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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辞(重生)——一寸方舟

时间:2019-12-10 10:55:44  作者:一寸方舟
  第二天一早,容辞好不容易睡过去了一会儿,就被屋外传来的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你先让开,我有急事通报二奶奶!”
  接着是敛青阻拦的声音:“二奶奶还没醒,你且略站一站,我这就进去通报……”
  容辞听出传话的人声音中的急切,知道肯定是急事,她看了眼遮的严严实实的床帐,扬声道:“让她进来罢。”
  接着便听到有人快速跑进的声音,刚要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十万火急,便听到帐外的丫头“呯”的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二奶奶,大爷没了!”
  “什么!”
  容辞猛地坐起身来,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抗议般的不停在腹中踢动。
  她强令自己平静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肚子以安抚胎儿,一边不可置信地重新问道:“你说什么?”
  外面那个丫鬟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吓的,当真哭了起来:“今、今晨寅正大爷就不大好了,太医救了好久也不顶用,已于方才……去了……”
  容辞此时心脏飞快的跳动,但奇怪的是头脑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听到自己用镇定地声音打发了跪在床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丫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刚把人打发走便把敛青锁朱叫进来,飞快的更衣梳头。
  她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李嬷嬷说的,顾宗齐在茶里下的绝不可能是置人于死地的药,若他真这么干,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龚毅侯就是拼着名声不要,立庶出的顾宗亮为世子,也不可能把诺大的家业交付于一个既体弱多病,还能狠心毒杀胞弟的儿子手上。
  那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王韵兰那边和顾宗齐用的不是一种药,她用的才是致命毒药?
  ……不、不对……这也说不通……
  容辞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便干脆不想,等到了那边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总比现在胡思乱想强。
  她整理妥当,刚走出院门,便见顾宗霖也正往外走,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一路无话,等到了文欣阁便听见里面震天的哭声,与老太太去世时的早有预料不同,顾宗齐是府里已经成年了的嫡长子,纵然三天两头的生病,但其实众人早就习惯了,从一开始还担忧他活不长,到他随着渐渐长大而习惯了这种状态,也慢慢觉得他会这么病歪歪的一直活下去,没想到今天却死的这样突然。
  两人穿过院子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抬头一看却见泪流满面的王氏刚刚放下手,她身前是捂着脸两眼怔怔无神的王韵兰,屋子里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人人都在抽噎哭泣。
  王氏打了一巴掌还嫌不够,一边痛哭一边照着王韵兰身上胡乱打去,声音都带着狰狞的愤怒:“我让你照顾齐儿,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你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行那些狐艳媚术,挑唆的他成了这样!你还我儿命来!!”
  王韵兰原本是神情恍惚,挨了一巴掌也没回过神来,这时被王氏打的站立不稳,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并肩而立的顾宗霖和容辞二人。
  她的视线定在容辞身上,眼神从茫然到惊疑再到浓烈的恨意,不过用了一息的功夫。
  容辞眼见王韵兰神情狠厉,之后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
  这一刻容辞脑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系列的事情,有王韵兰的眼神、顾宗齐的行事、甚至侯夫人王氏所说的话,她也不能说清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此时就像是有如神助一般,思绪前所未有的快,眨眼间就做出了打算。
  她当机立断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好截住了王韵兰的话:“母亲,您不要怨大嫂,都是我的错!”
