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忙碌着,江珮认得,那是石场里的石匠,他们在清理石场。
走近了,董志兆并不在这里,姜政方和石匠们一起忙活着。看见江珮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泥,走向她。
“弟妹,你嫂子给你炖了一只鸡,等中午就给你送过去。”姜政方的心底有些钦佩江珮,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在经过了昨天的生死,现在居然可以如无其事的来到石场?
“嫂子就是比哥你有心。”江珮笑了笑,“当初,你可是老惦记我们的山鸡。”
“怎么这么说?我可冤枉死了!”姜政方夸张地摇头捶胸,诉说着自己的冤屈,“那山鸡最后也不没进我饿的肚子?”
“知道了,我心里很感激的。”江珮笑道,“等着过几天去镇上,我带着小洁,领着她去吃锅贴。”
姜政方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你领着我闺女,我不放心。”他咧嘴一笑,“最起码,小洁的爹娘你也要一起带上不是?”
不再和姜政方说笑,江珮看去坍塌的石场。原先挖出来的石坑,现在被泥沙直接埋了,几棵遭殃的槐树也被迈进泥沙里。
“要挖好几天吧?会不会误了人家定的石头?”江珮问。“昨天没伤到人吧?”
“那也没办法,不过幸好人都没事儿。”姜政方也正经了脸色,看去一片狼藉,“外面的事儿,志兆过去说说,能缓几天的。”
“他去哪儿了?”江珮又在石场了看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董志兆的人。
“去下村了,在村委。”姜政方道,“昨天的事,人家警察要问问,就把有关的人都叫去了村委。”
“都去了?怎么没叫我去?”江珮指着自己。
“以后人家会叫你。是志兆说你吓着了,情绪不稳,不让他们来打搅你。”姜政方啧啧的摇头,“只是个媳妇儿迷!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江珮白了姜政方一眼,“那事儿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那不,全被封起来了!”姜政方指着鸽子沟的方向,“你说,苏巧这女人真狠心,那下刀子真深。我当时看着那场面,差点儿吐出来!那老两的肚子划开,都能看见里面……”
江珮看姜政方的目光更加不善,“哥,嫂子给我炖了鸡,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吃?”
姜政方笑笑,正在笔划着肚子的手放了下去,“我去干活了!”说完,两步就跑开了。
小屋里,自从老两来下毒的那天起,江珮就再也没有进去过。现在,重新推开那扇屋门,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方桌还在,只是上面的盘碗已经收拾了,全都放进角落里的盆里。盘碗上,以前的菜渣油污全部干在了上面。
石场这边已经可以干活了,以后会慢慢正常起来。江珮拧开了水龙头,里面流出的水带着黄色的铁锈,但是很快,清水就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局了,
宝贝们,么么哒。
第96章 千年
接了水到盆里, 江珮把盘碗泡在里面。这种脏法, 可真得好好洗刷几遍。
窗户全都开开, 散去了屋里的阴潮气。外间正北的墙上,还是过年前贴的红红的大福字。
这时, 董志闻过来了,脸上笑着,怀里抱着什么, 不时拿手摸着。
“志闻,一会儿你去下村一趟。”江珮叫了声, 看去董志闻的怀里, 那里探起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 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转着, 有点儿胆怯,又有点儿调皮。“小狗?”
董志闻嗯了声, 把生下才十天的小黄狗放在地上,手摸着它的后背,“这是我二姐跟她同学要的, 我刚从鸽子沟抱回来。”
江珮也蹲下,手指揉着小狗的额头,换来小东西的湿舌头,“是要养在这里?”
说起这话,不免想到大年初四的时候,家里的黑狗就死在那一天。
“养着吧,以后帮着看门!”董志闻站起来, “嫂子,你叫我去下村做什么?”
“我看干活的大哥都没有带饭过来,想着中午准备一些,在这边吃。”江珮道,现在董志兆肯定很忙,有些事难免顾不过来。
就说这帮着清理石场,说明石匠们还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干活儿,不像当初老两哪里,一出事儿,人全走了。人心冷暖,自然是要管一顿中饭的。
董志闻嗯了声,“好,我这就去。”
“等等!”江珮叫住转身要走的董志闻,“你去老屋拿钱,就在电视的下面,买些好的回来。剩下的钱,你买自己喜欢的。”
董志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走了。”
江珮留在小屋,她拆了被褥,准备重新洗洗;大方桌擦干净,盘碗刷干净,生了炉子,给石匠们烧热水泡茶……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生活简单充实,然后等着她心爱的男人回来,他会变着法儿的给她买零嘴。
没一会儿,董淑莲过来了,提着一包袱馒头,说是董母让带过来的,中午给石匠们吃。
董淑莲的卷发,被姜政方笑了一通,说是两天没见着,怎么成了绵羊了?
