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想了想,认真地回答:“爱情就该像是我们这样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里才会格外欢喜。”
徐讷讷怔了下,心里那朵花颤了颤,萎了的另一个花骨朵也颤了颤,一小片花瓣翘了出来。
她倾身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眼睛亮亮的:“我原谅你了。还是你最好了。”虽然卫湛时不时就惹她生气,但每回让她生气之后还是会让她心动。
卫湛敏锐地觉察到似乎过去了一场危机,他顺势抱住怀里的姑娘,小声和她说起话来。但因为他最近都在处理公务,大多还是周国、梁国和赵国的战事,他顺口就说了下。
慢慢的,他注意到怀里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保持着一点频率磕在他胸膛上。应该是在打瞌睡-清醒-又瞌睡之间循环,他不做声,怀里那个脑袋瞬间醒过来,还问道:“你怎么不说了?我还没睡呢。”
都困成这样子了,还要听呢。卫湛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哄道:“不说了,你睡吧。”
徐讷讷睁着眼睛,为了证明刚才真的没打瞌睡,仔细回想了下,注意到他说的是一个重要剧情片段,立马清醒道:“我看那梁国不成气候,到时候周国和陈国取了梁国疆土,扩充实力,怕是对我们不利。”
她毕竟是幕僚,说这种话也是顺理成章。因原书里卫国没掺和这场争斗,结果周国和陈国瓜分梁国后实力大涨,就暗戳戳地又结合起来,准备一起对付卫国,卫国初时吃了好大一个亏,后来态度才强硬起来。
卫湛欣慰地点了点头,讷讷小殿下虽然人傻了点,在大事上倒也不含糊。
“那你是如何想的?要与卫王说说,派兵吗?”徐讷讷有些忧虑,她虽然知道《诸国》后来就是诸国混战,可她一个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只从书上寥寥几句就知道战争极为可怕,更不要说如今要面对真实的战争了。
卫湛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应要派兵,霍家最近还在发疯,正好拿这个做借口。”霍勉自雄风不再还被传出去后,整个人就疯了,他把这事算在了卫湛头上,派来卫国的杀手源源不绝,让卫湛叹为观止。
徐讷讷却不知道这回事,便问道:“霍家为什么发疯?”她拼命回想,实在想不起来这个时间点有什么值得霍家发疯的事。原书中,此时霍骁娶了陈国三公主,霍家风头一时无两,在诸国之中都是声名赫赫。
卫湛淡淡道:“我怎么知道疯子的想法?”
徐讷讷腹诽,原书里你也是个疯子啊!不过她对霍家不怎么感兴趣,便也没追问,生物钟提醒她的身体十分疲累,急需睡眠,她靠在卫湛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听着她的呼吸慢慢变轻,一声又一声,格外缓慢又悠长,就响在他耳朵边,卫湛的耳尖悄悄漫上红晕,他一只手揽紧怀里的人,另一只手扯着被子往上裹,将徐讷讷的肩膀都裹住。
窗外明月慢慢落向西边,天色一点一点从弄墨似的黑夜向熹微的晨光转变,他就那么抱着徐讷讷坐了大半夜,徐讷讷偶尔会因姿势不舒服咕哝一声,但她又软又乖,咕哝一声之后又会自己寻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继续睡。
屋内洒进一点微光,隐隐约约透进了床帐,卫湛动了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声音微不可闻道:“我要上战场,要记得想我啊。”
正好这时,徐讷讷又说起梦话来,在梦里小小声地喊他名字,喊得殷殷切切。卫湛心里登时就软了,可是同时,他也感觉到有个地方正好相反。
他神色一僵,在这般温情时刻,他觉得自己有点禽兽。
但是,他思考了一刻钟,最终下了决定:“不行,我就算上战场也要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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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徐讷讷对自己要上战场的未来浑然不知, 只觉察到卫王看自己的视线越来越奇怪, 但去找卫湛想打听一下时, 又发现他似乎不知道什么, 心情还挺好,脸上整日都挂着浅淡的笑意。与往昔装出来的面具笑不一样,这些日子一看便是真心实意的。
她在卫宫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上头有卫王和卫湛纵容,外边的流言传得再厉害,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她便也当不知道,一如既往地执行自己木讷无趣的书呆子人设。
但是,这种好日子很快到头了。
周国、陈国和梁国三国战场之上打得如火如荼, 周国内部势力纷争不断, 就算是霍家也没办法完全镇压,诸国之战一触即发,只待谁先去触这个点。
面对周陈两国的联盟, 梁国节节败退, 不得已献出了十座城池才换取一点生机,还献出了一位公子和一位王姬前往周国为质,显示出绝对臣服的决心。
