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董志兆转身,往西面水洼的方向走去,“一起去看看吧,有月亮,当然要有水。”
石匠们不知道董志兆说的话什么意思,但是一起推搡着老两,跟在董志兆身后。
月光如霜,洒在不宽的小道上,自从安了自来水,这边已经很少过来了。
今年暖的早,水洼的冰已经化了,水中的泉眼静静地流着。
董志兆围着水洼转了一圈,拿着手电筒照着脚下。他在一处乱石边停下,用鞋底将碎石翻开,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什么。
那是一块玻璃碎片,散发着冰冷的光。董志兆捏着玻璃碎片走到老两面前,往他的眼前一送。
“两老板,这是不是你掉的东西呀?”董志兆问,话语中满满的冷意。
不明所以的石匠们围了过来,看着不起眼的玻璃碎片,不明白董志兆的意思。
老两想挣开众人,往后一退,别开脸不看董志兆手中之物,“不是,我要块玻璃碴子做什么?开玩笑!”
“开玩笑?”董志兆看着月光下老两躲避的脸,“在两老板的眼里,我这整座石场的人命,就是玩笑?”
“你别胡说八道!”老两的语气有些着急,狠狠的甩着抓住他的那只手臂,妄图挣脱,“警告你们,赶紧放了我,别以后惹上麻烦!”
石匠们却觉得不对劲儿了,他们了解董志兆的为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认真负责的,现在却说老两和他们这群人的命……
“不对,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没有?”姜政方吸了吸鼻子。
如此一说,众人也嗅了嗅冰冷的空气,一种淡淡的,熟悉的,却又有些刺激的味道。
“好像是农药的味道。”一个石匠道,“只是谁大正月的打农药?还是晚上……”
“说吧,两老板,这农药是不是你的?”董志兆不依不饶的问着,手指去刚才站的地方,那里月光下一片晶晶亮亮,全是玻璃碎片。
“说了不是我的!”老两语气很不耐烦,要不是有人抓着他,他早就跑掉了。
“你说不是你的,那你来这水洼做什么?”董志兆又问,“这农药分明就是刚打开没多久,时间长的话,味道早就散了!再像大伙儿说的,谁大正月的用农药?”
“董志兆,你别冤枉我!”老两梗着脖子不承认,“我就是随便走走,还被你冤枉下毒害人了?”
“谁说过你下毒害人了?”董志兆扔掉手中碎片,“或者,你真的在水洼里下了毒?”
一旁的姜政方忙走到水洼旁,掬起一捧水,鼻子凑近闻了闻,“真的有!”
一听这话,石匠们的怒火点燃了,没想到老两这龟孙子,大晚上的是给他们的水源下毒,这是想把他们全毒死?
人家都下毒了,这群汉子哪咽的下这口气,当场直接把老两摁在地上,又挥起拳头揍了起来!
“两老板,正月还没过完,你就像让俺们去见阎王,真歹毒啊!”石匠们拳打脚踢,毫不留情,直打得老两呜呜乱叫。
董志兆走到水边,吩咐了一个石匠,赶紧回去拿水桶来,舀出水来作证据;又示意这周围不要乱动。
姜政方扶了扶领子,“把你自行车借我,我现在就去镇上报案。这混蛋等着坐牢吧!”
江珮站在路边,看着月光下的那一洼泉水,发着晶晶的水光。想起刚才自己才从水龙头接了水,烧开泡茶,这要是人喝了的话,那……
就像刚才说的,这正月还没过完,这些石匠的家里可怎么过?
“两老板,带了这么多的农药上来,一路很累吧?”董志兆走到奄奄一息的老两面前,鞋就蹭着他的鼻尖,然老两一动不能动。“你们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自行车。记住看见了也别动,等警察过来再说!”
几个石匠闻言,立即迈步走了出去,身上的酒意早已经消失,现在只想把要害死他们的老两送进监狱。
有人从小屋里拿了绳子来,将不能动弹的老两捆了个结实。
小水洼并不大,但是算起来也有十几桶水那么多。如董志兆所言,要想把人毒出个什么毛病,那至少也得三四瓶。
大晚上的,再没有人欢声笑语的说着挣钱的事儿,桌上的茶水也已经凉透,被夹得乱糟糟菜肴上,还插着一双筷子。
找出一个石匠,挨家回去说,今晚石场这边有事儿,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去。
消息一样传到了村里,董大爹来到石场,刚才他都准备上炕睡觉了。听到这件事,知道严重的程度,当即就去了支书家。
牵扯上老两的事儿,支书是再也不敢管了,免得自己的真被上面给处分,这个侄子就是个麻烦。所以到最后也只是让董大爹来这边处理,一再的说,秉公办理!
