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年一过,他就会快马加鞭的赶回宫来。
“六弟还在信中问你过的好不好,在欣华苑住的习不习惯。”楚思神情黯淡的与云栖说,眼角眉梢皆挂着深深的惭愧与自责,“我怕六弟担心,回信中没有说你如今在丽景轩当差,也没将二哥的事告诉六弟。等回头六弟回来以后,一准儿会怪我吧。”
云栖听了这话,连忙安慰楚思,“六殿下远在宁州,就算知道这些事也是鞭长莫及,徒增烦恼罢了。公主殿下这样瞒着是对的,六殿下是明事理的人,回来以后一定不会怪您的。”
“就算六弟不怪我,我也怪我自己。我但凡有点儿本事,你如今也不必在丽景轩受委屈。”楚思叹道道。
云栖温浅一笑,实事求是地说:“殿下,我眼下在丽景轩过的挺好,没受委屈。您不必牵挂我,要好好保重您自己。”
楚意望着云栖,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见远处来人了。
于是,只匆匆握了下云栖的手,便带着思书转去别处了。
而云栖一行在折够了满满一篮子梅花,赏梅也赏得尽兴了以后,便动身往回走。
……
行至毓秀宫外,见门外停着一架十分气派的辇舆。
众人好奇,这是谁来了?
赵姑姑见多识广,说瞧这辇舆的规格,来者应该不是贤妃就是荣妃。
果不其然,听看门的太监说,来者是荣妃。
荣妃是去缀霞居探望吴才人的,景嫔眼下也在缀霞居,听说是被荣妃命人叫过去的。
云栖虽没亲眼见过荣妃,但却听过不少有关荣妃的事。
而这些事无一例外,都不是什么好事。
讲的全是荣妃如何如何骄横跋扈,谗上媚下争宠的。
云栖不喜欢恃强怙宠,倚势凌人的人,所以云栖不喜欢荣妃。
加之雅芙生前曾频频与荣妃密会,荣妃无疑成了云栖心里除皇后以外,嫌疑最大的,一手炮制了宋氏溺毙不染池一案,导致宜香惨死的幕后主使。
因此,云栖就更不喜欢荣妃了。
不只不喜,甚至心存敌意。
退一步说,就算宋氏被害,宜香冤死之事,与荣妃无关。
荣妃此人也绝非善类,今日应该也是来者不善,没安什么好心。
云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没回丽景轩,而是随赵姑姑和有德一道去了缀霞居。
阿阮也一道跟去了。
……
一行刚行至缀霞居外,就远远望见玉珀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正向这边走来。
瞧见云栖一行,玉珀连忙加快脚步。
云栖也赶忙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云栖才看清玉珀怀里抱的东西。
那是一张七弦琴,是景嫔平日里最喜欢弹的一张,名唤独幽。
“姐姐怎么把独幽抱出来了?”云栖忙问。
玉珀叹了声气,愁容满面的与云栖说:“荣妃娘娘打着吴才人的名号,说吴才人腹中的龙子想听咱们主子弹琴,命咱们主子为龙子弹奏一曲。
咱们主子自然不肯,荣妃便拿陛下来压咱们主子。
主子无奈,唯有屈从。”
她就说荣妃此番是来者不善,云栖心道。
传言中荣妃是如何如何娇蛮乖张,不讲道理,看来还真不是冤枉荣妃。
这欺负人都欺负到门上来了。
可荣妃为何要欺负景嫔呢?