周国, 不,应该说是霍家很满意,拖拖拉拉地收了兵。但是陈国不满意,打了这么久, 只得到了两座城池,投入与回报极度不对等,陈国怨气横生,结果迁怒到了邻居卫国身上,故意在边境勾勾缠缠,然后被卫军打成了狗。
陈国挑衅不成反被打,立马向周国发了求救信号,霍家正对卫湛十分不满,霍勉主动请缨上了战场,准备讨伐卫国。而卫湛求之不得,收拾收拾就禀明卫王要去和霍勉单挑。
且不说卫国朝堂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徐讷讷实在是不知道卫湛的随便“收拾收拾”中还包括了自己。
明明卫湛在临走之前还在书房里抱着她不舍得松手,说什么一走大概就要一两个月不能相见,然后很是吃了一番豆腐,还变着花样吃,她也挂念着卫湛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便默许了他的行为。
结果,她此刻躺在一架疾行的马车内,身子底下是铺的厚厚的被褥,车壁两边也挂了厚厚的毛毡子,防止她在马车飞驰时撞到车壁。
脑子里还是晕晕的,眼前漆黑一片,毛毡子遮住了外边的光,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掀开毛毡子看一看,结果毛毡四个角都被钉死,半个角都扯不出来。她叹了一口气,靠着角落里一个软软的大枕头坐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大软枕,她才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个大软枕是卫湛屋里的,所以她不是被歹人劫持,而是被卫湛那厮偷偷从卫王宫外廷偷了出来。
马车跑得飞快,只听得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和重重踏在地上的马蹄声,从马蹄声上听来,护送马车的至少有八骑,其中应该没有卫湛。
徐讷讷靠着大软枕恢复了一点力气,手摸到了一颗被盖住的夜明珠。她拿开遮在上头的布,夜明珠幽幽的光照亮了马车内部。
既有了光源,她开始翻动马车后边的柜子,柜子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男装女装、武器簪钗、书卷图本、胭脂水粉,甚至连各种零食蜜饯都有,这是摆明了要将她心甘情愿地劫持过去。
就像寻宝一样,在打开柜子或拉开抽屉之前她都不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她面色慢慢缓和,饶有兴致地拉出了最后一个抽屉,刚看清里头是什么,她立时将把抽屉重重推回去,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居然是月事带,她感觉脑袋上都在冒烟,卫湛那厮为什么这么面面俱到!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停在了路边,有人轻叩马车车门,小声道:“徐先生?”
是卫丙的声音,徐讷讷拍了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过去开了车门,探出头去就发现大概是清晨时分,外边是灰蒙蒙的天光。向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卫丙此时面上罕见地闪过一丝窘迫,徐讷讷甚至觉得他似乎在赔笑。
“这是哪儿?”
卫丙恭敬道:“路上。”
徐讷讷深吸一口气:“去哪的路上。”
卫丙这才说道:“去寻世子的路上,世子就在曲安镇上,我们过去大概还需两日路程。徐先生先歇息,若是觉得颠簸,属下就让他们慢一点。”
徐讷讷回想了一下,曲安镇应该在松山郡内,与卫都相隔不远。此次卫湛出征是带了三百护卫,然后调集了守卫在卫国边境处的五万大军,准备和霍勉来个你死我活。
当然,在卫湛看来,死的一定是霍勉。
徐讷讷却是忧心忡忡,她又不懂打仗,被带过去就是一累赘,还不是鸡肋,而是拿着都嫌硌手的那种。她想起原书中周讷的日子,大多是苟在后方,就算在炮灰的陈国也能安安稳稳。结果轮到她,抱到了书中第二男主角的金大腿,居然被他当做腿部挂件带上了战场!
她的脸色堪称颓丧,卫丙深怕她闹脾气,赶紧道:“现在还早,您在马车里先歇一会,等到前方平坦地界,就可以停下休整一番。”
徐讷讷点了点头,阖上马车门,往后呈大字状倒在被褥上,夜明珠幽幽地发着光,借着光她才发现马车一个角上挂着一串流苏。马车内部很宽敞,布置得也很舒适,但那个流苏看起来与马车装饰格格不入,那是一个陈旧甚至是有一点破旧的流苏,默默挂在那个角落。
她起了好奇心,跪坐在被褥上,伸手将流苏拿下来,拿近了看才发现流苏上是一个精美的花结,只是红绳的颜色褪了许多,花结之下缀着一个小木牌。木牌是崭新的,她摸了摸,翻过来一看发现背面有字。
字很小,她拿着夜明珠凑近看,才看清楚那几乎糊成一团的字写了些什么——希望讷讷小殿下平平安安、做个好梦,梦里也要有我。
落款是卫湛哥哥。
卫湛的字向来不羁,有时候不耐烦了就直接写狂草,徐讷讷经常看不懂他写的是啥,但这木牌上的字却是一笔一划,清晰端正,就像是祈愿时态度一定要端正一样。
