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本宫没有!你们休要诬蔑本宫!”荣妃辩解说。
大约是因太急太惶恐,荣妃的声调都变了,简直高得刺耳。
她望了躺倒在云栖怀中,面色灰白,像个死人一般的吴才人一眼,又望了双眼通红,像要杀人一般的景嫔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略微冷静了一点儿。
她抬起手来,指着景嫔和吴才人说:“是你们主仆联起手来要陷害本宫。这是一个局,你们提前设好要害本宫的局!本宫是被冤枉的,被你们冤枉的!”
景嫔还是头一回见荣妃露出如此惊恐慌张的神情。
想来,此时此刻荣妃心里一定怕极了,否则怎么会说出如何罔顾事实的荒谬之言。
景嫔向前逼近几步,尽量克制住心中熊熊翻滚着的怒意,语调还算平静的质问荣妃,“今日,是荣妃娘娘您主动到访毓秀宫,我与吴才人可曾相邀?
来到缀霞居以后,是您命人到丽景轩传嫔妾过来,嫔妾可有主动往您跟前凑?
之后,娘娘说知嫔妾琴艺精湛,命嫔妾为吴才人腹中的龙种弹奏一曲,自始至终吴才人可曾说过她腹中的龙种想听嫔妾弹琴?
琴取来之后,娘娘为琴弦意外断裂的事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命手下的宫人扒掉嫔妾的衣裳,要将臣妾扔到外头的冰天雪地里。
敢问荣妃娘娘一句,您如今可有协理六宫之权?
别说您没有,就算是有,您要处置嫔位以上的妃嫔,也要先请示过皇后,否则便是僭越,便是藐视皇后。
依照宫规,必会得到严惩。
吴才人好心好意的劝您,您不但不领情,还狠狠推了吴才人……
荣妃娘娘口口声声说,嫔妾与吴才人设局害您,依嫔妾看,只怕是荣妃娘娘您自己居心叵测,故意制造混乱,意图谋害吴才人腹中的龙种!”
荣妃被景嫔这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她清醒地意识到,今日之事应该不是一个局。
如景嫔所言,今日的确是她主动前来毓秀宫寻景嫔晦气的。
景嫔和吴才人不可能提前预知到她会来,来后又要做什么,无法提前设局。
景嫔和吴才人是冤枉,可她也觉得自己很冤枉。
刚刚,她真的没有推吴才人。
这一点,她敢拿她那一双儿女发誓。
她记得可清楚,方才是吴才人忽然冲上前拉扯她。
她顾忌着吴才人有孕在身,碰都不敢碰吴才人一下,只叫吴才人赶紧松开手。
谁知那吴才人却越缠越凶,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她。
蓦地,吴才人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待她回过神来站稳以后,吴才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吴才人的确是自己摔倒的。
不单是自己摔倒的,还是故意摔倒的。
没错,吴才人就是故意的!
第267章
“你要害本宫!你说, 你为何要害本宫!”荣妃指着吴才人,因过于惊惧愤怒的缘故,身子连带着手指都颤抖的厉害,“本宫根本就没推你, 是你自己故意摔倒的!”
听了荣妃的话,景嫔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由得回头望了吴才人一眼。
接着又飞快的移开目光, 转过头来怒视荣妃。
“吴才人怎么可能是故意摔倒,吴才人就是被荣妃娘娘您狠心推倒的,娘娘就不要再抵赖了。”
“没有!本宫真的没有故意推她!”荣妃奔溃大吼,这一吼几乎吼光了荣妃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颓然的站在那里, 垂着头无力的喘息着。
原以为荣妃就此偃旗息鼓,放弃了解释和挣扎,谁知蔫头耷脑的荣妃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来, 瞪着景嫔和吴才人, 眼中凶光毕现,“陛下!本宫要去见陛下!陛下一定会信本宫,一定会为本宫做主!你们这些贱人给本宫等着, 等着本宫回来把你们一个个剥皮削骨!”
把狠话撂下以后,荣妃就匆匆向外走去。
景嫔见状, 心下一紧, 怎能由得荣妃去陛下面前恶人先告状。
于是, 立马朝门外高喊一声, “来人啊!快拦住荣妃!别叫她走了!”