  王氏停下动作,看着跪着的容辞,心中也想起了那条流言,在经历了这丧子之痛的时刻,她看着容辞的眼神中也带了厌恶迁怒。
  容辞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如此收放自如,此时明明什么伤心事也没想,居然也可以泪如泉涌,她流着泪跪在地上,哭得双眼通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此刻绝对是伤心透顶:
  “……都是儿媳的错,流言之事儿媳其实早有耳闻,想起年幼丧父之事便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前天您提的那件事儿我本可以顺势从命……可是一时私心不想离开,便抱有侥幸之心……谁知不过两天功夫,大哥便……“
  说着居然能哭得哽咽难言,她一边抽泣一边用余光看见了王韵兰此时惊疑不定的脸色,继续哭道:“大嫂细心照料大哥无任何错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宗齐其实是因为服用了助兴的虎狼之药,又身体病弱受不住药性而死在王韵兰的床上,王氏听过太医诊断,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这是顾宗齐和王韵兰两人贪欢过度而酿成的大祸,跟容辞的命格硬不硬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刚刚打消送容辞出府的念头,马上就死了儿子,这让她看见容辞的脸就忍不住心生膈应,实在没办法不迁怒,此时她主动提起这事,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王氏即使知道这理由过于牵强,并不能掩盖那不堪的事实,还是忍不住想顺水推舟。
  她神情阴晴难辨,之后定了定神,把满心的悲痛与愤怒压了下去:“这怎么能怨你,我向来是不信这些事的……不过最近出了太多事了,实在腾不出手来照顾你,你出去住两天也好。”
  说着示意容辞站起来,又压着怒火看了王韵兰一眼:“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来……为齐儿换衣……”
  王韵兰眼看着事情变化,挣扎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口。
 
 
第25章 协议,王韵兰
  顾宗齐居然死了。
  当然不是说他不能死,实际上上一世他就是死在容辞手上的,但他居然死的这样可笑——死于本是他自己用来陷害顾宗霖的春/药。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茶里并非毒药,王韵兰喝了之后也没有生命危险,却最终能致顾宗齐于死地。
  当时在场的四人,有三人都身体健康,即使服了那药,也只会难以自控做出丑事来,并不致命。但顾宗齐天生体弱,连平日饮食都要多加注意,那药效用在他身上的后果与服用□□无异。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在衬托恭毅侯府这一场接一场的丧事,今年冬天京城的第一场雪就在这一天飘然而至。
  容辞抱着手炉,正站在花园八角亭底下,王韵兰与她相对而立。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王韵兰侧脸上还带着红肿,那是王氏悲愤之下含怒打出来的,并没有因为王韵兰是她的亲侄女而有丝毫留手。
  容辞并没有看她,而是侧过身子去看亭外漫天的大雪,她将手伸出去接住了几片雪花,声音也如雪一般冰凉:“我的主意?你应该问问你们自己是在打什么主意吧……”
  王韵兰昨天折腾了大半夜,早上又因为发现了身边濒死的顾宗齐而受到了惊吓,一直到眼看着他咽气都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现在她带着极度的恐慌与不安,说话都是那么语无伦次:
  “是你……别以为你能瞒得过去,秋实是不可能失手的,昨晚一定是你身边的人把茶杯换了!……是你害死了顾宗齐!”
  容辞漫不经心道:“是我,那又如何呢?”
  王韵兰被她的态度刺激到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等我禀明了母亲……”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容辞打断她。
  王韵兰愣了愣,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她刚才在屋子里被王氏责打,又看到顾宗霖和许容辞站在一起,满脑子嫉妒和怨恨操纵之下,确实差点把事情全都抖搂干净,想的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容辞一番声泪俱下的请罪给堵了回去,她最大的心结就是看不得别的女人和顾宗霖在一起,可许容辞自己主动提出要走,她……还需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容辞观察着王韵兰的神色,见她也并非底气十足,不禁笑了:“大嫂,你真的这么在乎大哥是被谁害死的吗?情愿与我玉石俱焚,也要给他讨回公道?”
  她当然不是,他死不死的她一点也不在乎,但她不想替许容辞背这个黑锅。
  容辞也明白这个深爱顾宗霖的疯女人绝不可能为了顾宗齐而孤注一掷,她若说出事情的真相,不说有没有证据,就算王氏真的信了,那容辞虽没有好下场,王韵兰却也一样逃不了。
  一个为求自保阴差阳错害死了大伯兄;一个身为长嫂觊觎小叔,想要陷害弟妹不成反毒死亲夫。
  这两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还有大嫂,你昨晚就没感觉出身体有哪里不对么?”
  王韵兰猛地转头看向容辞——她当然感觉到了,昨晚难敌□□的不止顾宗齐一人,她自己也失去了控制:“你这话什么意思?”
  容辞看着她的表情,便明白了:“看来我的人并没有看错,昨晚添了药的茶有两杯,可是大嫂,我本以为你只会害我一个人,怎么,您连二爷也不想放过吗?”
