不成?”包兴嘟囔道。
包兴本是无心之言,可是他的话却提醒了包拯。兴许乔生的银子真是鬼给的也不一定,这凶宅虽有些荒废了,却能看出之前的规模。它原本的主人在汴京城至少也是小富之家。
原来的主人据说是造人灭门,一夜之间全家十五口都被人诛杀殆尽了。案子发生不久凶手就落网已经被处死,宅子失去了主人,又是凶宅,很长一段时间附近百姓都是绕路走。
初时这里还有小偷小摸光顾,偷走宅子里一些值钱的物件。后来传出闹鬼之说,就连贼都不敢光顾这里了,也就是乔生这个外地来的穷书生敢租下这里。
凶宅的主人原本家境不错,这宅子里或许当真有旁人没有发现的财物也未可知。只就算如此,这与乔生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乔生的书童要诬陷白玉堂害死乔生?
“三爷,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包兴催促道,“您看这里怪吓人的,真有鬼可怎么办啊?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再晚就该宵禁了。”
“今晚不回去了!”包拯说着却大步向凶宅走去。
“三爷、三爷,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凶宅!”包兴吓得要死,简直想拉着包拯离开,可包拯回头瞪了他一眼,包兴又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他进去了。
“你若是害怕自己先回去,我留下即可。”
“哪里能让三爷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冒险的!”
包拯与包兴在乔生房中坐定,包兴从怀里掏出两块饼子分了包拯一块,包拯不由笑道:“你倒是准备齐全!”
“小的是伺候三爷的,哪里能让三爷您挨饿。”包兴有些无奈,又起身去打水。
包拯心下一暖,只是望着包兴背影,总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是了,书童,乔生的书童不见了。
书童指证白玉堂撞死乔生,白玉堂关在牢里,书童作为人证却是不必。包拯来这里之前曾去衙门询问过,书童并没有在衙门。可是这书童也没有回到他与主人寄居的凶宅,可是去了哪里呢?
包拯起身走到了书童的房间,铺盖都放着,却少了一些东西。是钱,无论是乔生的房间还是书童的房间,一文钱也没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包兴打水回来就见包拯在屋中转悠,不由问道:“三爷,您在找什么?”
“乔生的书童走了!”乔生的书童是这个案子的人证,却突然走了,府尹会因为证据不足放了白玉堂,还是认为书童被灭口就不一定了。
“乔生死了,他的书童能去哪里,难道是回家乡报信?可也该先为乔生收尸啊!”包兴摇头道,“不过那书童真不见了,三爷您一个读书人也没办法找人啊。这事还要衙门的大人才有办法,我们还是先烧水吃东西吧,我可不想饿着肚子在这里熬夜。”
“你这小厮,偏又许多抱怨!”包拯笑骂道。
主仆二人吃了饼子,一时无事,就有些困倦。包兴靠在门槛上睡着了,包拯坐在桌前一手撑头,迷迷糊糊间,似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男男女女,也看不清多少人。
领头的是个长须的员外,见了包拯纳头行礼道:“草民见过星主!”
包拯心下诧异,星主,难道是说他不成?
“草民李有德原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六年前为人所害,全家遭难,魂魄被困于此处无法离开。今日星主驾临寒舍,草民跪求星主为草民一家伸冤,允我们入地府轮回。”
“你是此间主人,只我听说李家的灭门案已经破了,莫非其中另有蹊跷之处?”包拯奇道。
“当年那凶手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个主谋逍遥法外。”
“原来如此,你可知主谋是谁?”包拯问道。
“害我们一家的正是城北布庄的张老板,他觊觎我家生意,故此害我。”
“此事若为真,当为尔等申明冤屈。如今我尚有一事询问,原本住在此处的乔生你们可知道他的事情?”
“乔生是一个月前住到我家,那书童是后来找的。”李有德开口道,“乔生初来每日只是读书,后来结识了一个妖精,两人相好,那妖精就从我家底下挖出财物送给乔生。”
包拯追问与乔生相好的是什么妖精,李有德却说不出来了。包拯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满意的答案,再想追问,却已经醒了。包拯睁开眼睛,就发现包兴已经在桌上点了一盏油灯,只自己又所在一角睡着了。
想到梦中鬼主人李有德所言,包拯叫醒包兴,打开了李有德托梦所说的暗格,里面果然又一坛黄金。根据李有德所言,另一处暗格藏着一罐银子,已经被乔生拿去。
这么短时间乔生不可能花完整罐银子,余下的银子必是被什么人拿走了。能够在乔生死后迅速带着银子离开的人唯有那个失踪的书童了。
第664章 阴阳殊途(三十一)
天一亮,包拯就带着小包兴赶往开封府,原想将自己发现的线索告之府尹,洗清白玉堂的嫌疑,却不想白玉堂因为摊上第二条人命已经被提审了。
包拯:……我白兄弟有毒!