正月十六,石场里的每个人都留在这里,等待着镇上的警察过来,一直等了一夜。
十七是阴冷的一天,石场里没有阳光,没有凿石头的叮叮当当。警察们接管了这里,水洼,小屋全部都不准人接近。
看着水洼那边,有警察收集了不少的玻璃碎片,不远处,老两晚上藏匿的自行车也被拍照登记。
小屋里的茶水,被装进瓶子里送去化验。
作为嫌疑人的老两,被警车带走,回到镇上的局里,去审问。
石匠们的家属也都跑了过来,看着好好地家人,嘴上将老两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个遍。
对于这件事,局里是很重视的,想想万一老两的行为没被发现,这石场的十几条人命可就危险了。性质实在恶劣,如果定了案,相信老两会很惨。
董志兆一直在和警察说着什么,江珮认得,有些警察是上次抓闫麻子的。
过了一会儿,董志兆朝着江珮走过来,一夜未睡的他看起来没有什么疲惫,脸上神情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芣小雨 10瓶;
第91章 扭曲
江珮走到董志兆身旁, 问道:“怎么样了?”
董志兆将江珮拉到一旁,“其实我觉得有点蹊跷。老两虽然心狠, 但是向来喜欢用直接的方式来对付人。你看这下毒的事儿,心思阴险, 他能想得到?”
“或许是被逼的狠了?”江珮道, “他的生意毁了,自然是记恨你。”
“好像哪里不对。”董志兆看去远处,那边警察忙碌,“还有,咱家黑狗的事儿, 其实就是想看咱家过年不太平,老两真做得出?”
董志兆如此一说,江珮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以老两那种莽撞横行的人, 肯定是杀了狗,然后一把火烧掉小屋, 也就是用最直接的方式。
“这些证据足够定老两的罪了吧?”江珮问,对于这边的法律,她只是一知半解。
“看人家怎么办吧!”董志兆握上江珮两只凉凉的小手,“那水洼是活的, 经过一夜流淌,里面的毒也不知道能不能测出来?”
“不是拿水桶装出来了吗?”江珮道, “再说,昨晚那么多人看着呢,老两赖不掉!”
“他要是死活不承认呢?”董志兆暖着江珮的手, “总之,这次一定送他进去。”
江珮点头,外面围着的都是石匠的家属,个个气得不行,这事儿不定罪,民意难平。
“你先回去吧,这边有事我就回去跟你说。”董志兆催促道。
北山村现在又一次炸了锅,年前是闫麻子杀人逃匿,现在是老两下毒害人。心里都替董志兆捏着一把汗,这不都是看着他富起来了,有些人就开始起坏心思了。
董家,董母一天的时间,有半天是在骂老两。正月没出不说,眼看着大闺女就要出嫁,万一大儿子家出个好歹,这喜事可还办得了?
石场的买卖因为老两投毒的事儿,而暂时停止了营业。所幸现在刚过完年,石头的需求量还不是很大。
过去了一天,石匠们都回家了,石场里留下两个警察看着现场。说是事情查出来,石场才可以营业。
趁着这段空闲,董志兆也没闲着,想把下村宅基地那边定下来,和姜政方一起找了泥瓦匠,定好开工的日子。
两天后,石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警察要带老两过去指认现场。董志兆早早的就过去了。
董家前屋,江珮帮着董母改着衣裳。董母盘着腿坐在炕上,和董五娘商量着大闺女的婚事,说着说着就到了老两的身上,然后就是骂一通。电视也不能吸引她了。
董淑莲的嫁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正月里不能结婚,所以婚期是找人查的,定在二月。
已经快中午了,也不知道石场那边怎么样了,江珮想过去看看。
外面天色阴沉,飘着细细的冷雨,初春的天儿,依旧寒意透骨。
撑起一把旧雨伞,江珮沿着小路往坡上走,风有些大,吹得额前的发乱了,细雨侵湿裤脚。
一旁小水井的水清澈见底,就像石场的水洼一样,雨丝掉入,圈圈涟漪散开。
地里的小麦经过一个冬天,现在开始慢慢伸展,任凭细雨冲洗,展示着自己翠绿。
蒙蒙细雨如烟,路旁依旧杂乱,小路前面的地沿下,坐着一个女人,大大的棉袄,衣帽深深地扣在头上。
看不见女人的脸,只见她的脚上是一双粗布棉鞋,裤子是旧海军蓝色的,洗的泛了白。应该是冷,她双臂抱着自己双膝,坐在一块石头上。厚衣遮挡着不大的细雨。
江珮并没有在意,现在石场这边天天有人过来,也有下村的人去山上拾柴的,更何况今天是警察带着老两过来,自然更多人来看,这说不定就是哪个石匠的媳妇儿。因为天冷,找了这个避风雨的地方。
只要拐过前面的地头,就能看到石场了。江珮撑伞走过女人,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刚走出几步,身后有了动静,接着是江珮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江珮。”
江珮站住,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她能试到后腰处的那股力气,好似随时会刺破她的面包服,继而扎进她的身体。应该是一把尖刀抵着她。
“巧姐。”江珮的眼前就是地角,只要拐过去就会看到石场,看到董志兆……腰上的尖刀加了些力气,她身子僵着。
苏巧一笑,整个人钻进江珮的伞下,“好妹妹还记得我?我真是欣慰。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回来了?”