  王韵兰并不笨,刚刚只是被一连串的事故弄懵了,没来得及细想,此时马上反应过来:“我没有……你、你是说……”
  容辞走近她,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跟她交谈:“既然大嫂没有做过,那必定是大哥擅做主张,大嫂不要怨恨我害死了你的夫君,若昨晚我没有察觉出不对,真的如了大哥的意,会有什么后果大嫂想过没有?别忘了现在可还是在孝期,在大哥的计划里,二爷中了药之后,与他共度一夜的会是谁?是你?我?还是那个叫秋实的丫头?你能接受哪一种?”
  事实上王韵兰哪一种都接受不了,容辞自不必说,若是她能容忍二人圆房,也不会出了这个主意;至于她自己,她想跟顾宗霖在一起没错,但让顾宗霖在兄长房里与长嫂苟且?她还不想让他陪自己一起身败名裂;秋实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集前两者的坏处于一身,王韵兰怕是死也决不会让她碰顾宗霖一个手指头,光是想一想她就要吐了。
  顾宗齐究竟是怎样计划的,随着他的死再没人能知道,或许受他差遣的秋实能猜到一二,但现在要去逼问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韵兰本来恨容辞入骨,却也不得不同意她说的话——相比于顾宗霖身败名裂,前途尽毁,或者在她的屋子里和别的女人共度**,那她还是选择让顾宗齐去死好了。
  容辞就是知道王韵兰的性格才有针对性的说了这一番话,虽然早有预料,但看着王韵兰彻底恢复了平静,已经完全不再为丈夫的死纠结,还是忍不住为她对顾宗霖这种极端的爱意而感到胆寒。
  这就是爱吗?如此强烈又如此盲目,仿佛世上除了这份爱以外,其他所有都如同草芥,甚至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王韵兰和顾宗齐可不是像容辞和顾宗霖一样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们有名有实,同床共枕多年,彼此之间除了利用,竟寻不到半分真心,也是令人唏嘘。
  王韵兰很快把顾宗齐的事抛诸脑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她看着容辞:“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出府别居,这件事自然烂在我嘴里。你说对了,能达到目的,我自然犯不着跟你两败俱伤。”
  容辞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这是自然,我说出口的话自然没有往回咽的道理,况且就算我想反悔,侯夫人也不可能答应。”
  王韵兰狐疑的看着她:“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当真心甘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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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宗霖从文欣阁的卧房出来,去正厅看望了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的龚毅侯,安慰了一番同样经历了丧子之痛的父亲,出来后才想起来要去询问妻子为什么要在母亲面前说那番话。
  他听下人说二奶奶正同大奶奶在八角亭说话,想着外面正下大雪,容辞风寒未愈,便又拿了一件大衣出门寻她。
  到了园子里,远远看见妻子和大嫂背对着他,正在说些什么,便上前几步,地上已经有了积雪,正好掩盖了脚步声,等他走近了都没人发现,他正想要唤人,便听到容辞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说了一段话:
  “大嫂,其实宫里那位也找我说过话,当时我便有话想说,碍于人家是贵人,又并没有什么坏心,我的话就没说出口。今天你又这样问,我就实在不吐不快了——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会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喜欢到不想离开他?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一个女人嫁了人,就一定会深爱她的丈夫,不论人家是不是另有所爱,都会无怨无悔,非要和他朝夕相处么?……大嫂,这点想必你比谁都清楚——根本不是,并不是你嫁了谁,就会喜欢谁。”
  顾宗霖听了这话,顿时心里猛地一跳,整个脑子都在嗡嗡鸣叫,思绪烦乱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他清楚,那绝不是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大概绝不会纠缠于他的如释重负。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发出的声音终于惊动了亭子里的两人。
  王韵兰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古怪的看了一眼容辞,转身就走了。
  容辞也吓了一跳,但她见顾宗霖并没有理会王韵兰,而是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便知他可能没有听见前半截,只是听到了自己最后的话,而那些话,她并不觉得有什么是他听不得的。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任何心虚,毫不畏惧的与他视线相交。
  顾宗霖率先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我并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那您现在知道了。”
  他被她的轻描淡写噎了一下:“我留你只是想护着你,不想你被那些流言困扰。”
  “我明白。”容辞没有丝毫不自在,反而觉得他能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对两个人都有好处:“所以我感激您,并没有丝毫怨言。”
  他看着她已经渐渐长开,开始褪去稚嫩的面孔,沉默了许久,终于道:“你要是真的想搬出去住一阵子,我不会拦着的……但我的承诺还是有效,你既然是我的妻子,我就会一直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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