她琢磨片刻,偷偷摸摸将流苏连带着这块木牌收到了怀里,像是做贼一样,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她松了口气,靠在大软枕上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两日后,马车终于到了曲安镇,但徐讷讷没有见到卫湛。因为霍勉率军要从伏牛山借道的消息传了过来,前方虽有卫国守将抗衡,但卫湛这个主动请缨的王世子也不能真干坐在后方。
因此卫湛两日前就率着三百护卫直接抄近道往伏牛山去,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但却留了人在曲安镇,让他们暂时留在曲安镇,别往北走。
徐讷讷自然听话,她还怕自己去往战场分了卫湛的心,虽然在后方提心吊胆的,但曲安镇民风安和,百姓们日常生活平淡却充实,时不时还在街边茶馆里聚众八卦,如今八卦的自然是卫国与周国的战事。
这一场战事并未被大多数人放在眼里,以为只是像以前那般小打小闹,两国打个几日,伤亡都不会过重,最后再各自退一步,签订协议暂时休战——这些年里常有这种不大的战事,都这么过来了。
徐讷讷不了解,坐在茶馆里听那些人谈天说地,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听说地下赌场还开了赌局,赌一赌这回会是哪国先退一步,大多数人都押了卫国,但也有少数人还押了周国。
这种生活,平静得有些不真实。徐讷讷心中却越来越忐忑,总觉得这回的战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平息。
原书中的诸国混战应该是在一年后才开始,因赵太后当众与霍大将军撕破脸,斥责他蛊惑幼帝、围守王宫,早有不臣之心,在那之前赵太后让幼帝偷偷向诸国下旨,命诸国率军入周清君侧。
赵太后走了一步险棋,诸国进了周国哪还会想走,周国成了诸国混战的主战场。
徐讷讷坐在茶馆中,忽听旁边有人道:“你们可曾听说那《诸国美人谱》又添了新人?”
有人疑问:“又添了新人?上一位还是我们王世子的爱妾吧?也不知道美成什么样。”
有人唏嘘:“美人不长久啊,听闻王世子另有所爱,那位赵氏美人都失宠了,如今就住在卫都城郊的别院里,都没进卫王宫呢。”
有人幸灾乐祸:“那肯定是那美人不够漂亮,而且那还是赵国的美人,咱世子是卫国人,肯定是发现那美人别有所图,这才英明地将人放在别院里。”
有人终于应和最开始说话的那人:“蒋二,你说说,那《诸国美人谱》到底又添了哪位新美人?”
最开始说话的蒋二见终于有人问,忙不迭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这位新美人来头可大,是那梁国王姬,就是那位刚去往周国为质的王姬。”
这还是《诸国美人谱》上的第一位王姬,身份地位比之先前那个姑娘都有不同,众人兴趣大增,直让蒋二多说几句。
蒋二道:“听闻这位梁国王姬先前就是梁国第一美人,只是养在深宫,甚少见人,如今她去往周国为质,见的人多了,美名就传了出来,终于得上美人谱。”
在旁边的徐讷讷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结果跟原书内容一对,背上冷汗就冒了出来。书里梁玥的美名是由赵国世子赵柯传出来的,那也是在一年后,诸国混战中,梁玥逃离周王宫,路遇赵柯获救,两人对彼此一见钟情,赵柯特地为她写了一篇赋,然后梁玥的美名遍传诸国,却也引来了觊觎。
而在那之前,梁玥说是籍籍无名也不为过,就是一个比较惨的在周国做质子的梁国王姬,从梁国王宫换到周国王宫,依旧是只能看到头顶那一块四四方方的天空,没有人知晓有一个正值芳华的姑娘在深宫里慢慢枯萎。
而如今,远在卫国的百姓都在为她可惜,因为知晓了她的美名,怜惜她蹉跎年华。
种种事实都表明,剧情正在提前,也许诸国混战快要开始了。徐讷讷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在曲安镇的第四日,她终于后悔了,当初应该直接往伏牛山去,就算不去伏牛山,也该去往嘉湖郡,至少离伏牛山近一些。
此时伏牛山中,卫湛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他半只衣袖都被扯烂了,肩头裹着纱布,但血丝还是一点点从里头浸出,染出一点点鲜红的血花。
他的肩膀先前就受过伤,这回伤上加伤,差点废了一条胳膊,随军的军医不敢大意,勒令他不能再上山。卫军都驻扎在靠近卫国这边的一处隐秘山坳里,伏牛山中地势复杂,并不适合交战。
而这回霍勉是实实在在地发疯,直接遣了军队入山,又安排了死士,还自己亲自上阵,誓要弄死卫湛。两边一对上,卫湛受了伤,而霍勉受了重伤,还被卫湛带回了卫军守地。
总不能让霍勉这般轻易就死了的,更因为霍勉在他们两个对着干时说了一句话:“我手上有先帝的遗旨。”
为了那道虚无缥缈的遗旨,卫湛晃了一下神,肩头就中了箭。回到军帐中,众人还要商议该拿霍勉如何,毕竟是霍大将军的三子,活着比死了的价值大。
卫湛冷眼听了许久,只有一个命令:“撬开他的嘴,我要先帝遗旨。”
两边僵持了三日之后,霍勉终于吐露出遗旨内容。卫湛的人暗地里行事再小心,还是被有心人知晓了,正巧,那道遗旨在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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