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草药嚼了嚼随手糊在伤口上,又拿碎布条子一缠。身上的伤药掉了些剩下的也都用完了,只能先这样对付一下。外伤还是其次,内伤才叫麻烦。
要是这次平安回了神侯府,他一定要歇上个十天半个月,每日泡在酒缸里,才好补补这内伤。
“花满楼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我留了线索,师父还有大师兄他们如今肯定正顺着找过来,再说你花公子还有那么多朋友呢,没事的。”
花满楼本回了个安慰的笑,可嘴角还未翘起便收敛了。他抬手,追命会意屏吸。过了会,山洞门口传来些许细碎的声响,且越来越近,听着像是直直的朝他们待的这个山洞走了过来。听着武功不低,起码这手轻功绝对不错。
花满楼与追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警惕。追命一通比划,大致说的是:来者若是敌非友,我可先行将他缠住,你再趁机制住他。
淅索声停在了洞口,来人仿着敲门的样子在洞口的石壁上敲了敲。“请问里面的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与神侯府的三爷追命吗?”声音清亮,听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若不是时候不对追命真想好好问问外面那人,这荒郊野岭的你敲什么门?
“我是白,受人之托来接二位上京,大爷与神侯被蔡京绊住了手脚,陆小凤与楚留香被六分半堂与南王的人设局支到了海上,如今恐怕还没听说这档子事。”
追命将信将疑摩挲着下巴,这些天他带着人东躲西藏的消息也不灵通,这也验证不了这小子说的真话假话,万一是演戏套话呢?
他们是不是还是不相信啊?
白苦恼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手无意识的抠着石壁,坚硬的磐石在他手下竟和豆腐似的被抠出了个小洞。“对了,大爷说他信你看人的眼光,希望你也能相信他这个大师兄不会随意派人。还有,他说你护着花公子定然受伤不轻,入京后切记隐踪藏迹,无论听说了什么都莫要冲动。”
他灵光一现,将无情说话的语气神态写了个八分像,听的里面的追命咂了咂舌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放松了些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是我大师兄能说出来的话,这人应当信得过。”
花满楼扶着追命走出洞口,正穿过枝叶遮挡的阳光一晃而过,入眼的就是个十五六岁大小,约莫才到他胸口的少年。
“不是,真是我师兄叫你来的?”追命跳着脚蹦过去,手在他头顶比划了下,“比我胸口还低点,你多大了?”
“十七。”白对追命的怀疑半分不恼,一本正经的回道。顺便连他之前的问题也一并答了:“却是大爷叫我来的,他当时说,我既然能找到他、敢去找他,那我定然也能寻到你们敢去寻你们。所以他便将事交给我了。”
“那——行吧,”追命往他身后打量,“换个事,你来的时候见到外面围着的那行人了吗?”
“见着了。南王府的人我引向了太平王,六分半堂的人我引去了兴云庄。剩下南海剑派、蝙蝠岛与石观音的人,这些江湖人虽然也都奉了上面的命令,但是更重财些,无利不起早。”
白眨了眨眼,“我给石观音递了消息说蝙蝠岛上有青春不老药,又把石观音的独门武功与手下的势力图一并送给了蝙蝠岛,如此两边也就算是散伙了。南海剑派没什么高手,虚晃一下就足够对付他们。”
“等、等会儿?”追命听的目瞪口呆,花满楼也有几分惊诧只是表现的不那么明显。
“你等等,我有几个问题。第一个啊,你为什么把这个人引到兴云庄和太平王府?怎么引的?这个牵连无辜是不是不太好而且太平王可是王爷。”
“这个简单,南王意图造反之事想必你们也都清楚。”
花满楼颔首,“确实。我当日巧合之下听到了他们的密谋,还曾与南王世子有过一面之缘。我想,这也就是在下会被追杀的原因了。”
“他想要皇位,自然不能允许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恰好太平王世子最近不太老实,陛下有意敲打,我便那这个消息引南王着急忙慌的调兵回去提防太平王了。”
“那兴云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基友说我上个故事写的简略了写,写的有点急了。
所以我打算这个世界写长点,比如四千字的章拆成两章写什么的(微笑.jpg)
第68章 勇敢(二)
兴云庄的事他们边走边说,一路上追命看见不少横七竖八的尸体,仔细一探基本都是一刀致命,就没有超出两招的。
“好功夫。”追命脱口而出赞了一句,白腼腆的笑了笑,“其实是他们功夫不好,我还差的远。”
追命形形色色的人见得不少,看得出这个少年不是谦词,而是真这么觉得。不禁暗暗琢磨,是哪个隐世高门教出的弟子,才能又折返自知。
“对了,我继续与你们说。这兴云庄的庄主叫做龙啸云,此人最善装样子,尤其喜欢别人夸他高义。活脱脱一个伪君子。”
白笑着说:“他呀正愁着怎么能拜托掉李寻欢的阴影,所以对搭救你们的事,即使他没做过也不会拒绝这个出名的好机会。而且,他也有恃无恐的很。”
他扔给追命一个苹果,随手将另一个塞给了花满楼。然后狡黠的眨了眨眼:“他那个脑子不清楚的义弟,小李探花李寻欢正在他庄中做客呢。”
出了密林,白从林子边刨出个包袱,里面装了几件干净衣服,还有不多不少三个斗笠。
