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四周的灯笼,让范溪的每个动作都投下光影,光影连成一片,好像整个舞台都是她,又好像整个舞台里只有一个她,犹如混乱的战场。
皇帝看到这里,第一次坐直了身子,情不自禁地紧握双手。
台上的身影有力地舞动着,手与腿都充斥着力量感。
众女娘舞动起来,影子成林,仿佛困住了飞速舞动的范溪。
独木难支,奋力杀敌后,最后这个战士跪在地上,头颅垂下来,仿佛这个重伤将死的战士,终于到了强弩之末。
乐声渐低——
突然!
她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个勾脚三百六十度后空翻!
纱衣旋转,扬开一大片,她雪白的脸颊满是肃穆与悲壮,这是她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
皇帝眼睛情不自禁瞪大。
身边随侍的太监与侍卫们偷瞄到舞台上的情景后也被惊住了。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她倒在了地上。
一位战士倒下,无数战士站起来。
勘宁郡主领着众人,飞速舞动起来,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昂扬!
犹如保家卫国的军队,前赴后继奔赴战场。
范溪站在最后,跟着众人一起舞动。
皇帝看着台上着红纱的少女们舞完最后一个动作,幕布落下,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他回头看着寿安公主,“寿安,你这舞蹈排得不错啊。”
寿安公主自然能明显看到眼里的满意之色,脸上多了几分喜意,恭敬道:“臣不敢居功。”
“独舞的是哪家的孩子?”
“戎谨候家的嫡女。”
皇帝一怔,“是他家啊。”
说着他褪下大拇指上的扳指,递给旁边伺候的太监,“跳得不错,赏!”
第84章 后续
皇帝金口玉言说赏, 太监躬身接过皇帝手中的扳指, 后退着去女娘们休息的偏殿, 旁边两个小太监连忙跟上。
范溪她们正在偏殿里休息, 这支《祭舞》跳完, 所有小女娘都累坏了,回到后台也顾不上梳妆,换衣裳什么, 都坐在地板上歇息。
她们又累又兴奋,所有人都眼睛发亮, 在叽叽喳喳说着。
史子娴高兴地扶着范溪的肩膀,“溪娘,你跳得可真好, 我长那么大还没有见过谁舞跳得比你好。”
范溪笑了笑,“今日发挥得好,若是换一日,我不一定能发挥出这样的水准。”
勘宁郡主用膝盖碰了碰范溪的膝盖,“可以呀, 你藏得够深的,我都不知你跳得这样好。”
范溪脸上满是汗水, 睫毛都被打湿了, 她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清亮的眼睛看向勘宁郡主,“不过侥幸而已,为陛下而舞, 不敢不出力。”
勘宁郡主才不管她这些客气话,继续兴奋地说道:“原本姑姑说你跳得好,我还不服气,原来你真藏了拙!你究竟怎么练的?那样的动作也跳得出来?”
范溪笑:“我这几年都在家里练武功来着。”
正是因为练武功,她身体柔韧性跟力量都非常好,肌肉控制能力极强。
她这样的身体素质,放到专业的舞者堆里都不常见,更别说放到这堆娇生惯养的小女娘中间。
“武功?”勘宁郡主左右手飞快交替,嘴里“欻欻歘”地发出怪声,“你说练武功练的是这种武功么?”
“不是。”范溪道。
“这些不过是江湖艺人表演,故动作比较大,真正的武功远不及这些动作华丽,反而都非常朴实。”范溪认真解释,“练武也不好玩,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复一日的做一些基础功夫,非常枯燥。”
“啊?”勘宁郡主原本还想回府之后唤父王母妃帮她找几个人,她也学一学,听到范溪这样说,她顿时有些扫兴,皱了皱眉头,“这样啊?”
