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四人相依为命,哪怕长大后身份际遇有所改变,感情还是一样好。
戎谨候点头,“你大兄是个有韧性的人,他这样的人,只要不死,往后肯定会做出一番成就,只看成就是大是小罢了。 ”
范溪笑了笑,“最难的时候已经过了,往后再怎么难,也不会像先前那样难了。”
戎谨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范溪趁机抬头乞求道:“爹,我想送点东西给大兄,庆贺一下,行么?”
“你想送什么,先说来听听。”
范溪早就想好了,“送匹马给他,他一直没有马。”
这年头买马不那么容易,马属于管制品,每匹马屁股后面都有烙印,根据烙印能查到产地、马匹所有人跟历任主人等等。
范溪手里私房钱还算充裕,要买马,这点私房钱却又不算什么。
主要不借助家族力量,她有钱也没地方买去。
范溪眼巴巴看着戎谨候,又问了一遍:“爹,行么?”
戎谨候笑应:“有何不行,礼单上再加一匹马便成。”
范溪哼哼,“那不成,家里送归家里送,我这做妹妹的也想表示一番心意,你们送马,我便不好送什么了。”
戎谨候笑笑,不跟她争,“你明日得空叫符全安陪你挑挑。”
范溪爽快应下,还道:“爹,银子我自己出啊!”
戎谨候摇头,“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出银子的。”
范溪嘿嘿笑了两声,赶忙走到戎谨候背后帮他捏起肩来。
范溪没管破费不破费,第二日上完早上的课,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便去找符全安。
符全安昨晚收到吩咐,现在见这位小姑奶奶午饭时匆匆忙忙的赶来,忙建议,“挑马匹需要一定时间,不然小姐还是用了午饭再来?”
范溪一挥手,否决他的建议,“先挑罢,我买东西素来爽快。”
符全安听她这么说只好不再劝,不过叫底下人拿了糕点肉脯之类过来让她先垫补点,而后吩咐底下人套车准备出门。
他们得去马市。
戎谨候府以军工发家,家中子弟都练武,连范溪也练了三年多,平时有马术课。
他们家有固定的合作对象。
范溪到之前,马主人便清过场,留下来的唯有马主人和几个看马奴。
范溪一到,马主人忙过来迎接。
马主人姓陈,年四十多岁,须发发白,身材高大,神情和气。
他问:“小姐想买什么样的马?”
范溪问:“你们这里最好的马是哪些?”
陈德骥一听便知晓大生意,脸上隐隐露出个笑容,弯腰走到另一边,“小姐请随我来,好马都在这头。”
范溪跟着他看过去,一行人来到一排排马厩前。
这些马厩用栏杆隔开,每间马房只养着一匹马。
马儿都是高头大马,身上肌肉结实流畅,皮毛跟段子一样,隐隐反光。范溪站近了,几乎感觉到马身上的温度,健壮、有力、生机勃勃,比起她自己骑术课上的马多了几分野性。
这样的马一看就养得极好,范溪甚至想多买一匹回家。
马厩的味道不太好闻,范溪却走到近前,一匹匹仔细查看这些马。
陈德骥那旁边小声解说每一匹马的来历、年龄、性格。
范溪看向某匹全身乌黑的马。
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跟她对视,突然喷了个响鼻,腿脚冲着范溪动了动,整匹马猛地向前两步,似乎故意想吓她一跳。
范溪倒没害怕,只是觉得这匹马有趣,颇有灵性。
她指了指这匹马问:“这匹马的来历是什么?”
“这是波斯人的马跟突厥马配种而成,小人这里至今只有一匹,这马才两岁多,极机灵,脾气却也极坏。小人这里能人不少,至今未有人能驯服这匹马。”
范溪笑了笑,“这匹马倒是通人性,只是不知谁跟这匹马有缘。”
她再看这匹马越喜欢,哪怕这匹马已经开始刨蹄子吓唬她,她也不害怕,反而问了一句,“这匹马的速度跟耐力如何?”
陈德骥答得毫不犹豫,“负重四百斤,日行千里不再话下。”
若不是这匹马实在出色,就凭他脾气坏成这样,他也不会拿出来任客人挑选。
范溪心中一动,这倒是匹好战马。
她问:“这匹马价格如何?”
陈德骥笑了笑,“小姐若要,两千两拿去便是。”
两千两都可换一座两进大宅了,范溪看他,笑了笑,“你这报价可不厚道,旁边温顺好马,一匹也不过是一千多两。这匹马脾气坏成这样,你报价两千两?”