等换好了衣服,白又不知从哪弄了个小布包,先给追命脸上涂涂抹抹易了个容。画好后追命往溪边一照,愣了愣。一张脸说变也没怎么变,可就怎么看也无法联系到神侯府的三爷身上。
“行了,”给花满楼也画好后,白将他那宝贝小包包好往胸口一塞,“齐活。”
追命与花满楼在深林里困了好些天,消息闭塞,出来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通缉犯,通缉令大街小巷贴的到处都是。各个城镇都在戒严,进出都要一一核对。
不是他们不想直接去京城,只是追命的伤须得好好将养,实在急不得。
离得最近的是落雁镇,那地方龙蛇混杂,来来往往多是商队,养伤也方便。
进城时,守卫比对着画像,似乎是觉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对着追命左看右看。他倒不慌不慌,嬉皮笑脸随性的很:“官爷见谅,我这脸太过普通,看着和谁都有那么几分相像,草民长这么大可没少为这个发愁。”一边将几枚碎银塞给了守卫,挤眉弄眼。查验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白小弟你还是嫩了些,准备的衣服料子还是太好了。我跟你们说,那个守卫可不是认出了我们,他是看我们几个穿的不错,想要讹上一笔呢。”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但他们讹错了人。”
“没错,”追命高兴的说,“花满楼的耳朵果然好用。我摸了那个守卫的银子塞给了他,想必他现在正拿着自己的银子高兴的不得了。”
白也笑了,“其实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我只管一路打到京城去,他们也阻不住我。”
这次换追命摇头了,“好好好,知道你能耐。”
就近找了个茶水铺子,铺子里的说书先生正讲起江湖上的新起之秀,一个使刀的少年。说他不知来历,不知师承,就一个不知是代号还是真名的白,还有一把神出鬼没无人能挡的黑刀。
“哎,他们在说的是你吧?”追命敲了敲白,轻声试探着问。
“也许是,不过除了名字和刀,其他没几件是对的。”
“那……真相是什么?”见白似乎不太有兴趣讲,追命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看我深山老林里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养伤也没法喝酒,是不是惨绝人寰?我都这么惨了,不妨你就和我说说?权当解闷也好。”
花满楼也升起了些好奇,虽然相处时日尚短,但他自觉对这个小少年也有了些了解。所以更加好奇,一个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机敏过人似乎什么都会一些,又矛盾的有些直白单纯,总的来说挺讨喜一个少年人是怎么被传成一个可与东方不败、甚至隋唐时的石之轩媲美的大魔头的。
对此白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听完后,再听他们说的事就没意思了。”
“我初入江湖时从福建走,带的海货便寻了当地有名的福威镖局帮忙运送。没成想正撞上福威镖局的小少爷林平之误杀了青城派掌门之子余沧海。律法这东西出门时我背过不止一遍,所以我就把他送到官府了。”
白喝了口茶,追命却是被一口茶水呛到。他虽是官府中人,但江湖的争斗除非涉及朝堂,否则向来江湖事江湖了,他还从没见过有人想着去报官的。
“把人家儿子送进了大牢,还要让他们帮我运东西似乎不太好,所以便寻到林家,看看这桩镖要不要作罢。没成想就碰上了青城派的人围攻林家,一副要将林家屠杀殆尽的作态。没办法,我只好把参与的都绑了起来,贴上罪状一并挂到了衙门口。”
“你们听他说还不如听听我的。”一个削瘦的年轻人旁若无人的坐在了花满楼旁边,毫不客气的拎过茶壶给自己到了一碗,“要是酒就好了,听故事就该喝酒才对。”
“是这个理。”追命见到知己似的点点头,于是又挨了白一个眼刀。
“这位还独行大漠,当着楚留香的面将石观音抓回了中原,判刑斩首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薛家庄的庄主,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你们可知道?这位当着他的面抓走了人家的弟弟。”
“那是因为他弟弟是个杀手组织的幕后黑手。”白不太高兴的插嘴:“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总是有人来暗杀。害得我饭不能好好吃,觉也没法好好睡。”
“我倒是知道你得罪了谁。”又一个年轻人坐了过来,他一身青衫,看打扮像个书生。“如果说走到哪就把贪污的官员差到哪,弄得沾手的官员人人自危还算不上得罪,那我也想不出别的事了。”
先前的人补充道:“你这话说的不对。他还去打了黑木崖击败了东方不败,上武当与木道人对战,当众揭破了幽灵山庄一事。只是无论是东方不败还是木道人,到了他手上就没了动静,所以才有人怀疑他是准备一统魔道进而一统江湖呢。”
白皱了皱鼻子,“楚留香,肯定是你。”
青衫的书生也就是楚留香,他笑了笑,将折扇展开遮住半脸,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轻声说:“非常时期,白公子莫要见怪。”
花满楼也笑了,他拍拍身旁的人,“陆小凤,你演够了没?”