“正是,就像我们舞蹈,不也讲究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嘛。”
“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勘宁郡主歪了歪脑袋,“不过倒是实情,我们往日练舞也枯燥。”
勘宁郡主兴致一去,不再拉着她硬要讨论什么武功了,反而讨论起舞蹈动作。
她们在角落里聊天,范溪今日出了大风头,旁边的小女娘都围上来目露崇拜的看向她,大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请教她一些动作要怎么做。
林筱她们坐在另一边,见此情景,颇不服气地轻哼一声。
符雪远远看着范溪,目光冷淡又厌恶。
她只看了一瞬,很快收回目光,谁都没察觉到她露出的这短暂的恶意。
不过范溪今日刚立下大功,哪怕林筱她们心中有些酸,也不敢说什么。
旁边的师傅们见她们歇息也不阻拦,反而在一旁轻声讨论起今日这次舞蹈,还可做什么样的改进。
偏殿气氛正热烈,外头传来太监声音,“陛下有赏——”
众人一听便知陛下有赏赐,赶紧整理衣妆,按身份排队出门跪下。
大太监道:“陛下有赏——戎谨候府符悯溪,赏白玉扳指一枚。”
范溪忙膝行越众而出,恭恭敬敬磕了头,谢赏后举起手托起太监放到她手心里的托盘。
这是一个小小的木托盘,托盘上放了明黄色的锦缎,缎子上有一枚白玉扳指。
这玉通透油亮,小小的扳指,如雪白膏脂,亦如天边云团,很是玲珑可爱。
身边没侍女,身上也没银两,不好怎么给太监封赏。
她有些局促,“多谢公公。”
大太监和善一笑,“姑娘不必客气。”
说完大太监转身往外走,身后两个小太监也跟着出去。
偏厅里只剩她们这群女娘。
一会儿外头侍女过来传话,说收完公主有事,今日自行解散,等十六号再来。
众人这会方知,皇帝已起驾,竟然没叫她们去跪送。
皇帝不在,这一偏殿内的气氛轻松许多,其中也有几位别有心思的小女娘有些失落,包括符雪。
无论如何,大伙总算松了口气。
范溪今天又是舞蹈,又是受赏,身累心更累,没心思在这边多待,与勘宁郡主告别,“郡主,我等先回去了。”
史子娴跟她交好,她们两个向来一起走,勘宁郡主见她们这样却道:“等等,我与你们一道回去。”
她开口发话,两人不好不等她,于是三人一起往外走,旁边有依附郡主的小女娘见她们准备回府,忙跟在身后,准备往外走。
在院子里候着的侍女们已出来,各自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小心护上马车。
范溪手里端着托盘,端得极稳。
绿鹦跟轻雨在院子里已经听到了相关消息,见范溪这样忙一左一右护上来,免得别人冲撞到她。
王府、戎谨候府、史家等三府人的车找到了各自的主子,车夫忙掀开帘子,拿出绣凳,恭恭敬敬等她们上车。
勘宁郡主今日方发现范溪原本这么厉害,心中正对她充满了崇拜之情,然而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便要各回各家了。
她颇有些不舍,临上马车前又踌躇的回过头来看了范溪一眼,说道:“符悯溪,史子娴,我待会儿给你两下帖子,你俩明日来我府上喝茶罢?”
能结交上郡主这一好友,两人还是颇为高兴。
史子娴看范溪,范溪回看她,给她一个鼓励的眼色。
史子娴便高兴道:“好啊,我正学做点心呢,那我明日给你带点心吃。”
范溪也道:“我带肉脯来,我做了肉脯也不错。”
勘宁郡主,“那便这么说定了,我们明日不见不散。”
三人高高兴兴地约好,而后各自上马车,分道扬镳。
范溪坐在车上,符雪还未出来。
绿鹦跟轻雨一左一右的护她,两人目光落在范溪手里托着的托盘上,脸上有骄傲之情。
范溪见他们这样,将木托盘凑近她们一点,笑道:“想看便看。”
轻雨压低声音,激动地看看范溪,又看看绿鹦,眼睛盯着扳指:“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见皇帝老爷的东西,这扳指可真好。”
绿鹦笑:“陛下贴身携带的物品,能不好么?”
两人坐在车上说了会话,符雪还没过来。
范溪累了,令轻雨,“你带着侍卫进去找一找,看姐姐那头因何事耽搁了?”
范溪身边的丫头一心向着她,对符雪不大喜欢,轻雨闻言嘀咕,“该不会跟林家小姐说话耽搁的罢?”