云栖猜,荣妃大约是见皇上如今很喜欢吴才人,更看重吴才人腹中这一胎。
为了讨好皇上,稳坐第一宠妃之位,荣妃便想着要拉拢吴才人。
荣妃应该是知道吴才人与景嫔不睦,便想通过当着吴才人的面,作践景嫔这种方式,为吴才人出气,笼络吴才人。
云栖可以很肯定的说,若荣妃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她就打错算盘了。
若问吴才人心里对景嫔有无怨恨,景嫔总以吴才人家人的安危,来要挟吴才人对她唯命是从,吴才人心里自然是怨景嫔的。
可要是谁欺负景嫔,要对景嫔不利,吴才人绝对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景嫔。
因为比起恨,吴才人心里更加感恩和爱重景嫔。
荣妃在并不了解景嫔和吴才人两人真正关系的情况下,就冒然做出这种事,即便不能算蠢,那也绝对不算聪明。
如今的大夏国第一宠妃,也不过如此。
虽然荣妃无法借此笼络到吴才人,但却很有可能令景嫔与吴才人之间才稍稍缓和些的关系恶化。
两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云栖也算比较了解景嫔了。
她知景嫔是个很心细敏感的人,尤其是对吴才人的事,可以说敏感至极。
倘若今日真叫荣妃得逞,令景嫔在吴才人面前丢了面子,受到欺辱。
就算吴才人有出面维护景嫔,景嫔也还是会迁怒吴才人。
正慢慢变好的这一切,不知会反过来坏到什么地步。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云栖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毕竟,事情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她还不清楚。
她必须亲自过去看看,然后再理智的做出判断。
“玉珀姐姐把独幽给我吧,我代姐姐将它给主子送进去。”云栖说。
玉珀闻言,迟疑道:“云栖,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荣妃娘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你若进去吃了亏,主子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一旁,有德也连忙出言相劝,“师傅,你听玉珀姐姐的,就别去了。荣妃可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这宫里除了她,哪个还敢跑到陛下跟前撒泼。”
为了说服云栖打消去送琴的念头,有德绘声绘色的跟云栖讲起了荣妃御前撒泼的事。
前阵子昆州进贡的头一批松蕈,皇帝除了一定要赏赐一些给皇后以外,余下的妃嫔中,皇帝就只赏了贤妃和吴才人。
荣妃得知此事以后,便跑去勤政殿一通大闹。
而皇帝不但不气,还承认是自己疏忽了。
待第二批松蕈送到,皇帝便命人将所有的松蕈都送给了荣妃。
皇帝如此偏宠荣妃,引得后|宫一众妃嫔不满。
众嫔妃便相约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命,说荣妃骄横善妒,恣意妄为,身为妾妃,竟敢跑到陛下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大闹争宠,既有违宫规,又有失妇德。
此等歪风邪气不可长,否则后|宫妃嫔争相效仿,宫里岂不是要乱套。
众嫔妃恳请皇后以后|宫之主的身份,严惩荣妃,以儆效尤。
第263章
一向行事中庸的皇后,这回并没有再做老好人。
皇后应众妃嫔的情愿, 将荣妃传至凤仪宫当面申饬, 并勒令荣妃回去将女四书各抄十遍, 以清心自省。
听闻皇后将荣妃传去凤仪宫训诫那日,并没有其他妃嫔在场旁观。
皇后这般安排,也算是给荣妃留足了面子。
不只如此,听说当日皇后对荣妃的态度并不凶, 说是训斥, 实则就是稍稍严肃一点儿的劝告。
最终,皇后只是罚荣妃回去抄几遍书而已,可以说是罚得很轻很轻了。
可荣妃一出凤仪宫,并不是赶紧回去铺纸研墨,尽快完成罚写,而是一路哭着跑去勤政殿向皇帝告状,说皇后如何如何欺辱她。
皇帝听完荣妃几乎没一句真话的哭诉以后, 不问青红皂白就杀去凤仪宫, 替荣妃向皇后讨公道。
皇后心里委屈极了,却还是耐住性子, 好声好气的将事情的原委, 如实与皇帝解释了一遍。
谁知皇帝听后, 不但没有消气, 反而更加恼怒。
说朕要赏什么东西给谁, 难道还要经过后|宫妾妃们的允准?
皇帝怒斥皇后, 身为后|宫之主, 不但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助帝王管理好后|宫,还与那些不安分的妃嫔一同胡闹,简直不配为一国之母。
这最末的一句话,说的可谓是相当重,且不留情面。
事情闹到最后,荣妃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教训,反而仗着皇帝光明正大的偏宠,更加有恃无恐,行事愈发专横霸道。
而为首的那几位向皇后进言,恳请皇后严惩荣妃的妃嫔,都受到了皇帝的惩治,罚俸的罚俸,罚抄女四书的抄女四书,不能说不惨。
但在这回的事中,落得最惨的还是当数皇后。
宫中的传统是,每月初一和十五这两日,皇帝都要到皇后宫里陪伴皇后。
可自皇帝为袒护荣妃,当面怒斥皇后的事发生以后,皇帝就没再去过凤仪宫。
之后的初一和十五,都是去荣妃宫里。
也不知是故意给皇后没脸,还是有意抬举荣妃。
总之,眼下宫里已有传言。
说眼见年节将至,趁着过年的喜气,陛下怕是要给荣妃晋一晋位份了。
眼下,四妃之位有贵妃和德妃两个空缺。
以荣妃如今的恩宠,皇帝若真要给荣妃晋位份,只怕会晋荣妃为四妃之首的贵妃。
荣妃一旦被封为贵妃,恐怕要比之前的淑妃还要嚣张狂妄。
那么本就在后|宫中无甚地位的皇后,就更没地儿站了。
有德一脸担忧的望着云栖,劝道:“师傅,荣妃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人物,她碾死咱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师傅还是不要去了。”
有德刚刚讲的这件事,云栖有所耳闻。
事实上,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曾有好几位妃嫔前来丽景轩游说景嫔,欲说服景嫔与她们一道去凤仪宫,向皇后请命严惩荣妃。
景嫔故意装作一副柔弱胆小的样子,婉拒了这些妃嫔的邀请。
同时,还好心提醒这些妃嫔,不要冲动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而这些已经因为妒忌荣妃,而失去判断力,甚至失去理智的娘娘们,不但听不进景嫔的劝告,还对景嫔恶言相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景嫔却一点儿也不为此生气,只与云栖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且看着她们是怎么自掘坟墓的。
最终,景嫔一语成谶。
之前那些不听景嫔劝告的嫔妃,如今要不是在为年节将至,月例却被罚,不知要拿什么来打点上下而发愁,要不就是正对着抄不完的罚写欲哭无泪。
都在默默后悔当初不该不听景嫔的劝。
这皇宫之中,自诩聪明的人不少,但真正懂得审时度势的明白人却实在太少,景嫔算是一个。
“就让我去吧。”云栖思量再三,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否则心里终究是难安,“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倘若景嫔娘娘与吴才人有不冷静,我还能从旁劝着些。”
玉珀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忙望向一旁的赵姑姑,“赵姑姑您看?”