论斗嘴,董淑莲和谁都是赢不了的,但是她现在有了未婚夫。对,胡庆的口才,不是一般人能赶上的。所以,刚到石场的瘦高青年,听到自己的未婚妻被姜政方笑,立马上前反驳。
这下可好看了,两个大男人也不干活儿了,站着面对面的讨论起了绵羊,还越说越起劲儿,直到挣得脸红脖子粗。
临近中午,董志闻推着自行车回来了,后车座的竹筐里,装了大半筐东西。董淑莲帮着上前扶车子。
“我的天。”董志闻支好自行车,一路回来,脸上出了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我就在那边等着出锅的,都热乎着呢!”
筐里端出一个大盆,里面是各式的熟货,猪头肉,猪肝,猪肺……另外就是火腿,香肠。真是是热乎的。
“那家煮肉的,也不用大老远在送去镇上了,都被咱买了过来。”董志闻找了凳子坐下,伸手去抱小狗。
“石场里的人都没事儿,多高兴的,当然要吃一顿好的。”江珮说着,又从筐里拿出几瓶白酒。
江珮和董淑莲在小屋里忙着备饭,姜政方的媳妇儿从外面进来,手里提了一个保温桶,还有一个饭盒。
“我说真是丢人。”姜妻进来就笑,“两个大男人跟俩孩子似得,挣得啊!我老远的就听见了。”
江珮忙伸手接过,“嫂子,没带小洁一块过来?”
“我就过来送饭,马上回去。”她指着保温桶,“给你炖了一只鸡,以后顺顺利利,大吉大利。”
“谢谢嫂子。”江珮道谢,她是遇到了坏人,受了伤害,但是有更多的是关心她的人。
“我看,还是帮你们忙完了,再回去吧!”姜妻挽了袖子,从灶台上拿起菜刀,开始切海带。
江珮也没有推辞,人与人之间总是相互的。她扭开保温桶的盖子,里面是浓香的鸡汤,“嫂子的手艺真好。”
姜妻抬头笑笑,“我帮你做,你去小间先吃了,等男人们吃完饭可早着呢!”
“是,早上正好没吃饭。”江珮拿着保温桶去了小间,她用碗盛出一些,剩下的放在桶里,那是给董志兆留着的。
中午,石匠们洗干净了手,在小屋里吃的饭。由于是匆忙准备,一桌子的肉,这可是乐坏了这帮大老爷们儿。要知道,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
屋里一片劝酒吆喝声,董淑莲坐在外面洗被面,看了眼董志闻,“要娘知道了你花这么多钱,又心疼了!”
“那我也只有买这些啊?又不能跑到镇上去。”董志闻有些冤枉,他也想省着点儿,可是这不是贵吗!
江珮在小碟子里泡了饼干,那只毛茸茸的小狗崽低着头吃着。“挺好的,现在这时候,正是菜少的时候。难得大家吃得开心,无所谓。”
这边忙完了,董淑莲便回了村里,董志闻帮着一起去清理石场。人多力量大,一天快过去,那石坑也快清理出来了。
阳光明媚的一天即将过去,下午起了风。春天的这个时候,风很大。董志兆回了石场。
今天忙了一天,董志兆让石匠们早早的回去了,说是自己跟要石头的买家说了情况,可以晚几天交货。
姜政方晃晃手臂,“那就回家吧!”他披上自己的衣裳,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志闻,你不走?”
董志兆疑惑,“我等着我大哥跟嫂子,一块儿!”
姜政方摇着头叹气,折回来走到董志闻身边,手搭上他的肩膀,“志闻,听哥的,跟我先走。你现在小,有些事儿不懂!”
这话,董志闻听了好生奇怪,有什么懂不懂的?一起回个家,还有那么多讲究?以前也没听说啊!
尽管这样,董志闻还是被姜政方给拉着走了。
董志兆和江珮进了小屋,看着重新变得规整,他揽上江珮的肩膀,“辛苦了,有媳妇儿真好。”
江珮拉着董志兆到小间,指着炕头的保温桶,“我给你留的,是政方家嫂子炖的,肉都软了,我给你倒一碗。”
“自己吃了就行了,还给我留着。”董志兆双臂环住江珮的腰,“还是你想给我大补?”