言下之意已隐隐指责符雪贪玩。
“慎言。”范溪眉头微皱,催促一声,“快去。”
轻雨忙带侍卫去了。
她走后,范溪托着扳指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东西乃皇帝所赐,不好轻易交给人保管。
太监们将扳指放在托盘上时很小心,除了用绸缎托着之外,里面还用缎带轻轻固定,哪怕托盘打翻,扳指也不会掉到地上。
范溪就算闭目养神,也不必担心把这珍贵物件给摔了。
符雪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范溪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了一声,“姐姐。”
绿鹦叫车夫赶车。
他们在这边耽搁得比较久,外面人人基本已经散了。
符雪不大高兴,眉目淡淡,坐在车里不跟范溪搭话。
范溪多少知道她的别扭之处,也不跟她说话。
两人沉默地坐在车里,主子们不说话呀,丫鬟们也不说话,车里一片安静。
回到府上,范溪吩咐轻雨去跟管家符全安报备,日后她出门另外备车,不与符雪一道。
轻雨高高兴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短短……
第85章 送礼
范溪得到皇帝赏赐之事, 秦夫人最先知晓。
她唤范溪与符雪一起到跟前用饭, 符雪以身子不适之名婉拒, 秦夫人未多说什么, 只交代丫鬟叫下面小厨房给符雪做几道爱吃的菜送过去。
范溪和大嫂马想陪秦夫人用饭, 用饭前范溪给两人看她新得来的那个白玉扳指。
这扳指实在太漂亮,哪怕见多识广如秦夫人与马想,看到这白玉扳指, 脸上也不由露出感惊叹之色。
秦夫人目光复杂,伸手轻轻摸了摸范溪的头发, “我们溪儿有出息。”
马想笑着温声应和:“我们戎谨候府的女娘,自然样样都好,也是母亲您教得好。”
“就你这猴儿嘴甜。”秦夫人被儿媳妇跟女儿扶到桌前坐下, 脸上带着笑意,“你们也坐下,让丫鬟们伺候。”
范溪笑笑,“今日也是运气,发挥得较好。母亲, 您帮我把这扳指收起来罢。”
秦夫人目光柔柔地看着她,“此乃陛下赏赐与你, 怎么让娘收着?你这个收着便是, 待会娘让人给你找个紫檀木盒子。”
“多谢母亲。”
三人用完饭,范溪与马想扶着秦夫人进去歇息,待她睡安稳之后方带着丫鬟回了自个的院子。
范溪跟马想相处的十分不错,两姑嫂还挺有话说。
马想拍了拍她手臂, 眼睛含笑低声问:“溪儿,所有女娘中,可是你跳得最好?”
“那倒未必。”范溪想了想,“我能跳最难的动作,要说跳得好,我还不如勘宁郡主。”
马想笑,“那也顶了不起了。”
范溪上午已梳洗过,现下倒不必怎么忙活,看会书睡上一两个时辰,等着用晚饭便是。
今天上午运动量太大,一直精神气十足的她难得有些累了,简单看了几页子书便放下了,在绿鹦等丫鬟的伺候下回房间歇息。
纱幔一层层放下来,范溪只着中衣上.床。
晴雪过来,轻声问:“小姐,奴婢帮您捏捏腿罢?”
晴雪蕙质兰心,性子不如绿鹦明白果断,屋内事却做得极好,收拾屋子、种养花木、梳妆等都做得极好,一手按摩功夫更是得了医者真传。
范溪确实许久没做这样激烈的运动,躺下去的时候肌肉已经不舒服了,她躺好,闭着眼睛掀开被子,“你捏一会罢,我睡着后便可不用捏了。”
晴雪笑应。
范溪身子骨乏了,躺下去没多会呼吸便变得绵长起来。
她这一觉睡得极久,足足睡到了日头偏西,方打个哈欠起来。
身旁的丫鬟一边伺候着她穿衣裳,她一边问:“可有爹的消息了,他回来了未?”
“方才问过,说还未回来。”
范溪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也知道她爹没那么早回来,她利落穿好衣服坐到梳妆台边,让晴雪给她梳妆。
梳着妆,范溪想起来,又吩咐,“绿鹦,你帮我把绣品拿出来。趁着天色还早,我再绣两针。”
戎谨候府接了宁国公伍家的定礼,范溪也要回礼。
第一回回礼,她便给未来公婆及未婚夫做了鞋袜,因未婚夫重要些,还给对方做了件外裳。
范溪女红平平,这些东西还是丫鬟们帮着一起做,她看有时间,不仅给未婚夫府上做了衣裳鞋袜,还给自己家人都做了衣裳鞋袜。
父母,三位兄长,嫂子,每人一双袜子,东西不多,却是她心意,中秋节刚好送做节礼。
至于符雪,名义上虽然说是她姐姐,家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范溪跟她关素来平平,自然不可能给她做袜子。
按礼法尊卑,符雪作为养女,连庶女都比不上,范溪作为戎谨候府唯一的嫡女,自然不用理她。
若不是看在秦夫人的面子上,两人兴许早便闹翻了。
不过,范溪已吩咐过下回出门单独备车,现时跟闹翻也差不太多。
晚上众人回来,知晓范溪得了陛下的赏赐之后,一家人自然欣喜。
符征他们传着看了一轮,纷纷忍不住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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