刚被雅音从后院喊来的赵姑姑和有德他们,才在殿外站定,就听殿内传出景嫔的呼喊声。
赵姑姑片刻也没迟疑,就带着有德冲入殿中。
玉珀和碧蕊也立马跟着二人冲了进去。
墨心和阿琼交换了个眼色,也忙跟了进去。
众人一进殿,首先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景嫔。
眼前的景嫔,身上只剩一件被扯烂的单薄里衣,半个肩膀都露在外边。
景嫔身后不远处,云栖满脸是泪,满嘴是血的跪伏在地,怀中抱着脸色煞白,似乎已经晕死过去的吴才人。
见此情景,连一向遇事镇定自若的赵姑姑都惊着了,别说有德和其他人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妃纵奴行凶,还亲手推倒了吴才人,你们快将荣妃拦住,别叫她跑了。”景嫔急而不慌的吩咐众人,只用一句话便将刚刚在殿内发生的事儿解释了个大概。
听了景嫔的话,赵姑姑当机立断,高声与众人说:“大伙儿将门守住了,不许任何人从这里走出去!”
仍处在极度震惊和恐惧中的有德等人,已经丧失了判断力,除了茫然无措还是茫然无措。
赵姑姑说什么,他们便依着赵姑姑的话做什么。
立刻去到门边,将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见状,荣妃气恼至极,尖声叫嚣,“反了!都反了!尔等贱奴,也敢拦本宫的路!”
荣妃扭头,怨毒至极地盯视着景嫔,鄙夷道:“你以为只有你会喊人?本宫不只会,喊来的人还比你多!”
说完,荣妃立刻冲着殿外大喊一声,“来人!把这殿内的人统统给本宫拿下!”
殿外廊上,那十二个随侍荣妃而来的宫人,得了荣妃的召唤,立刻涌向殿门。
赵姑姑带着有德等人拦在门口,阻止这些人进殿。
一时间,殿门口和殿外廊上乱作一团。
虽然人数上比荣妃那边少了一半,但在赵姑姑的指挥和带领下,毓秀宫众人并不落下风。
门被堵得死死的,荣妃根本就出不去。
见此情形,荣妃都快急疯了。
恨不能亲自上阵,将胆敢堵住她去路的这些狗奴才,一脚一个通通踢开。
荣妃急得一跺脚,接着便怒气冲冲地杀到了景嫔面前,“你快命那些狗奴才让开!快!”
景嫔对荣妃的话充耳不闻,甚至连瞧都没瞧荣妃一眼。
她转过身,想问问云栖身上还有没有力气,总不能让吴才人一直坐在地上,若云栖还有力气,两人便赶紧合力,将吴才人扶到里屋的软榻上躺着,再检查检查吴才人有没有见血。
谁知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荣妃竟然追上前,一把扯住景嫔的胳膊,将景嫔拽了回去,“本宫命你让那些狗奴才滚开!”
景嫔唇角微扬,讥讽道:“荣妃娘娘怕了?”
怕?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为何要怕!
“本宫何时怕了,该怕的是你们!”
“既然不怕,那娘娘为何急着要走?”景嫔的目光落在荣妃死死抓着她的手上,嘲弄道,“您的手抖得好厉害。”
荣妃哪里受过这种冒犯,恼羞成怒,大骂景嫔一声贱人,紧接着便一个耳光甩在了景嫔脸上。
“啪!”
一个耳光的声音,应该很轻易的就被隐没在殿门口和殿外廊上的厮打吵闹声中。
然而这个耳光声却很响,响到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一个耳光再响能有多响?
事实上,并不是这个耳光本身有多响,而是因为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才显得这个耳光格外响亮。
周围为何会忽然安静下来?那是因为皇帝和皇后到了。
原本在廊上和殿门口打作一团的宫人们,皆已噤若寒蝉的跪了一地。
皇帝,皇后,包括在场的每一个宫人都亲眼看见并听见,荣妃凶狠恶毒,狠狠打了景嫔一个耳光。
因此,当荣妃惊惧万分的求皇帝听她解释的时候,皇帝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是一脸嫌恶的冲她怒喝一声,“你给朕闭嘴!”
景嫔被荣妃打伤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而景嫔却浑不在意,她双膝跪地,冲皇帝和皇后行了个大礼,“求陛下和皇后娘娘救吴才人,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为吴才人做主!”