江珮不客气的用手推开那张坏笑的脸,“说说,怎么样了?政方哥说我也会被叫过去询问。”
“没事儿的,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董志兆的额头顶上江珮的,“没想到,你纤纤弱弱的,却是有胆识的。”
“不然呢?”江珮双臂攀上董志兆的脖颈,“大哭大闹,那样有用吗?”
“走,咱们上山一趟。”董志兆啄了下江珮的唇,手拉上她的,拽着往外走。
江珮快步跟着,“一会儿天就黑了,去山上做什么?”
董志兆看看西面昏黄的日头,回头对江珮一笑:“不要紧,来得及。”
沿着上山的大路一直走着,这条路江珮早已经熟悉。先是一起上山,见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色;再是去旧石场,那时候是董志兆开始做买卖迈出的第一步;再后来,好像很多很多,全是和身边的这个男人。
“昨晚咱俩走了之后,警察让苏巧见了大海。”董志兆走在前面,拉着落下一步的江珮,他就像在前面引导的探路者。“今天,苏巧也承认了所有的事。”
“大海的确可怜,整件事里,这孩子最无辜吧?”江珮叹气,那个孩子比别的孩子老实一些,父母现在都被抓了,跟着闫父能过得好吗?闫父的年纪也不小了。
“警察也是看大海一直哭闹,就让他们母子见了面。”董志兆道,“不过,苏巧为了她的孩子,倒是也忍住了。”
“她怎么说的?”江珮问。
“苏巧对大海说,她要去外面的工厂上班,然后挣了钱就回来接他。”董志兆看着前方,“大海就是苏巧心里唯一的柔软了。”
“大海不知道吗?”江珮觉得孩子虽然小,可是有些事情应该能看出一点儿吧,毕竟母子连心。
“不知道。之前,大海的爷爷就已经想搬走了,北山村应该是待不下去了。”董志兆又道,“但是,他这个年纪,到了外面能做什么?年纪大,还带着个孩子。”
“怕留在村里,大海会受不了吧?”江珮道:“人有时候换换地方,说不定心情也会好点儿。”
“嗯。”董志兆点头,回头看着江珮,“我想让胡庆在外面,帮着找一个活儿,不算太累,到时候让大海爷爷去做。”
“对,苏巧说过的。她答应承认所有的事,来换大海的安稳。”江珮攥着温暖的手,低头踩着山路上的小石子,“大海离开北山村,挺好的。”
“胡庆说在外地有个伙计,正好有地方找看门的大爷,就说回去再问问。”董志兆道,“包吃住,其实还不错。大海不想上学,到时候让他去学个手艺。”
江珮点头,看着眼前的山峦,是她熟悉的地方,“你来破庙做什么?”
董志兆松开江珮的手,往前走着,最后站在两棵大银杏树前。他突然脱了自己的外套,撸起袖子,抱着树就往上爬。
江珮几步跑到树下,抬头看着,“你要做什么?”
“你在下面等着,我一会儿就下去。”爬到了树杈上的董志兆,对着下面的江珮挥了挥手。
董志兆又往上爬了爬,从腰间取下一把修枝剪刀,剪下一截树枝。他对着江珮喊:“媳妇儿,帮我接着。”
树上落下了树枝,江珮捡到手里,抬头看着董志兆。却见那人身体灵活的很,几下就跳到地上。
还不等江珮开口相问,这树枝是用来做什么的,董志兆又爬上了另一棵,同样选了一根树枝剪下来。
夕阳落下,山林寂静,地上落着厚厚的松针,几颗陈年的松果躺在地上,是**的灰色。
山风大,董志兆为江珮盖上了她的衣帽。牵着她暖暖的小手,重新回到了石场小屋。
天色开始朦胧,董志兆在小屋前面不远处,挖了两个坑,每个坑里插上一截银杏树枝。
“你要栽树?”江珮问。
董志兆给两截树枝浇了水,“一棵雄的,一棵雌的。让它们以后在石场里生根发芽。”
“你能分出来,哪棵是雄,哪棵是雌?”江珮笑。
“笑什么?”董志兆一把搂住江珮,故意抓着她怕痒的地方,“分出来还不简单?能结果子的就是雌的,你个小傻瓜!”
又被他给笑话了,江珮抓住董志兆的手,不再让他痒自己。“怎么想到要栽树?”
“因为想和你长长久久,永不分离。”董志兆拉着江珮的手,看了眼地上的两根小树枝,“像它们一样,历经风风雨雨,相守千年,彼此融为一体。”
72/74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