陈德骥正色道:“这马脾气坏归坏,却是实在难得的好苗子,纵使卖不出去,用来配种也是极好。”
范溪脸一板,“你别唬,我这样的马?用来配种它哪肯好好配合?”
旁边符全安听得额头冒汗,一个劲儿给范溪使眼色。
未出阁的小女娘,讲价便罢了,配种不配种什么的,实在不是她该说的话。
陈德骥察觉到符全安的眼色,忙问:“那么小的再带您去看看其它马?”
“我还就看上这匹了,你给个实惠价,一千五百两怎么样?也不叫你亏本。”范溪见他脸上有些为难,说道:“我们戎谨候府是你家的老顾客了,你给我个优惠些的价格。你若愿意便给个准话,若不愿意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陈德骥一听她这么说,“小姐要一千八百两便拿去,一千五百两我本都回不来。”
范溪见抬出戎谨候府的名头他也未松口,知晓无甚还价的余地了,便道:“一千八百两便八百两,待会你们直接将马匹登记在我养兄名下便是。”
说着她示意绿鹦跟着小伙计去付银两。
陈德骥见生意做成,心里也多了几分高兴,“这马脾气实在有些坏,若是不行,您退回来,我这边也照收。”
范溪点头。
这马用的是范溪自己的钱,她这几年努力攒钱,也就攒了两千多两,这么一花直接花了她大半积蓄。
范溪半点不心疼,眼皮子都没眨,付了钱将马留在这里,请陈德骥暂时帮忙养着,免得这匹马脾气太坏,牵回家的时候会伤人。
范溪回去之后已是午后,她匆匆用完饭,没如往常一样午休,而是让人磨墨,提笔给范远瞻写了封短笺,告诉兄长她给她买了一匹马,让他自己及时去提。
底下人得到吩咐,迅速将短笺送了出去。
范远瞻虽是武状元,但他已官至千户,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这官实在不小。
上头考察了一下,没另外给他授官,就让他在任上留着。
范远瞻不在意,他这武状元并非为在皇都当值而考,日后放出去,他去边疆才好施展拳脚积累军功。
外头红榜今日方贴出来,范远瞻中午请同僚喝酒,武状元考出来,他官未升,左右对他客气许多。
这日他刚从校场回来,底下人通传,说戎谨候府上的人找他。
范远瞻让人进来,下仆恭敬将短笺送上,待范远瞻看完后,下仆提醒道:“还请爷早些去将马匹提出来。”
范远瞻颔首,“我知晓了。”
说完他打发下仆出去。
范远瞻一个人坐在房里,拿出短笺又看了一遍,才小心收入怀中。
这日他难得早退,跟同僚说一声,带着侍卫去马市。
陈德骥听说人来了,忙出来迎接。
他虽做生意,平日里接触到的达官显贵不少,范远瞻仅为千户,在他这里算不得上宾。
然而范远瞻跟戎谨候府有关系,陈德骥接待时便添了几分小心。
听他要接马,陈德骥忙带他去马厩那头,“爷请跟我来。”
马厩里马儿常看到人来来往往,对人不敏感,见到他们仍然在淡定的吃草。
陈德骥将范远瞻带到范溪预定的马边。
那匹马看到范远瞻,不仅没像欺负范溪一样欺负他,反而不安地后退了几步,长长的马脸上显露出了几分警惕。
范远瞻绕有兴致地看了这匹马一眼,说道:“这马倒是有几分灵性。”
“嚯,不是我吹,您整个皇都也找不到那么好的马,要不是脾气太坏,这马早就被订出去了。”陈德骥道:“我这有马场,您可以试试,若没缘分,您可以换成别的马。钱我们多退少补。”
范远瞻凝视这匹马,“成,上马鞍辔头,我出去试试。”
马被套上马鞍辔头等马具,被平常照料它的奴仆牵了出来。
范远瞻看了眼马场,马场挺大,比他常用的校场还大。
此时夕阳西下,天空湛蓝,白云朵朵,衬得这马场很是宁和。
范远瞻接过绳子,示意牵马的奴仆退后。
奴仆担忧地看他一眼,推到马场的栅栏外站在陈德骥身后。
范远瞻跟马对视,马挑衅地看他一眼,大眼睛极有灵性。
范远瞻忽然翻身上马,他还没有坐稳,马立即撅蹄子想把他掀下来。范远瞻狠狠一按马脖子,上身弓起,手上鞭子在马屁股上打了一记。
马儿吃痛,立即开蹄子奔起来。
马场上尘土滚滚,马儿迎风奔跑,犹如一匹疯马。
范远瞻坐在马身上,稳如磐石。
一圈、两圈、十圈、二十圈、五十圈……马边跑边撅蹄子,使劲折腾,都拿范远瞻没办法。
太阳早就下山了,暮光渐渐收起,繁星满天。
跑到八十多圈的时候,这匹马终于跑累了,慢慢停下来。
陈德骥未想到范远瞻真能一次驯服这匹马,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范远瞻下马,陈德骥刚想迎上去,却突然见到范远瞻站在马旁,伸手一按马脖子下边,这匹桀骜不驯的马猝不及防,前腿猛地跪下,扬起一片尘土。
陈德骥极吃惊,马比他更吃惊,转过头来看范远瞻一眼,大而圆的马眼里灵性地露出了震惊之色。
范远瞻按着马头,淡淡问:“服不服?”