虽然白玉堂有毒,不过做为一个立志将来做一个好官的正直读书人,又是白玉堂的朋友,包拯还是奋力要为他洗脱嫌疑。
不管是乔生还是牢中的刀疤,两人死的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白玉堂除了确定自己不是凶手,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自证清白。哪想到堂上的府尹大人是个信奉酷刑的,当下就要上刑具。
白玉堂愿意配合衙役,呆在牢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糊涂府尹因他不认罪就要动大刑,白二爷哪里能忍。眼看白玉堂就要忍不住掀翻上前的衙役,被围观百姓挡在呀门外的包拯已经先一步叫了起来,拼命往人群中挤。
“堂下何人喧哗?”府尹拍了一下惊堂木道。
“大人,在下庐州举子包拯,有话要说。”包拯忙高声道,“学生知道与此案有关线索。”
府尹原想将他叉出去,听到与案情有关,才让人放他进来。作为举子,包拯可以见官不跪,上前施礼道:“学生包拯是本案被告白玉堂的朋友,昨日因小友被控告杀人,学生便去死者乔生住处调查了一番。”
“查案是官府的事情,你一个读书人如此多事!”府尹闻言生气道。
嫌弃我多事,也没见你派人去乔生住处调查啊!包拯心下这么想,倒也不会傻得说出口,忙道:“学生救友心切,还请大人见谅。”
“那你在乔生住处有什么发现,可与本案有关?”因包拯是读书人,府尹到底没有太过苛责。
“死者乔生与学生一般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因囊中羞涩,租住在了城西李家凶宅。可是半月前,乔生却忽然变得富有阔绰起来,然而有钱了的乔生却没有从凶宅搬出来。”
“这与本案又和关系?”
“学生细查之下,发现凶宅之中藏有金银。乔生很可能是得到了凶宅中的金银,所以变得有钱。如今凶宅之中还有一瓮黄金,但乔生找的一瓮银子却已经不见了,学生怀疑乔生的死与丢失的银子有关。”包拯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我的书童带人去凶宅起出黄金为证。”
听到有一瓮黄金,府尹眼睛立即亮了,点了捕头同包兴去凶宅取黄金:“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白玉堂与此案无关。”
“那就请仵作验尸,白玉堂与死者不过错身而过,根据死者书童口供是白玉堂撞到死者,死者摔下楼梯致死,死者的死因当可证明白玉堂的清白。”
府尹点了点头,请了仵作上前,仵作王五当即表示乔生乃是摔跌致死。白玉堂当时接住了乔生,检查过尸体,哪里会不清楚尸体状况。听到这仵作空口白牙乱说,气得差点上前掐死他。
“乔生摔跌致死,您这仵作是用银子验尸的吗?”忽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白玉堂听到这声音立时安静了下来。
“谁?是谁在说话?”府尹质问道。
“不必找了,吾在天上地下,尔等凡夫俗子是见不到的。”女声开口道。
府尹令衙役四处寻找,驱散围观百姓,都没有寻到说话的女子。
那女声又道:“验尸除了仵作外,应该至少还有一名书记官。这开封府验尸,没有书记官,验尸全凭仵作一张嘴也就罢了。王五,你真当昨夜收了十两贿赂无人知晓么?上有天下有地,既然做了仵作,也该知道敬畏鬼神。”
女声宛如就在堂上,只是谁也无法将人找出来。仵作王五吓得腿下发软,并不敢说话。
“王五,可有此事?”府尹怒声质问道,“那乔生到底如何死的?”
“乔……乔生乃是中毒而死,并非摔跌所致。”王五说完却是松了一口气。
“你肯说真话,可见是良知未泯!”那女声又道,“还不将乔生死因报于大人。”
王五只得道:“乔生是中毒而死并无摔跌痕迹,且乔生所中之毒与狱中犯人马桑所中之毒乃是一种,只小的也不识得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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