“巧姐的事,其实我真的不太在意。”江珮眼前全是蒙蒙的雨丝,她的脖子上感到一丝阴冷的冰凉,那种金属特有的锋利。
“姐姐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好不好?”苏巧的尖刀去磨江珮的下巴。
“说吧,我听着呢!”江珮心中在算,如果自己摆脱苏巧的话,会不会成功?“回村吗?”
“回村?”苏巧哼了一声,“现在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得听我的!”
江珮的手开始悄悄抬起,如果她抓住那把利刃,说不定会逃脱……
就在这时,一块毛巾捂住了江珮的口鼻,浓浓的药味儿侵入,她开始头晕,脖子上一疼……
“你看,这些东西我当初也不知道老两为什么喜欢。”苏巧的手下更加用力,手背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眼中带着癫狂,“现在看看还是挺有用的!”
江珮手里的雨伞滑落,她软软的倒下,倒在沾着雨水的杂乱草丛里,黑亮的头发染上了泥浆。她无力的看着苏巧将雨伞一脚踢进两地之间的土沟里。
她不想出事,不想死。江珮的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她的眼前一黑,那是苏巧给她套上了麻袋。
狠狠的,苏巧将江珮扔在一辆小推车上,用绳子捆了几道,上面搭上塑料纸。推着往前走,就像一个普通的村妇,推着一车粮食,走在田间的路上。
身下坚硬的铁管,硌着江珮娇嫩的身子,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她晕了过去。
雨渐渐平息,都说春雨贵如油,田里的庄稼过几日就会旺盛的生长。
江珮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水,只是并不是春雨,而是泼到脸上的冷茶。
头脑依旧晕沉,江珮试着动了动,混沌的脑子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落到苏巧的手里了!
“妹妹睡了好一会儿了,该起来了!我让你看好戏!”苏巧放下茶碗。
被人直接从地上拉起来,江珮晃荡着身子,任苏巧将她拉到一扇窗前。远处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那是董志兆的石场,一大群人在雾气中或走或站。
突然,一声巨响,石场崩塌,一片烟雾尘土飞扬,飞起的碎石四散,不长眼的到处乱砸!
江珮瞪大眼睛,嘴中呜呜着,她知道董志兆在石场里,她想大叫,她想跑过去……
“看来分量下得还是不够!”苏巧语气中带着可惜,“也不知道,能埋掉几个人?算了,反正我是赚了!”
江珮狠狠的瞪着苏巧,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苏巧早已经血肉全无。
“别这么看我!”苏巧无所谓的一笑,“我刚才过去点引线可提心吊胆呢?点了又马上往回跑,生怕你看不见这副壮观的场景。”
疯了!江珮觉得苏巧现在真的是疯了!石场里那么多无辜的人,她就和老两一样,心狠手辣……
到了这里,江珮突然想到了什么。董志兆说过,老两不可能做下毒这样的事,那是其实一切都是苏巧在背后做的?
不再去看石场那边的乱象,苏贞一把推到江珮,直接将她推在冷硬的地面上。
昏暗的屋内,苏巧坐在墙角,翘着二郎腿,这副打扮,就像又回到了闫家媳妇儿的时候。她手里捏着一只茶碗,瞥了一眼江珮。
江珮的双手被从后面捆住,她支撑着坐起,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倚在墙上。嘴里塞了布团,她无法出声。
“江珮,你这种落魄的样子,我看着好舒心。”苏巧放下茶碗,“是不是很恨?”
江珮不能说话,她看着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屋子,屋顶是新的,应该盖起来没多久……
“不用看了,这是鸽子沟石场。”苏巧干脆自己承认,“你以前没来过,但是一定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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