马当然不服,立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放出嘶鸣声。
范远瞻手上一使力,再次硬生生将马按了下去。
马两条前腿拱着,死活站不起来。
重复多次后,这马硬生生被范远瞻驯服了。
陈德骥在一旁看着,极为震惊。
他家养了好几代马,他还是第一次见比烈马还彪的人。
当真长见识了。
第82章 领舞
范溪第二日派人去问范远瞻是否将马牵回去了, 马养得顺不顺利。
派出去的小厮很快回来回禀, 说范远瞻已将马接回去, 且已当场驯服。
范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并未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一开始便笃定,范远瞻定能驯服那匹马,自然不会惊讶。
倒是范溪早上陪戎谨候用饭时, 戎谨候兴致勃勃问:“你给你大兄买了匹好马?”
“还好罢?”范溪侧着脑袋想了一下,“那匹马脾气极坏, 我一走过去它便吓我,马场主人说养在那里好久也没人买,若是驯服不了, 还让我们退回去。这样的马,纵使跑得快些,也算不得好马。”
“我倒听人说他养的那匹马及其神骏,又通人性,除他之外谁也不给骑, 他好几位上官见猎心喜,想试试都被马给撅回来了。”
范溪笑:“那马确实聪明, 极会看人眼色, 能欺负的他都欺负,野性难驯。我是瞧大兄连老虎都不怕,驯服一匹马应当不在话下才给他买。”
“这马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钱,可需要爹补你些?”
“不必, 这匹马也不贵,才花了区区一千八百两银子。”
千金买马骨,对于普通的马来说,这一千八百两花得会很让人心疼,而对于神骏好马,一千八百两,那可真是捡便宜了。
戎谨候笑:“我下次瞧瞧他的马去。”
范溪立刻道:“爹,您带我一起去罢?我许久未过去那边了,正好跟您一起去凑凑热闹。”
“要骑马,哪能去他家?我们都一道去校场,校场里才放得开跑马。”
范溪闻言便失望地叹了一声,“恨不是男儿身。”
皇都对女娘的限制太严重了。
到了八月,天气越来越冷。
今年立秋比较早,七月初八就立秋了。
八月中旬,已经进入秋天一段时间,最热的秋老虎已经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凉。
范溪院子里的树慢慢黄了叶子,每天都有大量的树叶随风飘落,小丫头们拿着扫帚在打扫,每天清晨沙沙作响。
十月春兰祭,皇都被选上参与春兰祭各大闺秀都紧张起来,就怕学艺不精,在这一大盛事上丢了丑。
范溪也紧张。
她要与众闺秀一道入宫献舞。
她们这种舞蹈不是外头乐坊里的靡靡之舞,而是庄重严肃的祭祀之舞。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跳给天地祖宗看的舞蹈,不是谁都能跳!
范溪跟符雪都在舞蹈阵营中,进入八月以来,她们每逢尾数为三、六、九的日期便得去皇家行宫集定宫汇合训练,舞蹈训练由长公主寿安公主负责。
八月十三这日,范溪早早陪戎谨候用完饭后便准备坐车过去。
管家早已备好车,范溪带着丫鬟绿鹦与轻雨过去时,符雪也在。
符雪已在,正带着她的丫鬟白露坐在里头。
范溪看见她,笑着打招呼,“姐姐。”
“妹妹。”符雪颔首,而后眼睫垂下来,并不与她说话。
自从她的身世被说开了之后,她对范溪的态度就有了一定转变,先前冷淡高傲,现在冷淡沉默,两人的关系依旧没好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范溪还不至于去跟个小姑娘计较,两人面子上过得去便成。
依她在府里的受宠程度,她若实在不喜符雪,令人另外给她备车便是。范溪不想叫外人看她们姐妹不和,便未分车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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