赵姑姑了解云栖,晓得这孩子一旦下定什么决心,任谁就劝不住。
既知劝不住,又何必白白浪费时间和口舌。
“让她去吧。”赵姑姑痛快道。
有德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声,他就知道姑姑会答应师傅。
站在云栖身旁的阿阮,不由得挎紧了那装满梅花枝子的篮子,满眼不安地望着云栖问:“真的要去啊?”
云栖点头,从玉珀手中接过了独幽。
……
这是自云栖调到丽景轩当差以后,头一次回缀霞居。
与秋日时相比,缀霞居中的景致已大不相同,却依然令云栖感到十分亲切。
毕竟,这里住着令她牵肠挂肚的人。
赵姑姑拘着杂役宫人的身份,不便去前院瞎晃,于是在简单叮嘱了云栖几句以后,便与有德一道暂且回了后院。
阿阮则被云栖打发回丽景轩送梅花了。
就只剩下玉珀与云栖一道,去了缀霞居的正殿。
荣妃到底是如今大夏国的第一宠妃,排场真是不小。
殿外一溜站着十二个随从,想来殿内近身侍候的,最少也得有四个人。
相比之下,景嫔和吴才人就要寒酸多了。
景嫔此番前来,就只带了玉珀一个人伺候。
在命玉珀回丽景轩取琴以后,景嫔身边连个能吩咐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而作为缀霞居主人的吴才人,侯在殿外等候其差遣的宫人也就只有墨心和阿琼二人,殿内应该也只有雅音和玉玢两人伺候。
这么点儿人手,不像主人的排场,倒像是来做客的。
荣妃在宫里一向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荣妃教出来的奴才,也都随了他们的主子狂妄自大,目中无中。
见云栖和玉珀抱着琴行至殿外,随荣妃而来的那队宫人中,为首的一个宫女突然跳出来,拦在云栖和玉珀面前,横眉竖眼的质问云栖:“你拿的什么?”
玉珀并未将独幽放在琴箱中,而是用琴布将独幽细细包裹之后带出来的。
之前,在将独幽递给云栖的时候,琴布有些松了。
一尺多长的琴穗,以及岳山以上的部分都露在外头,只要眼不瞎,都能一眼看出,云栖抱的东西是一张七弦琴。
而眼前这个身着碧衣,明知故问的宫女,分明就是存心刁难。
云栖最恨仗势欺人之人,却也明白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
眼前这条面目可憎的拦路狗,她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就不要惹。
可云栖却不甘心就这样平白让人欺负了。
她是答应过六殿下的,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许人轻易欺负她。
说话就要算话。
而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云栖冲那碧衣宫女微微福了福身,很客气地说:“回姑娘的话,这是景嫔娘娘的琴,奴婢是奉荣妃娘娘之命,将这琴取来的。”
碧衣宫女瞥了云栖怀中的琴一眼,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拿来给本姑娘看看。”便伸手要去摸琴。
云栖见状,一个闪身,灵巧的躲开了那碧衣宫女伸过来的手。
摸了个空的碧衣宫女,脸色立马就阴沉下来,口气不善的命令云栖,“把琴拿来。”
云栖没有动,不卑不亢,气定神闲的与那碧衣宫女解释说:“我不是不想给姑娘摸这张琴,而是实在不敢让姑娘摸这张琴。
不瞒姑娘,我怀中这张琴是一张百年古琴,琴身十分脆弱娇贵。怎么抱,怎么放都是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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