陆小凤也嘿嘿一笑,“花满楼,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我听说你与楚香帅被卷进了一桩麻烦事里,出海去了,如今事情如何?”
陆小凤先叹了口气“并不顺利。我们本是去查蝙蝠岛的,结果阴差阳错被风浪卷到了一座无名岛上,岛上有个武功奇高的老头子叫做无名。他积攒了大量的财富,还招买了不少的人手。我和楚兄逃跑的时候使计,直接将他那岛给炸了。”
楚留香接过话头,“找到蝙蝠岛后我们偷听到蝙蝠岛主正与人商议,说是等大事办成,皇宫藏书室内的武功秘籍必须全部给他一份。我二人还混进了拍卖会,虽说岛内一片漆黑连个火烛都无,可是我与陆兄可以确定听到了不少熟悉的声音。”
“不仅如此,我们还听到会上拍卖的拍品里有薛笑人和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陆小凤与楚留香一唱一和。
“所以你们怀疑我就是蝙蝠岛的幕后主使。”白平静的说。
陆小凤没个正行的嬉笑着说:“不是,我们是怀疑朝廷内部或者有内应,这才急急忙忙的回来。”
“哎,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对于追命的疑问,楚留香刚想回答就被白截了胡。“你和花满楼失踪的消息又不是秘密,我行事为所欲为不按套路的名声传的也挺广。想一想没了消息的木道人与东方不败,把你们的消失也扣在我头上实在是件很方便的事。”
果然那边说书已经说到了这一桩,是神侯府三爷追捕暗藏阴谋的白,白却以恰巧同行的花满楼为质,将两人都抓了去。听在知道真相的花满楼与追命耳中,实在引人发笑。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楚留香双眼明亮,“楚某想问问白兄,可有畏惧?白兄弟年纪尚轻,行事向来不图名利,又为何一定要搅进这趟浑水之中?”
“畏惧?明枪暗箭一起上也不一定打的过我。至于图什么,”白翻了个白眼,“你和陆小凤到处搅和麻烦事也没见图个什么。想做便做了,觉得对就去做了,需要理由吗?”
花满楼摇头笑而不语,追命与陆小凤、楚留香相视一笑,“是我多问了。”楚留香率先给自己倒了碗茶,“以茶代酒,权当赔罪。”
“我现在觉得,你最厉害的可能不是武功,而是什么都敢掺一脚的胆识,就说你把他们都投进官府这一手,我陆小凤也要敬你一杯了。”
追命和他碰了下碗,“那我这个官府的岂不是也该好好谢谢白兄弟?”说罢也一饮而尽。
白做了个深呼吸,想要喝茶干嘛非要拿他做筏子。他一脸不解的小声嘟囔了句,“无聊。”
在座武功都不差,又怎会听不见,于是又是一场欢笑。
笑完,追命突然想起一事,“哎,白兄弟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杀了不少人。按照你的规矩,我岂不是也该把你抓回牢里做一做。不过你若是弄点好酒贿赂贿赂我,这事还是可以另说的。”他说这话要酒是真,坐牢什么的就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白挑眉,“奉命行事,便宜行事懂不懂?我也是在官场上挂着职的。会说这种傻话,看来你确实伤得不清,得把不能喝酒的时间再延长一个月才好。”这下郁闷和在调侃的成了苦着一张脸的追命。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到大摇大摆的进了京城,一路上不知与几波追杀他们的擦肩而过,就说城门口还正撞上了六分半堂的三堂主雷媚,照样没被认出来。
“你们听说了没?皇上把神侯府下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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