皇上听了这话,才将如刀般锋利的目光从荣妃身上移开,望向了跪伏在地的景嫔。
眼前的景嫔虽一身狼狈,但目光却明亮而坚定,周身撒发着一种在寻常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身上少有的倔强不屈之美。
让人不由的就对她心生敬意,同时也心生怜爱。
皇帝走上前,将景嫔从地上扶起,而后解下自己身上纯黑色的水貂大氅,披在了景嫔身上。
他满眼疼惜地看着景嫔,温声道:“你受苦了。”
紧接着便吩咐王醒将人扶下去更衣疗伤。
景嫔牵挂吴才人,不肯下去疗伤,皇帝也未勉强她,由得景嫔随他一道,去到吴才人身边。
皇后见状,也连忙跟上前,与皇帝说:“臣妾已经命人去请太医,太医一会儿就到。”
此刻,皇帝眼中只有吴才人,并没有对皇后的话做出回应。
他紧紧握住吴才人冰凉的手,轻声细语的抚慰说:“朕来了,没事儿了,玉琼你别怕。”
皇帝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生怕自己的声音一大,眼前的吴才人就会如云雾一般被吹散,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陛下……救救孩子,救救咱们的孩子……”吴才人气息微弱地说,弱到皇帝几乎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吴才人泪流满面,紧紧护着自己肚子的样子,瞬间唤起了皇帝的舐犊之情,怜子之心。
他的孩子,他那么期待到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无法平安降生了。
心中那星星点点的悲意和怒火瞬间暴涨,以燎原之势在胸中蔓延开来。
皇帝倾身上前,将吴才人从云栖怀中接过来,抱进了自己怀里,决然道:“将荣妃许氏押至暴室,听候发落。”
暴室是刑讯和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陛下竟然下令将荣妃关去暴室?
得了这种吩咐,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王醒都不免有几分迟疑。
在确定陛下真的是这样吩咐的以后,王醒立即命两个随行的太监上前,请荣妃随他们走。
荣妃从巨大的震惊中勉强回过神来,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皇帝。
陛下怎么会,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陛下明鉴,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推吴才人,是吴才人自己摔倒的,她是故意摔倒来陷害臣妾的!臣妾冤枉,真的冤枉!”
荣妃的声音又响又尖利,就如同无数根针一般,狠狠扎入皇帝的耳中和心中,消磨掉了皇帝对她仅剩的一点儿耐心。
“把她给朕拖下去!”
王醒得令,立马冲那两个太监挥了挥手。
两个太监迅速上前,毫不客气的将荣妃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就往外走。
从未受过这种屈辱的荣妃,不由得拼命挣扎起来,却挣脱不开。
换来的只有两个太监更加不客气的对待。
见皇帝对她的解释无动于衷,荣妃惶急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求皇帝不要将她押送去暴室。
若今日她真进了暴室,就算回头事情真相大白,陛下还她公道,她在这后|宫之中,也会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她不要。
于是,荣妃转而哭求皇帝,“陛下!臣妾不去暴室!求陛下不要把臣妾关进暴室!”
皇帝轻轻拥着吴才人,仿佛没听见荣妃的恳求。
“陛下当真只听贱人的一面之词,如此对待臣妾?”荣妃心中凄惶。
但荣妃到底是得皇帝专宠了多年的宠妃,荣妃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皇帝,却还是知道皇帝一两条软肋的。
“陛下,惜儿和慈儿还等着嫔妾回去呢,若见不着嫔妾,两个孩子会哭的!”
荣妃口中的惜儿和慈儿是她为皇帝诞下的那一对龙凤胎,九皇子楚惜和十公主楚慈。
是除了太子以外,皇帝格外怜爱的老幺。
听了荣妃的哭喊,皇帝冷冰的神情果然略微有些松动。
第268章
王醒见皇帝似有心软之意, 立马冲架住荣妃的那两个太监打了个眼色。
那两个太监是王醒一手栽培并提拔上来的人,不仅很听王醒的话,也与王醒默契十足。
只要王醒一个眼神,便知该做什么。
两人毫不犹豫地的将荣妃的嘴给捂了个严实, 然后加快脚步,将人拖了出去。
皇帝背对着门,并未瞧见这一幕。
心里正摇摆着, 究竟是坚持将荣妃押去暴室,还是将荣妃送回瑞安宫软禁。
一旁的皇后自然看出了皇帝的犹豫,立即适时的开口说:“陛下放心,稍后臣妾会亲自前去荣妃宫里, 将惜儿和慈儿接到凤仪宫照看。”
皇后这话, 最终令皇帝下定了决心。
他方才亲口下令,要将荣妃押送去暴室,君无戏言, 哪能说反悔就反悔。
荣妃一定要押送暴室, 至于惜儿和慈儿,既皇后主动请旨要照看这两个孩子,那就交给皇后去照看吧。
于是, 皇帝抬眼,冲皇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劳皇后费心。”
皇后一副低眉顺眼的贤惠模样, “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敢问陛下, 这些个仗荣妃之势行凶的宫人, 该如何处置?”王醒请示道。
得此一问,皇帝眉峰骤然紧蹙,“将这些刁奴,一并发落去暴室!”
闻言,之前还狐假虎威,气焰嚣张的那十六人,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凡是被送进暴室的宫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一时间,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帝王的敬畏。
其中一个太监,一边捶地,一边大声哭喊道:“陛下明鉴!奴才是听荣妃娘娘的吩咐行事!奴才无心伤人!奴才冤枉!真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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